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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色无疆》昭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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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卿脑中蓦地闪过裴然温润如玉的笑容,不禁呆了呆,瞬间的失神后,微笑:“我,不,奴婢,谢睿王殿下。”

门外,一个大红色衣衫的妖美男子懒洋洋踱步进来,仿佛没有看到玉卿,自顾自道:“丰曦,《乾九兵列》仍没有下落。还好,你家老头子似乎也没找到。”

红衣男子眸如点漆,眉如墨画,容止美艳,举手投足间蕴含说不尽的风流。此人名唤绯墨,乃是睿王丰曦少年时代的挚友,也是他的忠实部下,绯墨还有另一层身份:修罗阁的阁主,玄冥教四护法之一。

“绯墨。”丰曦暗沉沉的眸子愈发不见底,“此事若是走漏消息,我唯你是问。”绯墨在外人面前提到《乾九兵列》令丰曦有了恼意。绯墨做事一向干净利索,只有一点不好,太粗枝大叶。

玉卿垂眸,娥眉却微不可见的动了一下。

你家老头子,岂不就是景帝?他们竟在找《乾九兵列》!这是纳兰世家祖传的行兵布阵之书,也就是凭着这部兵法纳兰世家才有了赫赫战功,但是阿爹早就将此书烧毁,《乾九兵列》如今只存于她纳兰玉卿的脑中,自然不会被旁人寻到。她嘴角勾起几许笑意。

“听说裴然那小子在神机阁里偷偷藏了个美人,莫非就是她?”绯墨似是才发现屋里还有个女子,朗朗清音中透出杀意,“放心,我不会让她有机会泄密的。”

感受到尖锐杀气,玉卿猛一抬眸,却被他的风华耀得睁不开眼,那人身影一闪便居高临下地站在她面前,半晌,冷冷吐出两个字:“妖孽。”

说她是妖孽?

玉卿哭笑不得,食指一抬懒懒指着他,摇头叹道:“这屋里唯一的妖孽,此刻就在我面前。”

红衣男子不悦,眸底却无怒意:“妖孽,你胆敢对本尊无礼?”

玉卿眼尾淡扫:“小女子的闺房,阁下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来了,这叫有礼?”说罢,清丽眸光扫过睿王,非请既入的可不止一个。

“绯墨,你随我来。”丰曦语气更冷,起身离去。 绯墨匆匆跟上,临出门口又扫了玉卿一眼,心中暗骂:妖孽。

等目送二人的背影消失,玉卿只觉心神疲乏,足下一阵虚软,险些栽倒,幸亏反应快,暗扶住木案勉强站稳身子。

忽而有风吹进来,只觉后脊泛起阵阵凉意,伸手一摸,才恍觉衣衫湿漉漉的。苦笑几声,不自觉抚弄小指的羊脂玉戒,暗叹世间因缘际会如此玄妙。

平阳王府被抄之后,玉卿被卖入岐城太守宅中为婢,临行前她买通狱卒,将皓之装扮成女童一并带到岐城,不料却爆发了瘟疫,景帝下令焚城,玉卿便带着弟弟连夜逃了出来。

阿爹似是早就料到景帝要除掉纳兰氏,曾私下对玉卿道:“卿卿,若我有不测,你带着皓之向西,向着太阳落山的方向……”

当时她太蠢,竟反问:“阿爹,普天之下又有谁能打得过你呢?”之后才明白阿爹的用心良苦。西方就是迦兰所在,城主乃是睿王。只是阿爹用意何在?

懒懒靠在床上发呆许久,风来,桂花香气拂面而来,她转头,恰见裴然不知何时立在门口,他倚在门楞,浅浅笑着。

玉卿正要为药水的事情谢他,脚步轻快地走过去,松了发髻,仰头望着他,“先生的药果真神奇,只半个月,竟看不出半点痕迹!”

裴然将她散乱的发丝别到耳后,笑道:“你聪慧过人,可惜心软仁厚,若不硬下心肠,只怕日后会害了你自己。”

咦?玉卿一愣,虽不明所以,却心中忐忑起来。第一次见他时,她浑身污垢,他清净如水、纤尘不染。

可现在她通身洁净的站在他面前,为何仍会感到自己的浑身泥泞?她心中有太多的阴暗不愿被裴然看见,若他看透她的真面目,对她心生厌恶,到那时她又该如何自处?

