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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渡一家人》第一章 陈家添女新妾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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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少管教的臭小子,——钱哪?快说,你爸爸欠我们的钱呢,都藏到哪里去呀——”紧接着,从一间摇摇欲坠的破木板房子里面传来翻箱倒柜的“哗啦”声。。

被债主追讨上门的明明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长发己经及肩,面色发白,就这样,刚开始时,还会被其中一个人误认为是一个小子。

来追讨赌债的人是不会甘心的,他们来势汹汹的四个人誓要从这间危房里掏出点值钱的东西来抵债。这明显是一间垃圾组成的破屋子,可垃圾里面还能掏出些什么不是垃圾的东西来吗?

他们的眼睛利着呢,眼前的这个假小子,吃穿都有,屋里肯定还收着什么值钱的玩意。什么东西过了他们赌徒的手,都能挤出点油水来。在他们看来,眼前的一切恨不得要统统推倒了,再拿硬家伙犁过一遍才肯罢手。

少女头发凌乱。如此难堪的境地,却遮蔽不住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可惜,杏眼里满是怨恨。

她年仅十三岁,却毫无同龄人面对此景应该有的半点羞愧或是怯弱之色。

羞愧?她要有,早饿死了!怯弱?她要有,就是阿猫阿狗也要欺上门来,哪里还能轮到这些人上门讨债,胡乱蹦达着。

再说……

——“赌赌赌,早晚赌死你……”少女的眼睛蓦然间有些神伤起来,她喃喃自语地诅咒着自己的亲生父亲,嘴唇发着烫。

不一会儿,突然,屋里传出:“滚——,你们都给我滚,这里是我的家,要讨债,找他去。”

少女终于还是提起一把背上生有锈迹的菜刀,迎了上去。只因,那位喋喋不休,毫无丁点怜悯之心的大婶无意之中触及了她的底线。

——是她的妈妈。

她的妈妈曾经如何如何,是好,是坏?她是永远看不到了。唯一肯跟她家来往的母家亲戚之中,也就近几年才肯跟她谈及她的母亲。有关妈妈的一切都是据说的……

母家亲戚是看不过去了吧,生怕她被那个滥赌的父亲带得不成样子,早晚要祸害到他们母亲亲戚吧。

哼,他们也怕有一天被人追讨上门的难堪吧。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妈妈是如此,为什么要丢下她一个人,一个人去了呢?爸爸也是如此,为什么任由债台高筑而不思悔改呢?亲戚呢?她需要的时候不来,她己经习惯了,却又要来破坏她心里的平静,非要让她知道那么多,本来她是可以有一个美好的家的。

可她最恨、最怨的还是眼前这群明明知道爸爸无力偿还,还要拖爸爸下水的臭人、坏人。

……

少女的前世就这么熬过来了。

在娘胎里逐渐成形的日子里,她知道她转世投胎了。

还呆在娘胎里的最后一刻,她就听到外面吵吵的声音,有男的有女的,有细嗓子,也有破铜锣在哐……

“还好,声音这么多,这个新家的家里人一定也很多吧。”少女心神一松,安心地睡了过去,心里吁出长长的一口气。

转世后,她是男是女……还有更多的问题,比如,为什么她还拥有记忆,她己经漠不关心了,仿佛这些都与她无关一般。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爸爸找到她私藏起来的钱,痛心改过的情景。

然而……

第二天,第三天,接连的几个月,她就发现,这个新家远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一回事。

虽然同是木板房,但这远不是她前世那个仅容她避雨安身的破旧小屋可以比拟的。

这间屋子里的一切摆设,那个精致呀,那个香呀——门帘意外带进来的清风,夹杂着木床好闻又安神的清香,让她一嗅再嗅,有些乐不思蜀,得意忘形,让她禁不住咿呀出声。

——没有虱虫、不会潮湿,干净又漂亮的新房子,谁人不爱呀!就是己经死过一回的她也不能在还没有摸清楚情况的情况下,就这么快免俗起来。

身旁打着瞌睡的奶母没能听得明白她咿呀些什么。奶母也省得,听见小姐在叫了,眼皮都懒得动弹一下,服侍小姐起来远没有前几日那么用心了,只要小姐不哭不闹就成。能偷会子懒的事,哪个下人不肯干呀,反正赏钱也是早就省得的事情。

谁让这个小姐的母亲是一个妾,而且还是一个刚生下小姐就失宠的小妾。

老爷刚一听闻这房小妾没能为他生下一个小公子,就丢下对二姨娘的万般宠爱,连夜娶进了另一房小妾。如今正和那房新妾打得火热,哪里顾得来这么一个新生粉嫩的小小姐儿。

己成为小姐的她统共就见过几个人,她哪里会知道这些,但她可以确定,这是一个富裕的古代家庭。

有些意外,有些好奇,她安静地东张西望起来……

然后,她的妈妈又在哪里?

