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回乡

从C城回龙家村要经历3次换车，首先从C城到离龙家村最近的G城有直达的火车，吴能幸运的买到了当晚8点的机动车组的站票，带着两个巨大的蛇皮口袋在火车上吴能硬是扛了24个小时，到第二天晚上八点时吴能来到了久违的G城。

城变化不大，不同于C城街道规划的井井有条，G城和C城相比就像一个是顽皮的孩子遇上了文文静静的大家闺秀一样，受益于国家西部大开发的政策，西部的城市在新的世纪迎来了飞速的发展时期，也正因为这种快速发展导致了种种城市弊病的产生。快速的城市化不仅带来了城市的繁荣，而且也使得城市的问题在这里被最大化的展示出来。不合理的开发、掠夺性的资源开采，在带来（这也和谐）经济发展的同时也使得问题更加的尖锐了。

吴能在公共厕所洗了把脸，来到路边买了几个烤红薯，快速的啃了起来。一整天都没有的进食，在火车上吴能仅仅喝了一瓶从学校带的水。不是吴能耍能耐，是火车上太挤了吴能又要照看这么多东西。所以没来的急吃东西。这一天下来已是完全靠意志力在支撑了。何况吴能又是刚刚发完烧，吃完红薯吴能觉得全身上下充满了力气。这种久旱逢甘生的感觉总令人感到十分的舒爽。收拾停当，吴能又吃了颗出门时杨乐给的感冒药，虽然好像病吃一次药就好了，可是吴能觉得还是多吃几次确保完全好才行。

来到G城的车站，在这里吴能要乘车去，龙家村所在的那个县城H县。这时已经晚上9点了，公共座位上熙熙攘攘的坐着几个等车的人。

“请问有去H县的车没？”吴能在只剩下的一个窗口问售票员。

“今天好像没了吧，票都卖完了。”售票员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吴能说。

“那U县（和H县交界的县，龙家村处在交界处）呢有不。我很急的。”吴能只感到一阵无力，确实一般这个时候，去哪里都没车了。

“真的没车了哪里去的都没有了。你等明早7点再来罗，那时有车。”售票员也很无奈的说道。

吴能只有等到明早了，索性候车室里有着皮沙发可以将就一夜。回到候车室吴能却郁闷的发现每条长沙发上都有一个人占着了。没办法吴能只有在小木板凳上熬过一夜了，本来想去网吧凑活一夜的，可是两个巨大的蛇皮口袋却打消了吴能这个念头，太麻烦、太扎眼了，没必要去搞的太复杂，自己现在也没心情玩电脑。

吴能来到车站外的小卖部买了一包本地自制的那种卷烟，就是没有烟头的那种按斤两卖的那种，吴能买了两块钱的有好一大把。坐在路边拿出一支烟点上，熟悉的腥味扑鼻而来，这种烟，没有晾烟丝的过程烤好了就直接卷起的，像吴能爸爸那一辈人喜欢抽，吴能今天是没有看到有羊城卖，才买了个价钱差不多的烟。挺烧心的烟，烟雾挺浓的。吴能就坐在路边呆呆的望着来往的车辆，漫无目的。像一个被遗弃的小孩或者颓废的流浪汉。唯有路灯此刻与他相伴。灯火阑珊的都市此刻是那么的显得与他格格不入。

“吴能。”正在吴能往车站回走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一扇打开的车窗的桑塔纳上传来。

“猪王。”吴能也发现了传出声音的人。

猪王可以说是吴能初中时代仅有的几个好哥们中的一个，特够义气的那种，就是脾气有点臭，但对自己人是属于那种超好的、极其护短的。猪王以前的成绩总是在班里垫底。和吴能等几个成绩不好的人是最说的来的，猪王虽然是H县城里的人，但他家里也是贫困户，他和吴能在学校的遭遇差不多。只是吴能运气好点。猪王在初三时因为班里的一个同学被外班学生欺负，跟吴能他们几个班里的哥们与外班进行了一次较大规模的群架（当然是几个人打一群那种）。最后因为那外班学生家里有些背景跟教育局的领导有些关系。学校迫于压力就要开除一个人，猪王就悄悄的站出来把一切事情都抗下了，学校就放过了吴能他们几个。猪王也因此被开除了，听说那天他被家里人从学校一直打到了家里，最后猪王就早早的在社会上去谋生活了。吴能他们几个也觉得非常的愧对猪王。一直把他当做好兄弟记在了心里。很多东西、很多事情都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这段恩情也只有记在心里才是最为真挚的，看到猪王坐在小车里似乎混的不错，吴能也感到一阵欣慰，以前还总为猪王那冲动的臭脾气而担心呢。

“兄弟到这里搞什么呢？”猪王问道。

“等车啊，现在没车了，就只有到明早了，出来抽支烟。”吴能回答道。

“回H县不？”猪王问道。

“是啊。你到哪里去啊。”吴能说。

“上车。上车，今天到G城办点事，正赶回去呢。丫的，好久都没看到你了。怪想的。”猪王说道，说着就打开车门下来给吴能提东西。

上了车，吴能和猪王并作在后排，前排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司机，一个穿着深蓝色休闲西服的的高个壮汉，猪王穿着宽大的白色西服带块大大的手表十足一老板样。

