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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万横磨剑》第六章 床底地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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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那丑女孩“咦”了一声道:“这个房间有点儿不对!”

赵兼诲和九斤六均点头道:“是有点不对。”

“只是,只是哪儿不对呢?”酒肉和尚这回终于省去半句。

丑女孩、计可行、赵兼诲和文子衿异口同声的说了一个字:“床!”

计可行续道:“这床的方位不对,一进门进是床,过道狭隘,里面却有甚宽的地方空着,这床是从西面的墙边搬过来的。大伙把这床挪开看看。”

从人将床搬开,但床下地板青砖铺得整整齐齐,空无一物,并无什么不对。

九斤六从旁人手中拿过一把剑,抽出剑来,手一抖,剑尖挑开一块青砖。

众人“啊”了一声,均道:“这儿有人翻动过!”

当下有数人七手八脚取砖挖土,不一会功夫,竟然挖出一具死尸!

酒肉和尚将那尸身提将上来,失声道:“天极道友!阿弥陀佛,是谁杀了他?”这回八个字却说得十分流利,竟然连“这个、这个,只是、只是”也省掉了。

众人心下明白:天极死了,横磨剑自然也被人取走了。

瘦和尚仔细地察看了天极的伤口,半晌道:“从这伤口来看,凶器两侧均有一条细槽,衣服上有刀刃吞口的压痕,伤口深约六寸,应是短剑或匕首一类,一击致命,直至没柄。想那天极武功高强,谁能施于这石破天惊的一击呢?”

众人听他分析,尽皆折服。

忽听计可行指着那挖开的土坑道:“这下面仍是松土,只怕下面仍有蹊跷。”

众人于是再挖,突然间“呼喳喳”的一声,松土尽皆塌了下去,现出一个土洞,众人齐声“啊”道:“下面有个地洞!”

文子衿不意间见赵兼诲的嘴角奇怪的扭动了一下,但听他道:“拿火把进去看看。”

众人围住客栈时原带有许多火把灯笼,还是由九斤六带头下去,然后众人都跟了下去。行了不到一丈远,却又发现二具死尸,其中一个身形肥胖,身着绸衣,不似江湖中人,应是客栈的掌柜;另一个见其衣装应是客栈中的伙计。再前行数丈,复见一尸,仍是伙计打扮。

这地道明显是新挖的,沿着地道一路前行,共有五十多丈,出口却在一个堆着许多禾草的破草房之中。

这时天已大亮,新年的第一天已然到来。

众人悉数从地道中走了上来,却失去了追击的目标,呼吸着新年早晨清冷的新鲜空气,相对无言,都觉怅然。

那几个黑衣蒙面人一方不发,先自走了,众人都不曾留意他们,只有文子衿对横磨剑毫无兴趣,才知道那七人悄然而去。

九斤六大感无趣,想想还不如去哪弄点好酒,嘿嘿一笑道:“小穷酸,花子陪你来看热闹,却钻了个破地洞,当真妙哉妙哉。横磨剑横磨也好,竖磨也好,由他去罢!我另有要事,你自个回广州好了。”不待文子衿答话,便已转身而去。

文子衿不料他说走就走,一时怔怔的不知所以,但见九斤六佝偻着腰,吸着烟管,一步步往前行去,但见他从容举步,动作并不见快,却觉人影闪了数闪,他走得多快,一瞬间已不见了他的踪影。

众人望着他远去的方向,赵兼诲叹了一声道:“百臂神丐,果是高明!”

群豪空忙一场,当下有的骑马、有的步行,相继散去。

文子衿于九斤六相识其实只有一夜工夫,真真切切地领会到了甚么叫作“白头如新、倾盖如故”,突然觉得这老叫化便如亲人、如长辈,更如挚友般一般,竟是依依不舍,怔怔出神。

突听一个凶狠的声音叫道:“哼哼!小穷酸,龟儿子!尝尝彭大爷刀板面的味道!”文子衿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却正是那满脸横肉、虬须戟张的壮汉,正圆睁豹眼、横眉怒目地盯着他。想来是刚才要砍他却没砍成,反被百臂神丐九斤六羞辱了一顿,满腔羞愤均要发泄到文子衿身上。此时见九斤六已去,正是大好时机。

文子衿见他又凶又狠、脸上肌肉因咬牙切齿而不停扭动,刀一下一下的呼呼空劈、一步一步逼将过来,不同惊慌失措,叫道:“老兄,慢来!慢来!我俩素不相识,无冤无仇,却为何定要杀我?”

