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岸文学PK大赛

第七章

第二天，我们一行人游黄龙。

上黄龙山顶的那一霎时，我被它的险峻吓得魂飞魄散，和雪紧紧相拥在一起。

若说九曲回肠的九寨山水路让人惊心动魄，那么黄龙的天路则是叫人体验了真正的死亡，体验了在人生的每一瞬间，生与死原来只隔着簿簿的一层纸，纸的这边是生，那边是死。

车在黄龙的天路上盘旋，四周云雾缭绕，分辨不清上下左右。光秃秃的山间，水撞击岩石发出巨大的响声，让人顿生苍茫凝重之感。山顶拐弯抹角处,倏忽阵阵黑云压顶袭来，仿佛一下子把缓慢爬行的车子推进了深不见底的黑洞。

旅客们一次又一次地惊恐万状地骚动。

在那瞬间，你似乎失去了记忆,不知身在何处,人仿佛不是身处行走的车上，而是在茫茫的空中，像一个自由落体一样随风飘动。四面八方一切皆空，升降沉浮也无法判断。这时，你会很自然地想起现代穿越宇宙空间的飞船，也会想起，诺亚方舟在死荫谷中挣扎的场景。

我不敢睁眼，屏住气，深呼吸，把心交给了冥界，一切便归于寂寥……

正当大家还在惊慌失措的时候，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声：“太阳出来了！啊，雪山！雪山也出来了！”

这欢欣的叫声，犹如在我趋于死亡的躯体上注入了活力。我费力睁开眼睛，看雪山近在眼前,在日照下闪闪发光，直剌得眼睛想流泪。面对那由生存迈向死亡，又由死亡走向生存的瞬间，我真是百感交集。

我体验到了生与死的不可界定。人的生命不过是一粒浮尘，在伟大的自然面前，这粒浮尘随时都可能消失。人把自己的意志超脱于一切存在之上，打开“存在”的实质，便能在永恒的极乐世界永生。时间之所以为时间，在于它透过了“实存”的表象投射到未来，让你看清了你的未来的实质。这也是我体验中的一种超越――认识自己必然会迈向空无.

车子爬上了山顶，走向了平缓。山顶又是另一番风光。茂草覆盖了突兀阴森的岩石，繁茂的林木沿山顶从山的另一边铺陈到山脚。明媚的阳光普照着，飞渡的乱云便不知去向。

我和雪像是经过了一场劫难，身子还紧紧地相拥着。她带着劫后余生的惊喜，望着车窗外的美景，说道:“啊，幽兰，你看吧，无限风光就在眼前！――你会吟诗吗？咱们和一首诗吧！”

我摇了摇头，说道：“你是江南才女，我可不敢在你的面前献丑！――”

想起梦幻追她的事，我又打趣道：“你喜欢吟诗作对，是梦幻影响了你，对不？他是司马相如还是唐白虎？可惜你没有带他来！要不，你们这一对才子佳人，吟出传颂千古的佳句也未可知！”

她没有回答，只是望着窗外的美景，用双手托着腮帮沉思起来。

我说：“怎样，想他了吧？看，勾起了你的心事，好难过的吧！”

她突然扭过头来，说道：“是的，是他的诗词吸引了我。{手.打/吧 Shouda8.Com首发}可是，不知怎么的，我总是怕跟他交流。我越来越厌倦情意缠绵，而他呢，恰恰就是天生的情种，成天只知道情话呀、情诗呀，好像单凭这些就能把一个女孩儿俘虏过来。你看他说什么：‘啊，你是泪水变成的林妹妹，我是含着玉生的贾宝玉……’听一二次还新鲜，成天这样说，把人的好心情都破坏掉了。跟空谷比，他真的不像是一个男人！”

她说的话，总是时时让我意外。我又犯懵了，对问出来的话也愈来愈犯傻。我说：“空谷不说这些话吗？”

“要说的。男人为了讨女孩儿的欢心，都喜欢说情呀、爱呀的。”

