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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屠》第一章 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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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牢记 ) ( 请牢记 ) 大乾未平十七年,天下群雄并起,战火荼蘼,饿殍盈野,这是一个不宜生存、只能紧握着刀在绝望中挣扎的年代。

二月二,惊蛰时节,南方已经是春暖花开的时候,北方却依旧有些寒冷。

朔方是雍州境内的一座大城,北面受阴山余萌,自古以来这开春便比其他地方来的迟一些,久雪初晴,长街上的积雪依稀有些开化的迹象,偶尔有身穿铁甲手持陌刀的边关守军策骑而过,将这雪地践踏的一片泥泞,毫无半点美感可言。街边总有一些穿着土布棉衣,目光呆滞,畏畏缩缩的流民。同这座城池一样,被动荡的风雪销蚀了所有的颜色,只剩下年岁沧桑过后的本质,仓惶而冷漠。

通幽候府坐落于城南卧牛胡同深处,朱门紧阖,铜环无声,比这座冷漠的城池更显得不近人情。

这府邸已经颇有历史,修建于前朝大汉哀宗字清秀,行文之间还有小楷注解,显得颇为用心。

按照寻常道理来讲,《养性延命录》这种随处可见的东西都是由书局里刻版印刷的,毕竟其间只包含一些养生延寿的粗浅功夫,并不是太过珍贵。杨玄不知道父亲给他留下这么一本经卷用意如何,也许没有别的意义,仅仅是一份留念罢了。他对父亲认知极为有限,近乎生涩和苍白,只知道他和通幽候杨胤是不打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亲兄弟,关系淡薄。未平二年,死于大方广寺。

他的一生无功无过,抛开那些颇有积怨的闲言碎语,用平庸二字来说恰到好处。

父亲死后没多久,杨家也衰败了,在北迁的过程中,母亲积郁成疾,没能熬过未平二年那个冷的出奇的寒冬。

直到她死去,那时她仅仅二十三岁,在他心中的形象便总是那麽美好。

临终前,她对他说:“不要死,要好好活。”

从此之后,杨玄的人生便再无人问津,偌大一个世界没人在乎他的死活,如同这家族阴影下的一只蝼蚁,冷暖自知。

他的幼年便在这浑浑噩噩中逐渐接近尾声,一晃眼便是不经意的十八年。

辰时的钟点敲过了,杨玄合上经卷出了侯府,他如今在杨家是执役弟子的身份,有着一份朝乏善可陈的差事,帮着打理家族在朔方城中的一家生药铺,此间药铺位于城区西北角,被陌刀营的校场和军械库夹在当中,平时也很少有人劳心费力的跑这里来问诊抓药。

他每日要做的事情,就是将每日收来的药材处理归类,然后炼制一些固本培元的丹药供给宗族子弟使用。

前些日子收来的药材已经熬制成丹,这几日正值闲暇时节,倒也无其他紧要之事需他去做,到了药铺,将柜台上昨夜散落的药材略微整理了一下,又看了一下墙角的炉火,一夜未曾去管,如今只剩下几丝火苗,他赶紧加了几块木炭在里面,火势复燃,屋内也多了几分暖意,石灶上架着一盏丹炉,揭开炉盖,一股醇厚浓郁的中药味顿时弥漫开来,夹杂着硫磺独有的刺鼻。

丹炉底部积着厚厚一层黑如泥膏的药散,却是以石钟乳、紫石英、白石英、石硫磺、赤石脂下品的丹药可以外销,账上圆的过去便无妨,这两可不是一码事啊。”

“黄字中品你就做不了主了?莫要给我找这些没用的借口。”杨默有些不耐烦。

“这个真不行,和合养气丹一月才成丹二三十粒,每一粒流向哪里都有迹可循,族里管事追究下来,我可吃不了兜着走。”杨玄脸上笑容虽然是和蔼可亲,但是拒绝起来却是丝毫不讲情面,无奈的神色中隐隐藏着一丝不以为然。

“让你取你便去取,哪里这么多罗哩罗嗦的废话!”杨默颇不耐烦,言辞愈加不客气,从怀里摸出了两片金叶子扔在桌上,一副财大气粗不可一世的模样,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鬼心思,不过没关系,本公子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三倍的价钱!”

杨玄摇头笑了笑,将那两片金叶子推了回去:“钱虽是好东西,但有些时候并不是万能的。”

有钱不赚只能说明这钱过于烫手,他这一番话也没有半点吹嘘夸大的成分,可杨默却是不依不饶,脸色阴沉似滴得出水来:“管不了你这么多烂事,就问你一句话,这东西我急需的用,你到底给还是不给?”

杨玄双手一摊,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就算我现在把东西给你了,七哥你能放心?我自问可不是什么守口如瓶的主,上面的管事真要追查下来,估计走不过几趟场面我就能把你招出来了,到时候你连累一起受罪可别怪小弟不够仗义。”

这种以退为进的应对绝对算不是是委婉的拒绝,甚至有种挑衅的感觉,杨默听闻此言眉头顿时紧皱,死死盯着杨玄,冷的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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