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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我是刘备》千古云长[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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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薄云天,气贯长虹,这八个字是否‘云长‘的天然注脚?

蜀汉大将关羽在中国历史上的地位,大概只有南宋抗金英雄岳飞可与之相当,事实上这也是中国唯一两个直到今天还不断接受人间香火的武将,民国三年(1914年),两人更殊途同归,同时在武庙接受祭享。单个地看,中国最大的关帝庙,兴旺程度都无法与杭州岳坟相比,好在关帝庙遍布全国,所以若论香火总量,关云长兴许还胜出岳少保一筹。追踪关羽声望的曲线图也颇为有趣,与那些‘死去原知万事空‘的倒霉蛋正相反,关羽的身价倒是与日俱增,日见隆盛,最后竟升至高不可攀的入云龙境地。

建安莫办了,即‘忠义神武灵佑仁勇威显护国保民精诚绥靖翊赞宣德关圣大帝‘。

可见,与曹操一样,关羽‘侯而王,王而帝,帝而圣,圣而天,褒封不尽,庙祀无穷‘的泱泱大名,主要来自后人的再认识,与三国时人的评价并不吻合。与曹操不同的是,在历史大盘的股指曲线上,关羽股走的是一条牛气昂扬的增值道路,曹操股则一路熊样,踉踉跄跄,至两宋时差不多已跌破血本,可数度申请破产,只在二十世纪下半叶,才略见触底反弹。

历史常常未必公正,无往不胜的历史法则一旦遭到艺术法则的有力狙击,便有可能上演一场滑铁卢。罗贯中《三国演义》便提供了一个明证。在这部中国最早的长篇小说中,作家主要倾全力塑造了三个人物:曹操、诸葛亮和关羽,作家对曹操竭尽鞭笞挖苦之能事,对诸葛亮和关羽,则无限景仰、不吝赞词。为了夸大诸葛亮的神奇作用,罗贯中不惜让自己同样偏爱的刘备为之垫背,不惜向倜傥风流的周瑜栽赃:自诸葛亮在小说第三十八回神龙现身后,刘备便就地降格为一个唯诸葛之命是从的傀儡型人物了;周瑜更可怜,不仅被剥夺了‘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的权力,还硬生生地沦为一个气量偏狭的典型,接受呕血身亡的屈辱命运。我们发现,罗贯中笔下的曹操,虽奸滑万状,但大多事有所本,即使所据多为‘齐东野语‘般的稗官野史;同样出自他笔下的诸葛亮和关羽,出乎想象的内容则意外地多,作家的笔墨在这两人身上因而也腾挪得最为酣畅,享受的创作自由也最为充分。清章学诚《丙辰札记》里曾用‘七分实事,三分虚构‘界定《三国演义》的虚实结构,这‘三分虚构‘中的两分,我看倒要被孔明和云长占去:这两个在小说中都能死后显灵的怪诞天才,因而也恰恰成为距历史真相最远的人物。

虽然在罗贯中写出不朽巨著之前,关羽作为一种传说,已经在社会上赢得相当的地位声望,但关羽‘超群绝伦‘形象的最终完成和树立,又毕竟有赖于罗贯中的如椽巨笔。我觉得关羽若再次显灵,再次以披阅《春秋左氏传》的热情展读这部《三国演义》,他的第一反应乃是大惊失色。某著名作家因有感于个别记者对自己无中生有地胡乱吹捧,遂慨然有叹:虚假不实的美言,仍属诽谤。倘如此,结合云长倨傲不群的形象,他该觉得受到罗贯中的‘厚诬‘才对。当然,如果汉寿亭侯觉得悄悄接受下来也不坏的话,那他就会留神经常给这位罗贯中老弟上上坟去。须知满中国的关帝庙,对于任何一位自我批评意识不是超常强烈的人来说,都是一种无法拒绝的诱惑。这便好像某人送你一笔来历绝对没有问题的巨款,且赠送的理由又是说得过去的(可以假设你无意中的一句话给某人壮了胆,他自此涉入商海,并大有斩获,突然罹患癌症,撒手归西前决定把这笔遗产全部赠给阁下),你有把握说自己一定会避之如避蛇吗?

