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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顿森林》第九章 代理财务官玛冬东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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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 (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接下来的几天里,摩古恩提亚库姆突然变得热闹起来,形形『色』『色』的人物不停进入这个处在罗马共和国偏僻角落的城市。他们大都是瓦鲁斯在罗马拟定的名单上的人,其中既有昆克提利乌斯家的克洛尼恩,也有应瓦鲁斯召唤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各种人才,最后还有一些竭力想不引起别人注意的神秘人物。不过,在这个居民彼此都很熟悉的城市里,隔着好几条街道,就能嗅得出他们不是些个普通百姓。

在这期间,令人奇怪的是,瓦鲁斯又恢复了在罗马城时的作息习惯,每天直到太阳神在天空中行进的熊熊燃烧的战车照亮了摩古恩提亚库姆的每一个角落,他才肯起床,早饭往往都是在床上吃的。

甚至到现在,连交接仪式都还没进行。行省官员们几次求见,均被以新总督旅途劳累为由而挡驾。好些从罗马各地匆忙赶到日尔曼尼亚的瓦鲁斯的旧部大『惑』不解,可又不敢贸然询问。至于可以直接在瓦鲁斯面前进言的两个人——维尼西乌斯又陷入了心不在焉的状态,整天靠闲逛来打发时间,等有人问他去哪里了,他自己却往往都记不大清楚了;奥萨拉则信守着自己一贯的原则:宁可不说,也不要说错。

第来回答,要么干脆报以沉默。身为罗马官员,玛冬东斯的职位并不低,但他没有对这个叫卡德摩斯的侍从的态度表『露』出什么不满,做为提比略身边的人,瓦鲁斯四个贴身侍从在叙利亚击败英勇的帕提亚游骑兵的故事他还是知道的。

玛冬东斯被带进了官邸的书房,在提比略兼任行省总督的时候,他来这儿的次数并不多:提比略大部分时间往来于日尔曼尼亚和潘诺尼亚两个行省,就是在日尔曼尼亚,他也基本上呆在莱茵河对岸的军营里。另外一个原因是,玛冬东斯算不上是提比略的心腹,那个傲慢多疑的统帅除了自己几乎谁也不相信,只是靠他显赫的地位和铁腕的手段才使身边人惧怕和服从。

和玛冬东斯上次来到这里相比,这个房间象被突然被施了魔法般换成了另一个样子,以至于他怀疑是不是走错了地方:进来的那扇门前悬上了华丽的门帷,地板已完全被软的陷及脚背的羊『毛』地毯覆盖,墙上挂着精致的壁挂,上面绘着罗慕路斯带领罗马人抢掠萨宾女人的故事。一盏有三个灯头的纯金吊灯从天花板上挂下来,它的形状象一朵巨大的带有叶子的玫瑰花——那是一位希腊名师的惊人杰作。它发出一阵阵混杂着灯油味的阿拉伯香料的气味,『射』出淡蓝『色』的柔和的光辉。

在这个一切按照罗马最流行风尚陈设的房间里,灯光只驱散了书房中的一部分黑暗,瓦鲁斯坐的单背长榻摆在光线最暗的地方,使人难以看清他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而他则可以细心的观察别人。榻上放着好几个套着镶有淡蓝『色』花边的白绫枕套的靠枕,榻旁放着几只套着同样白绫套子的小凳和一个卡普亚出产的低矮铜制小书桌。

玛冬东斯没有去留意屋内的华丽摆设,一进屋,他的目光就被旁边架子上一把没有剑鞘的短剑吸引了过去。

这是一柄样式奇怪的宝剑!护柄出奇的短,剑面上锻着奇怪的暗『色』云团纹,剑体幽幽散发着青铜的光泽,在剑体上方淡蓝『色』灯光照『射』下,这柄不知产自什么国度的铜剑,正隐隐散发着种内敛的幽光。

