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 （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自上次以来还发过病么？”毕医师问躺在沙发椅上的清水。他今天穿着灰底绿条子的衬衫，与他半透明的肌理相得益彰，很有几分神清气爽的感觉。看起来这一周过得不错？清水羡慕地看着他，至少过得比她好多了。
“没有发过病，但是也不是正常的生活。”她撇撇嘴道。
“有头痛过吗？”
“没有。不过……耳中有时候会出现奇怪的声音。”
“什么样的声音？耳鸣？”
“不是。是说话的声音，有时候是……叹息，很低沉的男人的声音。”
毕医师认真地看着她，眉头微蹙。“说话的时候是说什么？”
“一些很奇怪的话，像‘千羽是一千片最美丽的羽毛做的’。有的时候甚至让我觉得是我不知道的语种……”
室内有短暂的沉默。周清水半闭着眼睛，似乎还沉浸在对那个声音的回味中。
“千羽？”毕医师轻轻念道，“你第一次来的时候曾经这么叫我。”
“真的吗？”清水奇怪地看着他，“千羽是个人的名字吗？”
毕医师温和地一笑，道：“看起来像是一个名字呢。”
清水沉默良久，小声道：“毕医师，我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可以。”
“你，”清水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究竟是怎么看我的？你认为……我有精神方面的问题吗？”
“你是个正常的人。但并不是说你没有问题。”毕医师面无表情地说。
“你以为我有的会是什么问题？”
“你的问题是你不知道你有什么问题。”
清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
毕医师随和地笑笑，以一种提议的语气说：“也许我可以给你催眠，如果你需要这么做的话。”
清水像是没听到他的话，无奈道：“我只是想知道，什么样的人会遇上这样的事。”她拿起几上的茶杯喝了口茶，唇齿间是白牡丹的香气，清新而淡雅。周清水不禁愣了一愣，低头看着杯中青黄的茶汤，惊讶道：“是白茶。”
毕医师点点头，道：“喜欢吗？”
清水欣喜道：“乌龙白牡丹不错啊。”
“你也知道？”毕医师眼中似有光芒一闪，“以前有个人说它‘香气极高，又很清爽。’”
“嗯，好像是这么回事儿……那个人现在还是很喜欢喝茶吗？”
“好像……是的。”
“你一定也很喜欢喝茶吧？”
“我不喝茶。”语气里有几分落寞。
清水研究似的抬头看他，对上他的眸子，忽觉得其中光芒一闪，有什么引着她往幽深里探。她困惑地揉了揉眼睛，再对上，光转神移，心神不守，终于别不开视线去。头脑开始昏昏沉沉，眼皮却无论如何也落不下去，神思飞到了不知名的时空。
奔驰，是奔驰的感觉。风吹散发丝，发丝拂过身后那人的脸、颈……
马上二人，粉雕玉琢，白衣七彩。轻灵的笑声越过高墙深院。柳枝轻摆、梨花飞舞。马上的女孩七、八岁的样子，像是自言自语念叨着：“天色尚早，不如去西城看看？”
身后那人似乎有些犹豫，手掌却被小手握住，于是驾马而出。
宛如腾云驾雾，说不出的舒畅。西城荒野，人际稀少，可以纵横奔驰。忽然身后传来剧烈的咳嗽声。女孩皱眉道：“你的伤原来还没好，骗我的呢。”男孩柔和的声音低沉道：“已经好了九分，其实不碍事。”女孩侧身抱住他，喃喃道：“又骗我。”
越过一个小丘，前面出现两个黑小人影，闻得马声，惊恐奔逃。女孩突然甩出一条鞭子，一个黑影应声倒下。女孩咯咯直笑，从马上跳下。身后没了声音，男孩依然坐在马上。
女孩跑到黑影前，抬起一条腿踢了踢，道：“你是谁家的奴隶？见了我为何要跑？”瘦小身影蜷缩一团，额头鲜血渗渗而流，惊惶回道：“弟弟怕……马。”女孩冷哼一声，小脸凑近他道：“那你怕不怕我？”慌乱的眼神逃避着，却道：“你很好看，我不怕你。”女孩一鞭又抽了上去，黑小的脸上多了一条血痕，女孩问道：“怕不怕？”怯怯的声音回道：“你还是小孩……”
忽然从边上冲出一个小黑球，撞上女孩娇小的身躯。女孩一条腿还踩在地上奴隶的肩上，立足不稳向后倒去。小黑球把女孩压在地上，拳头纷纷而落，口中叫道：“不许欺负我哥！”落下几拳，肩上被人一抓，拎小鸡似被远远摔在一处。
不知何时，马上男孩已经悠悠然站在女孩边上，拍了拍手。
女孩从地上一跃而起，扑到小黑球身上，拳打脚踢。踢了一阵，忽然一笑，用鞭子指着前面的瘦小奴隶道：“你，过来。”
小奴隶连滚带爬过来。
女孩又一指小黑球，对瘦小奴隶道：“你看到他打我了？”没有回音。又是一鞭子。终于有喏喏道：“看，看到。”
“去，哪只手打我，给我剁下来。”
瘦小奴隶傻在当地，等回过神来，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泣不成声。
“你哭什么？我让你哭了吗？”女孩不满道，又扬鞭子。忽然鞭子甩不下去。回头一看，男孩抓住鞭子另外一头。
女孩赌气拉住鞭子，男孩不撒手，轻轻咳嗽。女孩恼羞成怒，一挥手，扔掉鞭子，看着男孩。任男孩百般劝说，不肯走开。
男孩问瘦小奴隶道：“你们是谁家的？”
“我是人卜家的，弟弟还小，没有进府。”
男孩转头对女孩说：“何必一定要杀了他们呢？不如我们一人收一个，岂不很美？人卜必会卖我爹面子。”
女孩展颜一笑，点点头，对小黑球道：“我要收你做奴隶，以后你就是我的了。还有，我给你取名叫……”想了想，想不出来。男孩道：“不如叫傲。”女孩嘻嘻笑笑，道：“那哥哥就叫桀吧。爹爹刚教了我，我会写。”
男孩见小黑球看向女孩的目光里恨意极深，不禁微微皱眉。女孩拉起男孩的手，道：“要回去了。你爹要回府了吧。”男孩点点头，把女孩抱上马，随口道：“我喜欢傲，把桀给你吧。”
再次纵马奔驰，风吹草低，男孩右耳上的小小银钩轻微一闪。
“醒了？”毕医师眨了下眼睛，俯身看着躺在沙发椅上的周清水，“你看到了什么？”
清水还有些恍惚，过了一会儿，才说：“我看不清楚他们的长相。”
毕医师打量着她，点点头。
“其实你喜欢的不是铁器，也不是石器，是青铜器，对不对？”毕医师道。
“什么？”
“你知道人卜吗？”
清水摇头，有些艰难地说：“从没听说过。历史学得不好。”
“人卜是西周六卿之一，掌占卜。”
但是清水更关心另外一个问题，她急切地问道：“为什么随便给我催眠？为什么我看着你的眼睛就会想起奇怪的事情？你是什么人？”
毕医师只是悠悠地叹了口气，颇为委屈地道：“你之前不是说过，想要知道什么样的人会遇上这样的事嘛，难道不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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