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关头，张晦心中只有“我不咬死你，你便要吞了我”这个念头，双手和嘴丝毫也不敢放松，只觉无穷的力量自体内涌将出来，将怪鳝紧紧咬住，虽觉那腥臭的血液不住地灌到自己口中，但这当口，如何敢有一丝松懈？只顺其自然地将那腥臭的鳝血一口口吞入腹中。只不知为何，也无须他吮吸，这鳝血竟然似倒流一般灌入他的体内，但这鳝鱼体内鲜血似无穷尽，他一边吞血入腹，一边却觉出自己被憋闷得几欲晕去，正觉意识渐渐散去，再也屏不住呼吸，却见虞竹成游了过来，不由精神一振。

虞竹成眼见他被缠住，自己气力远不如张晦，拉扯几下无用，当下也学他模样，一口便咬将下来。只觉鱼皮又滑又韧，竟咬不下去。心中好生奇怪，忽想起父亲说过，蛇虫等物最忌七寸，眼见张晦咬的便是咽喉七寸之处，当下也游到他处，这一口果然便咬了进去，顿觉鳝血灌入腹中，说不出的恶心。

两个孩子年纪虽小，但却均知此时生死一线，竟是谁也不敢放松，只勉强支持。也不知过了多久，那怪鳝终于软了，缠着张晦的身子渐松，张晦早憋得狠了，此时不及放手便拼命向水面浮去，直吸到第一口新鲜空气方松了口气。转身见虞竹成也已经浮了出来，正一脸惊骇地看着自己，似乎还不敢相信刚才之事。两人这番死里逃生，均觉幸运至极，当下交换一眼，迅速地向岸边游去。待爬上河岸见虞兰成小脸苍白，正惶恐地紧紧瞪着水面，见到两人出来，忽“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虞竹成慌忙抱住安慰。

张晦抬起手来，才想起那条死去的怪鳝竟然还挂在自己身上，刚才搏斗之时，他的手掌也被那鳝鱼牙齿所伤，几个血洞正汩汩地流着鲜血，只是这鲜血却是自己的了。山野中长大的孩子，自不当流血受伤是如何惊奇之事，当下随手撕了块衣衫裹了伤口，果然过不多时，血流便止住了。这时虞竹成安慰妹妹也差不多了，三人才凑到一起端详这条险要了三人性命的怪物。只见这条怪鳝长达数尺，粗如儿童手臂，非止未见，简直未闻，而自己三人不但逃得性命，居然还杀死了它！

过了一会儿，虞兰成才结结巴巴地道：“刚才抓……抓我的是这个？”

张晦点点头，眼看虞兰成又要哭出来，忙道：“现在没事，它已经死啦。咱们今晚还有鳝鱼羹吃了，这样大的鳝鱼，只怕补得很。”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巨大的鳝鱼，自己竟然还杀了它，因此此时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大为兴奋。

虞竹成也很兴奋，道：“这河中从来都只有些小鱼小虾，怎地有这奇怪的东西，咱们带回去问爹去！”

张晦又点点头，忽然间觉得全身乏力，当下仰躺在地上，想起方才喝下那许多鳝血，此时却吐不出来，不觉恶心，当下道：“竹成，咱们喝了那么多臭东西，可吃不下饭了。”

虞竹成道：“不晓得天底下怎么还会有这样大的鳝鱼？张晦，你还记得爹爹说的那些关于妖怪的故事吗？你说这条鳝鱼会不会也是成精的妖怪呢？”

张晦想了想，道：“我想不会，大叔说妖怪都厉害得很，它要是妖怪，咱们早没命了。”

虞竹成道：“你说得也有理，不过我还是觉得它是妖怪。啊，今天可真亏你救了我妹妹！”

张晦却不以为然道：“最后你也救了我呀！”两人相视大笑，均觉欢畅无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