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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渡》点苍门——扇 终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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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白这一日见得红袖,对他言道,自己七日之后,便要同茹然前往临安,武林缔盟。红袖俏俏地一笑,只说那很好呀,恰巧今天晚上,我给风月楼的倩语姑娘谱了新的词曲,她这便要夜来传唱呢,我给你和然姐姐留下座位,你们来听可好?

少白一笑:自然好,那么夜来,不见不散。

红袖嫣然:可别,我还要给倩语吹笛协律呢,你只管戴牢一对耳朵,来听风月便是。

入夜之后,少白与茹然相携来到风月楼,雅阁中坐定之后,一个小婢忽然来向茹然递了几句耳语,茹然一笑,回身对少白道:“少白且坐坐,我去去就来。”

一时歌台之上,帘幕后面,几声试弦轻响,满座闻之,皆是一寂。鸣瑟泠泠初起,伴着胡琴低徊旖旎,一缕冷凝的箫声,才始幽幽咽咽地飘出。奚倩语出得罗帏,众里盈盈一顾,便回身倦倚阑前,拟待作歌。

少白看着奚倩语,只觉这女子,方才众里一顾,对上他自己时,美目之间,颇有一丝似笑非笑的玩味流眄。少白自然识得奚倩语的歌者名盛,却不知她何以留意自己,然而他心中也未作多想,只瞥一眼身畔:歌声已起,茹然还没有回来。

梦里一晌贪欢如梦繁华,梦觉叹年华。

谁在高楼徘徊点检容华,楼外低月华。

灯影两三孤影一点霜华,映着镜中她。

可知今夕何夕几度芳华,不过指间砂。

奚倩语的歌声,仿佛一种倦极容华的国色,许人听后,任是心中百味杂陈,最终只余一念:怅,遮天蔽月的怅,无可言说的、一场如此酣畅的怅然。

为谁忆起那时几竹马,在水之湄几蒹葭。

青梅豆蔻转瞬谢尽枝桠,又谁空牵挂——

若是将此身虚化,若是聚沙可成塔,也算因缘无偏差。

若是前尘来生话,若是你还记得啊,就让思无涯。

若是将这血抛洒,若是换得伊泪下,何惜这一命便罢。

若是三生石喑哑,若是彼岸已无花,由我作跋,写你一生孤拔。

歌曲上阕已了,琴瑟渐低,愈发显得那一抹箫声悠远空灵,清越且孤凄,听得人一颗心都惶然了,空落落无枝可依。奚倩语犹是倦倚栏前,一任箫声怅绝亦怆绝,并不如昔日一般,以声低吟轻和。

梦中的你犹是一身冰华,无双的风华。

梦醒的我可是初锈颜华,难挽的岁华。

九千青丝不胜玉簪欺鸦,眉目一如画。

只是缘何生世自整铅华,无人相绾发。

是谁忆起那时的竹马,在水之湄的蒹葭。

青梅豆蔻转瞬谢尽枝桠,为谁空牵挂。

奚倩语歌至此处,合着胡琴悠悠杳杳的音律,起身踱了几步,忽而一个转身,广袖轻舒,罗带微扬。但见红袖一身衣冠似雪,自罗帏之后,转出身来,他向着众人倜傥一笑,便自开声放歌,续下之后的唱词:

若是将此身虚化,若是聚沙可成塔,也算因缘无偏差。

若是前尘来生话,若是你还记得啊,就让思无涯。

若是将这血抛洒,若是换得伊泪下,何惜这一命便罢。

若是三生石喑哑,若是彼岸已无花,由我作跋,写你一生孤拔。

若是将这血抛洒,若是换得伊泪下,何惜这一命便罢。

长笑心如割如麻,饮剑剖心上旧痂……

——为卿作嫁,为我一生、作枷。

少白望着歌台之上的红袖,心底刻着这人的一扬眉一袖手,一飒沓一清狂,想到这人会是自己一世情悦的爱侣,一时间衷心欢喜,脉脉难言。

曲终,人声才始喧嚷。少白饮着茶,静静坐着,好一时,茹然才回来,向他笑道:“冷落少白一人在这里了,方才红袖叫人和我说,若是我欢喜的话,可以去他们后台玩玩,只是不许我告诉少白,也不叫你一道过去——这不,我便去了,直在那里听完曲子,这才回来。”她随手拾过自己那盏微冷的残茶,啜了一口:“红袖还有些事情要和倩语姑娘聊聊,说是不过来见咱们了——少白,我们这便回去、还是再待一会儿?”

少白弃了茶盏,淡淡一笑:“那便回罢。”

夜色长街,华灯处处,茹然并少白一道徐行,一时开口道:“我瞧着,他是故意醋着你的——少白,红袖他、自是爱你——因着爱你而眷顾我,单单只对你一人矫情。”

少白默默一瞬,随口道:“那一段箫很好听,先前我还道是他的,后来见他放歌,才知到底不是——我便道他这等轻薄之人,断断是吹不出那等幽咽冷凝的调子的。”

茹然浅浅一笑,微微摇首道:“你这却错了,虽然那词,最后一段为他所唱,个中亦有箫声相和,但之前的箫声,的的确确,都是他的——左右咱们并非顾曲之人,后一段胡琴起时,换过别个乐师来吹,琴箫合奏,更有歌声糅在一起,咱们却是万万听不出,那吹箫之人,已非先前的这位公子红袖了呢。”

少白闻言,一时又是无言。茹然淡淡一叹,轻轻道:“怨去吹箫,狂来说剑,他这么一个文辞惊|艳之人,其实性情,并非当真如外表那般、无拘无谓吧——少白,你却还要与我这般故意,还要、再试探他么?”

茹然定定望着少白,然而眼前这人,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给她答案。

她在心底轻轻道:可是,我怕你这样,终究是伤害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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