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重生之官谋》148、教育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车子一路疾驰,刺破漫漫大雪天地,渐渐进入京城城区,时隔半年再回来,竟是搭了纪委的顺风车,乔南松也不知是该怎样的表情。

京城市纪委在偏西的地方,但车子经过并没有停留,乔南松一皱眉,他也没了解过纪委,但也知道下属的部门有的和纪委所在地是分开的,他们究竟想把自己弄到哪儿去?

绕过环路,车子在一堵灰色围墙,并没挂门牌号的大院前停了下来,三人夹持着他进了小灰楼,楼前挂着市纪委信访室(举报中心)的牌子,楼前又站岗的武警,庄严国徽下,又在这灰蒙蒙甚是压抑的天地里,若是心里真有鬼得干部,还真得忐忑起来。

乔南松自恃无恐,抬眼饶有兴趣看了一圈公示栏里的各种信息,还不忘问领头的那人道:“咱该到哪去?”

那人怒道:“少耍花样,跟我们走。”

上了四楼,四人进了偏左的房子,空间很宽敞,但被厚布做成的屏风遮挡成内外两个部分,外面有一圈椅子,冷冷清清的没有一个人。

被后面两个人推推搡搡拐过屏风到了内里,一张大桌子,桌子后面放着三把椅子,对面一张扶手宽大的椅子,一盏明亮的台灯直直照射在椅子上。

“坐下!”对乔南松这种科级干部,人家当然不会用一个请,两个年轻的按住他膀子往椅子上一摁,咣当一声椅背都在晃悠。

那个一脸横肉的走到桌子后面,啪一声又拧开一盏台风,调整了光束照在乔南松脸上,然后道:“你们看着,我去请黄纪检员过来。”

乔南松想想也是,信访室主任是市纪委委员,正儿八经的正厅级干部,其下各处也都是正处副处的干部,要平白无故整自己,这些人一来懒得出面,二来也不会出面,也就一个处级的纪检员来负责也还说得过去。

椅子前面有一圈阻挡,乔南松只能坐着,幸好还没上手铐脚镣,让他稍微对这种待遇不至于太过反感,于是笑眯眯问虎视眈眈站在台灯背后瞪着自己的两个小年轻道:“这位黄纪检员,是渔阳人?”

那两个估计是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对歪风邪气很是痛恨,眼见这个有问题的家伙居然还能笑得出来,面色便不那么好看了,一个没好气道:“贪官污吏,闭上你的嘴,别以为还能走得出去!”

乔南松摊摊手:“冤枉啊,我一个人大办主任,就算要贪,也得有贪的门路不是?你们听过有人给养老院的小干部送礼的吗?天可怜见,今年过年上门的人都没有一个。”

那青年冷笑道:“每一个进来的贪官污吏都是这么狡辩的,社会风气就被你们这群人给败坏了!哼,要是搁在那会儿,哪用得着跟你废话,直接让人民公审就得了!”

乔南松挑挑眉,语重心长道:“同志哥,你这种正义正气,是值得表扬的,但你不能空口无凭冤枉好人不是?”

另一个拉了同伴一把,斜着眼道:“别跟他废话,等黄纪检员来了,看他还能嚣张下去不!收起他的手机,每一个贪官背后,都排着一大群蠹虫,得预防他们串通。”

这时,从外面走进一个一团和气笑眯眯如面团的胖汉子,四十多岁年纪,和蔼如电视里穿街走巷慰问基层的领导,摆着手曼声道:“不用这么大动干戈嘛,小乔主任的事儿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就叫来问问,你们先忙去吧,我和他谈谈。”

两个小年轻忿然瞪了乔南松一眼,见他居然还笑吟吟和自己点头告别,气不打一处来,便想冲过去给他两拳。但那个领头的怒哼一声,他两个也不敢多待,转身出了屏风,又传来关门的声音。

黄纪检员走到桌子后面的椅子上坐下,将手里的热茶放在桌子上,又将灯光拧暗了一点,而后点了一根烟,很随意地问道:“我呢,叫黄元仲,在市纪委也就是个偶尔跟人谈谈话的副处级老头,小乔主任年轻有为,大场面也是见过很多的,相信这点小场面还不会太入眼。”

他姓黄,那便是黄皓家的人了,乔南松对他可不用再怎么样,低头瞅瞅古代囚椅般的座子,哼道:“大场面倒也不敢说见过,这种小场面,也是第一次见到。黄纪检,好像我一个小小的县人大小主任,市纪委来调查也忒显得太拿我当个人物了吧?”