猪王指着前面的司机说那是王哥，又指着副驾驶上的壮汉说那是暴子。猪王用他那肥胖的手一拍吴能的肩膀，“这是我好哥们吴能，别看他瘦瘦的打起架来那就是一个狠啊，我们都叫他吴疯子，最不要命的那种。呵呵。”吴能微微笑了笑，猪王还是以前那个性子啊，一上来就把自家兄弟说的好像拼命三郎似的。

“王哥，暴子哥好。今天麻烦了。”吴能还是很给面子的和前面两人打了招呼。

“没事，我们还不都是跟猪哥混口饭吃。”司机王哥说道。

“恩，没事的。”暴子憨憨的说道。

“能子，我听说你不是考上大学了吗？怎么这时候就回去了啊？”猪王问道。

“我奶奶去世了。得回家看看啊。那个破学校也不想读了。”吴能撇撇嘴又点上一支烟。

“唉，你奶奶去世了啊，怎么好人都不长命啊。”猪王也点上一支烟。以前吴能在县城读书时，他奶奶个把月就到县城里来一次，一个是看看关牢里的吴能爸爸，一个是吴能。每次吴能奶奶看吴能总带点山里的特产。吴能也经常分给猪王他们几个吃，所以都很喜欢吴能奶奶。对吴能奶奶的印象也挺深的，觉得那是一个看到孙子就傻傻笑着的慈祥老人。

“人命都有尽时，哪有长生不老的呢。可惜我奶奶都还没能享到清福啊。”吴能吐出好大一口烟。

“是啊，健健康康的一个人说去就去了啊。”猪王也有些感慨。

“这些年怎么样啊，我怎么当时没看出你小子是个考大学的料啊。”猪王转换了一个轻松一点的话题。他们这党兄弟最能体会吴能和他奶奶的那种感情了。不想再说下去怕使得吴能更加伤心了。

“和咱们当年在学校一样，瞎混呗。哪有你混得好，都坐起小车了。呵呵，这么多年干嘛呢？你TMD当年不声不响的去把事抗了，有没有当我们是兄弟啊？”吴能把存了好久的话说了出来。

“唉，我还不是混日子到酒吧给别人看场子，就是一打工的，听说那个姓吴的小子在CQ事那边混的风生水起啊，名号都传到我们H县了，可是那小子就只和你亲，不然我早打点秋风去了。”

“三万他小子接了他爸的面店，还是和以前一样老老实实的做人啊，最近处了个对象，那妞长的特黑。”

“呵呵，小国庆不知怎么的，本来在他们那条街挺猛的一人现在事也不做了整天就在家里喝酒，兄弟们都劝不动，你有空去劝劝他。”

“怎么说呢？我觉得当年那事我没做亏啊，换现在我还要给你们抗啊，那丫的，狗仗人势，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啊，兄弟就别说这些，你没给我扛过刀啊，以前被十几个人围得时候有谁先跑了的，老子们4个人一起吃TMD3两米饭时那劲头到哪去了，老子给你扛了就扛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老子比你们去的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怕我爸脾气不好准备去先把事扛了。老子就是要比你们快。呵呵呵。”

猪王唾沫横飞，好像他替吴能他们扛了处分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似的。讲了这么多没有逻辑的话，仿佛让人又回到了以前的那些轻狂岁月。

吴能又点上了一支烟，笑了笑。是啊换了谁都会去扛得，兄弟说这些干嘛呢。

一路上，吴能和猪王聊了好多这些年发生的各种事情，两人不胜唏嘘。那些日子早已随风而去，可兄弟们的感情却从未变过。

最后猪王硬是不顾吴能的推脱，要把他直接送回龙家村，说一定要给奶奶上柱香。

熟悉的鹅卵石小路，我曾多少次在梦中在你的身体上面踏过，清澈的小河，你为什么常常流进我那冰冷的心里，为我抚平那一段段不堪回首的伤痛，茂盛的古树啊你在我的心中永远是那么的高大，仿佛要遮盖住这片湛蓝的天空，挡住这世间所有的灾难。远处渺渺的炊烟你是在欢迎远处归来的游子吗？

我回来了，我的家乡，龙家村。我虽然游离他方，但是我的心我的梦永远在你这里。

吴能深深的吸了口家乡的空气，虽然短暂得分离，但他却觉得过了很久。很久。

吴能走进了家里的大堂，看到了堂中放的棺木，以及那张黑白的很久以前的照片，刚好把奶奶的头像剪了下来放在那里。那慈祥的老人笑得很安详，就如同她那波澜不惊的一生。

“哥。”嘶哑的声音传了过来。不知道这还未成年的孩子这几天，心里究竟受了多少煎熬。

“弟弟，哥回来了。”吴能强忍着泪水，重重的向堂中的那张不知从那张照片上剪下来的半截照片跪了下去，重重的磕了三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