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定乾坤刘使君持节河北

点江山 邓仲华仗策相随

上回说到赤眉大帅樊崇本欲投汉，但更始帝刘玄听信谗言，不以诚相待，只封其为侯，而不授其之职，以图控制。樊崇一气之下，巧用金蝉脱壳之术，逃离洛阳，奔还徐州，并愤然分兵两路南下西进，誓与汉分廷抗礼，决一雌雄。更始帝刘玄为巩固黄河南、北，平定燕、赵，经大司徒刘赐极力保荐，令刘秀行大司马事，持节巡行河北。

汉时所谓“节”，其实是以牦牛毛为之，上下相重，取象竹节，加以黄旄，将令者持之以为信。君命臣持“节”，乃是受以委托，给以特殊任务，居官守职的一种凭证和象征，故有“握节在手，生杀在握”之权。

刘秀回到侯府，即召冯异、铫期、王霸、宗广、苗萌等，将更始帝刘玄命其行大司马事，持节赴河北巡行之谕告于众人，众人皆悦。

冯异道：“王莽纵横暴虐，天下同苦王氏，思汉久矣。今更始所至虏掠，百姓失望，无所依戴。今公巡行，应施行恩德，方面专事，可得汤武之功。人久饥渴，易为充饱，宜急分遣，徇行郡县，理怨结，布蕙泽也！”

刘秀大悦，称道：“公孙之言，正如秀意也！”

苗萌也道：“大将军持节河北巡行，并行大司马事，有如圣上出行一般，有封吏赏罚及生杀之权也！”

刘秀摇手，淡然道：“卿勿多言，如今洛阳，朝令夕改，恐又生变矣！”

冯异提醒道：“大将军所言极是！待受得节仗及大司马行印绶后，公即刻就走，且越快越好哩！”

刘秀点首道：“公孙此言可行。”

当下，冯异吩咐叔寿、段建、左隆等，分别速去暗暗准备。

少顷，刘秀派人去宛城召来臧宫、傅俊及刘縯子刘漳，留在府中待用，准备一同带至河北。又修书一封於大司徒刘赐，一则向族叔表示举荐致谢，二则请其催促更始帝尽快颁发节仗、印绶，以便早日出巡河北。

过了三日，国老刘祉、洛阳令宋弘奉更始帝刘玄之命，送来节仗及大司马印，并向刘秀一一交接清楚。为显帝恩，刘玄又将刘縯那柄青龙宝剑归还刘秀，以示豁达大度。刘祉代更始帝好言相嘱，刘秀当自设宴待之。

当夜，刘秀为阴丽华修书一封，亲送至樊宏府上，请十三舅转交其妻。刘秀对樊宏道：“秀奉圣上之命，不日将赴河北巡行。此次河北之行，凶吉难料，祸幅难测，一遭不慎，累及亲族。洛阳乃凶险之地，今秀一走，舅父身边嫡亲全无，非为久留所在。若依外甥所见，舅父不如归宛，与秀嫂、姊同到新野。一来有阴识为伴，又有外甥女、外甥媳，外甥孙供奉，共享天伦，安度晚年；二则，新野有抗威将军邓奉驻扎，且无安危之忧，不知舅父同意否？”

樊宏一听，觉外甥刘秀处事深谋远虑，未雨绸缪，考虑周全，自然点首应诺。

樊宏自随三个外甥一起於春陵起事始，仅一年有余，刘縯就因被奸人所害而死，刘仲在小长安聚兵败阵亡，三者而去其二，令其好不痛哉！今刘秀又要远赴河北巡行，前途艰险，生死难卜，的确依依难舍。樊宏亲眼目睹战争残酷，杀戮血腥，宫廷而又凶险，勾心斗角，已无心为官，依刘秀之言，次日便向朝廷上书，辞去左司空之职，告老回乡。

樊宏先到宛城，将刘秀之意告诉刘縯遗孀孙氏、姊刘黄，俩人皆都依言，愿随舅父到新野居住。只有马飞艳不愿相从，众人劝说无果，只得另由她去。此时刘伯姬也已嫁于李通为继室，不便随行，正好可与马飞艳为伴，继续留居南阳。

过了数日，孙氏与刘黄一起收拾好行囊，携带幼子随十三舅樊宏移居新野。阴识、邓奉闻讯，出新野数里迎接，全心安置，事无巨细。樊宏将刘秀书信交于阴丽华，阴丽华览阅后，方知夫即将脱身虎穴狼圈之地，心中虽是欣慰，却也为丈夫远赴河北，幅祸难料而担忧。此事按下慢述。

且说刘秀领受国老刘祉送来的节仗和大司马印后，一班人为出行整整忙碌了两日，一切准备妥当，便要起程河北。

九月季秋朔日，正是始甦迎明月之黄道吉日，也是刘秀河北出巡之日。这日夙时，武信侯府里里外外，早早就忙碌起来。

到了隅中之时，只见侯府大门大开，军将小校，吏员侍从，鱼贯而出。列队整伍，驱马驾车，次序井然，驰往城外。将军铫期手举一面杏黄旗，上书“大汉皇帝钦命破虏大将军行大司马事”数个大字，威风凛凛，骑马走在前列；随后跟着八名旗手，扬着彩幡，缓缓开道；八名号手，一齐鸣响牛角，声传远近，甚是雄浑嘹亮。刘秀骑枣红“奔霄”骏马，身穿一幅黄金琐子甲，头戴金冠，腰佩那柄名为“莫斜”青龙宝剑，手持节仗，率将军冯异，参将苗萌，功曹王霸、臧宫、傅俊，偏将宗广，掾吏叔寿、段建、左隆及小校刘漳等二百名骑从，盔甲整齐，精神抖擞，缓辔骑行。十数辆车马紧跟其后，出了洛阳东门。

一行人马至东门外，早有大司马刘赐，骠骑将军刘嘉、马成、马武、宗佻、岑彭等数百余名文臣武将，亲朋挚友在此等候，前来送行。刘秀下马接过刘赐所赠辞行酒，一饮而尽，互道尊重，对众人一一行礼、拜谢后，便跃然上马，扬鞭纵骑，率随从匆匆往河北而去。刘嘉、马成、马武等，目送刘秀远去，直到渐渐模糊，目难再视，方还。

刘秀见离城已远，令军士收起旗幡，停止鸣角，匆匆赶路。

一行人正行至十里长亭时，忽见一将骑马飞驰而来，高呼道：“大将军慢行，等等我！”众人回首一看，原来是女将马飞艳。

刘秀好生诧异，问道：“二嫂居住宛城，何故突然而来耶？”

马飞艳就在马背上答道：“刘使君今赴河北巡行，飞艳也要与大将军同去，特意赶来，可行么？”

刘秀摇首笑道：“二嫂说笑，秀今奉旨巡行河北，莫说远行千里，风险艰难，就是沧海横流，龙潭虎穴也且难以预测也！嫂为妇人，多有不便，还是回去为好，也免马成兄为秀嫂担忧矣！”

马飞艳毅然道：“刘使君此话差矣！飞艳虽为女辈，却也有建功立业之志，何况俺也有一身武艺，略懂用兵，非使君累赘。若不让我同往，就是瞧不起飞艳，不若在此比试比试，何如？”边说边摆动手中长枪。

刘秀再劝，马飞艳就是不听，执意要与刘秀同赴河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