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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恒的星光奥德修篇》C7.5 救世之魔女,爱菲的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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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从时间轴上回溯片刻,说说几天前的故事吧。.

洛丹伦历,第八百三十六年,第十二月,第二十五日。

耶诞,同时也是后世称为“黑夜圣歌”的事件发生前一个月。

夜晚。

烈古洛关口,寒风呼啸。

一条身影缓步登上第四城墙的楼堡。这个人身披黑袍,头戴兜帽,站在箭垛旁边往墙下张望,犹如俯视耽耽的食腐大鸟。站岗的卫兵战战兢兢盯着这个人的背影,虽然并肩作战了一个月,他仍未能完全放下对此人的戒备。刚才,这个人走进设立在楼堡里的医疗站,没发出半点声音,可还是有几名伤员感受到那种奇异的、似幻似真的尸臭,吓得从梦中惊醒。

这个人——昔日“黄金的拂晓”部下死灵法师团“十二君”的仅存硕果,由白金汉亲自宣布其为可信赖的盟友,但天晓得此人心中的念头!虽然,一个月对于如此出类拔萃、又亟待证明自己的法师来说,已经足够漫长,兵士们在战场上也早就从初次看见其恐怖战斗手段的惊愕中挣脱,变得习以为常,甚至萌生了一丝依赖,还有一点感激,但说到底,这个满身邪气的怪人只是为了迎击燃烧军团而暂时拉拢的盟友。这场战争结束后——当然,这是指由人类来结束——这名法师就会成为这个国家的最后一名敌人。

然而,法师根本不理会旁人的目光,不是不想理会,正好相反,无论多么在意,就是不懂得如何与这些人沟通。

与一般人对死灵法师满面脓疮、手脚枯瘦的陈旧印象截然相反,这名法师是一位年轻的女性,但是一直以来很少有人看见过她的真容,因为那身黑袍真的有点太严实、太厚重。她才二十八岁,美貌和活力还不曾在她身上流失,尽管经历过一段不短的凄惶岁月,但她的眼内的火苗并没有熄灭。

在北方诺森德那个毫无生气的小镇修尔文,她从十四岁成为流莺,直到二十一岁那名高深莫测的老学究搬进小镇郊外的森林,然后她浪费了一年时间才意外发现那名老人的身份。前后总共八年,就在她以为所有青春和尊严都赢不过“贫穷”二字的时候,上帝终于给她送来了改变命运的钥匙——克尔·苏加德。

不,这只是一个比喻,她本人从来不信上帝,以前不信,拜苏加德为师后就更没有皈依的理由。那八年刻骨铭心的苦难已很少想起,事实上,她对任何拜师之前的事件都印象模糊。作为她清晰记忆开端的那一天,被视作她的新生日,每一个细节都在脑袋中放大了几百倍,清晰得可怕。那确实是奇迹,因为没有人能想象,一名肮脏的**能成为魔法学徒,连她自己也没想过。首先,她太老了,真正有天赋的学徒都是从六岁或者七岁开始培养,她的年龄足足是那的三倍,思维已经固化;其次,她不确定自己是否有天赋,噢,毫无疑问,艾尔芬总是说她有的,但经历了诸般风霜,她不肯定能剩下多少;最后,苏加德太老了,没有人能确定他是否真的像他看上去那么精神健旺,这位逃进森林的避世之士很可能连见她的面都不肯。

所以,结果才显得那么地难能可贵。

六年之间,她一直无悔地学习着,只要是苏加德教的,无论是长篇大论的理论,还是随口提及过的零碎知识,她都逼自己掌握起来。苏加德曾严厉地警告过她,说她的知识太粗浅,未能去芜存菁,建不起框架,构不成系统。但她每次都笑着胡混过去,坚决把这项工作留到自己变老后再做。于是苏加德为了防止她误入歧途,干脆只教她一样东西:死灵魔法。那时候,她并不知道这是禁忌的魔术,只要能让自己向魔法师多迈出一步,就离世人鄙夷的目光远一分,她就能证明自己的价值。

哦,对了,她的老师曾多次问起,为什么她会有如此惊人,甚至是扭曲的好胜心。她没有一次答得上来,因为她从不觉得自己好胜,而苏加德也没有深究。如是者过了六年,她再次回到人间,怀着满腔野望,要与过去的自己诀别。先后击败十一个死灵法师,登上“十二君”首座只是开端,尔后随老师组建“黄金的拂晓”,散播瘟疫……则是更加波澜壮阔的历程。她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去做,她能做好事,也能做坏事,这些惊心动魄的冒险,这些从未体验过的人生,向她血液里注入了兴奋剂。

