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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叔》第五章 露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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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一路,最近的城镇便是需要一天路程的坛石镇,所以这晚,大家便在山林生火凑合着过一夜。

邵振杰等崆峒弟子都是行走江湖的,拴好马匹便各自生火捉食打水去了,人人忙碌,个个有活。

现在正值夏季,山林里满是蚊虫,原地生火的邵振杰刚想掏出一把草药点燃,却见那头的唐采青从怀里掏出一块小粉饼来。

只见他将粉饼点着,一阵若有若无的异香便弥漫开来,比起自己手中草药的熏虫又熏人,单那一缕缕抽丝般腾起的青烟,方圆几米之内早已不见蚊虫来袭。

“唐门自制,见笑。”感受到邵振杰的目光,唐采青抿起一抹浅笑,顺手把那盘香饼放在了离雷澈最近的地方。

他倒是真疼这外甥,邵振杰心中叹道。却见何玉屏走来,将刚打来的溪水首先递给雷澈,然后又转身往烹煮食物的篝火那边走。

面对那仰头灌水的雷澈,邵振杰暗自左右打量,最终掰断了手里的树枝,皱眉往地上一丢,也起身同师兄弟们捉食去了。

知道雷澈喜欢吃鱼,何玉屏特意在取水时捉了一条,然后随着崆峒派的火架烤起来。

烤鱼是项费力的活计,要随时关注火势和鱼的状况,若不及时翻鱼会烤糊,翻得太频繁鱼肉又容易碎,所以崆峒弟子们都去抓些山鸡野兔,没人愿意做那费时费事的烤鱼。

但见火光下,何玉屏仔细地翻转着那只烤鱼,那目光仿佛是同它缠绵般专注。由于他的皮肤、眼眸、头发甚至睫毛,颜色都比常人淡,所以满头满脸地被渲染了橘黄的色泽,他样子本来就好,在加上那肌肤上的一层蜂蜜似的暖光,乍一看,如同庙会上吹出的糖贵公子一般。

崆峒弟子只知道他是为了雷澈烤鱼,便觉得眼前这青年不仅武功高强,还甚为温柔体贴。可谁能想到何玉屏此刻,满脑子只是想着能通过讨好雷澈,获得些许月见山的绝学这些个鬼心思呢?

没人懂何玉屏的心思,因为没有人,像他那样活过。

鱼烤好了,香料的气味顺着温度蒸腾出来,何玉屏小心翼翼地把鱼放在洗净的叶子上,努力把这野外烧烤出的溪鱼营造出色香味俱全的样貌。

以至于当雷澈接到这条香气弥漫的烤鱼时,与唐采青一样深深地看了何玉屏一眼,才埋头吃了起来。

“何大哥和唐大哥还真是疼这小鬼啊。”一个半大的崆峒弟子在一旁边吃边说道,没办法,样貌风流的人注定是要被人关注,甚至于观察的。

虽然身旁的两人闻言都是一惊,但中间的雷澈却是面色不改地啃噬着手中的鱼,他人到中年,破脾气自然是在家里发泄,出门在外,雷澈便化作不言不语的石头,没脾气,也没抱怨。

见他安然吃鱼,何唐二人刚悬的心也算放了下来,继续听着大伙插科打诨、笑谈江湖。

而再看雷澈,虽生有一双猫眼,可他吃鱼的样子却全然没有猫的那份优雅从容,软润的脸庞油光闪闪,甚至圆腮上还沾着几根夹着肉的鱼刺。

若是常人,家中孩子吃成这样,要不是饿得慌,长辈定是要说上几句注重仪态的话来的。

可邵振杰等人等了又等,愣是没见何玉屏和唐采青说上雷澈一句,直到他把鱼吃完了,在旁的唐采青却只是递上一块帕子。

一言不发地接过,雷澈站起来,转身到不远处的溪边去洗脸漱口了。

见他接过长辈东西却连句道谢都不说,邵振杰皱了皱眉,思来想去一番,最终还是朝唐采青拱拱手:“唐兄弟,在下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虽然唐采青和何玉屏心中都暗道“那就别说”,可明面上,唐采青还是点点头,一脸平静:“无妨,邵兄请讲。”

其实按理人家的孩子怎么管教是人家的事,可邵振杰等人受白道的教育惯了,觉得如有违常理,必须要挺身而出、加以导正。

雷澈言行虽谈不上大错,但却让向来尊师重道的崆峒派弟子看不过眼,于是邵振杰便说道:“唐兄弟,虽然你这小外甥漂亮可人,但是孩子也不能过于娇惯,大家行走江湖的,将来遇到的风浪多了,现在一味放纵只会害了他。”

这话分明是说人家家教不严、孩子无礼,任谁听了都是有气的,可偏偏这邵振杰却能讲得陈恳无比,感觉是交心的兄弟说的一些真心话,让旁人于情于礼都不能抹下脸来与他计较。

这也算是白道中人的一项本事,指手画脚却自以为爱人以德。

自然他这番肺腑之言,在唐采青和何玉屏心中激不起半点涟漪,只觉得是废话一通,二人心道:若是论辈分,他们才是万般承受不起。

见何玉屏不帮着搭腔,唐采青也只得含糊地回了句:“邵兄说得是。”

谁料话刚说完,那去洗漱的雷澈,就跟只猫似的,不知从哪就步履轻巧地窜了出来。

从远处看,他自是很美的。

乌发红唇,黑瞳白肤,身量娇小,腰细颈长,娈婉之尤,不过如此。可他那从骨子里散发出的、与生俱来的冷硬之气,却使得那层风流的皮囊,透着一股子不谙风情的孤寂与凛冽来。

正如鲥鱼虽美,可恨多刺,又似海棠花开,却少了一缕蚀骨摄魂之香。

直到他走到火堆旁,何唐二人回过神来便是一阵紧张,雷澈功夫一流,想来这话也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其实他们这次着实多虑了。雷澈压根就没计较这帮闲人,心里倒是有点后悔:早知这样麻烦,下次干脆装哑巴。

只听他草草道了句“我先睡了”,便快速地爬上单子,在何唐两人之间寻了个合适的位置,头刚触地,便酣然睡去。

何玉屏细细听他呼吸,便知道雷澈正运转大小天元开始内修。

其实以睡觉来内修是件很冒险的事,内力不强者很容易走火入魔或是再也醒不过来,也只有到了雷澈这种程度,才能利用此刻身体无意识的运转、自身有意识的调动来聚阳积气。

没错,《千秋索经》是至阳武功,而雷澈却非纯阳之体。当然若是加以时日,以他过人天资自然也能驱尽体内阴虚之气,可谁知那突生变故,雷澈强行催功的后果竟是阴虚反噬,被严重混乱经脉气息的雷澈,一生恐怕很难达到千秋索经第九重。

想到这,何玉屏眉宇间流露一丝讥冷,就算如此,可现今武林有谁能与千秋八重的雷澈匹敌呢?

借着时暗时明的篝火,他盯着前方小小的身体,透过薄薄的里衣,隐约可窥见那流畅的背脊,一头乌亮的长发像冰凉的夜色一样蜿蜒流淌到自己手边,轻轻碰触如水如缎。

雷澈是个最漂亮的人偶,也是个最强的剑客。何玉屏知道深深吸引自己的其实应该是后者,因为自己需要的,正是那种极致的力量。

尽可能地再次碰触了那乌溜溜的发丝,让最柔软的指间接触那冰凉的触感,何玉屏闭上了眼,他浅浅地睡着,脑海里依旧是那刀光剑影的景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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