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书官》第一章 山野村庄之初显睿智(一)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这是大华国的腹地天达省横岭山区。。

一个又一个的山丘连绵横亘,间或出现的小河象银色的带子,围绕在山间,有时低呤,有时飞洒朵朵浪花。村落不远处一棵三人都不能合抱的老樟树,那是村人谈天说地的好去处,更是孩童嬉戏玩乐的人间天堂。今天它正在迎接清晨灿烂的阳光,将全部的神情关注着升起炊烟的程家堂。

程家堂人不多,但这里的男人都姓程。象大华国其它民风强悍的地方一样,程家堂也有自己族人都很尊崇的长者。就是他,程长河,一位年俞古稀的老人,近一米八的个子,体格看起来还很健壮。年经时,他上山打过豺狼虎豹,也当过兵。尽管他很少提曾经的军旅岁月,似乎有些难言之隐。但脸上的一道横过鼻梁的刀疤,无声地说明了主人曾经经历的刀光剑影和枪林弹雨。尽管老爷子不是件件事情都得完善、完美和公平、公证,比方说对十三孙的过度溺爱。但所有的这些都不足以动摇他在族人心目中的地位,即便年纪大了更是如此。同往常一样,一大早起来的程家老爷子也不忙穿上自己标志性的衣服,仅穿“睡衣”白褂子加大黄灯笼裤衩,在内院约二十平米的小空地练起了拳脚。他的拳,不象其他把式那样有套路,一招一式不是那么好看和有形。却虎虎有声,拳拳有神,那一拳似乎就可以象当年一样能够打断老虎的脊梁骨,那一脚好象仍然能将地砸出一个大坑,能将程家堂附近的十里八乡震得抖三抖。别看现在年龄大了,上了年岁,老爷子体格仍就硬朗着呢,每顿能吃上半斤大米饭,喝上二两老烧什么的。一年到头,也没什么感冒发烧什么的。所有这些,他都归究于每日的规律生活,每天早晨的拳脚操练。

练了几套拳脚后,程长河老爷子穿上了自己的标志性着装,灰白色的中山装。这衣服,灰的好象不怎么显色了,大约是长年洗涤的缘故,居然让白色占了头彩,变得更加显眼。可老爷子眼里没有灰的、白的的整体概念,只要是灰白的就行了,管它白的显还是灰的少呢?在他心中只要是属灰白色的中山装就行了,仿佛仍在执着某种信念或是期盼。全身上下收拾利落后,程长河这才走出小院子,那个只属于自己和老婆子的小天地,即便平时众多的儿孙们都很少踏足。手拿长枪一样的烟杆,坐在大门前的方凳上,将旱烟丝装入长烟斗,从上衣袋里拿出洋火(即是火柴),慢慢点着老婆子事先准备的纸媒子,左手将长烟斗就着右手里的纸媒子,很惬意地吸入一天来的第一锅烟。第一锅烟吸完后,将烟斗锅子对着**的布鞋底敲打二三下,倒出已经燃尽的烟灰,再装入第二锅烟丝。这样的动作,程老爷子每天早晨都要重复十次,不多也不少正好每回都十次,而且抽烟都在早晨。拿老爷子自己的话讲,“人不能没有一点嗜好,但不能沉醉其中,得要有规矩和章法。”然后,拿起老婆子一早泡好茶的茶壶,一边喝着,一边沿着用小石块铺砌而的村道走向那棵见证了程家堂兴衰荣辱、记忆了程家堂恩怨情仇而仍就生机勃发的老樟树。

“冲啊!杀啊!….”

一群孩子在老樟树下池塘边上展开着“打仗”的游戏。敌我两边,战事如火如荼。一头是一个约十三、十四岁的大孩子,胖墩墩的,似乎走一步都得喘口气。以他的迟钝,根本不足以领导其它人的,但因为他看见最大,而且力气最大。别看跑不动,可皮粗肉厚的,一般“枪林弹雨”对他根本就不构成威胁。因而,他也有着“笨水牛”的雅号。当然,更为重要是他家有钱,是属于那个时候的富豪,不象其他人家那样缺衣少食的,因而在程家堂也有一定的“人缘”。今天他就穿着一身在当时很时髦、很标新的卡其布衣服,上衣是蓝色的,裤子是黄色的。一头是由一个约八岁左右的孩子,眉清目秀,白白净净的,身着褐色的粗劳动布,尽管样式和颜色远远不如“笨水牛”的,但因干净、整齐而显得格外得体。只见他动作机敏,指挥果敢,一会儿组织已方“部队”迅猛穿插,直捣“水牛阵”;一会儿声东击西,迂回侧击,充分利用地形地物隐蔽行动。