黄元仲笑呵呵摇摇头,道:“不过分,不过分,这个地方,相信没几个人愿意来,咱们长话短说,也好让小乔主任早早回去过年,你看怎么样?”

乔南松头一歪,没理他。

黄元仲不以为意,白白胖胖的手掌在桌子边缘轻轻摩挲片刻,突然发出很突兀的一声怪响,乔南松一皱眉头,但还不至于神色大变。

黄元仲咧咧嘴,抠了下嘴角,沉吟片刻问道:“你的事儿,家里人都知道吧?”

乔南松讶道:“什么事?”

黄元仲老神自在笑道:“你懂得。”

乔南松感觉很古怪,很别扭,这货怎么还这么潮?于是笑道:“考公务员,是和家里商量的;被借调去党校,也跟家里说过。然后么,你也懂得,出于某种考虑,我从组织部下放渔阳,这件事家里也很清楚,个中缘由嘛,估计也能猜得到。对了,又提了半级,这件事家里不知道,也不算什么喜事,也就没说。”

黄元仲自诩见过在这时候假作镇定的官员多了去了,对他的胡扯也不在乎,张嘴刚要继续问,又听他道:“还有一件事,家里是不知道的。”

黄元仲有心不顺着他问,但看乔南松笑吟吟看着他一副你不问我就不说的样子,原本安闲的心情有点虚浮,脸上的笑便不那么自然了,道:“说说看。”

乔南松笑道:“来市纪委喝茶这件事,家里肯定不知道,我也没跟家里联系。哎呀,纪委的同志太认真了,路上连上个厕所都要两个人一前一后堵着,这让我这个基层工作者很惭愧,这种工作态度,很值得学习啊。”

黄元仲哼道:“年轻人嘛,正义感自然很强,好了,这次叫你来,也不是请你喝茶,关于你的问题,很严重啊,对这件事你要有清醒而充分的认识。”

乔南松老老实实点头道:“对,黄纪检说的对,对于我这种工作态度还不如年轻同志的严重问题,我得认真检讨。”

黄元仲眼中闪过一丝怒气,不知想起了什么事情,倒真有点像模像样,从抽屉里翻出几页白纸丢过去,不偏不倚正中乔南松怀抱:“有人举报你工作之后收入和正常干部有出入,这是举报材料,经由我们整理归纳出来的,你自己看看,一个年轻干部刚参加工作就这么肆无忌惮地敛财,幸亏发现的早,不然不知道还会造成什么不可估量的损失。”

乔南松拿起那几页白纸一瞧,心里顿时松了下来,来的路上,他担心有人给自己来栽赃这一手,现在看来,赵立峰和黄家也确是太自以为是了,于是粗略翻看一遍所谓举报材料,举起来扬了扬问道:“就这些?”

黄元仲哼道:“很详细,也很实际,我们查过你的银行账号,每个月的收支和材料上所述完全符合。你也别问举报人,出于保护我们工作同志的考虑,举报人是受到保护的,这就包括其姓名不出现在材料上。”

乔南松哂道:“也就那么几个人嘛,不过话说回来,前前后后的材料找的这么详细,也辛苦人家了,回头得去感谢感谢人家。”

黄元仲按捺不住,一拍桌子喝道:“事实俱在,还想抵赖?老老实实交代你的问题,并说明这笔钱的来源,这是你唯一的出路!”

乔南松又确认道:“就这点材料?我报在登记册里的银行卡号可只有一个,你们不查查我其他的账户?”

黄元仲道:“这就不用你考虑了,已经查过,就算你再狡猾再想声东击西虚虚实实,还是逃不过党的规章制度和人民的监督,更逃不过我们纪检工作者的火眼金睛。”

乔南松哑然失笑,将材料丢在一边,道:“那就再麻烦纪检同志们辛苦辛苦,好好再查查每个月汇到我账户上那笔前的来源吧,也不是很困难。刚才还夸纪检的同志们工作态度认真呢,现在我得收回我这句话,捉风捕影见云就雨,纪检的工作很敏感,要不放过任何一个违反国法党纪的贪官污吏,但也不能冤枉一个清白的干部,说实话,我对负责所谓我的问题的纪检工作人员很有看法,一旦由于自己的失误和责任心欠缺而使一个干部蒙受不白之怨,这笔损失又由谁来负责?”