“您可以把它拿起来仔细看。”瓦鲁斯好似有些不在意的声音从光线暗淡的角落传来。

玛冬东斯没有等瓦鲁斯说第二句,就把它拿在手中认真端详起来,很快他便全神贯注在这件造型奇特的兵器上。

趁着这机会,瓦鲁斯把双臂环抱在胸前,开始细心观察玛冬东斯。这是个健壮的中年人,身材不算太高,一举一动都透着军人的气概,既便穿着便服,也能让人看出他过去的生涯大部分是在戎马间渡过的,曾经光洁无比的额头已经悄悄爬上了几条皱纹,这说明他日子过的并不那么如意。

“锋刃极为坚韧犀利,锋口具有暗藏锯齿的作用,如果其他刀剑与其劈碰,恐怕很难有不断损的。可是奇怪,这排列有序,精美绝伦花纹是怎么铸锻上去的?”

那个被打量的对象此刻却仿佛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忘情地挥动起宝剑来,随着他的动作,剑身脊部到刃锋的两面斜坡上的凸凹波坡,在灯光下产生一连串令人目眩的光波,光波随着剑的挥动向反方向流动,会让人认为出剑是收剑,把收剑当成出剑。

“天哪,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竟然有这样高超的铸造工艺?”玛冬东斯细细地『摸』娑着莹光波动的剑身,喃喃自语道。

“这是柄从赛里斯传过来的宝剑。据说很早很早以前,在那遥远神秘的东方大地有着无数国家,经过漫长岁月的征战,有七个最强大的王国留存了下来。在离我们现在二百多年前,最西边的一个王国里,一个年轻的君主登上了王位,他指挥自己勇敢智慧的部下去征服其他六个国家,他的大军有许多人马,后面跟着无数的辎重队。通过十几年的征讨,他的军队占领了那片土地上所有的国家,于是一个统一而又无比强大的王朝在赛里斯出现了。”

“了不起的英雄!”玛冬东斯已经把注意力从手中的宝剑转移到瓦鲁斯的故事上来了。

“可是,在那个年轻君主成为那片土地上从未有过的唯一的统治者后,刚刚摆脱了战争磨难的赛里斯人又开始遭受因这个君主的**和带来的苦难……”瓦鲁斯话锋一转,话语中仿佛带上了种金属般的颤音。

“几十万人被驱使来给他在地下修建坟墓,其规模之庞大壮观一点不亚于埃及行省现在保留下来的那些法老们的金字塔;一些发了些自己议论的读书人被他集中起来活埋,大批古老的书籍被焚烧;百姓手中的兵器不得不上缴融化,工匠们被禁止再铸造武器;那些打造兵器的专家们,为了免被杀头都逃亡四方,于是,这件人类高超工艺的结晶就辗转来到了我们罗马。怎么样,我的玛冬东斯,你觉得这个故事还好听吗?”瓦鲁斯幽幽说道。

“很有意思,不过,您今晚召我来,不只是为了让我欣赏这件珍贵的武器吧?”玛冬东斯轻轻把宝剑放回架子上。

瓦鲁斯脸上『露』出一丝赞许的神『色』:明明是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却又可以毫不在乎的把它放下,可见他的气量。瓦鲁斯暗暗对玛冬东斯做出了初步的判断。

“当然不是,不过我看的出,您很喜欢这件武器,您不想听听它本身的故事么,我向您保证,这个故事也很动人。”瓦鲁斯缓缓说道。

“如果大人您有兴趣的话,我不反对。” 玛冬东斯不动声『色』。

有耐『性』,不急躁。瓦鲁斯暗中又给代理财务官的『性』格下了定义。

“今晚就不讲这个故事了,以后我们会有时间的。”瓦鲁斯淡淡说道,“我请您来是想了解一下您,并想听您介绍一下行省现在的情形。”

“哦,大人,我是……”

