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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秀》第008章她想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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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采苓醒来后拥着被子倦缩在床角,身体的不适提醒着她昨晚并没有做梦,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她再也回不到过去,再也不能嫁给宁致远,她策划了好几年的未来人生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宁致远温润的笑容浮现眼前,采苓默默地流下眼泪。想来,宁致远很快就会得到自己被下人拐卖的“不幸消息”了吧,江采苓啊江采苓,你还是太自负,太低估古人的智慧,现在吃大亏了吧?

作为一个失了贞洁的女子,她可以想像得到,即使她能逃回侯府去,等待她的结果不是出家当尼姑就是死,侯府是不会让她这个不洁之人败坏侯府的名声的,周氏和江采莲更不会放过她!

她的人生就这样被周氏母女给毁了,采苓从没有象现在这样恨一个人,她的牙齿咬得格格响,她发誓,若是这次大难不死,若是她还有将来,她一定要狠狠地报复!

死算什么,她早就死过一回的人了,这辈子就算白捡来的,往后时间还长着呢,她一定要好好向周氏学习,要从精神和肉/体上给她们以重击,让她们也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吱呀一声,房门开了,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端着茶盘进来,见到采苓已经醒来,脸上立刻有了笑容。“姑娘醒啦?快把这鸡汤喝了补补身子,足足熬了三个时辰的哪。”

采苓没有接鸡汤,捏起袖子擦了眼泪,上下打量着妇人,见她衣服整洁手指干净,目光也是清正无邪,象个良善之人,对她应该没有恶意,这才斟酌着问道:“这位妈妈贵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这是在哪呢?”

妇人将茶盘放在床边的小几上,歪坐在床边,把采苓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怜悯地望着她道:“姑娘从早上睡到现在,已是酉正了。我是这驿馆的厨子,娘家姓杨,这鸡汤是李敢李官爷让我送来的,嗯,就是昨晚带你回来的那个。”

“原来是杨嬷嬷。”采苓扯了扯衣袖,那杨嬷嬷立刻道:“姑娘身上的衣服是我和厨房的孙婆子一起换的,昨晚也是我们……”

采苓想起昨晚的不幸遭遇,心一痛,眼泪又下来了,那杨嬷嬷忙扯了自己的帕子递到她手里,慢慢地劝她:“其实啊,姑娘能从那种地方出来,也算是走了运了,再说李大人不是个坏人,昨晚……我听说也是有原因的,姑娘就想开些,以后好好服侍大人,说不定将来能为大人生个一男半女的,下半辈子也就有依靠了。”

采苓慢慢收了眼泪,哽咽着,拉着杨嬷嬷说道:“杨嬷嬷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就是放心不下我家夫人……我家夫人缠绵病榻多年,一直都是我在照顾,如今我这样了,也不知道夫人以后会怎么样……”

采苓也不管杨嬷嬷有多惊讶,恳求她帮忙出去打探侯府的消息,关键是冯氏的消息。自己失踪几天了,也不知道冯氏现在怎么样,若是能给冯氏送个信就好了,即使不能马上回府,起码也报个信让冯氏安心。

杨嬷嬷见她说得可怜,也被她的忠心所感动,便答应帮忙出去打听消息,但送信是绝对不肯的,采苓无法,只得装出千恩万谢的样子,把鸡汤喝了后又拉着杨嬷嬷说了会话才让她走。

夜渐渐深了,采苓缩在床上,盯着那盏如豆油灯发呆,脑子里乱成一团麻。一会儿想着该是母亲喝药的时候了,胡桃不知道还在不在春怀院,如果不在,新来的小丫鬟不知能不能把冯氏服侍好。一会儿又想着柳枝和她的阿勇表哥是否能逃脱侯府的追踪,她在柳枝腰带上藏的镯子,应该能起一点作用吧?

想着想着,外面院子忽然传来嘈杂声,那李大人的嗓门好大,不停地骂着什么,下人们频频告罪,这时她才知道心惊:那色狼今晚不会来找我麻烦吧?!

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采苓不由悲从中来,堂堂侯府千金,竟成了毫无地位的通房丫头,任由人家喜欢就上,不喜欢就卖,真是万恶的旧社会啊!我恨穿越,我恨你啊老天爷!

李玉楼站在院中凉亭里,盯着那依灯而坐、肩头抖动不止的女子剪影,听着那低低的压抑的哭泣声,只觉心中烦躁无比。差事不顺利,对昨晚中毒事件的调查陷入僵局,如今还添了那累赘丫头,李玉楼觉得这趟隋国之行真是走背字,早知最终会惹上这么个人,还不如留在上京,乖乖按照王妃的安排抬了她家那侄女进府呢。哎,敢情转了半天,还是转到女人身上了。

有房门开关的声音传来,李玉楼侧头一看,是李敢那笨小子,手里拿着一张纸匆匆往西厢房去,李玉楼喊了他一嗓子,结果光线一暗,竟是西厢房里的那丫头听见声音吓得吹了灯,李玉楼心里那个郁闷,这是把他当狼来防了?

