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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阴阳师》第六卷 黄泉的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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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就把那至尊的地位弄到手吧.

不光要统领这整片土地,甚至连天帝都要向我屈服.

那宝座,终将成为我的囊中之物!

抱着人偶的少女,突然将手一丢,人偶被抛了出去,骨碌骨碌地在砂地上打着滚.

少女一边看着,一边蹲下来,用手抱着膝盖.

人偶倒在地上看着少女,脸上的表情很无辜.

少女眯起眼睛,待要伸手,却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缩了回去.几番重复之后,她抱着膝盖低下头去.

虽然春天已经过半,风吹得也不像以前那么寒冷,可还不是可以出来晒太阳的天气.

少女长长的如瀑般在背上倾泻下来的黑发被风吹动,轻轻飘舞着.

"……您怎么了?"

少女抬起头,扭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微微眨了眨眼睛.

从宫殿的影子里,走过来一个以前没见过的女官,一双安详而温柔的眼睛正看着自己.

女官走到少女的身边,弯下身来.

"大家都在找您呢.在这儿会着凉的,进里面去吧."

"……可是,母后大人、她忙……"

"是啊,"女官点点头,"所以我才过来的啊.好了,公主殿下,快回去吧,冻出感冒就坏了."

女官微笑着,捡起倒在地上的人偶,拍拍上面的砂子,送到少女手中.

少女点点头,牵着女官的手往回走去.

渐渐,有招呼声传来.

“啊,公主殿下,我正想着您怎么不见了呢。”

“太好了,赶快告诉皇后娘娘去。”

“娘娘正担心您去哪儿了呢,攸子殿下。”

走廊上跑出来的女官们,一个个都说得很激动。

攸子低下头。

骗人的。

因为母后只顾围着去年刚出生的弟弟转。

父皇和母后都为弟弟的出生而兴高采烈,听说比攸子出生的时候还要高兴。

平时很少能见到的父皇,现在也常常『露』面了,怀里抱着好容易盼来的儿子,宝贝似的看个不停。

那眼神,和看自己的时候是不一样的。

自己是多余的啊。

“……公主殿下”牵着攸子的手的女官,对着停下脚步的攸子开口轻轻说道,“以后请不要这么沉默了,心里会觉得难受的啊……”

话音里有一种什么温暖的东西,在脑海里温柔地回旋,让人觉得好舒服。

攸子抬起头望向她去,轻轻眨巴着眼睛:

“……你,叫什么名字?”

女官微微眯起眼睛,回答道:

“我,叫风音。”

“——神啊,暗淤之神啊!”

在被结界围起来的神域中,回响着呼唤这片土地的主人的声音。

覆盖着皑皑白雪的贵船山山腰、神社本宫后面郁郁苍苍的森林中,出现了两个巨大的身影。

有风呼啸而过。

在清冽的神域中,出现了更为清净的神之气息。

“……久违了。”

一个身影在半空中显现,在月光的照『射』下,雪地上映出了青『色』的修长而优美的影子。

这便是贵船神社的祭神,住在这贵船山里的高龙神。她最近刚刚告诉过一个人类孩子自己的名字。这名字叫做——“高淤”。

高淤之神眉头微微颦起。

“没想到现在这个世上还会有知道叫我‘暗淤’的人,从天界来到人世这么多年,连我自己都快忘记了……”

她将手『插』在腰间,收回目光。

“原来是你们俩。难怪会这么叫我。”

青『色』的月影映照着雪地上的两个身影。一个身影大而颀长,多达数百条的对足蠕动着。另一个高得像座小山一般,八条腿上

覆盖着密密麻麻的刚『毛』。

“暗淤之神啊。”

“百足,叫我高淤吧,我已经决定用这个名字了。”

大百足龇了龇嘴里的牙。

“……好吧,高淤之神啊,我们坚持了这有限的日子,已经快要不行了。”

“左大人……”

土蜘蛛向前迈出一条前腿,一边附和着。

“凭我们的力量是不能再将黄泉之门守下去了——巫女消失的这:

“天狐与人类的儿子——安倍晴明!”

已是早春二月,阳光带来了春日的温暖,一直在寒冬沉睡着的生命们开始渐渐复苏。

那些是从雪地里钻出芽来的款冬的花茎,梅树枝头冒出来的含苞待放的花蕾,连平日忙个不休的人们都注意到了它们鲜艳的萌

动。

“……可是毕竟还是冷啊。”

坐在熊熊燃烧的炭火盆前,昌浩把肩上披着的褂子往上拉了拉,对坐在火盆对面的小怪提议道:

“唉,就这么坐着真浪费时间哪,要不烤点年糕红薯之类的吧?”

小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回答说:

“昌浩啊,你是七老八十还是怎么,拿出点精神来!”

对使劲甩着白『色』尾巴的小怪,昌浩边在炭火上方搓着手,一边嘀咕着:

“可是……”

回头看去,视线前方的格棂上悬窗开着半扇。以前听晴明说过,如果用炭的时候不把窗户打开好好换气,炭之神灵就会发怒降

罪于人,或者让人不省人事,或者搞不好还有可能直接把人送下黄泉国去。

从格棂上悬窗望出去是一片离天亮还早的夜幕。

“可是,离去阴阳寮的时间还早,躺下接着睡呢又可能起不来,昨天晚上睡觉前偏偏又忘了吃饭,这点小小的愿望(烤年糕红

薯之类)有什么不好嘛。”

可怜巴巴地诉说着的安倍昌浩,过完年按照虚岁已经十四岁了。

虽然长了一岁,但是考虑问题的方式呀理解方式之类也不可能有突然间的变化,一切都是渐渐积累起来的。可是话虽如此,好

歹这也是昌浩出仕的第二个年头了,还这么半吊子行吗?

小怪一副一本正经的表情一个人思量着,却没有把心里的唠叨说出口来。

长着红『色』的花一样纹样的额头上挤出几道皱纹,晚霞『色』的眼睛带着严厉的神『色』半睁半闭,纯白『色』的四肢有点像只小狗,像现在

这样端坐在那里,长长的耳朵垂在后面,真的很容易被误以为是只狗呢。

虽说是春天了,天亮的却还很慢。虽然昌浩已经穿好衣,戴好乌纱帽,做好了去阴阳寮之前的准备工作,可是由于早饭还没有

烧好,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可做,所以就算围着火盆取取暖,说些没边没际拉拉杂杂的话,也没什么可以责怪的吧。

昌浩茫然地看着火盆中的炭火出了一会儿神,突然抬起头。

同时门被推开,『露』出一张白皙的面孔:

“早上好啊,昌浩!早饭快好了,稍等片刻哦!”

一天到晚总是带着灿烂笑容的彰子,过完年就十三岁了。

彰子把门完全打开,提着一个小桶走进来,在昌浩旁边坐下,把小桶搁在一边,搓着手说:

“现在果然还是挺冷的呢。『露』树大人担心炭不够,所以让我送些过来。”

她提着的那个小桶里果然装满了炭块。

昌浩歪着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

“让母亲费心了,可是家里的炭也快要用完了吧,看来今天从阴阳寮回来以后得去买点了。”

昌浩一边往火势渐弱的火盆里添炭,一边考虑着。

彰子却对昌浩摇摇头。

“没关系,我去就是了。去集市就能买到呗!”

这话话音未落就遭到了两方的反对。

“不行,那可不行。”

“太重了,你别去,买东西得男的去,你绝对不可以。”

受到小怪和昌浩两个人的反对,彰子嘟起了嘴。

“可是,最近我几乎完全都没有出去过哦。说是太冷万一得了感冒就糟了。虽然冷是冷,可是多穿些不就好了嘛。”

昌浩苦笑了一下。

“是哦,最近流感很厉害的,你出去母亲大人会担心的。”

流感比普通感冒症状严重所以很让人头疼。已经有好多人发着高烧卧床多日了。皇宫内的官吏也有好多得流感的,前几天阴阳

生敏次也生病晕倒了。

值得一提的是,敏次坚持要听当时的那堂课,在烧得通红的脸庞衬托下眼睛显得格外有神,即使咳嗽个不休也不肯离开书桌一

步。同僚、上级看不下去,好不容易说服他回去休息,却在他刚起身要走时扑通倒在了地上。敏次对学业的热情实在是让旁人

自叹不如。

“后宫的女官们说,女御大人们身体也不太好,其中都有出宫养病的。确实是等这段时间过去了再出门比较好。”

昌浩又补充了一句。

“而且藤壶女御大人快要被立为皇后了,京城里一定会传得沸沸扬扬的,你还是不要出去的比较好啊。”

听到藤壶的名字,彰子的脸『色』微微有些变化。

“哦?……终于封为皇后了啊。”

彰子的低语里颇有感慨的意味。昌浩默默地对她点点头。

彰子是当朝权倾一世的大贵族藤原道长的长女,本来是要以藤壶女御的身份进入后宫的。

可是,她现在却在安倍晴明的宅院里生活着。

后宫的飞香舍里,现在住着藤原道长十二岁的另一个女儿。被称为藤壶女御的她,很快就要被册封为皇后了。她的名字叫做章

子,和彰子几乎同名。是藤原道长和某个女人生下的、彰子的异母姐妹。

听晴明说,彰子和章子都继承了道长母亲的模样,因而两人长得十分相像。而且据说连作为父亲的道长都会有搞混的时候

,大概一定是像得很厉害吧。

“藤壶女御好像也得感冒了。后宫看样子闹得挺厉害。”

这是从中务省的职人那里听来的话。

彰子颇有些担心的连忙询问:

“不要紧吧?后宫繁文缛节太多,大概要『操』心的事接连不断吧?不处处小心又不行……”

彰子说到一半停下了。小怪知道她的心思,轻轻摇了摇尾巴。

进入后宫的本来应该是彰子。

她右手的指甲里有常人难以察觉的抽搐一般的伤痕,虽然现在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浅了很多,但还是没有完全消失。

彰子就是因为这伤痕而没能够进宫的。

作为她的替身,章子进入了后宫。或许在彰子看来,这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异母姐妹是替自己承担了重任,因而对她感到了歉

疚吧。

“……不过,如果章子不进宫,又没有什么可以依赖的人,也是前途渺茫,所以……”

小怪一边用前腿灵活的挠着耳朵后面一边说。

旁边的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望向它。

首先开口的是眼睛瞪得大大的昌浩。

“小怪,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别叫我小怪!”

小怪反『射』『性』的反驳道。它突然注意到彰子的表情格外地严肃,不禁“咦?”了一声,惊讶地眨巴着眼睛。

彰子向前探着身子,对着一脸惊讶瞪圆了眼睛的小怪询问着:

“那是什么意思啊?小怪,你知道些什么吗?”

“哦?彰子你难道不知道吗?”

“等等,身为魔怪的小怪!为什么彰子叫你‘小怪’你就不反对?”

对于昌浩的『插』嘴,小怪甩了甩耳朵:

“那是心情问题,昌浩你一叫‘小怪’我就忍不住要反驳,都养成习惯啦!”

“就你那气质,那身形,难道除了小怪以外还有比这更合适的称呼吗?”

“好啦!闭嘴啦,晴明的孙子!”

“不要叫我孙子!”

把一贯的一套对话对完,小怪将视线重新投向彰子。

“听晴明说,章子的母亲好像在好几年前就已经去世了。她家身份不高,也没有收留她的去处,章子就跟着很少的几个家人还

有一个『乳』母一起生活。”

彰子和昌浩互相看了一眼。

他俩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些。

“那个『乳』母也已经老迈,所以章子的未来可能更加孤苦伶仃。道长也真是,也许是因为太忙,去年一整年一次都没去看过

她。所以她也是整天忧心忡忡担心着未来没有着落。”

所以,对于章子来说,进入天皇的后宫反而是件幸事,即使只是作为彰子的替身。至少关于她的未来没有什么可以不安的了。

“当然章子母亲去世后道长也曾想过要把章子接到自己宅院里,可是彰子的弟弟妹妹们出生了。就是道长的第二个妻子——呃

,名字想不起来了——生了彰子的弟弟妹妹们。所以接回去很麻烦,结果就不了了之,所以关于章子的事情也大概几乎没人知

道吧。”

彰子叹了口起,两手放在膝盖上,看着抱着前腿煞有介事地点着头的小怪。

“是,这样的啊……”

同样年纪的姐妹,境遇怎么却如此地不一样啊。

虽然想说父亲不老实,但是让自己的姐妹对未来感到不安的确是他的不对。作为当朝第一大贵族,这点财力还是应该有的。

对彰子的看法,昌浩不置可否的笑笑。

“……嗯,还是权倾朝野的大臣呢。”0

何止是安置章子的这点财力,只要道长财产的小小一部分,就够安倍全家以后几十年不工作也能衣食无忧了。

阴阳师的收入少得可怜,一家都以此为生的安倍氏也只是能勉强糊口而已。

左大臣家的财力或许远远超过了昌浩的想象。当然昌浩也没刻意去想过。

“对了……”昌浩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着彰子,“按照惯例被立后的女御应该‘宿下’——就是离开后宫所住的宫殿一段时

间。藤壶女御现在好像住在土御门殿。”

“是吗?”

彰子吃惊地睁大了眼睛。昌浩对她点点头。

通常,进入后宫的人因为生病或者生孩子需要离开后宫的时候,都是回到自己老家去的。

彰子是在东三条院长大的,现在那里也是藤原道长和妻子伦子,以及孩子们居住、生活的地方。

弟弟妹妹们另当别论,至少母亲肯定一眼就能看出女御大人不是彰子。为了保守那个重大的秘密,道长对彰子的亲生母亲都隐

瞒了真相。

知道秘密的人总是越少越好,所以连昌浩的母亲『露』树也不清楚内幕。

“不光是你母亲,我母亲也没有被告诉内情呢。”

因为是公公晴明和丈夫吉昌做主的事情,『露』树应该没有说过什么,不过想必一定会觉得很惊讶吧。

可是昌浩常常会在心里揣测,左大臣家的大小姐入宫前夜,晴明带回来一个也叫做彰子的十二岁少女,并且言行举止完全是上

流贵族家的女儿模样——『露』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母亲的直觉经常好得惊人。隐瞒她的事情,常常不知在什么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而明明知道却还故作不知状一直是母亲的拿

手好戏。

要是没有这样的胸襟和能耐,她大概也不会嫁到这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称得上是人间魔境的安倍家来吧。

彰子带着若有所思的表情对一个人胡思『乱』想着的昌浩说:

“那么,父亲大人是故意这么安排的喽?”

这么说来,藤壶女御今后也不会跨入东三条殿一步了?

实际上,彰子微微松了口气,虽然已经明白自己是再也不能回家了,可是那里毕竟是自己长大的地方,有自己的很多回忆。章

子虽然是自己的异母姐妹,可是想到别的人以自己的身份回到那座院子里,总是有一点点不情愿。

那个即使见面也不认识、甚至连谁是先出生的也不知道的同龄的姐妹……

“真想见上她一次啊。大概也不太可能了吧?”

对彰子夹杂着叹息声的感慨,昌浩附和着:

“嗯,大概不行吧。”

小怪一边灵巧地用火箸翻着火盆里的炭,一边在旁边『插』嘴:

“想看看长相的话,求求玄武,让他用他的水镜给你照照。那是玄武的看家本事。看看水镜就行了。”

小怪这么说着,突然眨巴着眼睛把目光投向昌浩。

“啊,对啊!”

“嗯?”

对一脸茫然的彰子,小怪抬起前腿指向昌浩。

“这里不是有阴阳师嘛!虽说还只是个半吊子目前不那么靠得住,至少也算个阴阳师。叫他用远视术让你看看藤壶的样子不就

好了。”

“……喂,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刺耳啊!”

昌浩面无表情的绕过火盆从小怪手上夺过火箸,一手在小怪额头上弹了一指。

无视小怪“疼疼!”的嚷嚷声,昌浩转头对彰子笑着。

“要是想看,等我回来了就让你看好了。虽然只是从缝隙中偷看那样的程度。”

不过要是被人发现了可了不得,怎么说对方也是要成为皇后的人。

昌浩朗声笑着,彰子也兴奋地微笑着对他点点头。

“嗯,等你回来。”

跟父亲母亲以及弟弟妹妹们大概是永远也不能再相见了。可是要是能这样看看他们的身影,也可以不再寂寞了吧。只要知道他

们过得好就好。

“好了——”

昌浩起身往火盆里的炭盖上炭灰,火势一下子变小了。如果完全熄灭了的话下次再生火太麻烦,所以每次都要把火种好好保留

下来。

“该走了,咱们帮忙准备早饭去!”

