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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雾中的生死角逐:密令遗踪》第二章 拉丁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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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拉丁可

从清晨开始,陆远办公室的电话就没停过。钱树坤的死不但引起了局里的重视,甚至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可能因为钱树坤是国内金融界的翘楚,也或者是因为市里从来没出过如此奇怪的案子,陆远感觉自己现在就像在一束无形的聚光灯底下被烤着。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又狠狠的吐了出来。

“你现在就是专案组的组长了。市里领导下了死命令,限你们十五天内破案。你要给我好好表现。”

想起来刚刚局长打来的电话,他的心情五味杂陈。领导们便是这样,出了事情就喜欢把皮球踢给下面的人。办得好,是领导们的功劳;办得不好,是底下的人的过错。自己在刑警这个行当里混了这么多年,这点道道还是明白的,例如自己为什么会成为专案组的组长,而这个组长又意味着什么。

自从他转业当刑警到现在,已起获过无数重大案件,他心里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从立誓当军人开始,他便觉得做正事、行正道、扶正义是一个人生命当中最重要的信念,而不论这些年他在社会上遇到过多少灰色地带如细菌一般的滋生繁衍,他始终是秉承着最初的信念,从未动摇过。记得当年在缉毒任务中负伤时,有人曾问他:拼了命也就是个二等功,值么?他只说了句:若是为了二等功,不论做什么都不值;若是为了对得起这身军服,什么都值。如今在公安机关里,他干了十多年了,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他没见过,这次的案子,上头照例加压,可这又如何呢,哪怕不加压,他也会全力以赴的早日破案。有时候必要的表面功夫应当做足,但自己的原则,也定要坚守。

陈习君此刻正走进了陆远的办公室里,见陆远挂断电话后便一直低头思考,便没有打扰,径自看起了桌上的尸检报告。

“死者名叫钱树坤,男,32岁,某知名投资银行基金经理。尸体表面以及内脏器官已经出现尸僵,下颌关节,全身在节也出现僵直;两臂发现针孔,血液中含有大量阿托品、东莨菪碱和莨菪碱,胃液中含有过量拉丁可。初步怀疑死因为服用过量拉丁可导致心脏瘫痪,死亡时间约为6小时。”

中毒?陈习君皱了皱眉。这都是些什么毒?除了阿托品以外,其他怎么没听说过?而阿托品过量明明可以致死,为什么还要用拉丁可呢?

还不及她理出头绪,陆远不知什么时候已走了过来,叫她同去一趟鉴定室。

根据现在的报告来看,钱树坤手机上只有他本人的指纹,且有残缺,根据鉴定,可以看出有另外一个人戴着手套接触过他的手机,导致钱树坤的部分指纹残缺。而由目前的情形看来,这个戴着手套人,很可能和现场多出来的那双鞋印的主人是同一个人。也就是说,隋安所接到的那个电话,可能就是这个人打的了?

陆远一面思索着,一面和陈习君走向尸体,询问起负责尸体解剖的法医王莉。

王莉朝他俩点点头,开始解析:“你们看,死者面颊潮红,瞳孔散大,口干,无汗,在生前曾被注射大量含有阿托品、莨菪碱和东莨菪碱的药剂,并且他的左右胳臂各有七个针孔,说明他被注射此药剂十四日左右。我在死者的胃液里还发现了大量拉丁可。可以断定,主要死因是拉丁可中毒,但次要死因,则是连续注射含阿托品的药剂。阿托品、东莨菪碱和莨菪碱的功效相似,对呼吸中枢具兴奋作用,但均可使人心率加快,心肌损耗增加,呼吸系统麻痹,再加上突然大量服食拉丁可,导致死者心脏瘫痪而当场死亡。”

陈习君听得有些发晕,问道:“阿托品我知道,可是这个拉丁可,到底是什么?还有那个什么什么碱又是什么?”

“拉丁可么……”王莉想了想,说,“据我所知,在水仙花球根部就含有拉丁可,这应该是最容易获得拉丁可的方式。至于东莨菪碱和莨菪碱,应该也是从某种植物中提取的,就我看来,很可能是曼陀罗类的植物。”

“啊?”陈习君一阵唏嘘,“我到现在才知道,水仙花也能杀人啊。”

陆远陷入了思索,轻轻“嗯”了一声,片刻后回过神来,问王莉道:“还有什么其他发现吗?”