在此后的几日,几个月的时光里,她一直在用心留意她的妈妈是哪一个,又为什么没有来照顾她。她对眼前这个专爱打马糊眼并且消极怠工的奶母的心思明了起来,更是万分厌恶。

时间冉冉而过,从碎嘴的大房丫环秋霞借搭把手的功夫里,从为了免得被欺负,尚懂得装腔作势的奶母口中,己经得名陈少君的她一点点地知道了一些家里的事情,她逐渐万分失望起来。

在这段时间里,娘没有来看过她,爹也没有来看过她

原来,房子再大,佣人再多,爹不亲娘不爱,这就是她以后要过的生活。

此外,她也不是陈府里唯一的小主子,在她的前边还有一个正房生的长姐和一个长子。想做小主子做威做福起来过活,怎么也轮不到她来。

接下来的数日,陈少君的身体总是不自觉地接收着这个异乡之中对她将来独立生活极为有用的信息。比如,吃穿用度的开销几何,比如,少许侧面透露的等级制度等等。

“瞧吧,这个身体己经开始入乡随俗起来了,紧接着,就该轮到我的心开始适应了吧。”陈少君如是在心底自嘲着,不分对象地厌恶着,顺便消磨着在她眼里屋里摆设不再精致,老木头不再散发出清香的褪了色的光阴。

在将来,她又该为自己的生计独自奔忙了吧。身边的亲人就如同她前世的那些若有若无的亲戚一样,纯是给她添堵找刺激用的。

确切地说来,陈少君见过她的生母,也仅仅是好几个背影和数个分辨不清的侧脸。

她的娘,每每进来这里,不是翻箱子倒柜子,挑拣衣裳,就是涂脂搽粉,匀粉描眉,点唇插钗,把自己扮俏,然后急急地出门,连她这个亲生女都没有想到来看上一眼,更别说是照看一二了。

陈少君无法形容自己刚觉察到被生母丢弃在一边的心理究竟如何。她现在又看见娘出门了,心里还是一片空白,半响,躺在床上的她才会用力地撇过头去——这是近日来,她做出的唯一动作反应,然后,她闷声道:“果真无趣!”

陈少君学习得很快,无父无母无管教,然而,她光从丫环和奶母的嘴里就可以汲取到很多的信息。只要她愿意,她依然可以像路边的杂草一样,全然靠上自己,过活得很好。只是不快乐而己。

可是,这一次,她全身懒洋洋的,毫无气力。因为她的心在沮丧,而,沮丧等同于懦弱。

明明眼睛不酸不涩,心里却是淅沥淅沥地下个不停。

哪些雨水从哪里来……她的明天又在哪里……

“回去,回去……”陈少君呓语了,双手挥之不去的幻影,搅得她全身上下都在疼痛。

“哎呀,二小姐发热了。”这是大房丫环秋霞的声音,再接下去,破碗的叮当声,陈少君是听不到了,因为她直接晕迷了过去。

这个时候,秋霞手里抱着未满周岁的小姐似乎就像一团似火的骄阳,烤得秋霞心里一时不知是喜还是悲,到底不知啥滋味。

秋霞虽是带着大夫人的特殊任务来的,可,眼前这样的结果,也是她始料未及的。再说,大夫人派她来时,说法也极为晦涩,明面上只是说来帮忙的,期间的怪怪举动,秋霞是似懂非懂。更别说,老爷对二小姐究竟有没有什么心思,二姨娘就是再不讨老爷喜欢,二小姐总归是老爷的亲生骨肉。老爷虽说几乎没有过问过二小姐的事情,但是及时给二小姐赐名却是没有差了礼数的,所以,短短的时间里,就是陈府里的老奴仆也是摸不着边的事情。

再说,二姨娘从未过过手,二小姐就这么病了,如何使得。

这里面,怎么说,也有她和奶母的事情。想着想着,惊慌失措的秋霞无意中扫到早己瘫作一团烂泥的奶母一眼,仿佛妈母现在的样子就是她将来的下场,对秋霞最是刺激,她仅仅是一个二等丫环,原以为揣摩准大夫人的心思,是来立功的。怎料,早上还好好的,一会功夫……真是天外飞来的横祸啊。

紧急关头,秋霞好不容易凝住神,想到了重要关节,抱起二小姐,极稳当地踢了奶母一脚尖,随口谇道:“呸,没有用的老东西。没照顾好二小姐,看老爷回头知道了,怎么罚你。”这一下子,似乎就将责任随口推到了己经没有了主意的奶母身上。反正她委实不是二小姐身边的近人,只是帮着递递送送,有她什么事。

奶母倒也不糊涂,秋霞这一脚尖,正好把她踢醒了。

奶母霍然跳将起来,胸前那两团跟着一颤一颤的,“想推脱责任,没有门的事儿!”

两人很快揪打在一块。二小姐呢,早被秋霞瞧着不妙,急急丢在了床尾。

秋霞也是豁出去了,她狠抓了奶母几处要害,索性先讨回一点等会受罚的利息来,怎么也得拉个垫背的。在她的心里,无不是将今天的飞来横祸全都怪罪到奶母没有尽心照顾小姐的份上来,外加奶母不肯独自承担责任的怨气,这些都一并发泄在秋霞宛若白葱的纤指上来。

于是,奶母没有了脸,脸上都是一道道鲜红的划印,掀起的皮肉着实叫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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