寒风凌厉。

宫殿的飞檐上,一个身影藏身于夜幕独自伫立着。

紧下方是一片黑暗,稍远的地方却是到处点着篝火,照亮了连接各处宫殿的穿廊。不过火光只能照亮附近的地方,不可能照到

房顶上。

再加上穿着黑『色』的衣服,一点声音都没有,所以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她。

“…………”

离天亮还早的夜幕中,风音『摸』着『裸』『露』在外面的手腕,突然抬起了头。

时机正好。

风音微微一笑。

瞥了一眼左肩上立着的双头乌鸦,她眯起了眼睛。

——为了打开那扇门。

低沉并偶而嘶哑的声音在耳畔回响着。

左侧乌鸦的口中,传达来远在西方的宗主的命令。

“……打开,黄泉之门!”

这是养育自己长大的宗主长年来的梦想。而且——

风音咬紧了嘴唇。

只要打开黄泉之门,逝去的灵魂也能得以重回人世。

“只要打开,就一定能!……”

或许是听到了她重重的低语,右边的乌鸦抬起了头,像是安慰她一样,黑『色』的长喙在风音白皙的脸庞上摩擦着。风音用手指轻

触长喙,又在乌鸦的脖子上轻轻抚『摸』着,眼神渐渐变得温柔。

“……没事的,嵬,别担心。这一次一定不会失败的。”

已经失败好多次了。就算是为了洗请之前的耻辱,这一次也一定不能失败。

风音把手贴在胸前,像是要握紧衣服接缝下面的东西一样,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黄泉之门的后面,有死者的灵魂在那里。

“……等着我!”

突然,左侧的乌鸦睁开眼睛:

“……开门是为了解放风的。”

风音一惊。

“宗主大人。”

“我们必需的是活祭品。”

风音对乌鸦低沉回响的话语点头表示同意。

要想完全打开黄泉之门,仅靠他们的力量是不够的。

那门被强有力的封印守护着。而要想解开那封印,必须弄到的是——神灵之血。

“统治这片土地的人是神的后裔,而做祭品要用孩子没有被玷污的灵魂。”

听到这话,风音微微有些动摇。

当世的天皇有两个孩子,宗主所指的,大概是长女攸子吧?

“请等等!”

左边的乌鸦冷冷地瞥了一眼风音。风音咽了口唾沫,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开口说道:

“孩子还有别的用处。要祭品的话另有最佳人选。”

“最佳人选?”

“是的。”

风音一脸紧张地接着说下去。

“听说安倍晴明的血管里流淌着异物的血,而那异物是拥有神灵的地位的。”

左边的乌鸦低低地沉『吟』着。

“这样啊。不过,晴明有十二神将保护着,怎么才能……”

“能做祭品的,不光是晴明!”

左侧的乌鸦一下子眯起了眼睛。

“十二神将也不是不死之身,而且也不是完全没有弱点的。……对了,比如那个火将滕蛇。”

听到这个名字,风音的眼眸里隐约腾起了熊熊的火焰。左侧的乌鸦故意装作没看见,语气纹丝不变地接着说了下去。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那么,风音——”

乌鸦扑腾一声飞上天空,拍打着翅膀飞舞而上。

“为了我们的宏图,更为了你的心愿,在这片土地上打通瘴气之『穴』吧!”

风音目送着消失在夜空中的乌鸦,用左手紧紧攥住了右胳膊。

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风音的目光有些动摇。右手的手腕仿佛还残留着那时候的感觉。

那到底是什么风音自己也不清楚,只是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之前从未有过的感情在心里摇摆。

“……真是混『乱』……”

带着叹息声喃喃一句,风音猛地摇摇头,用冷漠无情的声音低语到:

“——安倍晴明。以及凶将滕蛇!”

她扭曲着脸庞一字一句地吐出:

“等着吧,你们犯下的罪行,一定会让你们知道厉害……!”

藤壶女御二月上旬移居到了土御门殿,在那里等待立后的宜旨。

“可是,我在想……”

昌浩走在去往大内的路上,一脸担心的样子开口道:

“天皇陛下现在住在临时的行宫里,这么说来,藤壶女御被立为中宫皇后之后也要住到行宫了去了?可是现在一条那边的行宫

,地方可比后宫小得多了。”

“哦,这个呀……”

跟在昌浩旁边的小怪,歪着脖子想了想,白『色』的尾巴一甩,用后腿直立站了起来。

“我觉得应该是那样吧。章子才13岁,即使被立为皇后也还只是光有个名分而已。立后之后她大概会搬回已经住惯了的飞香舍

,等到秋后清凉殿完全重建完成后才会见到皇上。虽然也许会去行宫,可是临时行宫比飞香舍狭小得多了。”

不管怎么说,现在天皇已经有了一个皇后——定子。准确的说,章子大概争不过她吧!

昌浩对小怪的话越发诧异了。

“争不过?可是,两个人都是皇后,不是吗?”

“可是,年纪不一样啊。天皇快满20了,定子24岁,彼此脾『性』都早已熟悉,而且还有了两个孩子。而章子还只是个孩子

,说得明白些,就是她生下天皇的孩子前都只能算是名义上的皇后。”

“……啊,这样的啊!”

昌浩眨巴了好几下眼睛,好不容易才恍然大悟一般地点头。每次遇到这种情况,小怪都忍不住替他发愁。

虽说晚熟也没什么不好,可是这家伙一直像这样跟彰子一起生活下去能行吗?万一……那就让人『操』心了。

这个“万一”虽说不知会是猴年马月的事情,可是可以预料到彰子应该会很头疼。

卯时从家里出来,正好在日出的时候,到达了大内。

小怪腾地跳上了昌浩的肩头。

昌浩跟门口相识的护卫打过招呼,穿过大门,眺望着重建中的大内。

“后宫的重建好像大致结束了吧?”

“说是结束了,可是内部装饰什么的还没弄完吧?工匠们也不容易啊,天又冷,时间又紧。总负责的行成大人也是年末的时候

好容易康复重回到岗位上了。”

藤原行成是给昌浩在**式时戴冠的人。从行成受到诅咒卧床不起直到完全康复,昌浩去看望过他好多次。

昌浩一边跟和自己擦肩而过的其他省厅的职人行礼,一边抽空跟牢牢趴在自己肩上的小怪叽叽咕咕小声说着话。

“皇后娘娘在登华殿住着的时候,行成大人好像经常过去,听他说皇后身边有一个特别聪明的女官。”、

“哦,是说过,是说皇后特别钦佩的那个女官吧?好像叫少纳言之类。”

中宫定子最近带着去年十一月刚出生的敦康亲王一起去了天皇所在的行宫。天皇终于抱上了作为自己继承人的皇子。

“生孩子果真是件让人高兴的事情啊……”

“那可不?至少成亲呀昌亲他们出生的时候,吉昌都可高兴了。”

小怪一边看着渐渐明亮起来的天空一边回答说。昌浩眨巴了一下眼睛,斜眼看着小怪。

“……我出生的时候呢?”

小怪晚霞『色』的眼睛转向昌浩,面部表情异样的神秘。

对着昌浩眨巴了好几下眼睛之后,小怪才终于开口:

“这个嘛,因为是跟你哥哥他们隔了十多年才生的小儿子,吉昌当然是欢喜到天上去了!”

昌浩明显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他刚才担心什么了。

一边用尾巴拍打着昌浩的背,小怪一边回想着当时的情景。

“啊,不过,因为难产『露』树在床上躺了足有一个多月呢。那时侯可真是够呛啊。”

平时遇到什么都能保持镇定的吉昌整天带着黑眼圈为看病、祈祷手忙脚『乱』,一度形势恶化的时候,甚至颓丧得好像整个世

界都完了一样。

“还挨了晴明一顿呵斥呢,‘你这样下去怎么可以!’之类的。”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呢?”

第一次听说到自己的出生史,以后有机会要好好问问母亲。

拐过西院的角落就能看见阴阳寮了。时间还早,看起来几名值班的职人去已经忙开了,在走廊上急匆匆地穿行着。这些人大概

是天文生吧?

“父亲应该在里面吧?”

昌浩的父亲吉昌是天文博士。每个月都有好几天晚上留在阴阳寮观测星象。要是看出天空出现了什么异变,他更是连休息

日也要用上泡在阴阳寮里。

昌浩的身份还是“直丁”,算是阴阳寮什么杂务都要做的小杂役,所以在阴阳寮各个部门都进进出出。比“直丁”稍微地位高

点的“使部”虽然也是杂役,但至少还有编派、有任务的分配,只需要管分摊给自己的那部分事情,所以比起昌浩来稍微显

得像是专职人员一点。

去年秋天例行的任命仪式上,昌浩的职务没有任何变化,今年不知道是不是会有什么变化呢?

要是可以的话还是想当阴阳生啊。可是如果被分配为天文生的话,可以重新补习自己最弱的观星术和制历法,对自己打下坚固

的基础更有利。可是这些也不是自己想怎样就能怎样的,人事的分配得看各人的才能与适应『性』。虽然会稍微听取些个人意见

,但是要是才能不足的话是无论如何也当不上阴阳生的。在这一方面,凭借自己的努力,弥补才能上不足的藤原敏次很是了不

起。

不管怎么说,将来会怎么样全在自己的奋斗了,首先得认真努力才行。

在规定的地方脱下鞋子,昌浩赤足踩在冰冷的楼梯上,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眨了眨眼。

“……对了,”

肩膀上趴着的小怪扭过头来。

“我出生的时候,你也在人界吗?”

如果没有主人晴明的召唤,十二神将都是呆在人界之外的异界里。作为晴明护卫的**、天一、玄武他们是怎样的昌浩不太清

楚,至少大半的神将平时是不呆在人界的。

小怪眯起眼睛:

“……与其说是我当时在人界,不如说是被晴明召唤过来的。”

孙子出世了,过来看看吧。晴明几次召唤都被红莲拒绝了。

“那,怎么样?”

小怪皱起眉头,不明白他问话的意思。

“什么怎么样?”

“哎呀,就是……”

一手挠着后脑勺,昌浩一边看着前面一边说:

“你不是经常被爷爷叫过来嘛,所以我想问你我出生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啊……”

“我当时想,长得真像只猴子。红通通皱巴巴的,可算是深刻理解到人家为什么把婴儿叫‘赤子’了。”

这没心没肺的话气得昌浩眼睛发直。

“哦,是吗。”

本来还以为小怪会说“很开心啊,平安生下来太好了”之类的话呢,心怀这样的期待的自己真像个傻瓜。

小怪微微一笑,拍拍昌浩的后脑勺。

“好啦好啦,这种事情别放在心上。该好好工作喽,晴明的孙子。”

“别叫我孙子!”

为了不引人注意,昌浩说出这句口头禅的时候压低了声音。

昌浩出生的时候,那双眼眸第一次望向自己的时候,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小怪沉默着眯缝起眼睛。在心中回答自己。

那时候自己胸口涌起的感情,是无法用这时间的语言所能表达的了的!

“……父皇,他更喜欢敦康是吧?”

一边寂寞地低语,攸子一边用手指轻轻戳着摆在面前的玩偶的脸颊。

“因为,父皇他看上去可高兴了……”

抱着弟弟,和母亲一起高兴着。

连自己不在身边都没有注意到。

“没有那样的事情哦。只是因为小皇子殿下刚刚出生需要照顾,脱不了手。公主是小姐姐,又懂事,所以觉得放心嘛。”

“……真好啊……”

只要还小就会有人关心啊。那么,哭一哭看看吧?

可是攸子虽小,却是知道不能任『性』的懂事的孩子。知道有些话再寂寞也不该说的。所以,只是默默地忍耐着。

陪在攸子身边的风音微微笑着。

“是不是觉得寂寞啊……不会有人说您任『性』的。公主殿下想要怎么样呀。”

低着头的攸子回头看着风音。孩子纯真的眼眸里有泪光隐隐闪动。

“……那本来是我的母后的!”

本来是很高兴地盼着弟弟或者妹妹的降临的。也有好多次,开心地对着母亲渐渐隆起的腹部说“快点生出来啊”。

可是,真正生下来之后,母后却像是被弟弟抢走了一样,让攸子寂寞得不行。

连侍女们也是这样。本该照顾自己的侍女们的注意力也被弟弟吸引了过去,现照看自己的只有这新来的女官一个人。

所以攸子让别的侍女们都退下了,只留下风音陪着自己。这也算是种任『性』吧,可是不会给母亲添麻烦的,应该可以被允许吧。

“……那也是皇子殿下的母后啊。”

风音静静地回答。攸子摇着头,泪水顺着脸颊不住地滑落。

“本来是我的母后,是我一个人的母后!”

喘了一口气之后,攸子终于把一直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什么弟弟,我不需要啊!”

听到这句话的风音,眼眸里『露』出冷冷的光。

“不需要的,只有弟弟一个吗?”

“后宫里那么多的女御都不需要!会让母后哭的!”

竹三条宫里,母亲寂寞的模样攸子一直看在眼里。

都说父亲拥有这个国家至高无上的地位,可是那样为什么还让母亲哭泣呢?既然地位最高,最了不起,那就让使母亲哭泣

的人们都消失好了啊。

“有女御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因为公主殿下的父亲,是至高无上的天皇啊。”

对风音的话语,攸子反『射』『性』地嚷嚷着:

“那就不要当什么天皇了嘛!”

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攸子带着泪光的眼睛怔怔地看着风音。

风音正静静地微笑着。

“……风音?”

风音的眼睛眯得弯弯的,看着一脸惊讶地唤着自己名字的小公主。

“……风音谨遵您的旨意。”

“啊?”

“拥有皇室血统的公主殿下,您的心愿就由我来帮您实现吧。”

风音猛地直起身,目光投向天皇和中宫定子所住的寝殿。

只用右手暗下结印,口中低低念着咒语。

准备已经完成。剩下的,只是引发法术而已。

“——……”

完成之后,风音转身看着攸子,温柔地笑着。

“公主殿下,我们来玩过家家好不好啊。风音陪您玩。”

刚才还在困『惑』中的攸子立刻两眼放光点着头:

“嗯!”

一边陪着年幼的公主,风音注意到窗户对面的动静,抬眼瞥过去,从窗户窄窄的缝隙里隐约看到一道黑影飞过。

风音静静地『露』出一丝笑容。

昌浩『迷』『迷』糊糊地躺倒在地上。

咦?

昌浩保持躺着的姿势,只转动眼睛,判断着周围的情况。

很黑。自己身在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地方。四周没有一点光,可奇怪的是自己却能看到很远。感觉眼前仿佛是一块黑『色』而透明

的琉璃挡在前方。

真奇怪。本来是在家睡觉啊,这是什么地方?

起身看看四周,不远处小怪正背对自己站着。

“啊,小怪!”

昌浩放心了,长出口气向小怪身边走去。

小怪突然回过头来看着昌浩。昌浩忍不住停下脚步。

“……小怪?”

小怪盯着昌浩看了一会儿,突然转身,低着头向黑暗深处走去。

“小怪,你要去哪!”

小怪没有回答。

昌浩追了过去,可是小怪却渐渐远去了。怎么追,两人之间的距离也不见缩短。小怪白『色』的身影渐渐模糊在黑暗中。

“小怪,小怪,等等我!你要去哪儿啊!”

昌浩跑得上气接不上下气,突然撞到了一座看不见的墙壁上。

“啊,这是什么?”

一座透明的墙矗立在面前,而小怪却在远远的前方继续走着。

昌浩捶打着墙壁,大叫着:

“等等我,小怪,小怪!听着,喂,魔怪,怪物,你听得到的是吧!回头看看我!不要装看不见我啊!”

捶打墙壁的拳头开始好痛,渐渐的麻木得快没有感觉了。

小怪不停地往前走着。昌浩隐约感觉在小怪前方的黑暗中,一个比黑暗更黑的影子伫立着。

“……那是什么?……”

小怪停下脚步缩成了一团。黑『色』的影子向蜷成一团的小怪伸出手,覆盖在其上。

昌浩的心跳得好快,冷汗不停的渗出,身体变得冰凉冰凉。

“……别离开我……”

黑暗完全吞没了小怪。

昌浩双手抵在墙壁上,拼命地呼喊着:

“别走啊,红莲!——”

睁开眼睛,看到一片漆黑。

“滋滋”,耳边传来煤炭燃烧时微弱的声音,本来在炭上覆盖了炭灰的啊,怎么火势还残留着。

昌浩猛地起身,头发还因为汗水粘在脸颊上。

昌浩烦闷地拨开头发,环顾四周,发现了躺在褥子旁边小猫一样蜷做一团睡着的小怪。

小怪的下巴搁在交叉放着的两条前腿上,脊背随着呼吸上下一动一动的。

昌浩忍不住伸手抱过小怪紧紧搂在怀里。

“哇,怎么啦怎么啦!”

惊醒过来的小怪说话声里还带着睡意。在昌浩怀里扑腾着四腿。

昌浩只顾自己把下巴抵在小怪头上沉默着,像是要把肺里的口气全部吐空一般地长长出了口气。心仍然扑通扑通猛跳个不停

,冷汗沾湿了的皮肤遇到空气变得冰冷冰冷的。

突然被搅了好梦的小怪带着很不开心的语气抗议着:

“喂喂,你干吗啊,晴明的孙子!”