黄元仲站起来怒喝道:“任你舌粲莲花,也难逃收入情况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事实。如果由于我们的工作过程而冤枉一个干部,那么进了纪委的每一个贪官污吏都是一方青天!”

乔南松只是坚持,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如果由于你们的工作出了问题而造成我名誉受损,我的损失,谁负责?”

黄元仲也是官场里打滚的老油条,哪里肯落口实给他,冷笑道:“好,我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自己慢慢考虑吧,什么时候考虑清楚,什么时候再考虑公布你的罪名!”

而后,黄元仲大步出了屋子,大声吩咐道:“按照既定事实招待他,不信他能熬得了几时!再继续查他的问题,能挖多深就挖多深,无论有什么来头,都要一查到底!”

乔南松闭上眼睛长长喘了口气,靠着椅背伸开四肢,竟渐渐睡了过去。

不一会儿,那两个年轻的蹑手蹑脚进来看,居然发现他无比安详地睡着了,大是诧异,越发觉得这人一定要查出个来去,于是悄悄商量了一会儿,竟将这间屋子的暖气片关掉。

睡梦中,乔南松只觉遍体生寒,睁眼一瞧,两盏刺眼的台灯还在眼前晃着,用手一摸旁边的暖气,冷冰冰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止。

吸了吸鼻子,搬动椅子靠近台灯,那两盏台灯的确够劲儿,距离近了竟能感觉到暖意,当下不理不睬继续睡觉,又感觉挡在前面的凹槽模板很碜肚子,便将那几页材料卷了起来往上面一垫,舒服了很多。

屋子没有窗户,门又被死死从外面锁着,乔南松第二次醒来,灯已经被掐灭了,黑漆漆的莫名使人渗得慌,于是缩着身子从椅子里面钻了出来,按照记忆绕着椅子转了两圈,手脚渐渐回归了知觉,心想这别出心裁的椅子绝对是平常不会使用的,对黄元仲的忍不住有些好笑,悄然摸着墙壁走到门口贴着一听,外面断断续续有说话声,是带自己来的那两个小年轻。

从他们不时打呵欠的语气来判断,现在应该已经是午夜时分了,肚子有点饿,便拍了拍木门,大声道:“饿了,有吃的没?”

纪委毕竟不是司法机关,那两个年轻人虽然对乔南松恨的牙根痒痒,但也不能不给他吃的,便泡了一桶方便面送了进来,骤然打开头顶大灯,强烈的光亮让乔南松有瞬间的失明。

“好了,没事就出去。”虽说对他们年轻冲动的正义感觉着是好事,但并不代表乔南松会对他们的这种审讯方式无动于衷,端着泡面回到桌子后面,扯过黄元仲坐过的有皮质椅背的椅子坐了下来,挥挥手赶苍蝇似道。

那两个大怒,抢上来便要动手,他们在纪委工作也有一段时间了,进来的干部还没见过能出去,心想先揍他一顿,最多被批评两句而已。

乔南松斜眼哼道:“趁我还不想跟你们玩,赶紧滚蛋,妈的,两个炮灰还没当弃子的觉悟,嚣张什么?随便拿两张纸就当别人贪污受贿?脑残加无知!”

那两个给他一横,暂时镇住了手脚,待要反映过来,又听乔南松骂道:“两个没脑子,我那点稿费,只要用心一查完全就可以搞清楚,你当黄元仲这会儿还没闹明白?不想被人当炮灰使唤就老老实实的,别人五人六当自己是个人物。”

那两人一愣:“稿费?”

乔南松哼道:“写网文的,一个月就几千块钱稿费,这很出格么?先别说这笔钱根本是我的正当收入,随时都接受得住任何人的监督检查,就算这点钱的来源说不清楚,你们以为纪委是公安局?据我所知,像我这种被你们误认为是收入不清楚的党员干部,来纪委是接受调查,也就是说,我必须受到跟正常加班同样的对待,先关暖气,再用精神摧残法,黄元仲没跟你们说可以这么闹吧?”

