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尔大哥，你知道就行了，这事儿可得保密。”少年赶紧提醒菲尔。任何发达的通讯方式，都比不过流言传播的速度，他可不想第二天整个远征军都知道统领大人是自己的养父。

菲尔拍了拍胸脯，向少年保证：“放心，白老弟，大哥我的这张嘴是很严的。况且，我知道老弟你一向喜欢低调。”

“不过统领大人还没有醒，他已经有很多天没睡觉没有超过四个小时了。这一觉他也睡的真久，从中午开始，现在都晚上九点多了，看来战争要么就是要结束，要不就是要有新的开始。白老弟，你要进去等统领大人醒来么，别人都不行，但是你就没关系了。”

“不了，谢谢菲尔大哥，我还是等统领……哦，不，等我义父醒来。”

菲尔又问：“白老弟，你一会还有事么？”

“没什么事。”

“那好！”菲尔一把架住少年，神秘又有点喜悦的对他说。“刚进居胥山要塞的时候，我在魔族司令部的保险库里发现了两瓶二十年的好酒，走，我们把它分了去。”

……

“噼啪、”“噼啪、”

在指挥所后面的无人的空地上，少年和菲尔围着篝火坐了下来，火光明亮、炙热，驱散了严冬里浓浓的寒意，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舒服。围着火光，几只萤火虫不停环绕着废物，在黑暗中发出晶莹的小光点。

菲尔一边往火堆里添柴，一边递给少年一个瓶子。“尝尝看，不错的。”

少年接过小酒瓶，抿了一口，酒香四溢，顿时让他的精神为之一震。

“菲尔大哥，真有你的，这么好的酒都被你弄到了。不是我说，这酒可比斯马林大人‘珍藏多年的好酒’好喝多了，哈哈。”

菲尔也哈哈一笑，没等他说些什么，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悠扬的口风琴声。两人都没有说话，只静静品味。

在萤火烧过的地方，又奏起了思乡曲。无韵成歌，曲子一会儿疾速，一会儿缓慢，一会儿高亢，一会儿低沉。虽然没有歌词，但少年还是从那音调中听出了浓浓的哀愁，与挥之不散的－－思乡情怀。

这支远征军原身是宇文家族希斯菲尔军部，士兵们大多是内地人，与魔族交战三年，很多人也背井离乡了三年。等到他们再次回到家时，他们会发现。原本在襁褓中的婴孩也许已经开始读书识字，隔壁家的小姑娘也许已经出落成婷婷少女，养育自己成人的父母鬓角不知何时多了些许斑白，每天都站在渡口等待丈夫归来的妻子容颜不再光鲜……

当然，更有可能的是，很多人都已经无法再回去。那些战死的勇士，他的为了国家的荣誉，埋尸于异乡，只有灵魂在天空中固执地游荡，孤独地寻找归途。

“菲尔大哥，你从军有几年了？”伴随怅惘飘来的音乐，少年突然问到。

菲尔猛灌了一口葡萄酒，想了想：“八年还是九年，也可能十年以上，我有些记不清了。”

“这么久了？那这十年里你多久回一次家？”

少年的问话像是砰然触动了近卫队长的某根心弦，他微微颤抖一下，然后苦笑着说：“白老弟，我是个孤儿，军队就是我的家。”

“啊，对不起。”少年对提到菲尔的伤心事感到抱歉，他们两个身世都一样，他同样能深深的体会到没有家人关怀，独自一人的滋味。

菲尔并不在意，他笑了笑：“没什么。”

“菲尔大哥，你有没有想过离开军队换一份职业？”

“不知道，没有想过。战争结束了，也许我会用这么多年赚来了的钱回帝都做一个小本买卖。”

谈到和平宁静的生活，少年脑中开始延伸出无限的遐想：“菲尔大哥，你想做什么生意呢？”

菲尔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脚，少年看过去，他们两个子差不多高，但菲尔的脚足足比他要大了两号，而且鞋子两侧有明显磨损的痕迹。

“从小我的脚就比较大，在参军之前，一个月我都能磨坏好多双鞋子。以后……开个鞋店。”菲尔若有所思，从近卫队长微笑的表情中，少年感受到了他心中的向往。

少年嬉笑说：“菲尔大哥，你的鞋店如果真的开起来了，小弟我一定会去给你捧场的，到时候，你可得送我几双好点的靴子啊。”

“呵呵，白老弟你放心，你以后的鞋子肯定都是大哥我包了。还有，我有些舍不得统领大人，我刚才参军的第二年就被调到大人的麾下了，大人对待我就像亲人一样。”停顿一下菲尔继续说：“不过还是要等到战争结束啊！”

少年又喝了一口酒，味蕾处感到一阵泌香，他缓缓的说：“很快就会结束的。”

菲尔摇头：“哪儿有那么容易，大人已经颁布了军令，人类势必干预魔族内战。白老弟，帕伊摩尔战役后我曾问过统领大人，这仗还要打到什么时候。统领大人半天也不说话，过了好久，他才说：‘北极星倒转之时’。那是什么意思？就是没有个尽头呗，你想，天上的星星自古以来一直是那个样子，也没有见过有哪一颗能够倒转过来啊！”

少年凝望夜空，漏勺的顶端有一颗最亮的星，它就那么闪闪的挂在那里，可望而不可及。他盯住那颗星辰，若有所思的看了一会，然后自言自语说：“菲尔大哥，那颗星就是北极星。”

顺着少年指向的地方，菲尔确认说：“白老弟，是的，那就是北斗。”

沉思片刻，少年忽而低语：“菲尔大哥，其实要倒转北极星也并非不可为。”

“什么？”听得此言，菲尔大为惊异：“你说、你可以做到？”

少年狡黠的笑了一下，凑到亲卫队长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啊，这太儿戏了。再说，统领大人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上当？”

“菲尔大哥，你就放心好了。义父那个人，大事情上不含糊，小事情上犯迷糊。”少年自信的笑了笑：“没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