“……嗯。”

小怪诧异地眨巴着眼睛。昌浩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严肃而沉重。

小怪停下了挣扎,轻轻地摇了摇尾巴。

扑通扑通地一边用尾巴拍打着褥子,一边等着昌浩冷静下来。

默数呼吸十多下之后,小怪再次开口问道:

“……做什么梦了吗?”

昌浩沉默着点了点头。

是这样啊,小怪拍拍抱着自己的昌浩的胳膊。

阴阳师的梦,往往是有什么含义的。可是……

“也会有只是随便做做的梦啊。究竟是哪一种,只有等到事情发生才知道。”

昌浩“嗯”地点点头。

昌浩用舌头润了润干燥的嘴唇,喃喃说道:

“……小怪,为什么小怪平时要用妖怪的模样现身啊?”

怎么叫都不回头,独自慢慢走向黑暗深处的白『色』身影,深深地留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无力地低着头的身影,像是拒绝着一切的关心一样。

乖乖被昌浩搂在怀里的小怪“嗯”了一声。有些为难似的用前腿挠着脑袋,长耳朵微微摇动,偏着脑袋考虑着。

“……小点的话,比较容易呆在你身边吧。”

“可是像**呀青龙那样,隐身不就好了吗?”

如果隐身,连具有能看到鬼的天赋的人都不能看到他们。所以,其他的十二神将都从来不显现怪物的形象。

小怪摇着长耳朵:

“……如果隐身,就看不到我了吧。”

昌浩眨巴着眼睛。即使看不到,也能够感觉到气息啊。遵照晴明的吩咐,贴身保护自己的**一直都是隐身跟随着自己。这个

昌浩可以感觉得出来。

只要一声呼唤,**便会立刻出现,那么红莲应该也是一样吧?如果小怪可以不用妖怪的样子,一直都是高个子的原身不是更

好吗?这样也不用费时间变身。

“就算看不见,我也会知道你在的啊。”

“可是,还是能看见的好,对吗?”

昌浩又眨巴着眼睛。小怪的话很短,可是却能感觉到那里边藏着很多难以用语言来表达的感情。

到底是为什么,要用这样的外形现身的呢?

这个疑问,像是水中偶尔升起的泡沫一样,常常在自己的心里浮现。

可是,也许这终是不可触动的话题吧?因为不能用语言来表达,所以小怪才拼命用简短的语句来回答自己的吧?

昌浩突然想起,曾经听说,在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尚未出生的时候,红莲——拥有十二神将中最高神力的、张空能将一切

烧尽的地狱业火的灾难之将——曾经想过要夺走安倍晴明的『性』命。

红莲额上的金冠便是封印的证明。为了抑止红莲可怕的力量,由安倍晴明设下的。

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昌浩一直觉得不理解。直到前段时间才知道了其中的理由。

或许红莲也畏惧自己可怕的力量吧,所以不使用自己本来的力量,而以这小妖怪的面目现身。

昌浩低着头,一边挠着小怪的脑袋。

“……嗯,还是能看见的好啊。”

当昌浩能看到鬼的天赋还被晴明封印着的时候,当他不管什么鬼什么妖都看不见的时候,是这个全身雪白的非猫非狗的魔怪

,从天而降来到他的身边。

红莲采用了异形的形态,使得只有昌浩一个人能够看得到他。

每次回头,小怪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视线而抬起头。轻轻地连助跑都不需要地就能跳到自己的肩头。

即使是扭过脸去的时候,只要自己一声呼唤,便马上回头注视着自己,给自己以回应。

“嗯,能看见的话,就能很容易地找到,叫我的时候也能给你回应啊。”

“是啊。”

昌浩屏住了呼吸。

想起梦中怎么叫小怪也不回头。自己那么拼命地呼喊也无济于事。

“……小怪。”

“嗯?”

小怪用长着爪子的前足,轻轻敲着昌浩的胳膊。

昌浩紧紧闭上眼睛。

那一定,只是普通的梦而已。

可是为什么,自己的胸口这般沉重?

“好些了吗?明天不是还有工作吗?快躺下接着睡吧。”

小怪一边担心地说着,一边抬头看着昌浩。

昌浩用力点点头,抱着小怪的手稍稍松开。

就在这时——

仿佛有一双冰冷的手在自己脊背上向上捋过,最后揪住了自己的后脖梗一般。

“……怎么回事?”

全身只觉汗『毛』倒竖,心脏也仿佛一下子变得冰冷,跳动的速度却比平时快了一倍。呼吸变得好困难。

小怪似乎也有同样的感觉。从昌浩的手臂中钻出,推开侧门窜到走廊上。

昌浩只往褂子里套进两只胳膊便追着小怪跑了出去。

小怪正死死抬头盯着天空。

春天虽已过半,半夜天气还很冷,偶尔甚至会飘些小雪。空气刺骨的寒冷。

小怪晚霞『色』的眼睛凝视着的是北方的天空。顺着小怪的视线,昌浩在云天一角发现了一处如同刻上去的裂痕。

那边可以看得到一颗星星,北方的,莫非是北极星?

裂缝渐渐扩大着,显『露』出之前被隐藏着的夜空。

全天的星星都是围绕着北极星运转的,而北斗七星作为北极星的守护星,一年四季都能在天幕上看得到。

昌浩突然瞪大了眼睛。

“北极星正在?!……”

——黯淡下去!

一点一点的,比夜空的深蓝颜『色』更暗的什么东西慢慢渗出来,北极星的光正渐渐地黯淡下去。

昌浩的心像是被击了一下。

北极星是王权的标志。用在天界象征天帝,在人间则象征统治这个国家的天皇。

北极星发生星蚀,必定是天皇有什么危难的前兆。

“父亲今晚应该是在寮里当值!”

那么现在的阴阳寮一定『乱』作一团了吧?

突然,晴明房间的方向刮起一阵异风。在昌浩身边刮过时,吹得昌浩披在身上的褂子舞了起来。忍不住用手挡在眼前闭上眼睛

的昌浩,突然感觉到了风里面夹杂着些许神的气息。

那时十二神将的神力刮起来的风。

昌浩和小怪急忙向晴明的房间跑去。

原来睡下的晴明,突然感觉到不详的感应,猛地爬起了身来。

“出什么事了?!……”

只披着一件内褂的晴明来到走廊上看着天空,发现了正要完全遮盖北极星光辉的黑影。

一种冰冷的感觉从脚底升了上来。不是因为天气的寒冷,而是由于从地面溢出的异样的气体。

仿佛有无形的刺扎着自己的肌肤。冰冷沉重而且滑腻的风吹过自己全身。

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晴明不禁咽下一口口水:

“瘴气!……”

虽然现在瘴气还少,很微弱。可是凭直觉晴明能够感觉这不知从哪里升起来的瘴气正在慢慢地扩散、漫延开去。

“**、玄武、太阴!”

隐身着的三位神将在晴明的身后悄无声息地显现。晴明头也不回地直接命令道:

“去找出瘴气的源头——在像以前那样的变异妖物出现之前!”

**玄武的回答还没说出口,太阴的龙卷风便已经升腾了起来。

龙卷风将**玄武的气息卷了进去,太阴抬头看天长啸一声:“走了!”话音未落,身影便被龙旋风包围消失了。安倍宅的一

角升起的旋风就这样升上了天空。

龙旋风刮得晴明一时站立不稳,几乎要摔到走廊外面。这时候,背后另一股熟悉气息的主任伸出胳膊轻松地抓住晴明的后颈把

他拉了回来。

一时屏住了呼吸的晴明,略微咳嗽了几下,回头看看身后,青龙正带着惯常那种不悦的神情双手交叉在胸前站在那里。

“……哦,宵蓝,谢了啊。”

可是还是粗暴了点吧,我好歹也是个老人了,稍微体谅着点、温柔着点嘛。

青龙面无表情地听着晴明滔滔不绝的抱怨,突然把一只眼睛眯成细缝,“切”的砸了砸嘴,消失不见了。

青龙气息小时的同时,昌浩和小怪一起跑了过来。

看着头发也没有扎、褂子随意披在肩上的末孙,晴明的表情有些诧异。

“昌浩啊,至少要把头发扎一下吧。你是不是每次睡觉前都要把发髻解开啊。虽然对睡相不好的人来说这么做是会好受些,可

是每天早上不是很麻烦啊?哎果真是年轻啊。”

听着晴明莫名其妙的感慨,昌浩的声音不由得变得有点大:

“爷爷!现在可不是说这的时候吧?我感觉到了龙旋风里面**和玄武的气息了……”

晴明将头抬向夜空。

“啊,是太阴送他们的,太阴的风虽然有点猛烈,但是比白虎的风速更快。”

风将白虎完成前些日子的指令后便回到异界去了。当然,只要晴明一声招唤,他就会立刻出现在面前。

晴明将手臂抱在胸前,先前无所谓的表情突然消失,眼睛里流『露』出严肃的神情。

“漫无目的地行动也无济于事。我要等太阴他们的回话。昌浩,你赶快准备准备,进宫去!”

“啊?”

昌浩瞪大了眼睛。站在他脚侧的小怪皱起了眉头。

“晴明?”

这个当代最伟大的大阴阳师低头看着小怪,带着严肃的表情接着说了下去。

“北极星是天帝、天是映照地上形式的镜子。”

而现在,北极星被遮掩了。星蚀没有一点要结束的迹象,北极星的光辉正一点一点的黯淡下去。

“而与此同时又出现了瘴气之风,真是让人放心不下。很有可能是天皇遇到了什么异变。”

不知道能不能说是幸运,今晚刚好是吉昌当值,作为天文博士的他,一定会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吧。

昌浩点点头。

“明白了,要是有什么异常我会向您报告的!”

昌浩看着脚下。

“走吧,小怪!”

“好!”

视线从天空转到末孙身上,晴明突然皱起了眉头。

“……昌浩。”

“嗯?”

已经转身的昌浩被晴明叫住,昌浩回头看着祖父。

晴明的眼神,严肃得吓人。看得昌浩都有些不舒服,眨了好几下眼睛。

“喂,爷爷?有什么……”

晴明冲话说了一半的昌浩摇了摇手: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当心着点啊。”

“……奇怪啊。”

昌浩皱着眉头抬头看着晴明。虽然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可是还是比晴明矮了一点点。不过很快就该赶上晴明了吧。

不过,使用离魂术显出二十多岁时模样的晴明可比现在的晴明高了有两寸。或许是活得久了,身高就渐渐缩水了吧。

胡思『乱』想着的昌浩,好容易记起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没什么,别放在心上!好了,赶紧去吧!”

受到晴明催促的手势,昌浩带着一脸不解的表情离开了。

目送着往自己房间走去的昌浩,晴明在感觉到小怪气息远去的同时感受到了神气的出现。

即使不用回头也能猜到,青龙正用凝结了的火焰一样的眼神,盯着小怪的背影。

“——宵蓝,怎么了。”

青龙没有回答主人的问话。只是抬头看着天空,目光凌厉地眯起了眼睛。

北极星仍然阴沉着。

和青龙同样抬头看着天空,晴明低低地喃喃着:

“……不知道是谁,完全阻挠了我的占卜。有这样本事的人,在我的一生中,总共才遇到过一个。”

那不是岦斋。

风音称为宗主的那个人。晴明也认识一个叫做宗主的人。而且那个人,就是有着阻挠晴明占卜的能力的,那个晴明所知道的唯一的人。

可是,那个人,应该早就死掉了啊。

听到晴明的话,青龙冷静地开口说道:

“可是,‘宗主’应当已经死了——而且岦斋也死了。”

青龙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只是冷冷地诉说着事实。

虽然点着头,晴明的表情却变得越发严肃。

“……可是啊,宵蓝,我从没能见到‘宗主’的遗骸。而且……”

青龙撇了一眼晴明。晴明带着沉重的语气接着说了下去。

“……你所说的地方,也没有岦斋的亡骸。”

**所听到的岦斋的声音。据**说,乌鸦之口传达出来的声音完全跟岦斋的声音一样。

在听到**的报告之前,晴明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他已经死去。

青龙对晴明的话报以沉默。晴明也不介意,接着说了下去。

“确实,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啊。而且那时你也是奄奄一息的,说不定记忆会有混淆呢。”

“没有这种事情!”

青龙毫不犹豫地加以否认。他松开抱着的手臂,浑身散发出的神气凌厉得几乎是要撕碎所有接触到的东西,青『色』强韧的头发在

脑后束成一束,在风中飘动着,右肩上长长的薄布也轻轻摇摆。

“即使是在死亡的深渊,我也不可能记错!在我失去意识之前,岦斋的亡骸确实就在那里!”

“那难道是谁带走了吗……”

晴明的眼睛里闪着凌厉的光。

岦斋已经死了,晴明知道这一点。

要是他能活下来就好了——晴明当时那样深切的希望过。活下来啊,为了红莲……

可是这个希望没有能够实现。岦斋还是死去了。

“。好象在拼命忍着不让别人看出自己的内心,脸都有些扭曲了。

**悲伤地看着她。

——可怜的女孩。

因为没有其他可信的东西,所以她只能『逼』自己去相信。

玄武眯着眼睛静观其变,没有去打扰他们。

风音手掌中的东西发出一阵波动。

这股力量波浪慢慢飘出,玄武感觉很熟悉。

“这个是……”

玄武搜索着他的记忆,太阴焦急地跳到**的旁边。

太阴身边骤然卷起了狂风。

“幕后人是谁?不会是岦斋还活着吧?”

被这么一问,风音打了一个激灵。她嘴唇微微蠕动,轻声重复着岦斋这个名字。

之前风音眼神看起来是那么的无助,好象快要哭出来似的。而她却在一瞬间恢复了原来的神情。

“岦斋已经死了。着你们应当比谁都清楚吧……”

“说得没错。”

空中突然传来嘶哑的嗓音,引得众人抬起头望向天空。

一个暗夜般漆黑的身影落到了风音的肩膀上。

是双头乌鸦。左边的乌鸦已经张开了嘴。

“干得很好,风音。”

一直紧绷着脸的风音像松了一口气,眼睛也柔和了许多。

“宗主大人……”

“别听他们在那胡说。千万不能被敌人的花言巧语所蒙骗。”

太阴和玄武听着乌鸦那粗哑的嗓音,都吃惊地睁大了双眼。

“这个声音……”

“的确,这个是……”

只有**保持着镇定,这是他所熟悉的声音。他架器银枪,死死地凝视着刀刃。

“……宗主”

乌鸦嘲弄地笑了。不,应该说是能感觉到乌鸦在嘲笑他/

“已经晚啦,十二神将。”

左边的乌鸦张开那双大黑翅膀,很得意地说道。

“黄泉之风已经笼罩整个京城,诅咒将会把神置于难堪的死地……”

然后,这个国家将会迎来他们新的统治者。

乌鸦扑扇着翅膀飞走了。然后左边乌鸦发出了刺耳的叫声。

可怕的瘴气和惊人的灵气相撞,引起一阵旋风。一股足以推倒岩石的力量,向神将迎面袭来。

太阴的尖叫跟玄武的声音混在了一起。**只得用披风护住二人,根本没有反手的余力。

这时候,风音翻着跟斗,转身离开了。

只在那一瞬间她回头看了一下**。她眯着眼睛咬着嘴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她最终什么也没说就消失在黑暗中了。

余波完全消失后,太阴一下子跪到了地上。

“骗人。”

太阴揪着**的披风,带着颤音说道。

“虽然难以置信,也觉得绝对不会有这种事情,但那肯定是岦斋的声音。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也有可能是岦斋的幽魂附到那只乌鸦上了吧……”

玄武喃喃自语,陷入沉思。

只有左边那只乌鸦说话了。那么,可能本来它只是一只很普通的乌鸦,由于岦斋的怨恨使它变成一个妖怪了。

“但是,附在那只乌鸦上的力量,与岦斋的灵力不一样!”