那两人顿时收缩了气焰,他们也对网文不陌生,如果这个人真是写书的,一个月不到一万块钱的稿费的确很正常,要人家出去真找人收拾自己,麻烦可不会少。

于是两人讪讪而退,先开了暖气,又将台灯灯光调暗了些,关了门跑到对面办公室里窃窃私语去了。

乔南松并也是在吓唬他们,纪委这块儿,进来了就别想真要求所谓人权待遇,这个黄元仲看来是打算跟自己耗上了,有个暖和的环境养足精神也好跟他打擂台。

对于睡懒觉,乔南松很有一手,放松身体或坐或躺着,随便想着自己是个什么小说里的主角,人五人六骑着一匹破马到处游荡,这么想着,一会儿就又陷入沉睡了。

这一次也不例外,他想着自己是穿越到某个武侠世界里的乞丐,学了一套降龙十八掌,正大杀四方的时候忽然一个秃驴迎面拎着夜壶大喝一声:“呔,孽障,还不放下屠刀,更待何时?!”于是拔拳相向,三五十个回合之后秃驴一命呜呼,他的徒子徒孙们蜂拥而来,自己落荒而逃。

就这么个狗血的幻想,还没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乔南松头一歪又睡着了。

第三次醒来,是黄元仲的功劳,桌子被他拍地震天响。

睁开惺忪睡眼,乔南松往他身后瞄了一眼,没发现跟班,于是擦擦嘴角懒洋洋道:“黄纪检早啊,吃早餐没?”

黄元仲心里也憋闷,他觉着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大过年的还要加班不说,手里的几个人都蠢笨的厉害,居然没查清楚乔南松每个月那几千块钱的来源,昨天给他一说,自己才想起来没问明白,又让人一查,居然是稿费。

但他也是无中生有的高手,心里又生了一个主意,大中午的,雪还在下,带着一身冷气冲进审讯室,却见这家伙居然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拍醒之后便道:“身为一个党员干部,整天不务正业跑去写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这是在给我们的事业抹黑,带头败坏基层工作风气!”

乔南松摇摇头搓搓眼眶,笑道:“五点半下班之后,好像就不属于工作时间了吧?我记得当年也写稿子,怎么,黄纪检言下之意是他老人家也不务正业带头败坏风气?”

黄元仲喝道:“你别无中生有,我问你,你写的什么神魔鬼怪,这是一个有觉悟的党员干部能写的吗?还有,你含沙射影影射如今大好的建设事业,更不可饶恕的是,居然对党和国家的领导人有代入的嫌疑,说,你身后的组织究竟让你潜伏在我们的队伍里准备干什么?”

乔南松心下惕然,这人果然是个无中生有的高手,于是正色道:“黄纪检,你从哪里读出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首先,神魔鬼怪,源于民间的祭祀和怀念祖先,如果我没记错,现在的各种宗教协会,是在法律批准的范围之内对你所谓的神魔鬼怪进行正常研究的吧?民族文化和传统,这些传说是很重要的组成部分,难道黄纪检要否认炎黄,要否认三皇五帝?”

黄元仲哑口无言,又听他说道:“其次,所谓影射一说,我倒要请教黄纪检,这话究竟从何说起?天帝王母?和这些书中的统治者作斗争的主人公?如果黄纪检觉着这是影射现实的话,那么,请黄纪检去文化部向文化工作者提出批评,就说西游记影射现实,水浒传影射现实,甚至我们伟大民族的文化瑰宝易经和史记春秋等书都影射现实,索性按照你黄纪检的意思再来个焚书坑儒最好!”

黄元仲连连摇头,乔南松站了起来,步步紧逼喝道:“最后,我的组织,从民主主义革命发展到今天,拥有无比战斗力代表最广大人民群众,组织让我担任工作,是出于和一切对立于党和人民群众的因素斗争的考虑,黄纪检唯恐天下不乱我乔某人不死,不惜空穴来风颠倒黑白无中生有肆意歪曲,你究竟是出于公心还是私心?你背后的人和势力让你对一个党的年轻干部肆无忌惮打击迫害的目的是什么?你黄纪检授意胁迫纪委工作同志对一个因为自己的工作疏忽而造成名誉和人格都遭受到莫大损失的年轻干部进行集中营式的人身迫害,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工作态度?”

黄元仲步步后退,一手指着乔南松吃吃道:“你,你胡说,我在实事求是的工作!”

乔南松冷笑道:“那你在组织并没有认定我有问题的情况下胁迫人先断掉暖气供应,再颠三倒四无中生有,这也是实事求是?我一个县管干部你居然私自利用手中职权隔空带走并严刑逼供,这也是实事求是?”而后断然一声大喝,“说!”

