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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进化史》第十章 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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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九,天快黑时,飘起了鹅毛大雪,整个皇宫都变成了白茫茫一片。

我裹着棉毯躺在摇椅里,烤着暖炉。小腹微微隆起,肚子里的小生命已经有了动静。

叶凌风从外面回来,跺着脚说:“真冷。”

阿玉扫去他身上的积雪,他脱了裘皮大衣,在暖炉上烤暖了,才小心掀开棉毯,跟我一起躺在摇椅里,亲亲我的脸:“闷了一天,想朕了吧。”

我看他一脸疲惫,让阿玉端来一杯清茶递给他,有些心疼地问:“边境又有人惹事么?快过年了还有这么多奏折要批?”

他低头喝着茶说:“是前朝遗留下来的一些逆臣乱党,最近动静闹得有点大。”

见我担心,他又笑笑说:“没事儿,朕手里有牌,他们没几天可蹦跶了。”

自从怀有身孕,他就哪儿也不放心让我去了,多派了一队侍卫守在凤阳宫外,像保护国宝熊猫一样,吃喝拉撒全部严格控制,只有阿玉能近得了我身。每天吃了什么,喝了什么,见了什么人,都要详细记录。

我整天呆在凤阳宫,前前后后都走遍了,宫里有多少根柱子,多少片瓦,甚至多少蚂蚁都一清二楚。怀孕期间本来就有郁气,这样闷着,心情就变得波动起来,有时候为了一件小事都要发脾气。他竟都一一忍了,陪着笑脸跟我说话。

当然这段时间里,我就不能侍寝了。

晚上他抱着我上床,两腿蹭来蹭去,一副饥渴的样子:“真的一次都不行吗?”

我一边翻书一边说:“太医讲的时候你不就在跟前么。”

他继续蹭啊蹭:“就一次,应该问题不大吧,朕很快的……”

我笑说:“如果皇上不想要这个皇儿,那就没问题。”

他指了指下面,撒娇说:“朕这‘小兄弟’太热情了,爱妃帮我灭了这把火吧。”

我继续:“皇上有手有脚,请自己解决。”

他哼哼唧唧继续磨蹭,我指了指北面:“出凤阳宫大门往北走一百步就是文轩宫,诺兰公主此刻正等着皇上临幸呢。”

他扁扁嘴:“还是算了吧。”说完面朝里睡去,两腿夹着,棉被也不盖,故意给我一个可怜兮兮的背影。

我叹了口气,拉着棉被盖到他身上,伸出手探索着摸过去。

他面带潮红地转过身来,双手抱紧我,目光迷离,嘴里呢喃着:“……燕……燕儿……”

舒爽过后,他终于安静了,一脸满足地拥着我,打着哈欠说:“爱妃,好困,我们睡觉吧。”

我重新捧起书,拍拍他的头:“我再看会儿,你先睡。”

他眯起眼睛,不多会儿就睡着了。

我低下头,看着他长长地睫毛安静地覆在眼睑上,嘴角弯着一抹笑意,不由俯身,轻轻吻了吻他微红的脸蛋。

第二天是大年三十,中午燕朝皇帝在金銮殿大宴群臣。

安阳公主扶太后坐在龙椅右边,宁王跟灵儿坐在太后旁边。

叶凌风扶我在龙椅左边坐下,又拿过一个靠枕放在我背后。

我斜倚着,抬眼向下望了望,众多陌生的面孔中瞥见两个面熟的人,其中一位是大画家林子谦,另一位竟是望月楼有过一面之缘的寒洛。

李公公敲响钟鼓,金銮殿里瞬间安静下来。

叶凌风坐在龙椅里,高高在上地俯视群臣,双眼一扫,坐满了人的大殿竟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他举起玉杯,伸出胳膊,缓缓从右至左巡礼一圈,以大燕王朝最为尊贵的天之骄子的身份,向他的群臣敬酒。

群臣皆跪倒在地,酒杯举过头顶,震天呐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召见群臣的景象。

他的自信,他的不怒自威,他自内而外的皇家气场,深深地震撼了我。

在凤阳宫里,他是我的夫君,是还未出生孩儿的爹爹,是随时随地都能撒娇耍赖的普通人。

但是在金銮殿里,在群臣面前,他就是九五至尊,是万人之上的天之骄子,是百姓心中不可撼动的保护神。

我从侧面看着他挺直的脊背,倨傲的神情,不可侵犯的威严,不由恍惚起来。

弦乐奏响,群臣轻松起来,互相敬酒。

两个太监将一张方桌抬到大殿中央,桌上摆上文房四宝。

林子谦站起来,微笑着向太后和皇上叩拜。

太后笑着说:“爱卿快平身。”

