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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奢华青春》003纤指十三弦 细将忧恨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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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991年,金秋时节,天高气爽,万里无云,山林间满目苍翠。能离开被困三年的少林寺,最高兴的莫过裔儿,他如困鸟出笼又说又笑,在马上扭来转去一刻也不停,肖风意气风发左手在身前揽住他,右手执着缰绳好笑的说:“你是陀螺吗?能不能停?闭上你的嘴少吃点灰吧。”话音刚落他两腿一夹,那马如风一般向前驰去,侍卫牛崽肩头架着鹰纵马紧随身后。

没多会儿就到了洛阳,十岁的裔儿早吵着要到城里好好玩几天,肖风年方十五,也是小孩心性,两人情趣相同一拍即合,肖风不想惊动太多的人,三人找了洛河边一间整洁、清静的客栈安置下来。牛崽从马鞍后的藤篓中楸出条名叫黑子的?獒,对店小二说道:“俺们的马只吃现割的鲜草和豆料,也可以给瓜,另外拿两斤肉来,俺要喂鹰和狗,你小心照管好这两匹马,有什么闪失你卖了店都赔不起。”

稍稍歇息了一会儿三人离店上街,随着秋收的结束,乡里人上街的多了,到处都在贩卖农产品,四处的吆喝声为城市的繁华添加了一股活力。路边琳琅满目的商品让裔儿、肖风目不暇接,见到那些姿态各异的糖人裔儿更是喜出望外,还没走完一条街,他买的东西牛崽就抱了一大摞,肖风皱皱眉嘲笑地说道:“像你这样收荒货,我们动身雇十辆大车都不够。”

“那我就雇二十辆,拖回家去卖,反正我多的就是钱。”裔儿最喜斗嘴。

“你哪来的钱?就我交你的那点金叶吗?我们仨吃、穿、住还得靠它呢。吃饭去吧。”肖风拍拍他的头,裔儿嘻嘻笑着也不答腔。

“丰裕号”郭记酒楼是城南最大的酒家,肖风三人挑选了二楼一个雅间,小二上了茶问道:“客官,想吃点什么?”

“把你们店里最拿手的、最好的菜都端上来就行了。”裔儿知肖风对这些一窍不通连忙抢着吩咐。小二对他们上下打量了几眼,三人衣著陈旧,布料质地一般,无半点豪华气息,但个个气质不凡,尤其是为首的少年,那种高贵傲世的模样使他不敢小觑。裔儿见他半天不动从怀里掏出一叠交子(宋朝纸币)随手从中抽出一张一百贯(1贯=白银1两)的往桌上一拍:“看清楚,这就是你们郭家自发的交子。你还愣着干吗?快去。”店小二“喏,喏。”连声的去了,并未伸手拿钱。

肖风望了望桌上的交子问道:“这钱哪来的?”

“我爹,啊,不,五叔上次来给了我好厚一叠,我还给了牛崽一张呢。”

“为什么没听你说呢?”

“说什么?那地方钱和白纸一个样,到哪儿去用呵?五叔说这钱是给我们用的,要我告诉你。他塞在我枕套里我都差点忘了。”

“有多少?”

“我哪里数。”

“你还真行!”肖风望着他一笑,这小子,天生是个马马哈哈漫撒着用钱的纨绔胚儿!两人接触钱的时候都不多,心中根本没有钱的概念。牛崽从得了裔儿一张二百贯的交子起就喜得发昏,有事无事摸出来看看,只怕他小孩心性又找他要了回去,听他们提到钱就不敢吭声。却不知那位啥都不在乎的小爷就是随手抽一张给他,根本没去看,票面是多少他自个儿都不知道。

不一会儿,几个伙计送来了丰盛的菜肴,一位掌柜模样的人跟过来陪着笑脸对肖风说道:“这位公子,不知和我们家老爷可否相识?”

“吃饭未必还要讲交情?”裔儿立马反诘。

肖风瞥了他一眼对那人说:“我不认识你们家老爷,不过这交子应该不会假吧?”

“那是,那是......这个,您大人有大量,这个店是小人管辖的,侍候不周的地方您多多包涵。钱就不用给了,算我替我们老爷请客吧?”