太阴很清楚岦斋的力量。十二神将也都清楚。

“确实是这样的。那个不是岦斋。”

长得像小孩的玄武点点头,以一种很沉重的,跟外表不太符合的口吻说道。

“所以,不可能。但是,不会真的是吧……”

说完,玄武抬起头看着身材高挑的**。

**沉默着。

他无声地望着乌鸦与风音消失的地方……

昌浩急急忙忙收拾完走出安倍府,朝一条宫里走去。

已经大半夜了,周围一片漆黑。如果看不见的话就糟了,可是昌浩用了夜视术。

真冷,现在可以看清吐出的白气。手指『露』在外面冰凉,像被什么扎了似的很痛。

四只脚走路的小怪跟昌浩并肩而行,小心翼翼地观察周围的情况。

“……没有妖怪的迹象。”

小怪虽然省略了主语,但昌浩心领神会,点了点头。

“啊,平时这个时间应当有很多小妖在街上啊。”

平安城里住着很多的妖怪。他们白天的时候藏在某个地方,一到晚上就会潜入人类的住宅,像值班似的轮流出现。

但今天晚上感觉好像没有什么异样。

可能是怕瘴气,所以一直隐藏着吧。但即使是这样,一旦被瘴气侵吞,自己就会死去然后会变成其他什么东西。

就像贵船百鬼夜行的下场一样。

那个夜行,好像并不是在市中心被瘴气吞掉的。所以没有对这个地方的妖怪产生影响。

但这次不同。

黄泉之风,从京城的不知道哪个地方吹过来,而且正在向四面八方蔓延。

越来越强,也越来越浓。进入到胸中的瘴气很沉粘粘的。感觉气管被堵塞了似的透不过气。

昌浩屏着气走着,在能看到宫门的地方放慢了脚步。篝火照映着大门。都这个时间了,怎么还有那么多人出出进进呢,昌浩感

到很好奇。

“怎么回事。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小怪一下子跳到昌浩的肩上。

“吉昌很有才干。如果发现北极星出现阴影而立即上奏的话,现在有动静也不足为怪啊。”

穿过人流不断的大门,昌浩加快脚步向阴阳寮走去。到处都是熊熊燃烧的篝火,火焰照亮了脚底下的路。

昌浩终于到达阴阳寮,但人依然很多。

表情很严峻的官吏们穿梭着。没有一个人抱着书或卷宗说闲话的。

昌浩搜寻着吉昌的身影,这时被带着咳嗽的声音叫住。

昌浩回过头一看,急忙低下了头。

“啊,敏次殿下。”

是阴阳生藤原敏次,他脸有点红。好像不仅仅是因为篝火照着的缘故。

他眯着眼睛,上下打量昌浩,并不时剧烈地咳着。

“影响今天的工作了吧,先回家吧。”

“没有,祖父让我给父亲传个话,所以就过来了。敏次殿下您没事吧?”

敏次殿下咳得那么厉害,是不是患肺病了,昌浩担心地问道。

敏次虽然嗓音有点嘶哑,听起来不是很好听,但很精神地点了点头。

“北极星出现阴影,发生了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回家休息呢。况且今天本来应当我值班。”

昌浩肩上的小怪听了这番话后,又佩服又吃惊。

“……这不仅说明他很敬业而且我觉得更重要的还是品行高尚。”

如果这样倒下长时间卧床不起的话,估计心里也不会好受吧。

小怪半闭着眼,突然想起去年秋天昌浩整整躺了一个月。

敏次背对着昌浩又开始咳嗽了起来,他调整了一下呼吸指了指西厢房。

“吉昌好像在那儿。”

“谢谢您。”

昌浩鞠了一躬道谢,这时敏次看着他突然皱了一下眉头。

“等会。”

敏次张开手。小怪急忙藏了起来,但不是朝小怪这边。

敏次把脸靠近回过头的昌浩。昌浩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嗯?怎么了?”

敏次没有回答,把脸转过去又咳了起来。好像气管被堵住了,看起来很痛苦。

小怪厌烦地弹弹前爪。

“敏次殿下,您真的应当回家休息了。”

但是敏次咳嗽着摇了摇头,尽量平复气息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昌浩。

“怎么了?怎么了?”

小怪奇怪地问道。作为当事者的昌浩也莫名其妙。

“那个,到底怎么了?”

最近我也没干什么能让人挑出『毛』病的事,工作也很认真,也没怎么请假。即使晚上出去也很小心尽量不引人注目。

到底怎么了?

敏次盯着昌浩的脸看了一会,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

“有失物之相。”

“啊?”

敏次叹了口气,对昌浩继续说。

“就是最近会失去一些东西。所以最好注意点。那先这样,我先走了。”

敏次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昌浩目送他渐渐走远,确定周围没有人后低头沉思。

“……丢的东西?”

“不是,是失去的东西。”

“嗯,掉的,或者是丢的。还是丢的东西比较准确。”

小怪有点咬文嚼字,含糊其辞地答道,昌浩『摸』了『摸』后脑勺。

虽然已经有这种迹象,但真的是最近这几天的事吗。

敏次在阴阳生中是出类拔萃的,他既然这样说应到不会错的。

昌浩把手放到胸前。

胸前挂着一个系着纽扣的香袋。这个香袋是昌浩的护身符,可不能把这个给丢了。

除了这个目前好像也没有什么会丢的。可能也会丢官帽或衣服,但无所谓,反正有替换的衣服。

“一定要小心不能把这个丢了。”

昌浩非常同意小怪说的话,拍了拍胸脯保证。

“没事,肯定丢不了,丢不了的。等会去换个更结实的绳。”

皮绳比麻绳好,但家里好像没有皮绳,呆会还是去商店里买一个吧。

看着嘴不停嘟囔的昌浩,小怪苦笑着看着他。这个家伙真的很有意思,心里想什么从脸上一眼就能看出来。

小怪这样想着,用长尾巴拍了拍昌浩的后背。

“我们先去吉昌那里,边走边想嘛。”

“哦,对呀。”

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昌浩慌忙朝西厢房走去。

吉昌正一脸凝重看着星象图,突然他觉得眼前晃过一个白『色』的东西,抬起了头。

“这不是昌浩嘛,怎么了?”

小怪摇着它那白『色』的尾巴。刚才那个白东西就是这个。

昌浩坐到了吉昌的旁边。

“爷爷让我来看看情况。关于北极星出现阴影这件事,看看这都有什么动静。”

吉昌点了点头。

北极星虽然出现阴影,但并不是完全消失。

“现已经向大臣禀告了。我们在等消息。但是……”

吉昌眼睛里『露』出一丝担忧。

“感觉周围气氛不太对劲。后宫的女官还有女御都反映身体不舒服。”

昌浩点了点头。

这个自己也感觉到了。空气好像在沉淀。一种很可怕的东西正慢慢从『毛』孔侵入身体并在体内沉积。

但这也是因为吉昌跟昌浩有灵力所以能感觉到,不至于危及生命。

昌浩这样说道,吉昌点点头。

“对,我也觉得是这样的。所以才觉得奇怪。这次好像是有备而来的。”

“你是说它的目标是宫里的那些女人吗?有点奇怪……”

一直听他们俩谈话的小怪『插』了一句。小怪忽然惊讶地看了一下阴沉沉的天空。

“……北极星旁边的那些星星,也都看不见了。”

“啊,不会吧?”

昌浩起身揭开帘子看了看外面的天空。

外面乌云密布。只有北面的一个地方有个灰『色』的裂缝。这个裂缝很长,以北极星为中心延伸开来的,北极星就像是瞳孔似的。

围绕在北极星周围的北斗星被云遮挡看不到了。

小怪应是指星象图上的依靠北极星星光折『射』的那些小星星。

厢房里的那些官员,很忙碌地埋头工作着。好像也没有人注意到吉昌和昌浩在说什么。本来昌浩不应当在这,一来就意味着出

什么事了,但却没有一个人质问。

小怪跳到栏杆上,眨了眨晚霞般的眼睛。

“……吉昌,你看,不仅是北极星,周围的星星也开始暗了。”

“还真是。”

小怪没回头问昌浩旁边的吉昌。

“北极星周围的那些星星,不是象征天皇的女御跟孩子吗?”

吉昌点了点头,同意小怪的说法。的确是这样。

昌浩眨了眨眼睛。

“……那,就是说……”

“北极星是天地之帝。如果已经危及到天皇跟周围的人的话……”

昌浩说到这儿,吃了一惊。

天皇的妻子皇后以及服侍皇后的宫女们。

小怪回过头,看着吉昌。

“现在在宫里的中宫、女御们怎么办?”

吉昌脸『色』一变,猛然一转身,慌忙向屋内问道。

“还没接到通知吗?现在宫里那边情况怎么样?”

这时,一个官员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不好了,天皇和皇后病倒了……”

攸子突然睁开眼睛。

呼吸困难。

眼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晃。

『揉』了『揉』惺松的眼睛,攸子撑起软绵绵的身体,环视四周。周围好暗。现在几点了呢?

好像离太阳升起还早。至今为止,好像还没有在半夜醒来过。

在被褥上攸子看了一会,注意到不远处人声嘈杂。

竖起耳朵听,好像有好多人在说着什么。

虽然听不太清他们在说什么,但看起来很生气。

攸子感到一阵不安。

自己一个人在这么黑的屋子有点害怕,外面那么吵,发生了什么事请了吗?

“……想去母后那……”

攸子站了起来,但晃了几下又坐下了。

眼前冒着金花。身体很沉。

攸子快哭了。一个人真害怕。

“快来人啊……”

谁都不在。一个人都没有。大家都到那边凑热闹去了吗?

那边是母后,父皇还有弟弟的房间。大家都去弟弟那儿是吗?

“来人啊,有人吗?”

眼角湿润了。一个人呆着真恐怖,好孤单啊,不想一个人呆着。

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泣不成声,攸子哽咽着低声喊道。

“谁都不在吗?……喂,没人吗?”

寂寞,寂寞。真没想到一个人呆着竟然是这么的痛苦,害怕。

有声音。

攸子抬起了头。

侧门打开了。

“……您刚才叫我了吗?”

从侧门的缝隙中透过一丝亮光。

进来的宫女因为背着光,与影子重叠所以看不清楚。宫女缓缓走到烛台跟前点亮了灯。

橙黄『色』的灯光,照亮了整个屋子。

攸子终于能看到风音的脸了,她拽着风音的衣角,就这样撒着娇。

“去哪了?我刚才叫了好久。”

风音苦笑着回答道。

“真对不起。因为有事所以刚才离开了一会。”

攸子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下去,但突然注意到风音好像呼吸很困难。

风音好像在尽量压制着急促的呼吸。

攸子担心地歪了歪头。

“怎么了,不舒服吗?”

风音愣了一下,但随即笑道。

“没事,可能有点累了吧。不用担心。”

攸子念叨着没事就好,风音点了点头。

攸子长出了一口气,但马上又一脸愁容。

“那边好像出了什么事儿。”

从侧门能听到一阵喧哗。声音越来越大。

风音看着那边撅了撅嘴。深邃的眼睛黯然无光。

“……天皇陛下和中宫陛下好像病倒了。”

“啊,什么?”

攸子反问道,她还小,不是太明白这么文言的话。

“怎么回事?”

风音为了让她听明白,用通俗的语言说道。

“公主的父皇跟母后病了。”

攸子睁大了眼。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扶着桌子朝侧门那边走去。

对面的那一排屋子都点着灯,照着帘子。被篝火照着像白天一样亮。

宫女们匆忙地在其中来回穿梭。其中有年事已高的贵族。大家表情都很严肃,看起来很恐怖。

攸子慢慢地回屋坐到风音的旁边。

“……母后病了?……”

声音有点沙哑。风音听后点了点头。

“对,卧床不起。所以公主您才会在这……”

风音虽然嘴里说着话,心里却想着别的事。

天皇跟中宫定子病倒了。这好像不是因为黄泉瘴气的缘故。

眼前年幼的公主也会变成这样吗。还有中宫定子生的敦康皇子也会是这样吗?

所有与天皇有血缘关系的人都得死,这是宗主下的诅咒。

这个跟破解黄泉的封印是宗主的两大愿望。

风音有点发抖长长吐了一口气。她心『潮』澎湃,心情很沉重。咒语的效力在她体内肆虐。

如果瘴『穴』能完全打开的话,这种痛苦就会消失。如果完全打开的话,就没必要再隐藏瘴『穴』了。

其实她身体的正是那个为隐藏瘴『穴』的法术。

风音看着眼前这个紧紧握着双手的女孩。

攸子紧紧咬着嘴唇好像在忍着什么.

风音觉得有点奇怪,凑近一看,眼泪在她眼眶里打转。

看着目不转睛的攸子,风音心里交织着诅咒带来的痛苦外还有另一种酸楚。

“…………”

——为什么,谁都不在?

低低的声音响起,一个恐怖的声音答道。

——因为都不在人世了。

——为什么不在了呢?

——那些家伙从你身边带走了。

所以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所以你一定要变坚强。

为了报复那些家伙。

——这是谁……?

这是——

风音『摸』了『摸』胸前。碰到挂在脖子上的勾玉,冰凉。

“……要我去看看中宫殿下的情况吗?”

风音低头问道,攸子摇了摇头。

攸子回头看风音,眼里含着泪水。

“……因为我身体不好,去那边反而给他们添麻烦。”

心口不一,女孩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风音好像能看透攸子在想什么。

孤单,孤单,孤单。

我自己也很痛苦啊。想去他们身边,想让他们抱抱我。

但不能那样。还是孤单。

眼泪唰唰地从攸子的眼睛里流了出来。眼泪浸湿了单衣。

攸子擦了擦眼角又低下了头。

“我会忍住的。”

——但,还是很寂寞。

“因为我是母后的孩子啊。”

——也应当照顾照顾我啊。

“我不能太任『性』。”

——想陪在她身边,也过分吗?

看着内心极度挣扎的攸子,风音投以捉『摸』不透的目光。

“那我先告退了……”

风音温柔地说道,攸子摇了摇头。

“我会在身边的,您休息吧。”

攸子点点头,钻到了被窝里。

攸子在确认风音在自己身边后,盖上被子闭上了眼睛。

没过多久,就听到了呼呼睡着的声音。

风音遵守约定又呆了一会。

从熟睡攸子的眼角滑落一行眼泪。

风音伸出手,给她擦了擦泪水。

自己曾经也像她这样晚上含着泪睡着过。无数个夜晚,常常被刺骨的寒冷跟孤独,还有那眼角冰冷的泪水惊醒。

——寂寞。

——为什么没有人来?

——是谁杀死我的父母?

漫漫长夜,抱着膝盖蜷缩着身体。

风音的肩突然抖了一下。好像有翅膀的扑扇声。

她没出声站了起来从室内出来,朝没有灯的房间走去。

张开手,有个黑影落在了上面。

收着翅膀的黑影,两个脑袋的其中一个轻轻地歪着头。

是右边那只乌鸦。右边那只乌鸦打量风音低声说道。

风音闭着眼睛。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东西在心里翻滚。

突然眼角一热。

“……没事,不用担心。”

哭醒后枕头边这只还在。它担心地歪着头,嘴凑到自己的脸边。

眼前这个小女孩跟以前的自己重合在一块。虽然觉得即使现在感伤也无济于事。

“……不知道安倍晴明注意到了没有。”

风音看了看阴天。

那是瘴『穴』的位置。而且那有能打开瘴『穴』的真正的术者。

风音淡淡一笑。

管他呢,察觉到也好没有也罢。这种事情也没有多大的意义。

双头乌鸦靠近风音的肩膀,嘴也靠近她的脸庞。

“快了,宗主的愿望,还有我的仇恨就可以实现了。”

右边的乌鸦凝视着盯着天空看的风音,意味深远地说道。

左边那只乌鸦,睁开了紧闭的双眼。

好像在嘲笑右边乌鸦似的,微微张嘴,眯着眼睛。

——透过这只乌鸦的眼睛。

黑暗中正坐的影子,慢吞吞地歪了歪头。

水滴发出回声,又返了回来。

“……看到了。”

像裂开的呻『吟』声,回响着可怕的低吼。

黑暗中披着暗『色』衣服的影子,张开了双手。

“年幼愚蠢痛苦的惨叫通往黄泉的鬼——”

真寂寞,响起一个寂寞的声音。

不知不觉出生,长大的心穿过通往根之国的路,伸向远方。

但瘴『穴』还没完全打开。

还没完全跟城市连接。

本应聚集在一点的力量现在扩散了。

因为还小。

“……但是”

黑影冷冷地笑了。

如果那样的话就成为障碍了。在瘴『穴』没有完全打开之前,风音只要彻底隐瞒住就可以。

那是步好棋子。

一心一意,单纯,忠诚,绝对服从命令,而且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

水滴飘向别处。

“……看到了吗。不久整个天就属于我了。”

而且会成为王。

统治整个地面。还有整个天界。

还有会解除太古的封印,率领黄泉大军统治整个地上王国。

“趁现在把那些帝王血脉给我斩草除根……”

听到这声号令,黑影周围出现了一个灰白的魔法阵。

魔法阵发出的光衬托出这个身影。

穿着像法衣似的暗『色』衣服,用同样颜『色』的布围着脑袋。只能看到眼睛,深深的眼眶里放着令人战栗的光。

眼角周围有很深的皱纹,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见,挡得严严实实的。

男人抬起了头,举起一双老人的手。

“我将摧毁天帝,弑杀天帝。跟随地帝的人,我要让他们变成邪恶的俘虏——”

昌浩从宫里回来后大概一刻钟,天空开始泛鱼皮肚,天亮了。

吉昌允许他今天可以比平时晚点去,昌浩就多睡了会。

有双手在摇昌浩。

“昌浩,快,该起了。要不进宫会迟到的。”

半睡半醒的昌浩好像听到了彰子在叫他。

昌浩很不情愿地睁开眼,看了看彰子。

“……哦,好……”

小怪在被子的旁边窝着,闭着眼听到他们俩的对话。

小怪的长耳朵扑扇扑扇晃着。当然彰子进来的时候他是醒着的。

以前彰子进来的时候昌浩会一下子蹦起来不知所措,但现在好像习惯了。也不会那么夸张了。

“啊,哇!”