黄元仲终究心里有鬼,便是再有经验,也被他这一声断喝吼的面皮发白,使劲停住后退的脚步,而后努力让自己的威严外显出来,梗着脖子道:“这些都是对付你这种隐藏在党员干部中的黑暗分子必须的工作手段,你等着,不整死你还有什么怪事!”

乔南松哈哈一笑,扭头走回桌后的椅子坐了下去,一手探进口袋里,悄然关上的手机录音的功能。

黄元仲在门外问那两个年轻人话的时候,乔南松便已醒了,心下一动,觉着这人既然是无中生有捆缚自己的,心里定然有鬼,他装大尾巴狼想让自己牵涉到高平而没有收走的手机居然发挥了大用场。

昨晚屋里漆黑一片没浪费电打开电灯,现在看来明智的很哪。

乔南松是想过找高平,但随后一想,觉着到了人家那种层次的,怎么说也很爱惜自己的羽毛,如果真和纪委有点什么瓜葛,这对高平以后的工作会有些不利,电话自然没拨出去。

黄元仲恨恨瞪着乔南松,他是看过这个人的资料的,据说练过几年,前段时候在渔阳还在一群亡命徒手里杀了个出入,觉着自己老胳膊老腿定然打不过,悻悻放弃了这个想法,背过手出门去了。

之后,那两个心里有个疙瘩的小年轻再没进来找事,黄元仲也似乎忘记了这回事,乔南松就在那间屋子里待着,直到刘长河到来。

他来的时候,已经第二天凌晨了,进来的时候,身后跟着好几个人,似乎是纪委的,陪着笑脸只管说好话。

刘长河心里也有气,觉着乔南松不厚道,高平还不知道他被带到纪委的事情,自己也是都睡着了才被一个陌生电话惊动,电话那头的女人,声音清冽对他全然没有别人那种奉承的味道:“刘秘书是吧?我是宁夏。”

刘长河一惊,全国叫宁夏的女人很多,但能在这时候把电话打到他手边的只有一个,老宁家,就是李涞厚这样红色家庭出身的手握实权的诸侯,虽不至于卑躬屈膝,但也的确毕恭毕敬。

于是忙示意妻子高致不要出声,缓声道:“宁政委你好!”

宁夏道:“打扰到刘秘书休息,很不好意思。”但她似乎口头语一样,哪里有半分歉然的意思。

只不过刘长河是十分情愿这种被打扰的,忙笑道:“家里来个几个亲戚,也还没有睡,不知宁政委……”

宁夏直截了当道:“高参谋的大哥,是廖老的学生是吧?他有个师弟在渔阳人大办,昨天被市纪委信访室的副处级纪检员黄元仲让人带走了,明天是个他不能错过的日子,我找来找去只能找到刘秘书的电话。好了,就这么回事,再见。”

刘长河苦笑看着手机,心里先是诧异,而后惊怒,最后便是狂喜,高致在旁边听的明白,讶道:“松果这家伙……居然和宁家有交情了?”

刘长河只觉睡意全无,跳下床来忍不住在地上走了几个来回,不以为意道:“这小子是个人才,虽说性子还是浮躁了点,但很容易让人看上眼。宁夏不是在渔阳当政委么,我想过他们会有交集,但没想到这么快。”

高致也很高兴,她大哥高平是官场里的人,但自己和弟弟高克都在部队,如果说能和宁家稍微有点关系,路子将会宽广很多。因为刘长河和高平都跟着李涞厚,而李涞厚的出身敏感注定他不敢往军队里过多插手,若是高家姐弟两人往后还想再多点发展余地,宁家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宁老现在还康健的很,这位老人对大局的把握极有分寸,高致和高克和宁家搭上联系,也不会有人认为宁家和李涞厚有个更进一步的关系。

刘长河思忖片刻,决然给李涞厚将电话打了过去,李涞厚还没睡,闻听居然是宁夏亲自打的这个电话,考虑再三觉着无论是不是个机会都不能错过了,更何况乔南松虽不是他的人,但有廖老在,这层情谊却还是有的,便道:“你和高平联系一下,最好由你出面,等问清楚究竟怎么回事,连夜把人带出来!”

又联系到了高平,高平的反应有些激烈,刘长河心里颇是认同这个大舅子,也是因为这个人老实厚道讲情谊,便笑道:“先别乱,我看等会儿我去把这小子接出来,听宁夏的意思是赵家在搞鬼,你先别出声,带出来之后我再联系你。”

高平怒道:“能有什么事?赵家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我就不信这小子能有什么事儿!”