“你这样说，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空谷说出这些话来，就是个真正的男人，相同的话从梦幻口里说出来，就不是个真正的男人了呢？”

“你不知道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吗？空谷的话是从心灵里说出来的，透过那双眼睛，可以看清一切！”

“你和梦幻并没有见过面，怎么知道他的话不是从心灵里说出来的？”

“是能感觉出来的。”

可见，雪对空谷的痴情，纵然梦幻满腹经纶，她也不为所动。悲剧就在这里：空谷离开了雪，雪却对他念念不忘。

我不忍心勾起她的悲情，想安慰她几句，而说出来的说反倒更让她伤心。“你有他的电话吗？想他就给发个短信吧！男人也有很多软心肠，见到你的短信，说不定他会回心转意的。”

她难过地说：“他这个人，是我理想中的智者。他懂得女性，懂得温情……他离开了我，也想给他打电话，可我没有勇气给他打。”

“啊，原来是这样！你怎么能这样耍孩子脾气呢！你怎么知道他是有意离开你的呢？他也有可能在到处寻找你呢！他不知道你在哪儿，会有多急呀！快，你给他去个电话吧！”

“我跟他离开已有好长时间了，我真不知跟他如何说好呢！”

“相信自已总能够找到最适合的话来对他说的。人总有赌气的时候，离开了，才发现原来是离不开的。你想念他，他也会想念你。他见不到你会有多担心……”

“我就想让他知道，我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的心里会有什么样的感觉！”

“啊，你这是在考验他对你的忠诚吧？好了，立即发短信吧，不要把他急坏了！”我劝说道。

雪不着声了。

雪的短信没有发出，手机却响了。她掏出手机一看，是梦幻给她发来的。我也凑过头去，见梦幻在短信里说，他不见她上网，不知道她在哪儿，他都快要急死了。

她即刻给梦幻回了一个短信。她告诉梦幻，她在黄龙游历山水。她领略到了生与死的考验，才感受到了善待生命的重要。她希望他有一个好心情，不要急出病来了，要善待自己的生命。

不一会儿梦幻回复：此去蓬山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雪看到这两句诗，心里又烦了，她实在没有和梦幻谈情说爱的心思。她很快在短信上给他写下了下面这段话：

“这是上天再次提醒，我带着一颗感恩敬畏的心来领略自然的伟大。我接受了上天的旨意,用身心来记忆她的美点,尽可能地不去错过眼前每个细节来感受人生，做一个忠实于她的虔诚的奴仆。我们的分歧也许就在这里。……好了，梦幻，你开开心心地过好你的生活吧！我期盼着回来的时候，我们能少一些争吵，多一些沟通！”

雪回过去短信，一时间她的神情由不安转为惊喜，脸上闪着红光。

梦幻又给她回过来，她又给梦幻回过去，来来回回反复了几次。

这次，我没有再凑过头去看她的短信了。当我突然醒悟看她的短信是不合适的时候，我为我刚才贸然的举动感到懊丧。但我猜想她肯定接到了她最想要的知心话儿，也不想打断她的甜蜜的感受，便由她一个人在那儿偷着感受乐趣。

……远远的山下，黄龙景区已隐约可见。经过险境后的人的心情更加怡然自乐，瞬息万变的美感早已让游客们陶醉了。

山里的季节总是来的晚,内地是夏天,这里是春天。

首先看到的是一组精巧别致、水质明丽的池群――迎宾池。池子大小不一，形状奇特，色彩艳丽，错落有致。四周山岳环峙，林木葱茏。山间野花竞放，彩蝶飞舞。山间石径曲折盘旋，点缀着观景亭阁，倍添情趣。

我和雪停了下来,她递给我一瓶水、一个苹果,让饥肠辘辘的肠胃得到充实。

游客们则分散开去，各自寻找他们的最欢乐景点观赏。

我和雪沿着曲折的栈道蜿蜒而上。我边走边记录。雪则摄下了所看到的绝色景致。

见到千层碧水冲破密林，顺坡而下，沿着高约10米、宽约60余米的岩坎上飞泻而下，形成数十道梯形瀑布，雪连声赞叹，随口吟诵道：“如珍珠滚落，银光闪烁；似水帘高挂，云雾蒸腾；若丝般缓流，舒展飘逸；像珠帘闪动，风姿绰约。好景致！简直是天上人间！”

