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局里不到两小时，就接到C市中心医院的报警：齐曼突然心脏衰竭，猝死了。首发

事实与我开了个残酷的玩笑，我发现这只黑手伸得比我想象的要快得多。

夕阳静静地照在躺在床上的齐曼身上，齐曼现在越发像一个精致的瓷娃娃了，只可惜，是个被弄坏了的瓷娃娃。

她乌黑的长发散披在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上，衬得一张脸越发的惨白，从病号服袖子里露出的两截细细的手腕上全是淤青。两三个小时前我还见过她，尽管是为公事，但我不得不承认她独特的美确实吸引了我。似乎有几个截然不同的灵魂被造物主塞到这同一个躯壳中了，如果说发病时既狰狞似恶鬼又卑贱如可怜虫的形象是我看到的第一个她；那几个小时前浑身透出圣洁气息的恬静冷美人则是截然不同的另一个她；而此刻，则是这个复杂灵魂的最后的形象，一个被碰坏的瓷娃娃。她的脸上充满了惊讶、怀疑，充满了不相信，恬静感荡然无存；她的总像睁不开的眼睛睁得圆圆的，似乎有怒火要从瞳孔中喷出来；她的口型扁扁地像两边张开，似乎想在临死前说出一个字。

她是被谋杀的，这毫无疑问。她手上的淤青和惊疑、愤怒的表情都说明了这一点。她的表情说明她认识凶手，而且凶手是她十分熟悉的人，所以她才会一脸的不相信。她大概极力想在死前说出凶手的名字，所以这个口型才会凝固在她脸上。只是这个字是什么呢？我并不太擅长读唇语。-=手打吧会员手打 www.shouDa8.com=*我极力试着模仿死者的口型，把嘴向两边咧开，微微露出一点牙齿，可是我只发出了类似汉语拼音“e”的音节。这个音节似乎什么都说明不了。我只能看到死者的唇型，无法知道这个音节在死者喉咙中是怎么发声的等于白搭，我不知道这个音是清音还是浊音；是喉音发声还是鼻音发声；是声带震颤还是不震颤，我发现，我完全一头雾水了。

我叫来护士长询问今天白天除了我还有谁来见过死者。护士长回忆了一下说：“今天，在您走后大约半小时，有个年轻女子来找过齐曼。据当时正好在巡房的小护士说，她正要巡到齐曼病房时这个女子突然开门出来，低着头疾走，也不看人。要不是小护士往旁边让一下，就得撞个满怀了。小护士觉得这女子看着很可疑，只是当时她还要进去给齐曼测血压，所以没想到叫住她。等她进去时，就发现齐曼没有气息了，就叫起来，医院组织紧急抢救已经来不及了。”

“哦？如果再见到这个女子你还认得出不？”我追问道。护士长歪着头想了一下，突然叫起来：“呀，我差点忘了，她今天来过两次呢。除了后来那次，她下午一点左右也来找过一次齐曼。第一次时是我看到的。后来我从小护士口中的描述发现那个女子就是我见到的那个。”

“她长什么样的？”我不肯放过这一线索，我对这个神秘女子起了浓厚的兴趣。这时一个小护士突然插进来说：“我知道那个女子是谁。”我和护士长不约而同地一起看向了这个插话的小护士。小护士嘻嘻笑道：“我昨天晚上值夜班的，所以知道。那个女子还是你们派出所打电话叫来的，好像姓苏。她不就是之前停尸在我们医院的那个快报记者的好朋友嘛。”

“姓苏？”我突然想起来了，半夜时见到的那个女人，短发，圆眼，风风火火的。她叫苏乐乐，是死者纪米的同室好友。她跟这个案件有什么牵扯么？她为什么要来找齐曼？齐曼之死和她有关么？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不断地冒出来，我发现事情比我想象得要复杂得多。这起画室凶案绝不是一件简单的命案，也许它只是连环命案的开始。事情才刚刚开始，这后面酝酿的是个可怕的阴谋。可是这幕后的黑手究竟在哪里？我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了什么，可是却找不出一个侦破点。

齐曼的死，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不是我贸然找齐曼问口供的话，也不会这么快打草惊蛇，她也许就不会死。她是画室命案的惟一人证，我怎么这么大意，竟然没有及时派人手来保护她。现在刚刚连起的线索随着齐曼的死又断了。

我决定先去找苏乐乐，从这个女人身上也许可以挖出点线索，毕竟她是最后一个去见齐曼的人。

我敲开了苏乐乐的家门，这是一间位于顶楼的小套房，有一个客厅，和两间小小的卧室，和一个卫生间，外加一个小巧的厨房。客厅的一边挨着阳台。总的来说，这个屋子虽然面积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苏乐乐正在大扫除，对我的突然来访感到很意外。

我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苏乐乐的脸一下子白了：“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她显得有几分慌乱，“我后来没有再去找齐曼，真的。”

“是么？可是有人作证说看到你出现在医院，你怎么解释？”我直截了当地说。“没错，我去过，但我只去过一次。”她突然抬起头看着我，“因为我想从她嘴里套出点线索，我不想让小米死得不明不白。”她最初的慌张情绪已经消失，逐渐镇静下来。

我又看了她一会，我感觉她并没有完全说真话。可是我却再也没有从苏乐乐嘴里问出任何东西，她矢口否认第二次去看过齐曼。

案情似乎陷入了死胡同，苏乐乐跟这个案件到底有没有牵扯，有过有牵扯，那她卷进了多少呢？不管怎么样，我决定关注这个女人。

晚上回到家，为了理清思路，我给这个案件目前出现的几个疑点大致排列了一下：

其一、那幅被销毁的画像上的人究竟是谁？

其二、齐林日记中出现的张筱羽呢？这个女孩现在在哪里？

其三、齐林的尸体去哪里了？

其四、苏乐乐跟齐曼的死有关吗？

我点上一支烟，陷入了深深地思索……这时一个奇怪的念头突然从我脑中闪现，使我惊得嘴里的烟一下子“啪”的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