欧美人看《三个王朝的罗曼史》(romanceofthethreekingdoms,按即《三国演义》英译名),大概会怀疑关羽是否有同性恋倾向,根据彼邦的《麻衣相法》,他们还可能把关羽那把大胡须,进一步鉴定为同性恋的标准特征。我得说这是冤枉的,不是说非同性恋者就不该成为美髯公,也不是说同性恋有何丢脸之处,而是关云长根本就不是同性恋。都怪罗贯中不好,他为什么把书写得让人误以为关羽是个老童男呢?关羽有老婆,关平也不是他的义子,他还有女儿,此外,当时一本《蜀记》里甚至还有关羽好美色的描述呢。试着考察罗贯中的本意,再结合文革时期作家对待笔下英雄的习惯做法,我们或许能体会作家那份略嫌幼稚的善良。文革时期的文学作品,为了标榜英雄‘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无私忠诚,主人公便经常被作家处理成不知爱情、婚姻为何物的人间怪客。影片《火红的年代》里的赵四海,四十大几的模样却还没有老婆,整天和老母住在一起;京剧《龙江颂》里的女主角江水英,好像也没有丈夫,所以整天只知在龙江大坝上风风火火,向阶级敌人开战;京剧《智取威虎山》里删去了原来小说中参谋长少剑波与卫生员小白茹那层迷人的暧昧关系;长篇小说《艳阳天》中的男主角,作家浩然也曾开宗明义地告诉我们:‘萧长春死了媳妇,三年也没有娶上‘……

《三国演义》里没有老婆的关云长,在古时偏偏成了最受妇人和孩子喜欢的形象,这事在今天也颇为可怪。我不想在此深究关羽讨古代女人欢心的原因所在,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在今天的女性世界里不会再这么兜得转了。这样一位更愿意忠诚某个男人的家伙,即使他再仪表堂堂,作风和柳下惠一样正派,也只会吓跑天下女子。正是‘柳下惠‘这一点,最可能使关羽在恋爱场上受挫,太轻浮的男人与一点儿不轻浮的男人一样,都是可怕的,也许后者还更可怕——张飞在女子面前的立场不甚清楚,若比谁更看轻女色,,可说绝无仅有。但黄先生的考虑是必要的,不然,我们只会一味跟着作家傻想关羽如何具有万夫不当之勇,将夸大之词盲目坐实,只想着在字面上过瘾,待到后来需要正确理解关羽死因时,便难免破绽百出,针脚大乱。须知东吴派去斩杀关羽的潘璋,并不是什么名将,而实‘博荡嗜酒‘之辈,实际擒获关羽父子的,更只是潘璋手下一个名叫马忠的小角色。关羽是不是竟像罗马尼亚党魁齐奥塞斯库那样,不明不白地死于寻常匹夫的暗算,亦颇可疑。

憾哉,关羽和张飞,两人一世英名,结果皆不得好死,双双身首异处。关羽更惨,不仅他的儿子关平当时就随自己阵亡,由于他此前处死了拒绝投降的曹操悍将庞德,庞德怒发冲冠的儿子庞会后来随钟会、邓艾大军灭蜀时,夷灭了关羽全族。──由此可见,水浒寨中那位号称关公后人的‘大刀关胜‘,肯定是一个冒牌货。

关云长刮骨疗毒,史有明载,当然为他作开刀手术的不该是华佗。难道罗贯中竟以为当时整个中华只有一位华佗在金针度人?罗贯中有所不知的是,若这一手术真由华佗主刀,则关羽一边接受手术一边与部下饮宴喝酒的豪情反而会打些折扣:华佗此时当已抟制好了‘麻沸散‘,一剂下去,关羽既无甚痛苦,与部下喝酒也就不值得让人惊讶了。不,正因为关羽是在没有任何麻药的情况下接受‘刮骨疗毒‘,他的勇气才使人敬意陡生。