王莉摇头:“暂时没有了。”

陆远道了声谢,转头便去要鞋印的鉴定报告。

从鞋印鉴定中来看,那多出的一双鞋印的主人是一名女子,身高约165厘米,体重45-50公斤左右,并且从鞋印的着力点来看,当时曾在置放尸体的长凳后悄悄蹲着。

女人?165厘米?45公斤左右?……这不是和隋安完全符合么?路远眯起了眼,仔细的理了理从昨晚到今天的线索,随后紧急召大伙进了会议室,将材料分发给众人。

陆远神情严肃,手中拿着一支笔,目光犀利:“根据报告分析来看,隐藏在树丛中的这名女子很可能与本案有关,她的体貌特征是:身高165厘米,体重45-50公斤,隋安完全符合这些条件,并且,死者手机上的指纹鉴定显示,曾有人戴着手套接触过这部手机。如果真是隋安的话,这电话可能是她自己做的一个假象,用来迷惑我们。这样一来,她昨天提供的线索就不可信了。为了确定她是否有嫌疑,第一,要调看凤鸣山庄的监控录像,找出当天出入山庄的可疑车辆和人物;第二……”说到这,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拿起茶杯喝了口水,对陈习君说,“习君,你觉得,第二步,该干什么?”

陈习君刚分到局里不久,但自工作以来,一直非常能干,也深得陆远赏识。陆远平时不苟言笑,大家都有些怕他,唯独这个陈习君,从来不怵他。她听到陆远考她,便大大方方的站起来,接道:“第二步,我觉得应该查查隋安自己家门附近的监控录像记录。钱树坤的死亡时间是下午4点左右,电话是10点23分打给她的,如果她在这段时间一直不在家,那么就不能排除她的嫌疑――她有作案时间;还要查查她家是否有与现场留下的第三双鞋印相符的鞋子。至于第三步……”她看了陆远一眼,“头儿,我还接着说么?”这陈习君原是湖北人,工作之后才来北京,估计是觉得北京的儿化音有趣,于是也学他们“头儿”“头儿”的叫。

陆远面无表情的抬了抬眉毛,意为让她继续。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继续说:“第三,深入调查钱树坤的社会关系,加大排查范围,并且调出钱树坤最近的所有通话记录,包括手机和座机,还有隋安的。另外,尽可能找出案发第一现场。”她说完,微笑着看向陆远。

陆远依旧是面无表情,“啊”了一声,随后问:“习君啊,漏了什么没?”

“漏?”陈习君先是一愣,然后像猛地想起什么似地,补充道,“对了,经过法医鉴定,死者很可能是被水仙花球根的毒素毒死,所以,我们要查查在与钱树坤联系密切的人中,谁种了水仙花!”

“嗯。”陆远双手叉腰,一边思考一边点了点头,“另外,我们也得查出那个能提取阿托品、莨菪碱和东莨菪碱的植物到底是什么。”

陈习君做了个“OK”的手势,随后对在座的组员们挥了挥手中的材料:“那么,我们――干活?”

凤鸣山庄内,阳光斜斜照在一扇落地窗前,折射出几尾光线。茶几上一盆水仙虽未开花,却也映着阳光,露出几分晶莹剔透的色泽来。

有个女人正微微抬着下巴,闭着眼,侧靠在窗上,似乎还有几行冰凉的液体,顺着玻璃缓缓滑落。

她,就是刚刚失去了丈夫,一夜未眠的隋安。

这个家,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冰冷,这么寂静过。哪怕女儿依然在等着爸爸归来,哪怕他们一家三口甜甜蜜蜜的相片依然贴满了墙壁,她也清楚,这个家,碎了;她本以为将携手一辈子的那个人,从此不在了。

转头,视线刚好落在鞋柜上的那一束还未凋零的玫瑰上,这一刻,她心中的温暖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一阵一阵的敲打着她已脆弱不堪的神经。

这束玫瑰是他这次离开前给她买的,那时他曾紧紧的抱住她,对她许诺,若回来,定然再不离开。记忆中他的眼神炽热而笃定,掌心的温度如同眼神一般郑重,她自然是点头,告诉他,她等着。然而,她等到的,却是他再也回不来的残酷事实。