尽管她百般否认,但她真的从骨子里讨厌失败。她在多年之后第一次尝到心如刀割的痛苦,是在知悉自己并不是苏加德唯一的学生的那个瞬间。阿拉霍·微风,据苏加德回忆,他只在他的工房里待了五年,就让苏加德感到无能为力,再没有能够传授给他的知识;而她与苏加德共处六年,只把死灵魔法这一块学了个半桶水,其余领域一片空白。她不相信世上有那种天才,她不能够相信,一相信她就会失去追赶的勇气。所以她以为这只是老年人常常会犯的夸夸其谈病,但当那不曾相见过的师兄终于拦到他们路上,以往一帆风顺的事业就马上变得挫折频频起来。在菲舍尔,似乎无所不能的苏加德竟然阵亡,这道噩耗让她头昏眼花;在达拉然,师徒二人的交战让她彻底绝望;直到在国王祭坛,看到阿拉霍在黑夜中点亮阳光,她吓得腿都软了。

她不可能胜得过那个血精灵,决不可能。十多年前那个无助的小雏妓又在她体内活了过来,要将她从如今的躯体中驱逐出去。

“你不需要战胜任何人,你能战胜你自己就够了。”苏加德温和地劝解,然后给她指出一条道路。沿着那条路,她来到烈古洛,也来到可能成为她此生最后战场的地方。与燃烧军团的战斗,为了保护一个国家、乃至一个世界的战斗……

“正合我意!”

这是最后的赌博,真的连性命都押了上去。要么寂寂无闻地死,要么名垂千古地死!反正她就没打算能活下去了。这是最后机会,她要证明自己的实力,想让全世界的人都记住这天下曾存在过她这么一个女人。不会输给任何男人的,女人!

“但是……臭老头,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到底要怎么办啊!”

无论她多么拼命地战斗,毫无保留地施展,烈古洛七层城壁终究还是陷落了三道。燃烧军团,实在太恐怖了,就算阿克蒙德已直奔卡里姆多的世界树而去,留下的只是几个恐惧魔王领军的不死族部队,还是强得一塌糊涂!由于双方都没有魔法师,真的肉搏起来也只是半斤八两,疫军的食尸鬼、地**恶魔更耐打,而人类则占着阵型和战术上的便宜,要说恐怖,这燃烧军团似乎还比不上百年之前的耐奥祖。但是,一百年前的人类阵营中还有那个“奇迹的修玛”;而一百年前的疫军中没有恐惧魔王,也没有恐惧魔王召唤出来的地狱火。这些用厚厚岩层做盔甲的火焰巨人,站起来比城墙还高,一般士兵连它身边那层献祭之炎都冲不破,所以她作为唯一的法师,只能义不容辞地接过这份苦差。一个月了,她大概干掉了七具地狱火,自己也累得不成样子,所以才更加不忿!

明明是自己扛住了最难缠的对手,要是没有她,烈古洛甚至早就灰飞烟灭了,但这些士兵还是没有一个对自己表示过友善和亲近?!

“就凭我……怎么撑下去啊……”

那个阿拉霍,她恨恨地想,在古祭坛一战后据说一直躲在达拉然废墟的银月森林里面,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出来帮忙!那死老头也不是好货,都变成一副排骨了,肚里的墨水还是一滴不漏,多提点一下我会死啊!

她有点遗憾,为什么不能让她在苏加德身边再呆一年——或者十年——这样就能学到更多的东西!再不济也不至于要为地狱火头痛啊……她担心后劲不继,恐怕撑不过第二个月,

“到底要怎么办啊,我……”

……我就快输了!

一想到这里,她就难受到胸口想要裂开。放眼眺望,前面的城墙已化成一片废墟,而原本城墙之间的内城建筑则在更早时候就拆毁了,砖石可以成为迎击的炮弹,残骸可以成为敌人前进的障碍——愿原本住在里面的百姓能逃到平安的地方。她越想越不是滋味,一回头,看见第四城墙后面的房舍也已七零八落,禁不住怒火中烧,但一时之间又无处发泄。

正在生闷气之际,瓦砾之间忽然有人影晃了一下。

她谁都没有惊动,无声无息滑下楼堡,向刚才的目击现场奔去,那一身黑衣,能让她不躲不闪地奔跑于暗夜之中。随着距离的拉近,那边的动静也渐渐清晰起来:是两个人在拉扯,正对她的男人体格健美,面目英俊,身披软甲,一身短打以绿色为主,乃是游侠的领袖德里夫(Drf)·达文波特;而另一个身高稍逊,身穿黑色连帽披风,头发银灰,面容苍白,一双杏叶形的尖耳,乃是——

啊,这个女人!她一看见那个看起来无比虚弱的精灵,肚里妒忌的烈火再次燃烧!