刘长河笑道:“那你的意思,你也去?”

高平道:“去,为什么不去?清清白白一个人,我也不怕别人说我护短。”

刘长河劝道:“你就听我一句话,你这一去,要给不明情况的人知道还以为是组织部跟纪委有什么龌龊呢。本来就不太融洽,要是有人借势再找松果麻烦,你用什么办法再去解围?这件事我先来开个头,渔阳开过年还要动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小子现在有了宁夏的关系,应该能到下面去蹲几年,到时候你再发挥你的作用吧。”

高平这才作罢,刘长河便打电话询问了纪委的几个朋友,听说那边并没有带回来什么人,再联系宁夏说的信访室,便心知肚明了。

说来也巧,李涞厚如今主管的是党组工作,其中有一块就是党建,各信访机关就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纪委信访室是其中很重要的一部分,正没处下手呢,这就巴巴地送上门来了。

因此,让纪委的几个朋友打电话过去一问,接电话的正是黄元仲,听说居然是经济问题,刘长河便大大松了口气。

乔南松写网文的事情他是知道的,闲来无事本着找茬的存心还去看了一些,具体情况刘长河也算是明白人,登时二话不说,打着私事的旗号,光明正大驱车直奔信访中心。

黄元仲在这一时刻却慌了,他知道乔南松和高平有来往,却没想到李涞厚的秘书竟先掺和了进来,原本黄家的意思是先让高平恶心恶心,如今牵涉到刘长河,一不小心就会牵连到李涞厚,他自己也知道,如果李涞厚插手,黄家别想有喘息的机会。

于是电话也没来得及打,被刘长河从被窝里揪出来的信访室几个领导劈头盖脸便收拾了他一顿,正待去审讯室先安抚乔南松的时候,刘长河的车子已到了楼下。

刘长河如今是副厅级别,信访室的主任却是正厅,几个副主任也和刘长河平级,但架不住人家头上有为领导办事的牌子,加上刘长河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便也顾不得自己的顶头上司和李涞厚不是一路人,披上衣服急忙都迎了下来。

刘长河和主任握握手,又勉强碰了碰有几个副主任的手,冷声道:“一个年轻干部利用空闲时间写点稿子,居然也会被当做贪污受贿,这件事不止李书记知道了。”

听他的意思,居然知道这件事的人不止于李涞厚这种级别?

对黄元仲公然办私事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几个领导脸色便不那么好看了,心里将黄元仲骂了个惨,陪着刘长河往楼上而来。

一进门,刘长河就哭笑不得,乔南松又睡着了,两个年轻办事员像站岗一样在门外站着,看呼啦啦来了一群领导,脸色很是精彩。

“查清楚没有?具体有什么名堂?”刘长河是李涞厚的秘书,但正儿八经的名衔是市委办公室副主任,也算是市委各下属机关单位的领导,他这么问,也挑不出有什么不妥。

有个副主任硬着头皮道:“这位同志,是据市委督查室的田默云副主任和渔阳人大的几个同志联名举报的,我们查过,他确实在收支情况上有出入。”

刘长河看过了材料哼道:“稿费,这很容易查清楚的嘛,有些同志是怎么工作的,就看着这一笔一笔的汇款,难道事先没调查过是从哪里来的?”

只觉天旋地转的黄元仲索性梗着脖子道:“就算每个月定时到账的这几千块钱是正当收入,但一个党员干部用文字影射社会,这也值得认真查一查!”

刘长河好整以暇:“好啊,回头就请你做个专题报告,看我们的同志究竟是怎么个影射社会法。”

正在这时,信访室主任的秘书赶了过来,悄声在他耳边道:“查出来了,这个乔南松,在上研究生的时候,导师是廖镇华。”

那主任一听,脊椎骨便是一抖,天爷爷,怎么还有这层关系!!!

刘长河瞥见他神色,越发镇定,往一张椅子上一座,道:“我这次来,一则是李书记交代过,二来嘛,也是怀着办私事的态度来的,你们现在就查,要查出问题,我二话不说向各位道歉赔罪立马离开,要是查不出问题……”

在市委机关工作的,哪一个不是顺风耳,刘长河这副架势摆出来,信访室的人就知道李涞厚的态度了,一个个叫苦不迭,恨不得将熟睡的乔南松拽起来在他耳边吼两声,没事招惹那么多关系干什么,好好的当你的小主任不好么!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