李敢背对着厢房,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见主子唤他,便颠颠地跑过来,恭恭敬敬地弯腰问道:“少爷有何吩咐?”

“你手里拿的什么?”李玉楼本想问问那丫头的情况,话一出口就改成这个了。

“回少爷,这是卖身契,请少爷原谅,早上忙着跟您出去办差,这事儿还没办呢。”李敢以为主子想要看卖身契,便双手递上来,哪知李玉楼立刻摆手,让他做完事给他弄点吃的来,晚上在德胜楼那光顾着和隋国人吵架了,如今这肚子可饿得慌。

李敢心说你没吃饱好歹还喝了点酒吃了点菜垫了底,我才是滴水未沾的那个!心里发着牢骚,李敢乖乖地应了,掉头去敲厢房门。他才不管人家睡没睡,在他看来,主子都没睡,下人们没有先睡的道理。

李敢以为,签个契约而已嘛,一小会儿的功夫就完事,他就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了,谁知他刚把来意那么一说,人家立刻表态了:不签!

李敢就愣了,“你是我们主子买回来的,以后就是我们王府的人,这卖身契自是要齐的,你怎么能不签呢?”

采苓心说我要签了我下半生的自由就没了,要老死在你们家了,那我的仇怎么去报?我的母亲谁来照顾?这些话不能对大块头说,咱得跟他绕着来。

“李大人……”

李敢摆摆手,一脸憨相,“别喊我大人,喊了也要签的,何况我不是大人,你可以叫我李侍卫,嗯,或者叫我李大哥。”

“好吧,李……侍卫,”这大哥二字酝酿半天,实在喊不出口,采苓忍着笑,故意板着脸瞪他,“奴婢自小卖身给了定远侯府,要说卖身契,有的呀,在侯府宁老夫人手里拿着呢。奴婢年纪小没读过什么书,也没多大见识,但老人们都说一女不能嫁二夫,一个奴隶也不卖两家,李家既然要买我,那就麻烦您老到侯府走一趟,直接跟我们老夫人谈好了。李大人家大业大,想必几两买人的银子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李玉楼站在外面,把屋里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脸立刻就黑了,这李敢,竟干糊涂事,侯府丢的下人也敢买!这要传出去还不得天下大乱哪,李唐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当下,李玉楼也顾不得许多,把李敢喊出去大骂一通:“你个混蛋,脑子里长的都是草吗?连人家的来历都没打听清楚就敢往家里带,我早晚得被你累死!”

“少爷,当时情况很复杂,整条街也就她这一个符合您要求的,我不买她我买谁去。”李敢心里那个委屈啊,要不是你爱干净爱名声,解个春药还得找黄花大闺女,我至于弄成现在这样嘛。

看李敢含着眼泪泡幽怨地盯着他,李玉楼怄得要死,连日来所受的委屈和打压在这一刻全化作了怨气爆发出来,他恶狠狠地瞥了一眼西厢房那个美丽的剪影,红着眼睛冲李敢吼道:“你敢在老子面前哭一声,老子立马砍了你!去,跟她说,不签就去死吧!他娘的,要不是你替她求情,老子能让她活到现在?哼!”

李玉楼怒气冲冲地甩袖走了,李敢内疚地目送主子回房,这才垂头丧气地往西厢来,右手还拿着契约纸,左手却紧紧握住了佩剑。

采苓躲在窗户里面将一切看在眼里,全身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儿力气。原来,原来是这傻大个替她求情,今早她才免过一死。她怎么就忘了呢?那人是这个时代的上层建筑一国大臣,是头大恶狼啊,她这条小命在他眼里,贱如草芥,说杀了就杀了,就象杀一只鸡一只鸭那般随便,根本不会有“一夜夫妻百日恩”那回事,是她想错了……

李敢进了屋子,解下佩剑和契约纸往几上一拍,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导开导这傻姑娘,却见人家将右手食指塞嘴里用力咬破,直接在契约上按了血手印,抬起头淡淡说句:“我姓蔡,叫蔡微,人微言轻的微。”说完便转过身去盯着她还在流血的手指发呆,那背影慢慢透出落寞和失望来。

李敢愣愣地看着那背影,觉得心里堵得慌,哦了一声,拿了契约和剑就走,到了门口,又听到她说“谢谢你救了我”,心里顿时就象被一只手用力抓住,又闷又痛,忙逃一般的跑出去,再也不敢回头看一眼西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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