正是,维兰瑟·追风者。

白天稍早的时候,攻城战一如既往如火如荼,人类经历了一个月的战斗,感到前途无边无际,士气开始下降,燃烧军团却是攻城凑效越战越勇,防守愈见艰难,第四城墙也眼看不保。就在那时,维兰瑟带领众游侠及时赶到,用超远距离的神射术一举洞穿三大恐惧魔王之一的头颅,一口气将人类盟军的士气提到沸点!而后,维兰瑟登上城头振臂一呼,盟军便打下了一个月来首次胜仗。

她太羡慕了,羡慕那种一呼百应,成为中心的感觉。维兰瑟站在最高处,只喊了两句话:

“为了洛丹伦!为了阿尔塞斯!!”

然后士兵们就好像发了疯,丢下了一切迷惘和恐惧,前仆后继地为她冲锋!

她办不到,她做梦也说不出那些激昂的话来。明明士兵们头脑简单,就算是这么没头没脑的口号也能将他们的勇气激发起来,但她就是说不出口。苏加德是孤独的,教给她的也只有孤独的生存方式,他不断讲解着死灵法师应该如何隐藏身份,如何识别微笑中的杀机,如何消灭关于自己的一切痕迹,巨细靡遗,但就是没说过如何与人并肩作战。

如果有一天,也有人愿意为我拼死战斗,那就太好了。

将酸溜溜的心情压服下去,她开始偷听那二人的对谈。不听还好,一听她不由得露出满脸鄙夷:德里夫竟然在向维兰瑟求欢!让她更气的是,维兰瑟半推半就一直没有明确拒绝。看到德里夫脸上毫无保留的**,她就觉得想吐。年少时代满是屈辱的记忆逐步爬上心头,她第一晚到酒馆里笨拙地招徕生意,无论洗多少次手,指甲下面还是藏着污泥。她就在那里见识到男人的那种笑容,后面的生涯里又见过无数次,每次那种笑容的出现都伴随着巨大的挫败感和屈辱,将她卷入巨大的涡流中去。

于是,她忽然知道如何排解怒火了——“rdràtoy!”[1]

她一声低呼,从阴影中扑出来,那姿态犹如不详的乌鸦。德里夫鼻梁中拳,踉踉跄跄跌撞开去,还了一句脏话,落荒而逃。她转过身来恶狠狠瞪着维兰瑟:

“混账!你是带来了阿尔塞斯还在战斗之消息的信使,你的存在就等于王的存在,是军队的希望,怎能如此婆妈,愿意让一个流氓轻薄!”

她压低声音,但怒火高窜!

“你怕惹怒了他们的首领,那群弓箭手会走?让他们走!一群禽兽留着多余,全部宰了,让我做成缚灵尸还更有用……你,你可是阿尔塞斯的妻子!”

苏加德已经将维兰瑟的事知会过她了,光听老师的述说,她以为她是一个柔弱的女性,可是在战场上目睹的完全不是那么一个样子,还为自己的胡乱揣度羞惭。但如今在私底下一见,才知道自己没有想错。

果然是个优柔寡断的蠢女人!

但是……就连这种蠢货也能在战阵之前展现出超群的勇气和毅力;就连这种蠢货也能释放光辉;就连这种蠢货也比自己强!

维兰瑟依然战战兢兢,不明白眼前的女性为何愤怒至此,但同时又感到那咄咄逼人的怒火中传来一股平和的暖意。

“你是……爱菲吗?”阿尔塞斯也早跟她谈论过这唯一的支援,“我是维兰瑟·追风者,你就是苏加德先生的徒弟吗?”

“诶?”爱菲吃了一惊,这还是近一个月来头一遭被直呼真名。她一直不喜欢这个名字,也许对一个**是很合适的,但她现在是一个魔法师了。这个软弱又矫揉造作的名字是旧时代的见证,盛满了**女的辛酸,她最讨厌了!但有什么办法,对方已经知道,还开口叫了出来,唯有——

“嗯,我是爱菲,爱菲莉丝·沙维亚。”

“哇~!救世主?!”[2]

唯有用姓氏来挽回劣势!

爱菲眼中泛起泪花。

你是这片大陆上唯一能与我作伴的人,也是我唯一能依靠的人。但我才不要依赖你,我才不会输给你的!今后我要站在你身边,让你见识我到底有多厉害!我要把战争导向胜利,我要证明不是只有你能守护国家!

黑夜之下,魔女向另一名魔女发出了无声的挑战,这挑战贯穿着她们毕生的友谊。

[1]古法语,是一句粗口,详细的意思作者觉得不必提了。

[2]phlsSavor,其中Savor就是“救世主”的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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