“树坤……”她轻轻叹出这两个字,将头低低的埋了下去。

恍惚间,她似乎又听见了那首《绿袖子》,钢琴键上跳跃叮咚的音符晕染开来,仿佛是初春融化的山泉,安静又细腻的回荡在琴室内。

没错,就是那个琴室,她弹《绿袖子》,他在隔壁弹《卡农》,这两首曲子就像月老手中神秘的红线一般,将隔壁的钱树坤吸引了过来。门口,他看见这个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神情陶醉,迎着窗口的日晕,被环绕在一串玲珑的旋律中。

她沉醉的浅笑,就在那一刻,深深的印在了钱树坤的脑海里。

后来,他们手牵手,甜蜜的走过了七年。

七年,一晃即逝。他曾说,人生苦短,也许没有下辈子,那么这辈子,一定要一起好好走过。她曾说,有了他,她不再害怕死亡,也不害怕活下去。

可她万万想不到,幸福的时光,不过七年而已。

思及此,她蹲了下来,任由眼泪滑过脸庞。她一直以为自己很坚强,在父母相继去世之后,她还一直勤工俭学,甚至考上了美国的研究生;也就是在那,她认识了这个和她共度七年风雨的人――钱树坤。可是在这短短的一天内,她才发现,她的坚强,终于有了极限。但她明白,她还是得咬紧牙关,告诫自己:不能被打倒,在查出真相之前,一定不能倒下。树坤已经走了,可他离奇的死因,她必须要替他查出来。

她抹了抹眼泪,准备进房去看看女儿。女儿还不清楚自己的爸爸已经去世了,隋安也不知道究竟要不要告诉女儿。昨晚回来的时候,女儿虽然小,却也觉察出了什么,只是还悟不出来罢了。

隋安正想着,门铃却叮铃铃的响了起来。她连忙整理了一下此刻凌乱的心情,走上前去,打开了门。

“陈警官?”开门后,她发现竟是陈习君带了几个警员站在门外。

陈习君点了点头:“我们需要来你家了解一些情况,希望你配合。”

隋安侧身,给他们让出一条道:“好,请进。”

陈习君带着其他组员们将她家上上下下粗略的打量了一番,正准备上楼去看看,却猛然发现了茶几上的那盆水仙花。

水仙花?陈习君心里咯噔一响,连忙快步走过去,观察起来。难道――真是隋安?

装这水仙花的盆子很大,然而水仙花却只有四株,很明显是被人取走了其他的。而这水仙花并未开花,取走它,最可能的目的,就是为了利用球根部了。

“隋小姐,请你告诉我,这盆水仙花是哪里来的?”陈习君指了指茶几上的花。

“是昨天下午我一个好朋友送过来的。”隋安不明所以,只看到陈习君眼中有一道莫名的精光闪过,便据实回答。

“好朋友?叫什么名字,男还是女,做什么工作?”

“她叫何卿卿,是女的,我大学时代就认识的朋友,现在在崇文门医院精神科当医生。”

何卿卿?又多了一个人。陈习君暗暗在心里记下了这个人的名字:“她多高,体重多少?”

“她比我高一点,大概……168厘米的样子,体重么,我不清楚。我是47公斤,她应该比我稍重一点点,毕竟比我高,但胖瘦程度和我差不多。”

“她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送盆花给你?”

“当时我不在家,是我女儿开门接待她的。据我女儿说,卿卿在医院里捡到了这盆花,没人愿意养,她想起我喜欢养花,就给送来了。”

“你女儿接待的?我们能和你女儿聊几句么?”

“这……”隋安犹豫了。她隐约猜出,或许是这盆花出了什么问题,为了查明真相,警方必须得找女儿了解情况,可是她现在还并不知道该怎么对女儿说树坤已死的消息,如果警方说出这件事,女儿才三岁半,怎么接受得了?

“怎么?”陈习君眼中闪过一丝质疑,“有困难?”

“可以是可以,但是……请你们别告诉她,她爸爸已经……”说到这里,隋安的鼻头猛地一阵发酸,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没再继续说下去。

“好的。”陈习君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她在哪?”