“那不行,钱得给!我不是说过我不认识你家主人吗?麻烦你兑换一下。”肖风将交子递给他,那人死活不收,恭敬地退下了。肖风望着他的背影有些疑惑。

原来店掌柜听伙计说有个孩子掏出老大一叠交子,顺手抽一张就是一百贯,从未见人用这么大面额的交子付餐费。店掌柜心想,他们郭、钱两家发行的大面额交子主要是便于商家携带,需要到钱庄汇兑才能流通的,怎会有这种不懂钱又带有大量交子的人呢?他不知是何方神圣不敢怠慢,特赶到前堂一心笼络。却不知肖风和裔儿是两个不懂钱、不会用钱、也不把钱放在心上的主儿。

“俺,俺们还是吃吧?”牛崽眼盯着桌上的菜说道,他人高马大对吃有独特的爱好,从菜上桌就馋涎欲滴,裔儿喜欢他的憨厚,夹了个鸡腿放入肖风碗里,将那盘鸡推到他面前说:“好,你先吃。”等肖风思索着回过神来牛崽已经半边鸡两碗饭下肚了。黑子也将地下的骨头收尽。

裔儿和肖风慢慢吃着,窗外传来叮叮咚咚的琴声,细细听去,有时如高山流水,有时又似珠落玉盘,有时如泣如诉,忽高忽低千回百转动人心魄,肖风听得一时呆住停了箸,裔儿用箸敲敲他的碗:“风少爷,你吃不吃呵?”

肖风回过神放下箸,几步走到窗边往外一瞧,隔着几条小巷,另一条街深处有座庭院,门前还有对石鼓,门匾上书:‘喜乐院’门口站了两个大汉,琴声似乎就从那儿传出来。他沉吟一会儿回到桌边说:“快吃吧,吃完了我想去见见那个弹琴的人。”牛崽一阵慌乱,风卷残云般将盘碟中的菜肴一扫而空。肖风对他看看转向裔儿说:“把你的钱给牛崽管着,你太小弄丢了可惜。”又对牛崽笑笑说:“以后我们外出,吃、住都由你分管,平常多备些卤肉、卤鸡、馒头什么的,饿了你就可随意吃。”

“谢谢您,少爷!”牛崽感激的说,他以前有一段时间不过是乡间的一个流浪儿,常年难得有温饱的时候,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这么信任他、关心他,他眼睛湿润了。

酒足饭饱,三人转到后街小巷,巷子口有个馄饨挑子,肖风走近向那卖馄饨的老头打听:“老丈,这巷子有路通后面喜乐院吗?”那老头正上下打量他还没答腔,一个衣衫不整倚在墙角的大汉开口了:“我正要往那去呢,跟我来。”

“客官,您吃碗馄饨再去吧!”老头满脸的央求。

“死老鬼,人家刚从酒楼出来呢,吃什么馄饨!”那人恶狠狠地横了他一眼,带着肖风三人往另一边走去。老头叹口气,自言自语扬声说:“我这馄饨用的骨头汤特鲜,喝一碗多好,真是无福的人啦!”

那大汉带着他们钻进一条小巷,这条小巷弯来拐去,两边是高耸的砖墙,没有门户,很僻静。不知何时,他们身后跟来了两个大汉,牛崽朝后瞥了一眼毫不在意的走着,走到巷底一扇关闭的门前,两个满脸横肉的泼皮挡在前面,冷笑着开口道:“这是条死胡同,无路可行,小兔儿,快交出钱来,放你们走。”

走在裔儿身边带路的汉子趁机拔出匕首,那黑子见到金属的闪光猛扑过去就咬住了他拿刀的手腕,他杀猪般的嚎叫起来,肖风出指对身前二人凌空点了两点,那二人浑身麻木呆立当场,牛崽连出两拳打得后面二人跌倒在地挣扎不起。他还不解气,对前面三人每人脸上又赏了一拳,骂道:“瞎眼的驴蛋,俺一拳就能要人的命,今天只让你们开间染房,算俺手下留情了。”

肖风一声“走!”挟着裔儿和黑子就跃上围墙,御风而去,牛崽展开轻功也越墙而过。眨眼间来到“喜乐院”那条小街口,三人随即步行到大门前,两个大汉笑脸相迎:“呵,爷来了,快请进!这位小公子就留在门口玩吧。”

“不行,我也要进去听琴!”