他把一副空白的画纸平铺在方桌上,沉吟片刻,便举墨挥毫,一盏茶的功夫,一幅栩栩如生的《踏雪图》便跃然纸上。

太监呈给太后皇上观赏,太后拍着手连声说好,叶凌风便说:“赏。”

之后寒洛从座位上站起来,手里拿着一只玉箫,走到大殿中央叩拜。

他着了一件青衫,墨般的发丝垂在腰间,随风荡来荡去。玉一样的皮肤,衬得两片薄薄的嘴唇越发红润。

燕朝龙阳之风盛行,这样的美色引来不少群臣的啧啧之声。

叶凌风微笑着说:“爱卿快请起,朕有好些时候没见着你了。”

寒洛低头:“臣愿将功补过。”

说罢他将玉箫放在嘴边,朱唇轻启,悠扬的箫声如池水般流淌了出来,渐渐溢满了聆听者的心房,每个人都如痴如醉。

一曲结束,大殿寂静,余音绕梁。

良久,叶凌风拍拍手掌,之后整个金銮殿掌声雷动。

寒洛面带红意,退回座位。

异国的古琴拉响,李公公报:“齐国诺兰公主献舞一支——”

正是寒冬腊月,诺兰公主上身竟只着了一抹裹胸,身体隐隐可见。

瓷器一样白皙的皮肤,因为冷,罩了一层冻红,楚楚可怜。

她忽而轻云漫步,忽而旋风急舞,灵动如手持琵琶的飞天,飘逸如漫天轻盈的雪花。

不管如何旋转,她一双眼睛始终紧紧盯着金銮殿上。

那里坐着一个权倾朝野的人,一个能带给她无上荣耀的人,一个至今没有碰过她的人。

她要抓住这个机会,让他对她有一点点心动。

无论他多么铁石心肠,他终归还是个男人,男人总是怜香惜玉的。

只有他有一点动心,她总有机会将他征服。

琴声渐止,诺兰公主缓缓停下来,微微喘气,站在原地等着。

叶凌风凑过来,帮我把棉毯掩好,柔声问:“累么?”

我摇摇头,抬抬下巴:“人家还等着领赏呢。”

他咳嗽一声:“怪冷的,诺兰公主穿这么少也不怕惹了风寒。小李子,拿一块棉毯给公主取暖。”

李公公“喳”了一声,取来棉毯双手捧到诺兰公主面前。

她瞪了上面一眼,拿过毯子恨恨地下去了。

太后此时冷哼一句:“我看这诺兰公主比某些人强多了……”

叶凌风咳嗽一声,试图掩过去。

可惜我还是听到了,便移开棉毯,站起来欠着身子说:“皇上,臣妾斗胆献曲一首。”

叶凌风小声说:“你身子行动不便,还是算了吧……”

我笑一笑:“不碍事。”

琴桌搬来,阿玉扶我小心坐在大殿中央。

秋姨过去的教诲浮现心头,我双手抚琴,屏气凝神,拨开琴弦,奏了一曲《广陵散》。

天气寒冷,琴弦十分僵硬,每次拨动,比往日要更加用心用力。

清冷的琴声在清冷的空气里传开,大殿里的人遥遥望着我,我似孤独走在雪中,一个人进行着属于自己的战斗。

此时此刻,只有腹中胎儿与我心心相连。虽然它还未出世,我也要拼尽全力,为它的将来努力奋斗。

一曲末了,我竟汗湿背心,摇摇晃晃站不稳。

阿玉迅速跑过来,扶我回到座位。

叶凌风伸手握住我的双手,掏出丝帕帮我擦汗。

我笑了笑,一转头发现林子谦正在看我。

他微笑着对我点点头,我也点头回礼。

宫女端上来一碗红枣血燕汤,叶凌风捧着碗,一勺一勺喂给我喝。

安阳公主见了,笑着说:“皇嫂有身孕后,皇兄对她更好了。”

他一得意:“那是当然。”说罢,斜眼看看宁王。

太后问灵儿:“宁王妃怎么不多吃一些?”