昌浩以前像抽筋似的声音再也不会传到小怪的耳朵里了。有,也只是偶尔罢了。

小怪半睁着眼看着。彰子看到昌浩已经起身了,点了点头就走出去了。昌浩坐在被子上,低着头,好像闷闷不乐的样子。

小怪耸耸肩膀,站了起来,昌浩好像也感觉到了,脸朝向这边,可怜巴巴的样子。

“……真没出息,还是晴明的孙子呢!”

“烦,要你多嘴!”

小怪摇摇头思索着。

昨天晚上,大半夜,敏次说的“失物之相”如果跟彰子有关,昌浩该怎么办。

所谓“失物之相”,不一定是失去“东西”,也有可能会是人。

也有可能是比昌浩年龄大的人。

晴明也一把年纪了。如果没法预测自己的命运的话,也有可能失去健康等。

不过,实际上晴明看起来这几年都挺精神的。

以前看过手相,生命线在年轻的时候断过一次,以后就很长也很明显。

那个快断的地方,应当就是大概殿下怎么了?”

晴明从开着的侧门向昌浩的房间看去,看到彰子躺在那,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旁边的**说道。

“突然就倒下了,不知道什么原因。”

彰子脸『色』煞白。

晴明盘坐在旁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不发烧。只是好像被诅咒似的。

晴明神『色』很严峻。

“……不好了。”

昌浩在后面看到祖父吃惊的样子问道。

“爷爷,怎么回事?”

晴明看着小孙子。

“还记得我昨天跟你说北极星的阴影已经遮住了周围星星的事吧。”

**跟小怪抬起了头。

“彰字本来应当进宫的。”

晴明看了一眼**,视线又回到昌浩身上。

“什么意思?”

看昌浩一脸不解,晴明向他说明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

“这个是诅咒。”

昌浩屏住呼吸。昌浩的眼里充满惊愕和战栗。

晴明继续说道。

“所有与天皇有关的人都被下了咒,都会死去。”

顿了一会,晴明一脸严肃。

这个诅咒居然影响到身居结界保护的安倍府邸的彰子,可见有多么强大。

对这个有能力支配此术的术者。

晴明一点头绪都没有。

可能是他吧,虽然认为已经杀死了他,难道那个家伙还活着,等待报复的时机吗?

昌浩的耳边又回响起敏次殿下说的话。

“诅咒,那……彰子不是很危险……”

想到这,巨大的恐怖感延伸到昌浩全身。心怦怦直跳,全身发抖。

晴明注意到昌浩的样子,问道。

“别担心,没有生命危险。”

“爷爷……”

声音有些颤抖,晴明示意昌浩没事,又回过头看了看彰子。

“别小看我安倍晴明。还有,况且只是让彰子进宫,跟天皇没有实质的血缘关系。”

倒是代替她进宫的同父异母的章子也可能会受影响。毕竟是同岁,况且是一个父亲。灵魂的颜『色』很相似,所以诅咒会对双方产生影响,这也没什么奇怪。

但是,如果完全反击的话,所有一切只会朝向章子。如果那样的话,章子会即刻死去。

握着彰子的手,晴明静静地想着。

“……可能还得受苦,请您原谅。”

直到找到咒术者的藏身之地,打倒他为止。

现在已经有很多人都被下咒了。如果不根除的话,肯定会有人牺牲的。

晴明握着彰子的右手上常人看不到的伤疤。这可能也是招来诅咒的原因之一吧。

这个伤疤永远都无法褪去。这也是她寄住在安倍家的原因之一。

“爷爷,无法转移这个诅咒吗?”

看着自告奋勇的昌浩,晴明只是苦笑着。这个孙子真是到什么时候都爱多管闲事,不考虑自己的能耐。

晴明用手弹了一下昌浩的额头,一脸不高兴。

“只是帮倒忙。自己有能力的话也就算了,如果不行就别干。”

昌浩强压怒火,什么也没说,因为晴明说的是事实。

要想把诅咒转嫁给别人,需要高难度的技术。现在自己只是学习阶段,根本是不可能的。

“好了,你先进宫去吧。宫里还有一大堆杂事等着你干呢。”

“真打击人。”

一直沉默的小怪还是半闭着眼睛说道。

虽然当事人昌浩比小怪的脸『色』更难看,但默默地鞠躬后转身走了出去。

昌浩虽然心里还是不太放心,但是还是相信晴明。

因为祖父又让人信服的实力跟业绩。

晴明伸手向呆呆目送昌浩背影的小怪。用瘦瘦的手指『摸』着白『色』的头。

“……昌浩的脸上出现了失物之相。比昨天晚上更严重,所以你要好好保护他啊。”

小怪点了点头。怪不得昨天晚上昌浩出去的时候晴明用那种眼光看着他,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小怪轻轻地叹了口气。

“阴阳生敏次也说过同样的话。”

“啊,是吗?”

看着晴明睁大了眼睛,小怪咕哝着。

“怎么说好呢,如果是你说的话还行,但敏次那家伙也说了同样的话,总觉得让人很气愤。”

虽然听起来有点蛮不讲理,但却是小怪的真心话。

一直没出声的**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似的眨了眨眼,还是选择了沉默,没张嘴。

小怪摇着白『色』的尾巴,追昌浩去了。

“那么……”

一直看着小怪拐过走廊看不到影子了,晴明才转向彰子,表情严肃了起来。

昏睡中的彰子的手像冰一样凉。如果这儿没有结界保护的话,估计早已经出现症状了。

“情况不妙是吗?”

一定要驱除死亡的阴影。

“**……”

黄褐『色』的眼睛转向晴明。他的主人一直看着彰子,耷拉着眼睑。

“你说过风音已经打开瘴『穴』了是吧。而且说在完全被冲破之时坚守下去是她的责任。”

一向寡言的神将点了点头。对,她没有说诅咒的事。

要打开无数的瘴『穴』并隐藏,然后施下更强大的诅咒是不可能的。

如果晴明也做同样事情的话,一条命估计是不够的。

晴明又想,而且同时打开无数的瘴『穴』并把它隐藏起来,也是一件难事。

“……即使是我完全『逼』退瘴『穴』也是很难的。”

风音的力量好像比想象中的强。

突然想起在贵船**救过她,让她脱离妖怪之口。

在那样中的瘴气中她居然活了下来。就算拥有很大的灵力,但为什么一点事都没有呢。

晴明突然想起记忆深处的一个人。这个脸庞与风音重合。

“……是巫女。”

模糊不清的嘟囔消失在远方。

**眯着眼。

晴明脑海里浮现的是。

后来,听说在雪原发现了腾蛇。

但是,**不在现场。

太裳,天空还有勾阵把奄奄一息的腾蛇跟青龙带了回去。

但是从此三人就不知道去向了。

前几年被烧毁的贵船本宫。

在那个别人是不允许进入的禁地发现了磐座。

高淤之神通常在贵船最深处沉睡者,现在有人搅了她的好梦。

磐座上面现身的高淤俯视向南方延伸的人类的京城,叹了一口气。

“……黄泉的瘴气真烦人。”

被瘴气吸入的妖怪已经变为属于根之国的妖怪了。

还活在黄泉的鬼把攻入人界当作宿愿。对,从远在太古,神代时期道反大神把这条路封上以后开始。

“高淤之神啊。”

磐座身后出现了两个妖怪。

高淤感觉到他们的气息,但没有回头继续看平安城。

“要侵犯这个高淤的地盘,还真恐怖耶。”

话里有一丝嘲讽。

背后的大百足开始伸出数百对的脚。

“高淤之神啊,跟那个时候一样。”

“左殿下,掌控人类的心,可以打开瘴『穴』的咒语。”

高淤看了一下大百足跟大蜘蛛。

她用手托住下巴,好像在思索着什么。眼睛里有一种杀气。

“……哦,所有指引都跟以前一样啊。”

“恐怕是……”

说完,大蜘蛛咬了咬牙。

“黄泉路之门的封印,在这殿下.虽然她本人还没有什么觉悟,但是确实是风音手里的人质.如果晴明和太阴他们轻举妄动的话,不知道风音会耍什么手段.

注意到了怒火漫天的太阴他们,风音微微的偏了偏头.

"啊啊,你们似乎动不了吧.如果不这样的话......"

风音的视线又落到了攸子殿下的身上.

"可恶......!"

太阴窝火的咬紧牙关.似乎要把地面踏出个洞来.

"......怎么搞的,怎么会这样,那个女人的头发怎么这么长,竟然都到这了!"

已经气愤地要发狂的太阴,『乱』发脾气大声叫嚷着.与此相反,玄武却很冷静的回答道.

"那个头发应该是假发吧.风音那个家伙的头发应该只到腰部而已."

"这种事情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玄武,你给我闭嘴好了!"

听着太阴和玄武的谈话,风音笑眯眯的在一旁乐津津的看着.这下子截到了太阴的痛处.

"风音!你试试敢动一下这个皇族之女,我们可不会放过你的!"

听到这里,风音的眼眸闪着冰冷的光芒.自己的手漫漫的移到了攸子的脖子,之后冷冷的开口说道.

"......不放过我?你打算怎么做呢?"

风音如同黑夜一样的眼眸里,闪烁着冷冷的怒火.

"你们这些神将,不是不能伤害人类,......更不能杀死人类的吗?"

"......唔,那个......!"

此时玄武上前,将张口结舌的太阴拉了下来.

"太阴,闭嘴.你冲动的话,事情就难办了."

"你说什么?!"

太阴愤愤的刚要再次出来,晴明挥了挥手,太阴默默的又闭上了嘴.

晴明向前走了一步.

"在你身后主使的那个人,他是谁?"

风音的肩膀微微的抖动了一下.

傍晚中的偏殿,暴『露』在夜风中,出奇的寒冷.风音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板下面,就是流淌着清澈的水池.水面上寒风吹起的涟漪,单单如此,就已经让人感觉到了寒冷.

晴明已经注意到了,隐藏在风音衣服后面的攸子殿下的脸『色』已经发青了.所以如果不赶快的话......

晴明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打量着攸子殿下的状况,一边用隐藏在袖口里的手向**打着手势.

一看到晴明的手势,**就开始默默的算着自己的呼吸,准备出击.

如果不把攸子殿下抢回来的话,晴明他们就没法行动.

"我的主人也想和**你们这些家伙打招呼,虽然原本并不想这么做的."

就在这个瞬间,风音的全身升腾起蓝『色』的火焰.

这种将周围的空气都刺啦刺啦摇动的火焰,是怒气的波动.

晴明毫不在乎,又往前踏了一步.

"这个声音,应该是那个男人的......笠斋."

微微的眯着眼睛,晴明暗自在怀中结着刀印.

"----我的老朋友啊."

一霎那.

风音狂怒的叫喊着.

"你......"

包裹在风音身体的女官服饰上下翻飞着.而风音和攸子的身影消失在了衣服的阴影中.

**和太阴跑进了走廊.太阴『操』纵的风将衣服吹得翻动不已.**的黑『色』神布也随风飞向空中,手里那着自己的那把银枪.

走廊上飘落下来一些黑『色』的长长的东西,落在泛着涟漪的水面上,发出轻微的声音.水面波动着水纹向周围犷散着,原来是风音头上的那个假发.

艳丽的女官服饰也挂在了走廊的栏杆上飘动着.

**手中的长枪的枪头一动不动的指着风音的眉心.

脱下了沉重的官服一身轻松的风音,看着眼前的枪尖,笑了.

"......**,把你的枪放下吧."

双眼紧闭无力的倒在风音怀里的攸子的脖子上,架着的正是那把充满着诅咒的妖刀.

"如果想救这个孩子的命的话,就把枪放下.风神将,你也一样!"

一直藏在**长布阴影中的太阴,不甘心的咬着嘴唇,从走廊的半空中降了下来,退到了晴明的身旁.

**一动不动的举着银枪很久一段时间,但最后还是将枪尖收回到了自己的左手腕里,变回成了一个隐隐发光的手镯.

**想前动了下身体,风音不自觉的吸了口凉气.自己似乎比想象的要紧张得多.

他就这样盯着晴明.

风音紧紧地盯着晴明的动作,一点点的向后退着.而晴明就像是被风音的视线夺走了力气一样,一动也不能动.

在那样的眼睛里,有着强烈的憎恶和杀意.

"风音啊,你到底是谁......"

你到底是谁.和那个巫女一模一样的女人.和那个早在,让他的感情爆发了。可是为什么呢。

如果不能扭转时空的话,就不可能找到风音和岦斋的关系。

“但是,能够扭转时空,是只有神才可以做出来的事情呀……”

晴明在屋子里喃喃自语,此时,偏门打开了。

“打扰了,可以进来吗?”

回到家的昌浩一身狩衣的打扮,探进头来。在他的脚边,小怪也是一副同样的表情,向屋内打量着。

“啊啊啊,进来吧。”

得到了允许之后,小怪第一个溜了近来。昌浩打开了偏门进来之后,扭身把门给关上了。

“好黑呀。虽然说还没有天黑,不过也该点蜡烛了吧。”

昌浩点亮了书桌一边放置的蜡台上的蜡烛,阴暗的室内顿时充满了温暖的光亮。

还是觉得暗的昌浩,又将吊在天花板上的灯笼也给点亮了。

虽然还不是那么的光亮,但是总比没有的好。

“我去土御门殿那里了。”

在晴明的身边坐下的昌浩,因为地板的冰冷苦着一张脸,从角落拉来了一张坐垫。

重新坐下来的昌浩开口说着。

“正如您所说的,府内的小姐和女佣们的样子都……”

突然感觉自己说错话了的昌浩,迅速地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小怪。

“……是小怪进去帮我查看的。”

小怪一副认同的样子点着头。昌浩一边轻轻的敲着小怪的头,接着说道。

“果然,在他的府邸,因为诅咒和瘴气而倒下来的人似乎有很多。而且,小姐的病症似乎比我们预想的要严重得多。”

因为灵气很强大,所以,彰子身上似乎吸引了大多数的诅咒。

混杂着叹息,昌浩的眼神不知道落到了何处。

那是彰子病卧在床的房间。昌浩的东西,在此之后,又被朱雀完全给拿了回来。现在在彰子身边有着天一和玄武守护着,有什么事情的话,会及时地通知自己的。

昌浩盘腿坐在地板上,放在脚上面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如果不能早早的打赢这场瘴气之仗的话。彰子的身体不知道还能撑多久。自己不想让彰子的痛苦维持得太久。

敏次说的“失物之相”,让自己出乎预想的牵肠挂肚。

一直沉默着的晴明,转向昌浩,用更加认真的表情看着他,开口说道。

“——那个风音。”

昌浩和小怪的脸『色』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变得紧张无比。昌浩刷的一下挺直了腰杆,将头探了出来。

“风音,难道说……是那个?”

晴明点了点头。

“是的……她把攸子内亲王绑架后就销声匿迹了。”

“——哎?”

一时之间,昌浩没有办法理解晴明所说话的意思。晴明双手抄在一起,深深的叹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但是一条院中的女官们已经开始『骚』动了。而且,这时候攸子内亲王又被绑架了。”

晴明,突然停下来,将眼睛闭了起来。

“闹出这些事情的人,正是攸子内亲王殿下。”

那双在偏殿看到的攸子的眼睛。

在那双黑暗无光的双眸里,看到的都是那些人心的阴暗。

好寂寞呀,好寂寞。好寂寞。不要打扰我,爸爸妈妈马上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事实上,打穿瘴气『穴』口的人是攸子内亲王殿下。而风音的法术只不过是一个媒介而已。”

所以如果不能消除攸子内亲王殿下心里的阴霾的话,那么瘴气『穴』口就不可能封印。

昌浩听到这里,迫不及待的站了起来。

“那么,就要必须赶快找出攸子内亲王殿下,并且净化她的内心呀……”

“等等,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昌浩的狩衣被晴明拽着衣角,昌浩挣脱不掉。不愿意的被迫又坐了下来,昌浩胡『乱』的瞅着晴明,说道。

“那么,你还没有说完的,是什么?”

看来,争分夺秒的不单单是晴明自己一个人。

此时,晴明将视线投向了小怪。一直在一旁静静聆听的小怪,看到晴明的目光,吃惊得睁大了眼睛。

“……那要说写老套的故事了。你这家伙,坐过来点。”

“哎?”