“不必说了,不必说了。”瓦鲁斯微笑着打断了玛冬东斯的话头,“您出生在布林底西这个港口城市,您的家庭属于普通罗马公民阶层。您十六岁就跟随无畏的德鲁苏转战四方,做为他的护卫,您的勇敢得到了很高的评价,而您优良的品行、出『色』的才能也使您得到了这位伟大统帅的信任。在您很年轻的时候就经常被指派带领罗马军队去执行最艰巨的任务,您看,我对您不是一无所知。”

“这些情况好象人们都知道。” 玛冬东斯不卑不亢地说道。

“哦,我的玛冬东斯,可是我很好奇——为什么现在快到四十岁的您还只是个行省的代理财务官,如果不是提比略把他的亲信手下都带走了,您恐怕连这个位置也不会得到吧?”瓦鲁斯用最温柔的声音说道。

玛冬东斯这次用沉默来做为回答。

“我们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德鲁苏去世后,他的哥哥来到了这里,开始他还是很看重您的。可是,在一个高利贷者被人暗杀之后,负责捉拿凶手的您没有完成他的命令,而恰恰不巧的是,这个高利贷者是他带来的一个克劳狄家的克洛尼恩,于是您就失去了提比略的宠幸。为什么一向干练的您会连这样简单的任务都完成不了呢?

啊,原来是这样!——这个高利贷者居然打算把一个还不起债的日尔曼人的妻子和女儿卖做『妓』女,这个脾气不大好的日尔曼人就给了他一刀做为教训。偏偏这个家伙又在罗马军团服过役,和您认识,所以您就故意拖延追赶的速度,好让他和家人有充分的时间逃跑。这些情况好象人们就并不知道了吧?”

说到这里,瓦鲁斯看了看欲言又止的玛冬东斯,“我这里有当初和您一起追赶凶手的队伍中两个士兵对那次追赶过程中一些事情的回忆。”

他指了指书桌上的卷宗,“我很乐意您指出它里面不确实的地方,好改正我的观点。”

玛冬东斯脸『色』变得苍白起来,不过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总督阁下,我承认,您说的都是事实。不过您如果想靠它来达到某些目的,恐怕您就要失望了。我这就交卸我的职务,静候行省陪审团来决定我应该受的处罚。”说完这番话,玛冬东斯鞠了一躬,准备离开房间。

“玛冬东斯,您在说些什么啊?”瓦鲁斯从榻上坐直了身子,神『色』严肃起来。“难道您认为我会用这样的手段来收服勇敢的玛冬东斯,您实在是太不了解我了,也低估了您在我心中的价值!我只不过想对我将来的副将进行一下深入的了解而已。”

“副将?!”尽管玛冬东斯神经十分坚强,听到这个词,还是不免使他吃了一惊。

“是的,现在日尔曼尼亚行省有三个军团,我的朋友维尼西乌斯和奥萨拉将指挥其中的两个,而您将指挥剩下的那个。”

“大人,难道您就一点不担心我?我可是提比略留下的人,而且,担任军团的指挥官,起码要司法官级别才可以。”

“请您告诉我,我为什么要担心呢?如果您忠于提比略,那您为什么不按他的吩咐把我到这里后的情况报告给他呢?要知道,我可是足足等了您五天啊!直到今天晚上,您还没有向提比略派出信使,我才决定把您召到这里,来进行我们刚才的谈话。”

瓦鲁斯脸上平素『迷』人的笑容此刻带了点狡猾的味道。“至于资格的问题,您不用担心,在来之前奥古斯都全权委托我处理这里的一切。”

玛冬东斯竭力保持着镇定,他的脊背却开始渗出冷汗,他之所以没有按提比略吩咐的那样做,是因为他接到了元老院元老提奥的一封信。那个在阿尔巴隆圣山上给瓦鲁斯披上执政官官服的著名罗马元老,曾和德鲁苏关系极其密切,他在信中委婉地暗示了这个德鲁苏的旧部,让他不妨试试把自己的希望和前途寄托在瓦鲁斯身上。

