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乔看着这么一片空地，无法想象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当年是怎样在这个地方斗资批修，然后连夜赶排革命样板戏。现在，这片空地越来越小了，几乎够不上一个小型足球场的规模了，愿意到这片空地上纳凉的人也是越来越少了。

林枫乔的眼光溜过了那片空地，对面的刘仁贵家也许是来了亲戚，几个陌生人在推让着什么。她侧着耳朵，但听不清他们的说话声。风呼呼地刮过空地，草们说起寂寞来了。是呀！这么一片松软的空地，方正实用，却空荡荡的，了无一物，象是被搁荒了。林枫乔忽然想起吃午饭之前曾经交代两个孩子去水塘边打洗草料的事，她于是急得连鞋子也不穿就直奔水塘那边去了。

大儿子刘波下到了齐腰深的水中，小儿子则在塘堤上弯腰拣着石子。林枫乔不问草料洗了没有，直奔大儿子刘波而去。她青着脸喝道，你疯了，谁让你下到水里？

刘波急忙起身说，草洗好了。

草洗好了，怎么不回去？林枫乔还在说着话的时候，小儿子的一个石子迎面投了过来，石子打在水塘中央。水花四溅着，让林枫乔吓了一跳。她说，做什么？还不回去。

小儿子说，水塘有两只鸟，钻到里边去了。

什么鸟？林枫乔的眼光在水面上扫来扫去，快速如快速反应部队。

小儿子说，叫不出名字，很好看的，林枫乔象是忽然记起了什么似的，说，是神鸟，你们不能打，都回去吧！

林枫乔在离开水塘的时候，她显然听到了那对鸳鸯鸟的啼叫声，她想这对恩爱的鸳鸯鸟一定是把自己的窝筑在水塘边的树上，或者干脆筑在了水边的青竹丛里，否则它们就不会将这么一个水塘当成乐园？而且常常荡歌水上。

当然，别人肯定也发现了这对生活在水塘边的鸳鸯鸟。林枫乔觉得象妙凌这样的有点文化的人，肯定会从鸳鸯鸟联想到夫妻，甚至夫妻间的事情。至于其他人，林枫乔不太愿意去想，尽管她每天的思考多于说话，但是她并不因此而过多考虑别人的事情。她从来不参与对别人的议论，只有别人在她背后议论她为何对农活这样稔熟，或者干脆议论她的孤独。不合群。自命清高。孤芳自赏。遗世独立。

林枫乔在婚后，确实是整日地把自己的日子和欢乐埋在了地里，有时半天里也不说一句话。刘发刚去镇上经商时还问过她说，难道你连一句雷歌也不会唱？刘发仿佛是一个耐不住没有笑语的人。林枫乔那时闷头闷脑地应道，地里就我一个人干活，跟谁说笑？唱歌给谁听？我又不想招引别人……林枫乔那时就有一百个理由不说话，不唱歌。现在，她更象一个沉默的木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