“二楼卧房。”

陈习君淡淡“嗯”了一声,招呼了两个人一同上二楼去问话了,而其余的,则依然在一楼查寻着任何可能和本案有关的蛛丝马迹。

上楼后,陈习君看见了这个不满四岁的小女孩――

她正坐在卧房门口,双手托着下巴,渴盼的看着房前那台大大的白色钢琴,仿佛在憧憬着什么。她长得很像隋安,大大的眼睛,俏丽的鼻子,玲珑有致的面庞,而最让人怜爱的,则是那个正微微张开的粉嘟嘟的小嘴,那神情,像是沉浸在一个美丽的幻想里。

一丝微笑不经意的爬上了陈习君的嘴角。她走过去,轻轻说了句:“小朋友,你好,我是你妈妈工作上的好朋友,来看看你。”

钱沐馨这才回过神来,盯着陈习君好几秒,随后甜甜的笑了:“阿姨好!”

陈习君看了看她刚才一直出神望着的这台钢琴,柔声问道:“你会弹钢琴吗?”

“会一点点。”她得意的眨了眨眼,“我看妈妈经常弹,我跟着学过,妈妈说,要是我喜欢,以后可以好好教我。可是妈妈一直都很忙。”说到最后,她撅着嘴,嘟起了腮帮子。

陈习君不禁被她可爱的模样逗笑了。若不是有案子在身,她真不想和这个小女孩谈论这么严肃的问题,可她是警察,必须履行自己的职责。思及此,她蹲了下来,问道:“小朋友,你告诉阿姨,昨天下午,是不是有一个叫何卿卿的阿姨来找过你呀?”

钱沐馨使劲的点了点头:“是呀是呀,卿卿阿姨经常来找我们的。”

“哦。”陈习君微微思索了下,问道,“几点来的呢,带了什么东西来呢?”

“应该是五点多,我妈刚出去不久她就来了。她给我带了一盆好漂亮的水仙花,说可以给我养呢。”

“她有没有说为什么要送给你呢?”

“她说是在医院捡到的,没人愿意养,丢了不好,就拿来给我们了。我妈妈很喜欢养花的,你看我们家楼下的花,都是我妈妈自己插的。”小沐馨说着,就拉住了陈习君的手,准备带她到楼下看。

小沐馨温软的小手让陈习君感到一阵暖意,可她不得不将沐馨拉回来,笑道:“阿姨下次看,你得先回答阿姨几个问题哦。”

“好呀。”沐馨咧嘴一笑,“你说吧。”

“阿姨需要你想想哦,那么漂亮的一盆花,你拿到之后,有没有偷偷对它做什么呢?比如偷偷拿几株出来玩?”

“没有没有!”小沐馨连连摆手,“妈妈说过,偷拿东西不是好孩子!”

“那也就是说,你拿到这盆花的时候,就是现在这样了?”

沐馨很肯定的点头:“是啊!”

“那你妈妈昨天是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回家的呢?”

“妈妈昨天是下午5点去了工作室,晚上9点回到家的。”

“嗯,好的。”陈习君摸了摸钱沐馨的头,示意做笔录的小李念给钱沐馨听,然后让她核对是否无误。

随后,她匆匆走下楼,询问了楼下的情况。楼下的2名警员均表示,一楼除了那盆水仙花以外,并没有其他可疑的事物,他们也已经检查了隋安的鞋柜,没有发现有与案发现场的那双鞋印相符的鞋。

陈习君了解后便简单的问了隋安几个问题,例如昨天几点离家,几点归来,在此期间都在哪之类,都与钱沐馨的说法吻合。如果这一切属实的话,隋安并没有作案时间,而这盆花,也是钱树坤死后才送来的。人刚死花就送来了,是不是也太巧了?案发现场偷偷蹲着的女人,又是谁呢?她和打电话的人,是同一个人么?

――她暗自思索了片刻,便让隋安在笔录上签字,随后带着她的人,到小区监控室调看录像去了。通过录像,她确实看到隋安5点出家门,9点才回,有足够的不在场证明。

然而,凤鸣山庄大门的出入录像却着实把这一行人都吓了个够呛。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昨天晚上七点零三分的时候,小区大门的监控录像明明白白的拍到一个镜头,那就是:活生生的钱树坤,就这么昂首阔步的走进了小区,出现在监控摄像头内!

这个镜头看得在场所有人冷汗直冒――如果法医鉴定无误,那么钱树坤在昨天下午4点左右,就应该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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