灵儿说:“回母后话,来皇宫前,我已经喝过宁王煲的汤,现在倒还不饿。”

太后惊奇地问:“宁王亲自下厨?”

宁王笑着说:“灵儿妊娠反应大,厨房的饭吃不下去。我煲的汤她倒喝得习惯,所以每天都做一些。”

直接从宫女手里端过来的,到底不如自己用心煲的来得温暖。

太后大加赞赏:“宁王妃真是有福的女人。”

叶凌风听了,把碗撂下,对我说:“朕今晚就煲汤给爱妃喝。”

我已经听不进去他的话,全身忽冷忽热,腹中剧痛无比,喉咙沙哑说不出话,瘫在他怀里。

他抱着我,撕心裂肺地一声吼:“快传太医——!”

恍惚间,林子谦一个箭步窜上来,迅速点住我的穴道,一手抓着我的脸,一手拿起筷子往我喉咙深处捅。

我一阵恶心,剧烈呕吐起来。

开始时吐出一些还未消化的燕窝,再吐就是猩红的血,最后竟吐出一滩乌黑恶臭的浓浆。

等再也吐不出东西时,他拿出一粒药丸喂到我嘴里,用清水服下。

叶凌风急切地问我如何,我只记着腹中胎儿,拼着全部力气抓住林子谦问:“……孩……孩子……”

他此刻已是满头大汗,微笑着安慰我:“娘娘不用担心,毒药排得及时,应该伤不到胎儿。”

我这才放下心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醒过来时,叶凌风正低头看我,眼里血丝密布,看得出许久没合眼了。

见我醒了,他高兴坏了,拿起我的手轻轻放在脸上摩挲,一说话声音就哽咽了:“都是朕的错……太大意了,让你和孩子受这么大的苦……”

我笑了笑,虚弱地说:“既然现在我们母子平安,你就不要再自责了。”

他低头吻了吻我,轻声:“朕发誓,这样的事绝对不会有第二次。”

我微笑着点头,他抱起我斜倚在床边,端起一碗红枣粥,小心吹气:“你睡了一天,胃里有点东西好。这是朕亲自煮的粥,你放心吃。”

我张开嘴喝了一勺,粥里有些烧糊的味道。

因为是他亲手做的,我吃得很香。

阿玉告诉我,下毒的人查出来了,是诺兰公主。

她因看不惯皇上对我独宠,就狠下毒手。又因两国刚刚交好,叶凌风不想把事情闹大,就把消息压了下来,只把诺兰软禁在文轩宫,重兵把守,任何人不得擅入,违者斩。

林子谦来凤阳宫为我复查身体,他把完脉开了几副药,笑着说:“吃完这些药,娘娘的身体就完全无碍了。”

我感谢他救命之恩:“没想到林大师的画名满天下,医术竟也如此高明。”

他谦虚地说:“微臣只是对医术感兴趣,跟随一位奇医习了一年半载,也谈不上高明。”

我让阿玉把房里的宫女太监清干净,关上房门守在门口。

屋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林子谦笑着问:“娘娘有话要问微臣?”

我点点头说:“我想向你打听我爹。”

他一惊:“娘娘如何知道我认识他?”

我笑了笑说:“猜的。进宫前一天,你来江府找过琴姨,我听到琴姨提到一个‘他’。”

他沉吟片刻:“娘娘真是冰雪聪明,我跟你爹确实是故交。”

我心里一跳,忙追问:“你能告诉我他在哪儿么?”

他却摇了摇头:“不能。”

我问:“为何不能?”

他左右看了看:“为了娘娘的安危,起码现在不能。”

我还想问清楚,阿玉突然推开门,高声喊了一句:“皇上驾到——”

林子谦立刻起身,站到离我六尺之外的地方。

叶凌风大踏步走进来,看见林子谦,奇怪地问:“爱卿还没走?爱妃的身体不要紧吧?”

林子谦垂首说:“回皇上,娘娘的身体已经差不多恢复了,只需照着微臣开得药方,再喝几副药就完全无碍。”

叶凌风笑着说:“爱卿真乃神人,宫里的一帮太医也及不上你一人。”

林子谦恭敬地说:“皇上说笑了。太医们医术精湛,微臣如何敢比。”说完,他便躬身告退,离开了凤阳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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