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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阙》第四章 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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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音从随身的香袋里翻出平日爱吃的零嘴儿递给雪夜:“尝尝这个,宫外买不到的。转载[@.]”她歪头含笑的样子极可爱,而雪夜与之相比过于沉静,若非身量有差距,大概旁人都会以为雪夜是姐姐,天音才是妹妹。

雪夜接过并不吃,除了爹娘外,还从未有人对她这般亲近,她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可是……对面坐着的,拉着她手的不是别人……是云天音啊,她盼了许久才盼到的云天音,这世上唯一与她同病相怜的伙伴。她微张的嘴唇动了动:“天……”

天音眨眨眼睛,一字一顿道:“天、音、姐、姐。是不是有点不习惯?多喊几声就熟悉了。”

其实雪夜更想直接叫她“天音”,兄弟姐妹和整个云氏亲族对她来说都属于很淡很淡,淡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关系,她不需要姐姐,但她需要云天音,这三个字在她生命中就如同一道神赐的符咒,能帮她逃出孤独的符咒!不过她懂,这里有这里的法则、规矩,她略顿了顿双唇轻启:“天音姐姐。”

天音满足地点点头,终于有个敢喊她名字的妹妹,那些宗族女儿一个个谨小慎微地敬称公主殿下,明明有极近的血缘关系,却因着称呼平白远了三分,像雪夜这样不别扭、不做作才有亲妹妹的感觉。转载[@.]

“天音姐姐,方才席中皇伯父为什么唤你铃铛?”

“嘿嘿……”天音皱皱鼻子笑道:“父皇说我从晨起睁开眼睛就又笑又闹没片刻安静,像只吵死人的铃铛,所以就给我起了这么个乳名。”

她又笑了,雪夜下意识地往后挪了一寸,她知不知道她的笑很晃眼,就像三伏天正午的太阳,快要把她这层雪烤化了。“姐姐曲解皇伯父的意思了吧,天音——天籁之音,铃铛——声如银铃,皇伯父应该爱极了姐姐的笑声,所以才给姐姐起了这样两个名字。”

天音听后有点不好意思:“天字是按族谱辈分排的,音字只是巧合,刚出生时我可只会哭不会笑呢。妹妹的名字也很好听,雪夜……雪夜,白梅可不是傲雪凌寒才开。”

“我只是在一个雪后的晚上出生罢了,娘说那夜的雪非常大,在房内只听树枝被压断劈裂的声响,爹一直等在门外冻了半夜,待我落地一瞬,大雪奇迹般突然停了,爹说那一刻仿佛天地都静了下来,满园的银白,渐晴的夜空,几乎让他错觉身处天外,当时他就决定,无论我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叫雪夜。”雪夜猛然刹住话头,她干嘛要解释这么详细……从初见解诗起了争胜之心,到这会儿不知不觉的多话,她,难道在默默希望云天音多了解她一点儿?

“好美……”天音一脸向往握住雪夜的手:“雪妹妹,你一直在宫外,那你住的地方什么样儿?离上津远吗?”

“我也不清楚,反正回来地一路走了半个月。 w-w-w.-.c-o-m。我住地地方也很简单。比起九华宫大概只能用简陋来形容了。人也很少。法雨寺里除过爹娘和我便剩非言大师和他的小徒弟。”

“寺庙?有意思吗?”

雪夜想了想该怎么解释才容易懂:“恩……大抵就是供奉神明的地方。娘告诉过我,三国五邦都有各自信奉的神。比如我国的天欲明神。星夜国地扶柔水神,寺中供地是佛祖。也会保佑善良的子民。但在数百年前极盛时被一位暴君禁了,后来日渐衰落。姐姐在宫里自然不知。就连百姓都快把它遗忘了呢。”

天音听得眼睛发亮:“雪妹妹。再多讲点民间地趣事好不好?我听说每逢过节,民间就会有什么灯会、歌会、龙舟会。人山人海热闹的不得了,你去过吗?好玩吗?

雪夜手指一颤,看天音地眼神多了几丝疑惑。她抽回手淡淡道:“没去过,从记事起我见过地人屈指可数。”

天音惋惜不已:“对了,我忘记你身体不好……”

身体不好?雪夜幽深的黑眸加了抹嘲讽的意味,何必说这么含蓄呢?

天音看雪夜有点儿不高兴,连忙摆手道:“别介意别介意,我不是想打听这些才亲近你,我喜欢你是因为你的特别,从看到你第一眼起,我就觉得你和我平日接触的人都不一样。”

她不知道,特别这个字眼是雪夜的禁忌,不……应该说是梦魇,雪夜还记得,从小爹娘就不许她见陌生的人,她生活的圈子纯净而孤独,五岁那年的生辰,绝顶下附近的镇子刚好举办灯会,她遥遥看到那些红红绿绿的光点心生渴望,生平第一次她哭闹哀求,缠着爹娘带她下去玩儿,最后爹不忍心,熬到深夜终带了她下山,那也是她第一次体会红尘中的多姿多彩,看灯的人几乎已散去,有一家走得最晚的小摊贩正收拾卖剩的物件儿,一只锦鲤绸灯挂在货架上还没取下。

那只灯笼扎得极漂亮,鲜丽的颜色,精巧的模样,让人一看就会生出据为己有的冲动,爹怜惜地摸摸她的头,然后走过去买。摊主的小儿子本坐在推车上吃着烤白薯,见有人来买灯怒气冲冲地跑过来质问摊主:“爹,你说过,要是人散了还没卖掉就留给我的!爹骗人,爹是大骗子!”

那男孩儿很普通,**岁左右,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孩子却吓得雪夜脸色惨白,她指着男孩儿身后:“爹,有个耳朵流血的大哥哥跟着他,好多血……好多……半边衣衫都是……”

男孩儿怔住,紧接着哇一声大哭起来,他的娘赶忙跑过来抱住他,问了两句后脸色也刷一下变得十分难看,她恶狠狠地冲雪夜啐了一口:“作死啊!装神弄鬼的小怪胎!有娘生没娘教的小贱人!”

当然,她没能继续骂下去,瑞王云意初一掌将货架拍得粉碎,雪夜看着那只灯笼跌落在地上,男孩儿推开他娘一脚把灯笼踩扁,示威般盯着雪夜,眼睛里满满全是恨意:“就是不给你,再多银子也不给你,怪胎!妖孽!”

回寺的途中雪夜哭了一路,从那天开始,她才明白自己不单单只和爹娘不同,和法雨寺的非言大师不同,后来娘心疼地抱着她说:“雪夜,你和别的孩子没有本质上的不同,你只是有一点儿特别,仅仅有点特别……”

特别——说不清褒义还是贬义,原来它还有别的名词可以替代,比如……妖孽;比如……怪胎!因为这份特别,她不可以有朋友,不可以说眼见的实话,甚至因此无法拥有一只小小的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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