虽然昌浩似乎满脸的不愿意,不过,晴明还是将昌浩的牢『骚』用目光堵了回去。

“很久以前,距今,就叫做夏岦斋。”

晴明说到这里就不再开口了。

如果当时没有带他去的话,就好了。

那可是自己唯一的朋友。那是即使当时中伤自己是妖魔之后的流言甚嚣尘上之时,也没有任何顾忌的和自己打招呼的青年。当时他提出要和自己同行时,晴明真的很高兴。

沉默了好久的昌浩,为了确认一件事情,开口问道。

“……也就是说是那个夏岦斋『操』纵了红莲,差点把爷爷杀死了。”

差点杀死。

晴明眨了眨眼睛,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虽然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实际上这个问题已经是个死结了,千真万确的就是差点被杀死。

果然如此呀。昌浩点点头,看向小怪。而且。

昌浩突然抬起了手,向着蜷缩在地板上的小怪的后脑勺扇了过去。

令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攻击,小怪在被打倒了之后,马上蹦了起来,恶狠狠的盯着昌浩。

“为,为,为什么?”

昌浩横着眼睛只说了一句话。

“——真丢人。”

对于意想不到的回答小怪哑口无言,不一会,浑身颤抖着,嘴里发出如同来自地底的怒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下子『露』出了自己的獠牙,小怪向昌浩咬去。

“话虽这么说,可我当时可是拼尽全力来保护晴明的!消耗过度的人总是会有些可乘之机的吧。难道不是这样的吗。如果不是那样的话,怎么会那个样子,可恶!”

“可是小怪你不是和一般人不一样的吗!就算是,也不过只是挂名的而已,你不是还是神将吗,你可不要学人类一样输给别人呀!”

“‘就算是,也不过是个挂名的’,这句话还是你这个冒充阴阳师的半吊子留着好了!”

“你说什么!”

“有什么不服气的吗,你这个晴明的孙子!”

“不要喊我孙子,你这个怪物!”

“我可不是什么怪——物!”

叽叽喳喳激烈的唇枪舌战,就在空中展开了。在一旁哑口无言观战的晴明看到自己的孙子和小怪的争吵,『露』出了些许微笑。

真是的,又来了。

为什么自己的这个孙子,就能够激得平日里非常豪爽的红莲跳脚光火呢。

一直默默听着晴明回忆的小怪,正和自己回忆着原本很痛苦的经历。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塞住耳朵闭上眼睛,封闭心门,来个不管不问的好。

翻新着花样斗嘴的昌浩和小怪,或许是实在想不出来什么词来了,渐渐的停了下来,只是互相瞪着对方。

晴明啪啪的拍了拍手,将他们两个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这边来。

“好了,你们两个完事了吧。那我们回归正题好了。”

昌浩生气地开了口。

“等一下爷爷。那个夏岦斋…………?”

小怪微微的伸了伸懒腰。晴明一副没有听到的样子接着说道。

“死啦。夏岦斋,当然早已不在人世了。”

如果青龙和天空说的是真的话,那么夏岦斋应该已经死了。

是这样吗,对于自言自语的孙子,晴明点了点头。

“那老套的故事到此结素了吧。”

昌浩和小怪调整了一下坐姿。此时,晴明的表情变得严肃非常。

“必须找回攸子内亲王殿下,封印瘴气『穴』口……或许,隐藏在风音背后的幕后黑手就是智铺宫司。那个为了消灭巫女,挑唆着夏岦斋,打穿了瘴气『穴』口,粉碎了黄泉路封印的家伙。”

晴明的眼眸闪烁着严肃的光芒。

“那个早在。

——那同步试试怎么样呢。

昌浩停下了脚步,扭头向后面的**看去。同时**和玄武也显出身形。

被黑『色』的长布缠绕的**,静静的低头看向昌浩接着说道。

“孩子的内心非常的纯粹而有力量。你沉下心来捕捉一下公主的喊叫,或许会有什么收获。”

“这么说来,也就是说,因为我也是孩子,所以比较容易和公主的波动合拍的意思吗?”

看着用大拇指指着自己鼻子的昌浩,玄武双手叉腰的眨了眨眼睛。

“至少不能说你是个大人吧。”

“虽然不能说你完全是个孩子,但是以你的年纪而言正是不上不下的时候。”

对于小怪的话,太阴表示了同意。

“就是这样的。所以,**的提议或许真的管用。因为你那不上不下的年纪或许真的有用呢。”

“真的不知道你们这是对我的夸奖还是讽刺呢。”

昌浩虽然对于刚才的提议整个是『摸』不着头脑,但是总比不知道做什么的好,所以也就开始结起手印来了。

“哪唔嘛皓嗖唠吧哑哒,瞠嘎嗒呀哪嗒……”

昌浩闭上眼睛,将自己的心境沉了下去。啊啊啊,就是这样的。似乎可以听到夜间巡逻的心声,自己的灵觉一点点地向四周扩散。

紧闭的双眼里密布的黑暗,似乎可以看清遥远的远方。

从什么也听不到的黑暗对面传来的没有声音的声音。

“…………”

从一心一意『吟』唱真言咒语的昌浩的全身,散发出肉眼看不到的气。纯粹的心境一点点的扩散,捕捉着听不到的声音。

不久,一丝微弱的声音拨动了心灵的琴弦。

——……嘛。

“——!”

昌浩睁开了眼睛。找到了。

乌云密布的天空看不到一颗星星。昌浩迅速的环视了一遍周围,『操』纵着心中的那根线。

脖子上似乎有着什么东西。

凝神细听,昌浩不由得摒住了呼吸。

他们现在就在土御门大街。昌浩听到的声音,来自西方。

那是敲击着昌浩心脏的东西。在大街的前头一个不可能发现的角落。

“喂,喂,那个……”

昌浩看着小怪。小怪也用它晚霞般的眼眸凝视着西方。

**,太阴和玄武也看向了同一个方向。

“如果要藏在一个不可能发现的地方的话,一定是个很难寻找的地方。”

昌浩深深地吸了口气。

绝对找不到的地方。在那里,有着安倍晴明制造出来的神圣结界的守护。而且还有从建造这座都城开始就已经开始建造的为了守护这些神之末裔的肉眼看不到的墙壁。

“我们过去看看吧。可能就在那个地方。”

太阴手指的前方,这是皇宫所在,正在赶修的内宫。

昌浩抬脚向着那里跑去。

虽说是在夜幕的笼罩之下,但是如果想不被人发现而进入皇宫大内的话并不容易。所有的城门都点着火把,而轮番守护的门卫把守着城门。特别是在目前北极星暗沉、天皇病卧的非常时期,把守更为森严。

昌浩的身份并没有高到可以随意进出皇宫,所以,想要进宫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完全不了解皇宫大内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昌浩只能在宫墙附近转来转去。

“首先怎么进皇宫就是一个难题。一来或许我们判断错误了,二来如果被人发现了的话,也很难脱身……”

“如果发现不了的话,就没有关系了。好啦,我们走吧!”

突然刮起了一阵龙卷风。

如果注意的话,就会发现昌浩就身处在太阴的龙卷风里,被卷上了天空。

“哇!”

昌浩在空中睁不开眼睛。两脚也不能着地,脑袋里咕噜噜地『乱』翻,让人想吐。

突然风就这么消失了。

昌浩摔了个四脚朝天。冲击的力道从后背一直传递到前胸,一瞬间,昌浩都喘不过气来了。

“……疼疼疼……”

事发突然,昌浩还是有些头晕目眩。一边『揉』着后脑勺一边站起来,过了一会儿缓过神来,发现有些半蹲看着自己的玄武、没有一丝笑容的**、精神地打量着四周的太阴就站在自己的身边。

“哎,小怪呢?”

听到一声呻『吟』的声音,昌浩扭头看去。在昌浩摔倒的地方,小怪大字形的趴在那里,似乎是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小怪当成垫背的了。

“哇,不好意思了。”

“唔——”

慌慌张张地将小怪抱起来的昌浩,再次认真地打量起四周来了。

只有一个字,黑。没有一丝人气。

慢慢的走了出去。四周漂浮着新鲜树木的香味,到处都是堆满的木料。

之前什么时候听说过单单是建筑物外观的话,已经完工了什么的。

“这是清凉殿吧…………”

看着一边感叹不已的昌浩,小怪有些吃惊。

“只不过是清凉殿的外观,就能让你感慨成这个样子吗?”

“那是因为这里可是以我的官职,即使是一生也不可能来到的皇宫大内呀。”

真的是毫无危机感的无聊对话。

听着昌浩和小怪无聊对话的太阴和**玄武在一旁偷偷的聊着。

“喂,那个真的是腾蛇吗?那个腾蛇,真的是我们的腾蛇吗?”

太阴所了解的腾蛇,可是一位拥有着无边法力的,生活在地狱业火中的,能烧尽一切的凶将呀。经常是冷酷的表情,不允许任何人的接近,如果和他接触的话,他就一副要劈了你的凶恶的眼神和脸『色』。

可是现在。

“不是真的吧。一定是什么弄错了。一定是被晴明给骗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个腾蛇一定还在异世界里呆着的吧。”

直直的指着小怪的太阴就这么斩钉截铁的下了断言。

“这个没有丝毫紧张感的动物,不可能是那个和他完全相反的冷酷暴躁的腾蛇那个家伙的!”

太阴的判断之所以能够受到大家的认同,是因为昌浩和小怪的对话一字不差的传了过来。

被昌浩抱在手里的小怪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我被你说得好惨呀。”

“太阴,他真的是腾蛇。”

“不要再说了。”

看着马上就反击的小怪,太阴一副说什么都不相信的样子胡『乱』地看着天空。

虽然太阴的话在一定程度上是对的,不过,玄武和**还是拼命忍住没有开口。

静静的看着太阴和小怪的对话的两个人,突然感到周围的空气有些异样,刷的一声扭过身来。

在清凉殿的正面,南面的院子。在它的中央突然出现了一个黑洞。从那里吹来的狂风,不断地向天空飞去。

仅仅比**他们晚了一会,昌浩也注意到了这个事情。视线划过黑洞的太阴,夸张得弯下了腰。

“你们看,我们果然没有找错。”

“看起来似乎并不是在一旁说些无关痛痒的话的时候呀。”

小怪一下子跳到了地上,就这样子摆低自己的姿态,作着战斗的准备。

**也拿出了银枪。太阴的周围也出现了空气的漩涡。

昌浩穿着的狩衣被太阴的风吹得上下翻飞。在风中,夹杂着浓重的瘴气,贴着昌浩的后脑勺飞向了天空。

一下子昌浩全身的汗『毛』就竖了起来。在南院出现的黑洞里,慢慢地浮现出一个黑『色』的身影。

这个东西,昌浩认识。那是在贵船山被打倒的那个怪物。自己的背部感到一阵的发凉。

原本生活在都城里的怪物统统都不见了。很多的小妖也没有了踪影。简直就像是藏在了某个地方一样,在都城找不到一丝半点的妖气。如果说消失了的话,那他们在哪里呢。

“莫非,这些妖怪,都隐藏在瘴气的『穴』口中……!?”

就在昌浩**的一瞬间,瘴气的『穴』口突然变大,一下子把所有的人都吞没了。

用轮盘占卜瘴气『穴』口所在的晴明,突然停止了动作。

昌浩等人出门也已经差不多一刻钟了。现在已经是丑时三刻了。

总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

“…………朱雀。”

立刻在晴明的身旁出现了十二神将中的朱雀和天一。默默的抬头看着晴明的朱雀和微微低头的天一。

晴明扭头看向他们二人。

“太阴他们的气息,你们能不能捕捉得到?”

之前还能够些许感觉到的神将们的气息,突然间消失了。即使是隐身了,但是只要他们还在人间界,他们的神气就会传达到晴明的身边。因为签订了主仆契约的关系,所以这是无法改变的。

难道是回到了异界,或者被其他的空间给吞噬了。

受晴明之命和昌浩一起行动的神将们不可能回到异界。那么难道是到了什么其他的空间吗。

捕捉他们气息的朱雀和天一,过了好久才一副严肃的表情回报道。

“……似乎是被吞噬了,气息消失了。”

“好不容易捕捉到了一丝太阴的风的轨迹。现在似乎还可以追得上。”

那么的话,晴明再次回到轮盘的面前。虽然是占卜的一半,但是还是没有什么方法。

“有种不祥的预感呀…………”

思考着的晴明,用手敲击着桌子,呼唤出了青龙和天后。

吩咐他们两个人守护自己的本体,晴明使用着离魂术,将自己的魂魄从自己的**剥离开来。

二十,将手伸向自己,温柔的呼唤着自己的名字的晴明。所以绝对不可以。

岦斋对此嗤之以鼻。

——是吗,晴明真的如此的重要吗。这样的话……!

“——十二神将,腾蛇。”

没有任何腔调的清澈声音,『吟』唱起了红莲的名字。于是,一股肉眼看不到的邪恶的力量,将红莲牢牢的锁住了。

“什么……缚魂…………!?”

一个冰冷尖锐的东西,架到了不能动弹的红莲的脖子上。单单是接触就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沉重的东西,袭击了红莲。

“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我一直在等着这个机会。”

就在自己身后响起的声音,明明都没有什么感情,但却让人感到一种恐惧的寂静。

单单用一句言灵咒语就将红莲困住的风音,眼眸闪烁的怒火出卖了她的毫无感情的声音,风音用她那饱含感情的眼神死死盯着红莲。

风音的左手紧紧地握在胸前。手里闪闪发光的皮带伸向了红莲的脖项。

“你这个双手沾满鲜血的神将腾蛇。不要告诉我说你已经忘了你做了什么。”

眼前的黑暗突然就消失了。展现在红莲金黄眼眸里的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原。

大片的雪花飘落了下来。落在地面的积雪随着狂风飘舞在空中,和天空落下的雪花混杂在了一起,时不时地将人的视野闪耀出一片银白。渐渐的,风慢慢的小了,而从天而降的雪花也慢慢的少了。

红莲从来没有将眼睛睁得那么大。

在雪地上有着一个人影。不,不是一个。因为两个人影重叠在了一起,所以看起来像是只有一个人。

突然两个人影就这么的分开了。其中的一个缓缓的倒了下来。从那个身体里面喷涌出了鲜红的雪雾,将身下的白雪染成了深红。

红莲从喉咙的深处颤抖的挤出一声嘶吼。

“…………你…………究竟…………”

对于这样一种呻『吟』似的询向,风音似乎无法承受一般的歪了歪头。

“我…………”

那个倒在雪原上的身影。红莲低头打量的那个身影,手里握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那个东西慢慢的滑落在雪地,发出了一声闷响。晕染在雪地上的血迹仍旧不断的在扩散着。

啪哒啪哒往下滴的鲜血将双手染红了,而身后的鲜血则将全身也染得通红。

在红莲的面前,是满身鲜血的神将“腾蛇”,抬头望天——

金『色』的眼眸冰冷没有感情。僵立一旁的红莲的耳膜里,冲击着风音悲痛的嚎叫。

“我,就是你亲手杀死的榎岦斋的女儿…………!”

在红莲的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掉了。红莲无神的双眸呆呆地看着半空。

“是你杀死的!我的父亲,亲手被你给撕裂,掏出了他的心脏,被你如此残忍的给杀害的!”

红莲突然全身一紧。

心脏被肉眼看不到的枷锁给束缚住了。每次面对这个事情的时候,总是会从自己的喉咙中冒出无声的悲鸣,胸口也阵阵发闷。

风音用手紧紧握住垂在胸前的勾玉,另一只手握着那个细长的腰带上缀着的东西。手心一用劲,那个东西就轻易的碎掉了,从里面流出了粘稠的东西。

风音将这个东西按在了跪在地上的红莲的脸上。一股腐臭的气味扑鼻而来。而粘在自己脸上的东西让自己感到不寒而栗。

“腾蛇…………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个,这可是你掏出来的我父亲心脏上的血。”

将孤身一人的风音抚养长大的宗主告诉她这是她父亲的遗物。

宗主告诉她这是为了让她自己亲手报仇的时候留下来的东西。

“我不会让你死得这么痛快的。你这个双手沾满人类鲜血的神将。就把你的鲜血当成是打破黄泉封印的钥匙好了。”

风音笑着,但是却给人一种在哭泣的感觉。

“为了彻底打破施加在千引磐上的道反大神的封印,要把你作为阵眼的诱饵。这可是我们宗主的命令。”

攸子也好,被打穿的瘴气『穴』口也好,都只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红莲的双眼没有任何的感情波动。

是的,那个守护封印的巫女,那个让岦斋相思成狂的巫女,正是道反大神的妻子。

道反大神是栖息在隔断人间和根之国通道的千引磐上的神灵。而封闭黄泉路的封印,正是这个灌注着大神法力的千引磐。

这个石盘是打不破的。如果不是神的力量的话。如果不用神的鲜血的话,是打不破的。

,对着他笑,把他抱紧。

以我爱你的方式,你也来爱这个孩子吧……

从睁开的眼睛里落下泪来。

“……想见母亲大人。”

攸子的脸都哭得皱成一团了。昌浩用力地点了一下头。攸子开始抽抽答答地哭起来。

“想见妈妈,想见妈妈,想见妈妈……”

“嗯,是啊。咱们回去吧。”

寂寞,寂寞得连心都要荒凉了。只是悲伤的心被利用而已。

“……嗯,回去的路在哪边呢?”