瀑布后有一座陡崖，多为马肺状和片状钙化沉积岩，凝垂欲滴，色泽金黄，使整个瀑布显得富丽壮观。在此，我们驻足久留，不想离去。

我随笔写下：“太阳余辉点染，山石色彩各异，远望如彩霞从天而降，分外辉煌夺目，近看若仙人撒落的玉珠，镶嵌其间，号称‘飞瀑流辉’，真是名不虚传！”

登上黄龙第二台阶，就到古代冰川的一个出水口－――洗身洞。溶洞位于一堵40米宽的钙化挂壁下部，洞高约1米、宽1.5米，进洞1米处，布满了浅黄色、乳白色钟乳石。洞口水雾弥漫，飞瀑似幕。传说是仙人净身的地方，不育妇女入洞洗身喜得贵子。这些传说给洗身洞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让我们久久沉浸在这个故事的遐想中……

我们在这里看到了后人在石壁上留下的记载：

据《松潘县志》：“黄龙寺，明兵马使马朝觐建，亦名雪山寺，相传黄龙真人养道于此，故名。有前中后三寺，殿阁相望，各距五里。”沟内原有前、中、后三座寺庙，前寺现仅存遗址；中寺共五殿，占地约5100平方米，现存观音殿及殿内十座罗汉塑像位于黄龙沟尽头海拔3558米，占地2100平方米，庙宇建筑基本保存完好。

相传黄龙助禹治水有功，后人为祭祀而在此修庙立碑。另一说是因黄龙在此修道成仙而修黄龙寺。

现寺内正殿塑有身披玄色道袍、神态安详的黄龙真人座像。据载：“禹治水至茂州，黄龙负舟，助禹导水，自茂州而止，始有蜗江......后黄龙修道成仙而去，遗五色山水于世。世人建寺，岁岁朝拜。”其实质是启迪今人建功立业。

距后寺背面不到100米，有一龙王庙。每年农历六月十五日为黄龙寺庙会。届时，藏、羌、回、汉各族群众便携带帐篷、炊具、食品来此赶会。人们登山饱尝大自然美景，祈祷吉详和丰收，青年男女更在这里相互倾诉爱慕之情。

黄龙庙会已成为各族群众团结友爱的盛会。

九寨、黄龙的天然大美――人间天堂才有的景观，像是太虚幻境一样，把我和雪的心浸润着，用我们这颗超越空无的心思去感悟它,才能更接近它的天然神韵。

我是木纳的人,不知为啥,进入景点后变成了一个让我想起也吃惊的人了。

那几天里，我的同行都说我变得张扬起来,话也多了,人也活跃了,行为举止都如学生时的矫健爽快，简直不是平时看到的在家里的我了。

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真让我动心想了好一阵子。后来我明白了,就是九寨黄龙那山清水秀滋润了我的心灵,让我回归于大自然曾孕育的那个神采飞扬的我,把在家居的笼里生存的那个我给放飞了,真实自然的我与那天堂的自然神韵融会贯通了,才会深切地感受山水自然花草树木对我情深意浓，看我的、我看的，都在跟我微笑。感觉一好，心情便畅快，行为便捷。

想起大诗人李白喝酒咏叹那“对月成三人”的意境，人内心有真情，看世间万物都有了情，这就是人性之美的彰显。

不敢说我的心有多真多纯，但在山水中，山水的纯净不知不觉影响了我的心灵，让那颗有所追求的心得到了净化，从而还原了那本该自然纯粹的童心。这是一种最难能可贵的人与自然的交结，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经历。而雪，则是我这段经历中最可贵的同路人。当我回忆和她的友谊之时，便自然而然地把我带进那美轮美奂的山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