远远看着孩子们的玩闹嘻戏,程长河长吁了一口气,蓦地坠入了已逝的战争岁月。那是一个艰苦卓绝的年代,从孩童时期参加红J,到八年抗R,再到白山黑水的冰天雪地,有着太多太多值得回忆的东西和事情。有亲密的战友,有尊敬的上级领导,有可亲可爱的兄弟同志,虽然条件很差,但在那战争岁月终究是充实的,是有许许多多可圈可点的述说和回眸,其中包括那童年时对能吃饱饭的满腔憧憬、少年时对敌遒的快意恩仇、青年时对党国事业的忠诚与坚贞、壮年时率领大部队作战的胜意驰骋。当然也包括那美好的爱情,尽管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但仍能引以自傲,以至于时至今日依然光鲜如初、历历在目、伸手可及。同时,也包括战友之间的生死换命,和着血水凝聚而成的那份感情。于是乎,程长河每每一个人独处时,总在幻想有朝一日重回血与火的战场,再次感受那火一样的青春岁月,即便其中夹杂着不为人知的辛酸和苦楚。当然,最值得程长河骄傲的事情,那就是当年白水黑水中赫家大沟“一枝花”,不但成了他的媳妇,今天的老伴,而且替他这个当年东北联军的师长生了一个加强班,其中男兵七个、女兵三个。当然,女兵似乎少了点,好象有丝毫的不足。只不过,特符合兵营的传统——雄性占据绝对的统治地位,男兵永远都比女兵多。

“呯!”“笨水牛”只觉眼前一黑,一团粉末装的东西在脸上砸开了花。慌忙用手一摸,两眼放出凶光,急切间寻找攻击物的来源。怎么有股热热的液体从鼻间流出,吸了吸鼻子,不管用,竟然吸不回来。奶奶个熊!只好再次用手去擦拭,低头一看,原来是流鼻血。这下子,“笨水牛”一下子就蔫了,不顾身份地坐在地上嚎淘大哭。瞬时,热火朝天的“战场”失去了喊冲叫杀的声音,没有了机敏果敢的战斗行动。

“家宝,怎么啦?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动不动就哭?也不怕这般弟弟妹妹们笑话你?”程长河有些鄙夷地对“笨水牛”程家宝说。

“三爷爷,你家铭子欺负我,打得我出血了。”程家宝这小子,别看他看起来笨笨的,智商不高,但恶人先告状的本事倒不少。

“天铭,你过来!你怎么把人家哥哥打哭了,还让他鼻子流血了?”程长河向另一头的“指挥员”那个约八岁的孩子程天铭招招手,满眼慈祥地看着走过来的小孙子,怜爱地拍着孩子的头。

“爷爷,我们不小心将家宝哥打了,让,让他流血了。”天铭小心翼翼地说道,“我们用的是煤灰渣子,打在身上不痛的,我试过。家宝哥他们不讲规矩,有时还用小石子和土疙瘩,打在人身能青一块紫一块的。”在见到“笨水牛”流血,心中害怕爷爷责骂的同时,小家伙也不忘替自己辩护。

程长河看着自己的孙子,尽管他已有近二十来个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但最为珍爱的是眼下这个既调皮又聪敏,既有个性也讲做人原则的、在自己孙辈中排行十三的孙子程天铭。也许是古稀之年得此孙的缘故,也许孩子看起来更象年幼时候的自己,老人家对这个孙子自然多了几分宠爱有时甚至是溺爱,少了几分尊长的威严。老爷子将天铭当成了心尖子肉,几乎所有的对后辈的柔情都一股脑地倾注在此子的身上。附近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程家的亲朋好友也晓得,老爷子是如何宠爱这个孩子。一则可以通过孩子的名字就可以得到印证,天铭,天取其大,广阔无边,身怀宇宙;铭记历史,浩存千秋万代。另一则可以从老爷子每次等客吃席时,不管在自己家还是在别人家,总是将天铭往桌子上一放,嘴上说“孩子小,放在桌上不碍事”,其实是想让孩子自己随心所欲地挟菜吃。尽管有人提出过异议,说这样太宠孩子,会把孩子惯坏的。这一点上,一向从谏如流的程长河就是有股执拗劲。因为他的威信太高,所以大家也只好习惯了孩子的这点“德性”。

“天铭,你们玩可以疯一点,只是把人家家宝打哭了,就是不对。快向人家哥哥赔礼道歉!”老爷子在假意呵斥孙子的同时,故意将哥哥两个字用重音发出,意思是说:你这个家宝,真是个活宝贝!这么大一个人白长了个子,连小弟弟小妹妹都斗不过,还好意思哭,还好意思恶人先告状。