在扫视四周的瞬间,突然听到一个紧张的声音在回响。

“昌浩,快躲开!”

突然一阵疾风把攸子和昌浩托起。昌浩在仓促间把攸子揽进怀中。

两人刚才所在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恐怖的妖怪。

“太阴!”

昌浩在寻找太阴的身影。如果她在的话,说明其他的神将也在。

从眼睛的余光中看到,银『色』的东西一闪。抱着攸子的昌浩刚一落地,翻身的妖怪就被银枪断为两截。

从四面八方吹来妖气。从脚下爬出来被粘乎乎的表皮包着的

妖怪,都以昌浩和攸子为目标跳起前脚。

“啊,真是的,真是没完没了!”

太阴含着怒气,把右手一挥。生出的镰风横成一字形状,把那些妖怪拦腰切为两段。由于惯『性』继续接近的妖怪们被太阴用龙卷风击退。

“别再过来啦!”

随着一声怒吼太阴把妖怪击飞,然后回头看了一眼昌浩。

“没事吧?!……啊,那,那是谁?”’

“是攸子公主吧。目的达到了。**,准备回人间的路。”

不知从何时起开始站立在昌浩旁边的玄武冷静地判断道,和无数妖怪用银枪战斗的**简短地回答道。

“看看情况再说,笨蛋。”

“玄武,你别在那儿站着说话不腰疼了,你也过来帮点忙吧!”

玄武装着与己无关的样子,故意无视太阴的责备的目光,说了一句。

“我可不擅长战斗。”

“那你就帮我看着点公主吧。”

昌浩把怀里的攸子推到玄武身边,也加人了战斗。妖怪并不是只有一只两只,从后面涌现出了无数只妖怪,所以**和太阴的主张是对的吧。

“归命!一切如来!叱喝!破障!暴恶!一切障碍!催破!种子!”

昌浩手结刀印,咏唱的真言在空中发出尖锐的回响。连周围的空气都变『色』了。冒出的灰白『色』灵气在缓缓摇摆,在下一个瞬间爆破。

“万魔拱服!”

从四面八方袭来的妖怪们被一齐弹开,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是把眼前的妖怪打倒之后还是没完。因为被黄泉瘴气包围的妖怪们源源不断地袭来。

黄泉的瘴气是死气。渴望生者的气息,为了吞噬生者的气息而蠢蠢欲动。

昌浩咬紧牙关。多数就等于无敌,指的就是今天的情况吧。如果没有个止境的话,今天先倒下的肯定是自己这一方。

“红莲,到底去哪儿啦……!”

如果用红莲的火焰的话,可以在一瞬间把这些妖怪化为灰烬吧。

昌浩双手结印,开始念真言。

“归命!不空光明遍照!大手印!莲花珍宝!火焰!大誓言!”

突然昌浩停止了真言的咏唱。耳边好像有个身影掠过。

“……红莲……?”

在接着的一瞬间,被炽热的风所包围。

灼热的业火翻滚,燃烧的深红『色』火舌『乱』舞。火焰之蛇贯穿了妖怪们的身体,然后从内部爆炸。

粘乎乎的东西被烧焦,发出无法形容的臭味。让人差点窒息讨厌的恶臭。心情也变得很差。

昌浩拼命咽下涌到喉头的东西,朝四周扫视了一圈。

那些刚才还聚集在这儿的妖怪们在一瞬间被消灭了。到处都是冒着白烟的残骸,能够勉强抽动的表皮在垂死挣扎一般颤抖。

黑暗中,伫立着一个身影。在火焰消失的一瞬间,被照亮的身影浮现出来,随后又消失了。

“红莲!太好了……”

昌浩不知为何觉得安下了心。然后,眨了眨眼睛。

那个梦。

小怪越走越远的梦。小怪在黑暗中快步行走,不管怎样呼唤就是不回头。

心脏一下子变得冰冷。涌起不祥的预感,昌浩慢慢地挪动脚步。

“……红莲,咱们回去吧。快点……”

在黑暗中伫立的身影,开始缓缓迈步。朝着那个方向,昌浩加快脚步跑过去。

讨厌这儿。

难以形容的焦躁和不安在心中扩散。

攸子看到突然跑出去的昌浩,脸上现出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的表情,离开了玄武的身边。然后,开始慢慢地走过去。

“风音……”

三个神将的视线集中到一点。

在攸子走去的方向,站着穿得破烂不堪,虚弱得几乎立刻就要倒下的风音。她在攸子快要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实在支撑不住,双膝一弯跪了下去。

“风音!”

攸子受了惊吓,叫了一声。

另一方面,昌浩也在红莲身边停住了脚步。

咚咚,心脏狂跳不止。脖颈旁边感到有个冷冷的东西。

“……红莲?怎么了……?”

红莲金『色』的双眸,直直地俯视着昌浩。左眼旁边被一个黑『色』的东西弄脏了。

“你,受伤了?那是……”

话说到半截,昌浩突然睁大了眼睛。

红莲额上的金冠不在了。他曾经说过那是很重要的东西。他说,那是曾经坏过一次,后来拜托晴明施法重新修好的封印。

红莲狞笑了一下。从来没有见他这样笑过。

一阵战栗沿着昌浩的背爬上来。

昌浩打算再叫红莲一次,正要张嘴,发现红莲金『色』的眸子里闪现着残忍的光芒。

——刹那间。

一股冲击从腹部进去穿透了后背。

昌浩瞪大了眼睛。热。

“……啊……”

昌浩重重地出了口气。和这股气息一起,温热的东西从嘴角流出,滴在地上。

灼热的冲击,过了一会儿转变成剧痛。

冲击再一次袭来。一直好不容易支撑住身体的双膝,也力气全失,软了下去。在倒下的过程中,用缓慢的动作按住腹部,感到一股热热的东西以令人惊讶的速度扩散开来。

“……这……是……”

一瞬间双手变得鲜红,血流不止,在地上形成一个血洼扩散开来。

在那个血洼当中,有什么东西发出声音落在了里面。

昌浩在朦胧的意识当中想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变形了的块状物。被红『色』的东西弄湿了————

在逐渐消失的意识之中,昌浩听到太阴泣不成声的惨叫。

“……红……”

想叫的是红莲。

在视野被黑暗覆盖之前,嘴里叫了那个名字。

发生在一瞬间的事。

太阴他们的意识只有很短的时间放在了风音和攸子身上。那是只有呼吸一次那么短的时间。

最先注意到的是太阴。从昌浩他们的那个方向吹来的黄泉之风,传过来一点铁锈的味道。

“咦……?”

铁?

转移视线的太阴看到了。

在昌浩的腰间好像长出来一个什么东西。从那儿扩散开黑『色』的东西,仔细一看有红『色』的东西滴落。

在明白了腰间长出的东西是腾蛇贯穿了昌浩身体的手指时,太阴发出了一声尖叫。

听到她惨不成声的惊叫之后,**和玄武都像被弹起来一样转过身去。

手腕悬空,昌浩的身体失去支撑倒下去的样子,映现在他们的眼帘。

昌浩倒下之后就一动也不动。红莲用冷冷的目光俯视着慢慢扩散的血洼,随后放开了手里的东西。

那个东西“啪”的一声掉在地上,被染红了。**和玄武很容易就猜出来那是什么了。

愕然的太阴用微弱的声音自言自语道。

“那……莫非是……”

被染红了的变形的东西,是被挖出来切碎的,肉块。

太阴的声音颤抖了。她的身体在颤抖,一边哭一边叫道。

“不可能……!为什么,为什么,会有……!”

红莲把被血染红的手放在嘴边,开始『舔』滴落的鲜血。从嘴边流下红『色』的一道。

太阴摒住了呼吸,**和玄武也无言了,僵立不动。

红莲嘴角轻扬。

“……人类,真是脆弱呐。”

红莲伸出沾满鲜血的手把昌浩的脖子提起来,又轻易地把昌浩的身体掷在地上。

“没有反应,真是没劲。”

在昌浩的身体接触地面之前,太阴的风阻挡住了。啪嗒啪嗒溅开的血滴把地面染得斑斑驳驳。随后,风包裹住昌浩,轻轻地降落。

玄武和太阴跑到昌浩的身边。

“昌浩,振作点!”

“喂,睁开眼,昌浩……”

仰面躺在地上的昌浩,腹部的衣服和肉一起被红莲用手剜去,可以清楚地看到内脏。血出得很厉害,随着脉搏的震动就会激『射』出一股鲜血。背部可以看到从腹部贯穿的三个指孔。从那儿一直不停地出血,昌浩的脸已经变得像纸一样苍白。

“该死,还能赶得及吗……!”

玄武双手放在伤口处,抑制住昌浩体内血『液』的流动。可是,即使现在能够止住血,失血还是太严重了。昌浩的死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昌浩,开什么玩笑!快睁开眼吧,听到了吗……!”

“——没有用的,这个孩子会死的。”

无力的声音,击打着所有人的耳膜。

**回头看着风音。

在攸子面前快要倒下去的风音,面如土『色』,笑道。

“能够死在他那么信任的腾蛇手里,算是死也瞑目了吧。”

太阴用觉得不可思议的眼神瞪视着风音。

“那,真的是腾蛇吗?你,到底对腾蛇做了什么?!”

风音痛苦地扭曲着脸,喘着粗气。**一直在看着她,觉得有些异样。

为什么她会伤的这么重。被黄泉的瘴气包围的妖怪们这次应该是追随风音的才对。而且,她本来就拥有惊人的力量。竟然消耗到这种程度,到底是谁———一**的双眸含有惊愕之『色』。他回头看红莲。

“莫非……?!”

“腾蛇已经不存在了。因为那是……”

风音话说了一半。灼热的风在击打**的双颊。

**下意识地翻动长布。具有灵力的长布好不容易才击退突然袭击的火蛇。

**的手里出现了白银长枪。用枪击退袭来的火蛇,然后缩短距离和红莲展开肉搏战。随后**扯开了脖子上的锁链。

由于反作用力被放开的锁链缠在了红莲的脖子上。红莲的脸有一瞬间扭曲了一下,然后凄厉地笑了一下。

“有意思。”

**背上有冰冷的东西在移动。下一个瞬间,白热的斗气爆发了。

能够烧尽一切的地狱里的业火燃烧起来,把四周围住。**好不容易才逃脱包围圈,但是还是不能完全抵御住冲击,单腿跪下。

红莲轻易地把缠在脖子上的锁链扯下来,看了一眼,『露』出兴味索然的表情,然后把锁链扔掉。

**的额上浮现出冷汗。他的眼角里『露』出危险的神『色』。

“果然,腾蛇他……”

十二神将中最强的,凶将腾蛇。谁也不能相比的,惊人的神力。那个力量既酷烈又恐怖。那个火焰,会烧尽任何东西。

**用枪支撑着站起身来,仔细观察着昌浩的情况。好歹还剩下一口气。如果现在不立刻回人间的话,昌浩会死的。可是……

**咬紧牙关。没用的,自己打不过腾蛇。而且就算用自己当盾牌拖延时间,还是找不到回人间的方法。

红莲的嘴边浮现出嗤笑。沾满血的手轻易一挥。

火焰腾地一声扩散开来。注意到这一点的玄武在周围布下结界。

**回头看了看风音。扩散的火焰一直蔓延到风音她们旁边。

而且在摇摇欲倒的风音旁边还有一个一边哭一边偎在风音身边的攸子。

风音注意到了红莲的火焰,好像在忍受着强烈的痛苦一般扭曲了脸。

“……那是……根之国的,尸鬼……谁也……阻止不了……”

风音用尽全身的力气站起身来,想要把攸子藏在自己身后。

“风音,风音,好难受啊……”

“别怕……没事的,没事的……”

必须得布结界。不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是为了救攸子。

“……对不起啊,我明明知道你在拼命地忍受寂寞的。”

口中这样小声说完,风音闭上了眼睛。用尽最后的力气,下了一道阻挡火焰的墙壁。

必须得利用她。但是,风音最清楚吞噬少女内心的黑暗。所以到了最后风音还是输给了未泯的感情。

——寂寞,寂寞。

那是和封闭在风音内心深处相同的东西。

腾蛇的灵魂被缚魂之术冻结,使之消失。现在寄宿在那个体内的是和瘴气一起从黄泉爬出来的,尸鬼。

尸鬼讨厌生者灵魂的光芒。喜欢玩弄并杀死生者之魂。

为了把尸鬼引到昌浩他们身边,风音把自己当作了诱饵。已经,连最后的灵力也用光了。

但是,还存在一点东西。那就是如风中之烛的残命。

已经手刃了仇人。杀害父亲的腾蛇已经不在了。

宗主实现了自己最后的愿望。

风音的愿望。那就是,解除道反的封印,连接黄泉和这个世界,救出被安倍晴明和腾蛇打落黄泉的母亲。

灼热的风袭来。地狱的业火轻易地击碎风音布下的灵力之壁。但是此时。

一个强有力的臂腕把她抱了起来。灼热的风击打脸颊。听到布匹翻滚的声音,闭上的双眸对面落下了漆黑的影子。

风音觉得不可思议地睁开了眼睛。覆盖眼睛的是夜『色』长布。

十二神将之一的**抱起年幼的攸子和风音,用长布小心翼翼地覆盖,好不容易才抵挡住袭来的焰蛇。

全身在颤抖。胸中涌起一股暖暖的东西。抱着她的双腕和包围全身的神气是那么熟悉而温暖。

“**,为什么……!”

啊,是这双手。

风音的脸感动地扭曲了。

温暖的手。强大的,帮助自己的手。

偎在身边的攸子在哭泣。简直是泣不成声。

害怕未知恐惧的孩子好小,好无助。

和小时候的自己重叠在一起,所以不忍心不管她。

**放下风音和攸子,把披在肩上的布扯下来盖在她们俩身上。地狱的业火继续蔓延扩展。**用神力把火焰弹开。

**瞪视着腾蛇。这离腾蛇的实力差远了。这个家伙是在戏弄自己。

“————凶魔风斩!”

突然,带有凄绝灵力的刀刃从不合常理的方向以腾蛇为目标突袭而来。遭受到意外攻击的腾蛇朝后方退了一步。脸上的笑容褪去。

迸发的巨大的力量。

“晴明……!”

**低声叫到。心中百感交集,无法说出其它的话来。

晴明愕然地凝视着腾蛇。

“红莲……!”

不对。那,不是自已所认识的红莲。红莲的火焰没有这么可憎。

那家伙手上沾满的,是什么。那个红『色』的东西。

“晴明,昌浩快死了!”

太阴的惨叫声贯穿耳膜。在视野的角落里,浑身都是鲜血的身影掠过。心脏一下子变冷了。无法言喻的恐怖和战栗传遍全身。

晴明慢腾腾地眺望着腾蛇。

双手赤红的、腾蛇的身影。

简直和来着?”

女官开始搜寻她的记忆,可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昌浩茫然地睁开眼睛。

“……昌浩,你醒了吗?”

好像在观察昌浩的情况似的,彰子一直在盯着昌浩。

昌浩觉得有些眩目似的眯起了眼睛。

“……彰子,我已经好了。”

彰子终于放下心来,眯起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在朦胧的记忆中,昌浩用好像呓语的口吻一直在说着什么。

“……我……做梦了哟。”

嗯,彰子点了点头。

“在黑暗中,小怪一直向前面走着……”

无论怎么拼命叫他,他也不回头。

“我明明一直在叫他,拼命地在叫他,可是……”

突然觉得眼眶发热。到底是为什么。

轻轻地动一下身,可是腹部却刺痛起来,简直令人窒息的剧痛。

那使得梦更快地醒来。昌浩完全睁开了眼睛。

“……并不是梦……”

没有。

昌浩凝视着天井。

在黑暗之中。在产生黄泉之风的瘴『穴』中,寻找攸子。

出现了无数个妖怪来袭击自己,红莲的火焰把它们瞬间打倒。

看着走到他身边的自己,红莲笑了————

突然视野中有个白『色』的东西在动。

啊,昌浩眯起了眼睛。不对。果然还是梦。因为这个白『色』不是……

“真是的,真拿你没办法。振作点哟,晴明的孙子。”

强忍着痛苦转动脖子朝四周看,搭在书桌上浅『色』的衣服,在风中轻轻摇动。那,造成了错觉。

“……因为天气很好。所以把板窗打开了……你觉得冷吗?”