那恶汉沉声怒喝:“好让你死得明白,今日就说给你听,格老子就是阎王刀彭大通!你惹恼了我,不杀你也要砍掉你两只手!”说着是一口四川方言,言毕又呼呼呼的舞刀而来。

忽听“啪”的一声,彭大通胸前着了一物,却是一团烂泥。彭大通大怒若狂,一手拨开烂泥,睁眼四顾,却不知这烂泥从何而来。

彭大通正自纳闷,突然间嗬嗬大叫,似在身上有无数只虱子臭虫在叮咬,不由双手乱舞,抓耳挠身,却又不知从何下手,两脚急跳,状若癫狂。

“嘻嘻,”只见一人自墙角走了出来,双手满是烂泥,瘦小身材,却正是那丑女孩,她边拍手边叫道:“大笨猪,乱拱拱,大笨牛,乱摇头!”

这时街上行人越来越多,见彭大通手足乱挥,狂叫不已,便都纷纷围拢过来,纷纷议论。彭大通虽然浑身奇痒不可抑止,心中却明白一定是着了这丑女孩的道了,连爬带跳地滚了过去,跪在丑女孩面前,声嘶力竭地道:“好……姑娘,你……你饶了我吧。”

丑女孩朝文子衿扬了扬下巴,文子衿见彭大通犹自怪声低叫,挠痒不止,便朝丑女孩拱了拱手,道:“姑娘,你如有办法,就帮他治治吧。”

丑女孩“嘻”的笑了一声,朝彭大通道:“我有个条件——”

“我、我都答……应!求、求姑娘先……先给我解、解药”不等丑女孩说完,彭大通已抢着应承。

“好吧。”丑女孩自衣袖中掏出一个药丸,丢在地上,彭大通忙捡起咽了下去,过不片刻,他粗喘略定,坐在地上,手足渐渐平静了下来。

丑姑娘道:“你现在将我骂了多少遍?想杀了我对吧?我不怕你杀,你也杀不了我,一年后你如不找我再吃一次解药,到时你还会这般浑身奇痒难忍,我还有比这更厉害的法门,你是不是要每一样都试一下?”

彭大通颤声道:“不,不,不,我不敢骂姑娘,姑娘有甚么吩咐?”他实是将那丑女孩的二十七八代祖宗都心下骂了一遍,并想一刀将这二人杀了,却已给丑女孩说中了心事,听到还会复发,不由心胆俱裂,哑声道:“姑娘但请吩咐!”

围观人众见这小女孩瘦瘦小小,相貌奇丑,却将这个凶神恶煞的大汉治得没有一点脾气,无不大奇,但听她正色道:“你须得立一个重誓,以后不准再与文公子为难!”

彭大通战战兢兢的道:“我以后要是以文公子为难,教我死于万刀之下,教江湖朋友耻笑!”

丑女孩知道江湖中人不重王法,却极重然诺,见他既如此立誓,自是放心,便笑道:“好,你去吧。”

彭大通拾起厚背刀,低头就走,走了数步,忽又奔了回来,拱手道:“请教姑娘尊师是哪一位?我明年如何找到姑娘?”

丑女孩道:“说给你听怕吓破了你的狗胆!还是不告诉你好一些。”顿了顿又道:“阎王刀彭大通,你是四川的,我也是四川的,今年冬至我自会拿解药去青城山找你。”

彭大通听到她也是四川的,又善使毒,猛地想起了一个人,心中一凛,当下不敢再说甚么,朝二人拱拱手,飞奔而去。

文子衿道:“姑娘,救命大德,不敢言谢。”言毕深深一礼。

丑女孩笑道:“小穷酸又冒酸气了!”说着朝文子衿招招手,示意他跟她走,文子衿却问道:“姑娘,你会骑马吗?”见那丑女孩点了点头,便道,“等一会。”言毕跑过去将那两匹马牵了过来。

丑女孩道:“文大哥,你牵了马来,要到何处去?”

“我想回广州去。姑娘,你欲去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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