玛冬东斯暗自庆幸,幸亏自己在深思之下没有轻举妄动。他刚想说点什么来解释自己的举动,他的目光恰好和瓦鲁斯专注在他身上的目光交织在了一起:瓦鲁斯的目光是那么清澈,却又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让人不由得不向它屈服。

玛冬东斯改变了自己的主意——他决定把自己的真实情况和盘托出。

“瓦鲁斯大人,是这样——我接到了元老院元老提奥的一封信……”玛冬东斯把自己为什么这样做的真实原因和盘托出。

瓦鲁斯心中微微一笑,他比玛冬东斯还清楚,因为那封信就是他让提奥写的。

待玛冬东斯陈述完,他用最热情的语气说道:“我亲爱的玛冬东斯,再没有什么更珍贵的东西可以抵的上您对我如此信任和如此坦率的态度,我只能说,请相信,我将用我真诚的友谊来回报您。”

玛冬东斯深深向瓦鲁斯弯下腰来。

“做为您如此厚待于我的报答,我向您保证,在以后的岁月里,我将象以前为德鲁苏统帅尽力那样把我全部的勇气和智慧奉献在您面前。那么,是否现在我就把我了解的行省情况向您说明一下?”

“我亲爱的玛冬东斯,不用急,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们将来有的是时间,今天很晚了,我不想让你的夫人担心。”

“那好,大人,我这就告辞了。”

“好的,不过我的玛冬东斯,我有个小小的提议:在下次我们见面时,你能否换个词来称呼我?你不觉得用‘大人’这个词来叫一个朋友有些不谐调么?另外,你不把那件短剑带走么?我看得出,你对它爱不释手。”

玛冬东斯眼神里闪过一道严厉光芒,“瓦鲁斯,你不认为我现在接受这件价值连城的宝物对我来说是种羞辱么?”

瓦鲁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

“您在说些什么啊?我真不敢相信这话出于勇敢的玛冬东斯之口,一个自尊的人,谁能够使他受辱?”

少许羞愧之『色』在财务官的面孔一闪而过,他长嘘了一口气:

“请原谅我的无礼,瓦鲁斯。让我换一种说法:等到我认为我做出的贡献已经够得上您的友谊那一天,我将亲自来向您索取它,而现在它使我觉得它更象一种出卖自己的代价。”

“啊,令人尊敬的玛冬东斯,我迫不及待地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瓦鲁斯热切地说道。

玛冬东斯向日尔曼行省的总督深深行了一礼之后,离开了这个从未使他印象如此深刻的房间。

在他离开后,瓦鲁斯『露』出了短暂的轻松表情,沉『吟』一会后,他慢慢说道:“你们怎么看?”

从瓦鲁斯身后一道被隐蔽得很巧妙的暗门后,奥萨拉和维尼西乌斯走了出来。

“可以信赖。”奥萨拉花岗岩般的脸上毫无表情。

“我也这么看。” 维尼西乌斯表示同意奥萨拉的看法,他突然想起来什么,喊道:“克勒蒙斯,你给我进来!”

瓦鲁斯的侍卫首领应声出现门外,维尼西乌斯走过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轻轻摇晃起来,“你现在本领越来越出『色』了!居然敢跑到我那儿去要这把宝剑,你明知道这是你的主人在卡莱城宝库里发现后送给我的,你也非要软磨硬泡把它弄到手不可!”

克勒蒙斯嘿嘿笑了起来,“大人只是吩咐我给他找一把珍贵的宝剑,我立刻就想到了您,在这儿还有哪件兵器赶得上您手中得那把珍贵?啊哟,维尼西乌斯大人,您小点劲,我的耳朵可不是铁做的。”

瓦鲁斯被他们逗乐了,连极少有表情变化的奥萨拉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欢笑过后,瓦鲁斯对奥萨拉说道:“奥萨拉,通知那些日尔曼部族首领们,我后天接见他们。”

说完这句话,他刚刚收敛起来的淡淡微笑又在脸上浮现,“今晚我们得到了一个熟悉这里的自己人,让我们再来看看,从他们身上我们又能得到些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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