对着询问自己的彰子,想回答说没关系的。可是昌浩却说不出话来。

一直注视着昌浩的彰子眼睛里落下泪来。

从脸颊上滑下,啪嗒啪嗒落在膝上,被衣服吸收了。

昌浩眨了眨眼,微微一笑。

“彰子,别哭哟……没关系的……”

想伸出手去,可是身体稍微一动腹部就一阵剧痛。喘不过气来,每次都会晕过去。

“很快就好了,别担心。知道了吗……?”

在彰子点头的同时,泪也滑落下来。

昌浩觉得有些眩目似的一直在看着。

“晴明,昌浩醒过来了。”

那个神将倚在开着的板窗上,抱着胳膊,斜着站在那儿眺望室内。

主人安倍晴明默默地点了点头。好像有些太『操』劳了,晴明明显地看起来有些疲惫。

但是能够感觉到他在尽力不表『露』出来。

在他周围,十二神将都静静地守在他旁边。

倚在墙壁上,保持单腿站立姿势闭着眼睛的**。因为平常就不把感情表『露』在外面,所以很难判断他现在在想什么。

在他旁边是盘腿而坐的玄武和抱膝而坐的太阴。

平常一直在晴明旁边的天一和天一旁边必定能看到的朱雀都不在。

晴明扬起脸。

“在异界的天一的情况怎么样?”

“还是时好时坏。一不小心的话,天一就会死。”

离开板窗踏进室内的那个神将依然抱着双臂。

“————这样,昌浩也保住了一条命。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腾蛇会落到敌人的手里,能不能给我概括地说一下。”

※※※※※

和晴明一起出现在瘴『穴』的天一和朱雀,看到浑身是血的昌浩,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昌浩已经是气若悬丝。虽然玄武已经帮他止血了,可是在此之前已经流失了大量的血。

腹部的肉被残忍地挖去,可以看到内脏。内脏也到处都是伤,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拯救的。

太阴抬头看着天一。

“天一,快点……”

朱雀拦住了正要点头的天一。

“不行!”

“朱雀?!”

看着瞪大眼睛的天一,朱雀用燃烧一般的目光看着天一,从背后抱紧天一。

“不行,如果把这个伤转到你身上的话,阿天,那你的命也会危险了!”

玄武和太阴都大吃一惊摒住了呼吸。

十二神将并非不死之身。都拥有实体。实体如果受伤的话就不能动。甚至会丧命。

“如果让我在昌浩和阿天之间选择一个的话,那我选阿天!我……!”

“……朱雀。”

朱雀停住了说话。天一把手贴在朱雀的脸上,静静地微笑。

“没关系的。……我不会再让你伤心了。相信我。”

“阿天……!”

天一的脸上浮现出朦胧的微笑,透明的双眸闪现出了一丝犹豫。

“这是只有我能做到。所以,你别动摇我的决心。”

朱雀的脸都扭曲了,叹了口气,放开天一。

天一跪在昌浩旁边,把手放在他的伤口上。

“我身非我————”

另一方面,晴明在令人紧张的气氛里和红莲对峙。

十二神将的腾蛇,没有受到限制的力量。体一丝不苟、棱角分明,看起来的确是敏次的字迹。昌浩微微『露』出一丝苦笑,然后将文书按照原来的样子叠起来,踉踉跄跄地站起来。

昌浩穿起颜『色』深得都能完全溶入夜『色』当中的狩衣,用手按着胸部下边的位置上,轻轻地走出自己的房间。

以昌浩现在的身体情况是不可能翻越围墙出去的.所以他只能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地走到院子里,徐徐地打开门,从门缝中溜了出去。

昌浩拖着有些许摇晃的步伐挣扎着走到一条回家时要经过的桥上,然后停住脚步靠在桥的栏杆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桥下有车妖的影子。

“车之辅……车之辅……”

他用嘶哑的声音呼唤着,微微地向下滑去。妖车前进了一点。依附在车轮上的脸稍稍抬起。

昌浩松了一口气,太好了,车之辅没有被黄泉的瘴气吞没依然活着。

车之辅很聪明的登上土堤等着他,昌浩将手搭在巨大的车轮上苦闷地吐了一口气。

妖车非常担心他的状况,嘎吱嘎吱地发出声响.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他却不明白车之辅在说什么。

“喂,小怪他为什么……”

无意识的说出的话在昌浩的胸中沉重地回响着。

“恩?那个呢是……”

昌浩耳边响起小怪那轻松的声调、高扬声音。这一切在他的脑海中都记忆犹新。他屏住呼吸紧紧地握起拳头。拼命地将胸中不断涌起的东西压下。

“……车之辅,带我去贵船。”

车之辅用更加担心的的眼神不安地望着昌浩。为了不让他担心,昌浩死命地挤出一个笑容。

“没什么,我只是受了点小伤,请你静悄悄地尽快将我送到贵船……”

突然车之辅的前帘被掀开,无数的小妖从里面跑出来。

“喂,安倍晴明的孙子!”

“多亏了这家伙我们才得救的。”

“那实在是太恐怖、太恐怖了,那时我还在想会变成怎么样呢。”

小妖们围绕着昌浩各说各话,忽然他们扭着头环顾了一下四周。

“……咦,式神怎么样了?怎么不在?”

“真难得呐。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都说了让你不要叫他小怪嘛!”

昌浩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为难地给出一个笑容,小妖们见他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也就不再多问。”

“……你要去贵船?但是看你的身体状况不好,有没有关系啊?”

“你自己能爬到车子上去吗?不过没问题,我们可以推你上去。”

“那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光是站着就喘不过气来的昌浩也就顺从地接受了小妖们的提议.被大家簇拥着推到了车上。

望着妖车轰隆轰隆地绝尘而去,小妖们面面相窥,不久其中一个忍不住轻声地说道:

“……刚才他明明是在笑,但是怎么感觉更像是在哭。”

昌浩将身体蜷成团,强忍着疼痛。突然他感觉到振动消失了,看起来是车子停止了前进,他这才缓缓地睁开眼睛。

他坐起身将前帘掀起,清冽的冷风立刻灌入车内。

昌浩咬着牙从车上爬下来,终于他的手和膝盖碰到了地面,接着昌浩抓着车辕站起来带着一丝疑『惑』朝前走去。

他努力地拖着沉重的身体摇晃地朝着那似曾相识的地方走去。

昌浩松了一口气,这次多亏了车之辅。这里靠近贵船的本宫,如果是平时车之辅是一步都不会踏入的,可是今天为了他车之辅居然进来了。

去年夏天被烧毁的贵船本殿的左面有一块船形的石块。

昌浩朝那块石头走去,突然他感觉到船形岩石的上方出现了一股极大的神气。

那是一股让他觉得有些许熟悉的神气,渐渐地那股神气聚集**形。

昌浩眯起眼睛仔细的看着那个人形,但是那个人他之前没见过。

带着一抹笑容低头看过来的龙神,忽然降落到岩石上,然后顺势坐下。

“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想问我?”

听了高龙神的话昌浩怔怔地点了点头,脸微微扭曲。

“我是高淤之神。”

高龙神微微地眯了眯眼睛。昌浩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大声地问道:

“那些我所不知道的真相,还有大家都毕口不谈的真相,请你全都告诉我……”

在昌浩恢复了意识之后,太阴、**、玄武等神将轮番出现在他的身边,甚至连晴明也『露』脸了。

但是谁都不愿意告诉他关于小怪的事情。

红莲弄伤了昌浩,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所以根本没有隐瞒的必要,而且他自己也记得很清楚。昌浩是想知道为什么红莲会那么做,后来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醒过来之后再也没有见到他过。

腾蛇是个浑身沾满血的神将,这个风音以前说过。穗积诸尚的怨灵也是这么说,他们揭发红莲的双手沾满了罪恶。

昌浩一直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我一直以为是红莲的封印弄伤了爷爷……”

但是事实并不是那样的吗?红莲说的是事实对吧。但是,那或许那并不是事实的全部吧。

昌浩曾经询问过**,红莲的“罪”到底是什么。他没有明确的回答,只是告诉昌浩,红莲说过的话就是事实。

听了**的话,昌浩也是这么想的,他相信红莲告诉自己的是事实,仅此而已。

“如果还有我所不知道的事情,如果高淤之神知道的话.请无论如何……”

但是没有人告诉他,大家都对他撒谎,虽然他明白那是善意的谎言。这些昌浩全都感觉得到。

一直沉默地听昌浩吐『露』心声的高龙神终于安静地开口:

“——十二神将是不能伤害人类,也不能杀害人类的。他们作为神的同时又很自然的隶属于人类、被人类的角『色』束缚着,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昌浩摇摇头,高淤之神笑着闭上眼睛。

“那是因为人类创造了十二神将,对于那些家伙来说人类就像他们的父母。”

——十二神将。

人类在悠久的历史中创造了用于式占的式盘,而十二神将的名字就被刻写在上面。他们体现了人类的想法。

“人类在心中描绘着这样的那样的画面,十二神像的形态就是那样形成的。他们虽然是神,但是同时也是人类的子女。”

根据人的意志他们获得了不同的形态。许多人的期望决定了他们各自不同的『性』情、姿态等等。

所以,如果他们杀害人类的话就等于杀害自己的父母。

人类是创造了神的生物,所以神会毫不犹豫地以人类的姿态出现,而且也能够一直保持着那种存在形态。

拥有这种存在意义的十二神将即使作为神的眷属,也是一种异质的存在。

所以安倍晴明虽然只是普通的人类,能使十二神将成为他的式神全部都是因为这个缘故。

“在最早的时候,十二神将就如同那些精灵一般没有名字,所以说他们以十二式神的形态存在的话反而对他们更有利。”

高淤张开眼睛,一言不发地盯着昌浩。

“而且,十二神将腾蛇已经违反这个道理三次了。”

第一次是伤害了安倍晴明。

“第二次是将晴明的朋友岦斋杀死了。”

听了这句话昌浩似乎被雷击中了一般。

“杀死了……?红莲他……杀人……?”

小怪的模样在昌浩的脑中一闪而过,那双似乎由于害怕而颤动的晚霞般的眼睛在他的脑中异常分明。

在贵船、在雪中,小怪浑身颤抖着诉说着自己的罪行。他其实是内心淌着血做出那样的告白。

——十二神将是不能伤害人类.是不能杀害人类的……

昌浩紧紧地攥着自己的双手颤抖着,由于太过用力关节处发出喀哒喀哒的声音。见此情景,高淤继续说道:

“在岦斋法术的影响下,腾蛇伤害了晴明.而在法术的影响下腾蛇处于半疯狂的状态,在那样的情况下把岦斋杀了。那个时候的详细情况.晴明早晚会告诉你的。”

然后是第三次。

高龙神抬起手指着昌浩。

“你,安倍昌浩。腾蛇用他的双手打伤了你。”

昌浩闭上眼睛低下头,穿过腹部的伤口传来剧烈的疼痛感。

“虽然,伤害你并不是腾蛇的本意。那个时候那家伙的灵魂已经被缚魂之术控制了。而且——”

忽然,高淤泥闭上嘴,眼睑微微一垂.似乎陷入了思考一般。

“腾蛇的灵魂马上就要被黄泉的瘴气吞没而消失了。”

昌浩触电般猛地抬起头。

——腾蛇的心、他的灵魂.不能再回来了。

黄泉的尸鬼钻进了腾蛇的体内,尸鬼为了解开道反的封印而利用了腾蛇的身体。因为在黄泉,尸鬼有自己的身体,他只不过是借用了腾蛇的身体而已。

昌浩不停地大口喘气。

“……红莲……红莲,有办法救他……?”

昌浩从干渴的喉咙中挤出这句话,嘶哑地奋力叫着。相对的高淤的声音却总是那么的平静、冷漠。

“没有。”

“高淤之神……!”

“没有。他的灵魂已经被瘴气吞没了。”

而且,经过一段时间之后他就会完全变成另一种样子,就和被瘴气吞没的妖怪一样,下场很悲惨。

高龙神望着茫然地呆立在原地的昌浩,开口问道:

“那么,你会怎么做。腾蛇回不来了,而且那家伙的血是打碎道反封印的关键。”

如果解开封印,黄泉的军队就会将地表的一切埋葬。这个世界会被黑暗吞没,所有的人都会丧失生命。

昌浩所认识的所有人,祖父、父母、亲戚朋友,还有……

他的脑中闪过一个人影.那是他想用自己双手保护的少女的脸庞。

“我不知道有什么解救他的方法。但是有两种选择,是选择杀了现在的腾蛇解放他的灵魂,还是等待他在黄泉的瘴气中完全改变形态呢?两个只能选一个。”

“现……现在的……?”

昌浩想也没想就脱口说出自己的疑『惑』,贵船的龙神听罢若无其事地说:

“是的,现在的腾蛇。因为十二神将就算死了也能马上复活,带着全新的灵魂重生。因为人类决定了十二神将的存在。”

即使失去生命,马上在异界就会有新的神将诞生。但是,外表、『性』情都会与之前的完全不同,因为人类的想法是随时在变化的。

那是忘却了到现在为止所拥有的记忆、想法的全新的再生。”

‘‘————……………”

昌浩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紧紧盯着高淤深不见底的双眸。

红莲已经回不来了,为了解放他的灵魂只能杀了他。

即使杀了腾蛇他还是会再生的,但是再生的腾蛇却不在是昌浩所认识的红莲。

“你将会失去一些东西。”

敏次说过的话在昌浩的脑中一闪而过。

失去的东西,原来并不是指香袋也不是指彰子——

昌浩垂下头,再一次握紧了拳头一言不发.双肩不停地颤抖着。

面对这样的昌浩,高淤之神依旧无情地问道:

“人类的子孙,你究竟会怎么选择?”

心脏猛地激烈跳动起来,“咚、咚”一下一下似乎要从昌浩的胸口蹦出来,呼吸好困难,伤口的疼痛感向全身蔓延开。

“或者你会干脆放弃选择,只是在一旁看着这个世界终结的样子。”

冷酷地『逼』问穿透了昌浩那似乎已经冻结成冰的心。他倒吸了一口气,疼痛再一次无可抑制的从伤口向全身扩散开来。

“……我……”

吧嗒。

红『色』的『液』体从昌浩紧紧握起的拳头中滴落.高淤斜视着这一切。

“……我……!”

昌浩的回答一出口就被贵船的风吹散,一下子便消失了。

※※※※※

这是一个石室.终日不见阳光,简陋的床上铺着席子。

风音双目紧闭、一动也不动地躺在床上,双头乌鸦不时地用喙啄啄她的脸。它像是在呼唤她一般不停地唧唧叫着,但是风音连眼皮也没动一下。只有那微弱地上下起伏的胸口是她仍然活着的唯一证据。

双头乌鸦无奈地抬起头,扑打着翅膀飞出了石室展翅飞起。它就这样往幽深的谷底飞去。

它越往下飞越感觉到空气中有一股异常的冷气,那种冷气正源源不断地从谷底冒上来。四周变得越来越黑,终于它到达了没有日光照『射』、黑呼呼的谷底。

双头乌鸦看准一块突出的岩石落下,收起翅膀朝下看。

黑暗之中伫立着一个人影。

“……那个还有用。”

宗主在完全冻结的黑暗谷底中发出一串低沉的笑声。

“那个力量无论怎么样、无论还剩下多少,都还有利用价值。”

所以.他用符咒力带回了她。但是她一直处于濒临死亡的状态.一直没有醒来过。如果她仍然一直这么沉睡着,可能会就此死去。那么她的力量就浪费了,不过现在即便她死了也不是件什么要紧的事,因为他已经有了其他的代替品。

而且他也有办法将她的身体当作黄泉的魔物之器使用。

怪异的笑声在谷底回响,宗主将握在手中的蜡烛点燃。

“是那样吧.道反之女……”

橘黄『色』的烛火向四周散开,将宗主附近的一圈都照亮了。

离宗主所站的地方几步之远的地方是一个小湖,湖中满满的水全都冻结成冰,看样子是不能轻易融化的。

宗主将蜡烛靠近冰面,冰面马上就被照亮了。双头乌鸦顺着烛光一看,愕然地瞪大了眼睛。宗主看着冰面咕嘟咕嘟地发出一阵怪笑。

“……上,马上黄泉之门就要打开了……”

说罢宗主似乎很满足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朝阶梯走去。不久谷底就恢复了寂静。双头乌鸦见宗主已经离去,飞身落在了冰面上。它奋力地用喙啄着那坚硬的冰面,喉咙中发出唧唧的叫声。

被烛光照亮的冰面之下,赫然躺着一个人。那是一个穿着古代的衣服、相貌都与风音一模一样的女人。

冰面无论如何都啄不碎。

在漆黑的夜幕中,双头鸦张开翅膀发出一声叹息,然后朝谷顶飞去。

“是巫女……”8j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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