“都散了吧!早点回家去,免得一大早让你爹你娘又在叫魂!”也不管孩子道歉与否,程长河朝那群孩子挥挥手,示意他们早些散去。

一扭身坐在老樟树露出地面的粗根上,抬头向樟树枝头漏泄下的阳光看了看,一付若有所思的样子。现在的娃娃儿真好!不愁吃不愁穿的,虽说不能象毛老人家说的那样,达到“楼上楼下电灯电话,顿顿都有牛奶面包”。然而,不管怎样比起自己这般大的时候,简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正所谓的天壤之别。整天起早贪黑的,还是食不裹腹的。为了能够吃饱肚子,十二岁那年就尾随穿村而过的部队当了兵。眼前的孩子们,就象当年自己刚参加红J那会一样,从手持红梭镖,到缴获一条比自己还高的“汉阳造”。记得缴获“汉阳造”的那天,似乎也象今天一样,程长河所在团,在团长张旺根、政委罗大山的带领下,经过连续几昼夜的强行军来到了一个“袋子”形的谷地。他们这个红十团也只是号称一个团,总共不到三百人。如果除了那些半大的娃子,人数还不足二百呢;再除去梭镖和大刀片子,枪满打满算才39条。团长一面下令部队稍作休息,吃吃干粮、喝喝水,补充补充体力;一面不忘交待程长河所在的所谓的团侦察排派出警戒。说是一个排,实际上还不如一个加强班,总共才十来条人,有**,也有半大的娃子,程长河是其中年纪最小的。所以,排长高石头特意安排他执行瞭望的任务,指示他迅速占领部队左前方土台子的那棵大杨树。……唉,不想了,一想就心痛,正是这场战斗,为了保护他这个娃子,排长高石头还掉了一条胳膊。即便战时他表现很勇敢,缴获了一条比自己还高的“汉阳造”,但在程长河自始至终都认为自己那天的表现没有什么好骄傲和自豪的,根不值得一“吹”,相反还有点羞愧。当然,这些都相较以后他的“丰功伟绩”而言。

日怪了,今天看到孩子们在玩耍,竟然勾起了沉睡了许久的往事。看来还是老了,不服不行!

小天铭站在原地,静静地等着祖父发话。因为,他知道祖父会象往常一样,要借机讲些道理,好开导他、教育他,让他明白更多作人作事的道理,将来能够更好地理解这个世道人心,干出一番事业来。可是,今天等的时间有点长。不过,天铭仍然安静地在等,等祖父想好。

半响,老爷子的心思才回到身前的孩子身上。

“天铭,过来。来,坐到爷爷腿上来!”

“今天“打仗”,你看起来挺勇敢的,挺能打的,竟然把家宝那样一个大家伙打哭了!还可以!“

本来怯生生,有点底气不足的小家伙,听到祖父话语里没有丝毫责备,反而多了几分赞许时,猛地感觉自己很英雄似的,小嘴也不由自主地向上翘了翘,同时眼中也流露出几分得意和稍许诡诈。

“跟爷爷讲讲,你今天是怎么组织小家家们”打仗“的?”

“我这边八个人,家宝他们十个人。人,他比我多,但都摁在一块,分组不如我们。我们分成三组,由我和小胖一小组、二丫和黑皮、天颖一小组、建成和小军子、狗子一组。二丫她们那一组,有两个女娃妹子和二丫,只有一个男娃,而且黑皮年纪太小了、没甚气力。”实际上,黑皮只比天铭小半岁,但在天铭眼里似乎黑皮比他小好多似的,认为他同女娃子一样没有什么过硬的“战斗力”。所以黑皮只能分配在实力最弱的这组里。

“建成比较机灵,小军子有力气,狗子跑得最快,所以我让他们三一小组;小胖最吃不得苦,我带着他安全,能保护他,因而我们俩一小组。”

“唔!这样分组有道理!”

老爷子心想,“别看我这孙子年纪小,但做事也有得一套,懂得因人而异、因材而用,还算有点头脑。”

看到爷爷略带佳许的神情,天铭更加得意,继续唾沫星子四溅地说道着。

“家宝平时很在意二丫姐,不敢把二丫姐怎么样。这样,我让二丫姐带着黑皮和天颖从小土顶掩着旁边的小灌木,一路向池塘边家宝那个围堰扔煤渣块,让家宝以为我们会从那一股脑地去打他们。我和小胖从小土顶旁边的空地边吼边喊,边扔边跑向家宝。不过,我们跑得不快,就是想吸引家宝他们的注意力。最后,我让建成他们顺着小土顶后的水沟飞快抄到围堰的后面,使家宝他们顾得了脑袋就顾不了**。当然,还是我打得比较准,一个煤渣块就把家宝那条“笨水牛”打得眼冒金星、鼻流鲜血。”

“呵呵,看不出来,还成!除了之前的能够根据对象采取针对性的编组行动外,还一方面用上“声东击西”,欺骗诱惑敌人上当,分散力量,成功地掩护已方开展行动;一方面用上了“美人计”,抓住了家宝在意二丫这个弱点,使他们不敢死打硬拼。看样子,将来是块当兵的料。唉,身上到底是流着军人的血脉。”尽管老爷子心里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一股忧郁,这些心里的话语却在嘴上没说出来。

而是,正了正脸色,说:“天铭,你懂得保护天颖、黑皮和小胖,这爷爷表扬你!只不过,你将家宝的鼻子打得淌血了,爷爷要狠狠地骂你的。下不为例,懂吗?!以后,玩耍归玩耍,不得伤筋动骨,更不能出现淌血的事件。不然,爷爷得罚你跪搓衣板。听到没有!”随着语气的严厉,程长河最后一句话似乎是吼出的一样,象是在训斥孙子,也象是在对自己说,也象是在提醒某个已逝的往事和旧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