“慧极必伤。女子太聪明终非好事。或许就是因为她心智太慧,才会遭遇那样的劫难。”裴然惋惜道。

她?玉卿嗓子涩得紧:“她是先生故人?”

裴然道:“然与她素昧平生,只是读过她那篇轰动帝都的‘万言书’,据传那是她九岁时所写。”

她胸口砰然一热,不以为意的笑道:“或许只是世人添油加醋而已,先生岂可轻信。”

那万言书原只给阿爹看过,却不知为何在帝都里流传开来。玉卿记得阿爹前前后后共将那篇所谓的万言书读了四次,后来又罚她不得再踏出王府一步,更不准再写文章,还逼她练骑马、射箭、练拳脚。

那时皓之正蹒跚学步,成日跟在她后头“咿咿呀呀”的手舞足蹈,常逗得阿爹哈哈大笑。现在想来,那段时光却是他们父子三人在一起时间最多的日子。

正是靠着那时练下的三脚猫功夫,她才能带着皓之逃出来。

往事袭来,心尖儿上一阵酸楚直逼眼眶,玉卿别过脸,硬是把泪意压下,再回头已是面无波澜,幸而裴然仍犹自回味,并未在意她。

裴然长叹一息:“世传昭和郡主三岁能诗文,五岁熟读四书,六岁读史论春秋,八岁与慧空大师辩论得胜,九岁写万言书直指当朝弊政。若非然曾亲眼目睹她与慧空大师雄辩的盛况,也会以为是世人讹传。”

心头一紧,玉卿垂眸道:“先生可曾看清她的摸样?”

裴然不疑有他,坦然道:“我被王谨硬拽去大相国寺时,已是人山人海,便在殿外站了一会儿。听她虽是稚子之声却句句玑珠妙语,偶有孩童的幼稚之举,却能深谙佛法精髓,并以此针砭时弊。”似是想起什么,裴然微微一笑。

玉卿心中稍宽,凤眸漾满笑意,昔日情景历历在目。四月里,玉卿去寺里上香,见大相国寺外头聚集了许多饥民,主持慧空竟连口粥也不肯施。玉卿自小任意妄为惯了,气不过,便去找慧空理论。谁知越闹越大,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因“万言书”流出,她早就声名在外,有许多人专程赶过来凑热闹。

裴然想起,彼时,那名满天下的昭和郡主竟摸着慧空大师的肚子,奶声奶气的说:“大师诵经念佛,不耕种就能食物满肠腹;那路边的饿殍、食不果腹的饥民不会念经,佛祖自然不帮他们”。

裴然不自觉笑出声来。大颐帝国极为推崇佛教,近年旱涝频发,百姓食不果腹,庙中和尚倒是脑满肠肥。

世人只道佛祖慈悲,却看不出这天下到了“佛与民争食”的地步。谁能料到这不足十岁的女童能一语道破!

只可惜,这般人物却……裴然虽痛心疾首却也明白:在景帝眼中,纳兰世家已是毒瘤,只能连根拔除。这便是帝王之术。

忽然外面隐隐传来锣鼓钟磬之乐,热闹非凡,玉卿不禁好奇外面的人声鼎沸该是如何一种盛况,裴然笑道:“你这病好的真是时候,恰好赶上了祭祀。你到迦兰也有些日子了,却还没见过迦兰城究竟是何光景,今日我陪你一同瞧瞧,再买些桂花酥,如何?”

玉卿苍白的面上瞬间有了神彩,一双大眼清澈澄明。

裴然玉色面容有一瞬的怔愣,他欣赏玉卿的早慧、聪颖,此时见她露出一脸童真,才记起眼前之人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女而已。

他微笑,颔首,静静看着她,却不再说话。

“姑娘,今日是迦兰城祭祀,外面好生热闹,咱们一起去瞧瞧……”环儿冷不丁跑进来,看到的就是眼前两人默默对视的暧昧画面,小妮子兀自羞红了脸,啐道:“青天白日的,也不怕叫别人撞见。”话音未落,转头就要走。

裴然嘴角仍是淡淡的笑意,却移开了视线。

玉卿又羞又愧,忙跑过去拉开环儿:“正商量着寻你一起出去呢,先生是见我前段时间一直病着,连迦兰什么样儿都没见过,这才找我瞧热闹,哪里像你想的那样不堪。”

环儿比玉卿小两岁,还是孩子心性儿,果真信了,抱着玉卿的胳膊生怕她被抢了似的:“真的?”

玉卿点头:“当然。”

再转身,裴然却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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