这样的英雄是不会向任何人屈服的,这样的大将即使没有一把飘飘美髯助威,他也同样有理由对别人表现得傲慢一些。即使这个‘别人‘乃是社会地位在自己之上的孙权。黄仁宇先生说关羽缺乏外交手腕,当指拒绝孙权和亲一事。孙权贵为吴主,为示吴蜀和好之意,曾为自己的儿子向关羽女儿求婚,我们知道,孙权派出的亲善使者遭到关羽一阵毒骂。罗贯中还嫌那一声‘狢子敢尔‘不够表达关羽傲视群雄的力度,在小说中添油加醋地缀上一句:‘犬子安配虎女。‘也许古代的读者特喜欢看大英雄出言无状,不讲文明礼貌,换用今天的眼光,则关羽殊为不智。你可以拒绝婚姻,但没必要阴损他人,何况,但逞一时之快的侮辱,是要付出代价的。尤其,你侮辱的对象,乃是那个连曹操都颇为忌惮的孙权。

关羽只是一个劲地张扬着自己,以至把自己弄到怪诞的程度。他为什么不能稍稍节制一些傲慢呢?有节制的傲慢,才有可能升华为人格魅力,若表现得汗漫无边,则不仅令人生厌,还可能带来危险。这种危险,在和平时期会使人丢掉饭碗,在战争期间,有可能使人丢掉脑袋。云长,你以为自己是谁呢?

无须资料作证,我也能想见,以关羽的地位,以他平素的为人作风,他的身边注定会出现一些惯于阿谀奉承的家伙。这是一种规律,有什么样的上级就有什么样的部下,一个地方、一个部门若出现大量谄媚之徒,把领导抓起来法办肯定没错,因为只有不讲卫生的人才可能引来虱子的光临。那些没有在史籍中留下名姓的小人,究竟在多大程度上助长了关羽的天神意识,则成了一个有意思的困惑。反正,在关羽走向生命终结点的旅程中,我们发现正是他那无法自拔的自大自恋意识,敲响他生命的丧钟。

这份自大自恋意识,其实此前关羽已表露得非常彰显了,有可能在一定程度上还造成了刘备集团内部的不和。马超初来投降时,远在荆州的关羽曾特地写信给诸葛亮,询问马超的人品等级。诸葛亮当即明白了关羽的用意,回信中先是大夸马超如何英雄了得,说是和张飞也有得一比,随即笔锋一转,‘终不及你美髯公之超群绝伦呀!‘关羽读信后非常满意,还把这封信让手下人传阅。同年刘备自任汉中王,旋即大封诸侯,后人所谓刘备‘,不仅勾画出袁氏兄弟和曹操的性格,还使一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刹那间栩栩如生。谁能测量出在云长‘酒且斟下,某去便来‘这八个字中,蕴蓄了多少英雄豪情呢?(附带提一句,军衔为都督的华雄人头,实际上是被孙坚割下的,当时真正与董卓军队正面抗衡的,也只有孙坚)。

‘青史对青灯‘,‘赤心如赤面‘,这样一个云长即使不符合历史真相,但首先是能够让人心潮澎湃的。

我们就享受这份心底的澎湃吧:一个赤面长须提大刀的人物,一个百万军中取上将之头如探囊取物的人物,一个为了恩主不惜放弃眼前荣华、虽跋涉千山万水而不辞的人物,一个竟能使自己贵为帝王之尊的兄长宁可不要江山也要为之报仇血恨的人物。此外,如果你愿意接受的话,他也许还是一个‘作画铁笔强‘的画家,虽然,他的作品一幅也没有留传下来,正如我们也读不到他一字半句遗文。

他的魅力既无可怀疑,又影影绰绰。

[作者:周泽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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