“对不起,这位爷,我们院里有个铁定的规矩,绝对不许女人和小孩进来。”年长的大汉望着肖风似笑非笑地说。

“为什么?”肖风问道,那两人光笑并不回答。听个琴还得分男女老少?真是千奇百怪的地方,难怪有这么大的排场,肖风心想。牛崽张张口欲言又止,肖风转身对裔儿说:“你和牛崽在外面玩一会儿,我进去会会那个弹琴的人马上出来。”说完朝门里走去,裔儿别转了头生闷气,牛崽见他生气走到他身旁搭讪着说:“二少爷,俺去买些糖葫芦来吃好不好?”

“你就知道吃!”裔儿呛白道。

肖风刚进大门,喜乐院的老鸨姚妈――一位约莫四十多岁,打扮艳丽体态雍容的妇人迎上前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见肖风面如冠玉,剑眉星目,清寒雅绝,匀称的身材上着一袭很旧但很合体的灰布衣衫,真是个人间难得一见的少年美男,可惜是个穷鬼。但他身上流露的那一股高贵气质又从何而来呢?阅人无数的姚妈心里也失去了准头,近前笑笑说:“公子想叫哪位姑娘相陪?”

“我想见见刚才弹琴的那位,不是男子是位姑娘吗?”

“呵,呵,公子爷说笑了,我们院除了客人和佣人哪还有男人?弹琴的是倚香姑娘,不过今天她有客人,公子还是明天来吧?看公子的模样头一回来这里,我就开门见山的说吧,倚香是我们院的头牌,见一面清谈也得二两纹银。”

“什么?”肖风大吃一惊,见个面就要收钱,这是咋样的人啊?姚妈瞥他一眼转身离开,心想,二两银就吃惊到那种程度,穷酸样!

肖风紧走几步拦住她:“这位大婶,我没说不给钱。”旁边经过的几个丫头听他叫大婶不由嘻嘻哈哈笑起来,肖风伸手一摸,袋里除了几颗珍珠外什么都没有,他朝门外望过去,又没见牛崽二人,回头见到姚妈轻蔑的眼神,心里不觉好笑,拿出一粒珠子放入姚妈手中说道:“放心吧,我不会少你的钱,只是钱在我兄弟手中,这颗珠子送给倚香姑娘抵作见面礼如何?”

姚妈见那颗珍珠大如雀卵,晶莹闪亮,知不是凡品,吃惊得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来,连面都没见出手就如此大方,何况还是给一个歌妓?这孩子如此年轻到底是哪路神仙呵?

她再不敢怠慢,一反初始的冷漠,将他让到雅间,叫人整治了几样精美的菜肴和糕点,温好酒,她拍拍手,一下进来了五六个姑娘,她望着肖风笑容可掬:“公子,您在这少歇一会儿,我马上就去叫倚香姑娘。”又扭头对那几个搔首弄姿的女人说:“好好地侍候公子爷。”说完扭着腰出门,寻思着该如何编排些谎话将倚香从刘老财那儿诓出来。俗话说,老鸨爱钞姐儿爱俏,她一离开几个姑娘就拥上来莺啼燕语笑脸奉迎肖风,一位姑娘喝了一口杯中的酒,杯沿留下一圈唇印,她举到肖风唇边娇笑道:“乖弟弟,来,和姐姐喝个相吻的交杯酒。”

肖风张口刚说:“这个......”半杯酒就被她灌进嘴里。这之后夹菜的,劝酒的,顺带在他身上摸摸捏捏,肖风几曾见过这等阵仗,又不好动手开打,苦着脸摇着手不住叫道:“不要,不要!”左闪右避正无法招架时,一块被人咬过的松糕又塞进嘴里,身后一个姑娘趁他不备还在他耳下盖了个鲜红的唇印。酒过三巡,他忽觉一阵头昏,心中难受烦闷欲呕,赶忙站起朝门外奔去,那几个姑娘哪里肯放他走,死缠着他走到楼梯口还在拉拉扯扯。肖风觉得腹中正翻江倒海的闹腾,什么也顾不得了,“嘶”的一声扯开外衣来了个金蝉脱壳奔出大门,七八粒耀眼的明珠从外衣中滚出顺着楼梯蹦到大堂地下,惊动了满院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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