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中原的二月份依旧是积雪未消、万物待苏。。ｃ今年的寒冷更是尤胜往年，就连京城边上流淌的滔滔黄河的两岸边都已经冻上了结结实实的冰层。无知无畏的孩童们嬉笑着在罕见的冰面上玩得不亦乐乎，而岸边孩子家长们呼唤着自己孩子们离开的叫声不知疲惫地此起彼伏。整个开封都城唯有那条条忙碌的官道在一片雪白的大地上画出的如同蛛网的黑线将这个帝国心脏——东京开封府与整个帝国的方方角角联系在了一起。

通往连接整个大宋帝国和东边高丽、扶桑两国重要都市登州城的官道上有人不分昼夜正注视着远方。约一个月之前发生了震荡了整个大宋帝国的事件，密要所在的所有密探，原本还被分排在边防执行任务的所有探员都召集了过来被临时赋予了同一个任务。在密要所的记录中这种事情从未发生过，要由任何一人就可以独当一面的十余位探员们一同来执行一件事情。

在许久的翘首期盼之后终于登州官道上带着漫天的灰烟四匹骏马飞驰过来。

“崔大人，您终于回来了。”四个等在城外的密探们见崔昱和耶律风以及去通信的两位密探来到面前便行礼道，“几位辛苦了，圣上已经给几位安排好了官驿……”

“我现在就要进宫。”崔昱斩钉截铁地回答着转过脸望向耶律风。耶律风鉴定地点了点头说：“她们不都在官驿么，反正都已安全无恙进宫先将事情办完离开不失为一个好选择。虽然我很想见她们的说……”

两人也不管周围的人们作何反应下马之后便开始跑了起来。

“这，这给怎么办？”

“还怎么办，赶快跟上去。你难道忘了陛下现在交给我们的任务是什么了？”

崔昱和耶律风一股劲地跑到宫城门口的时候，耶律风忽然止住脚步道：“我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而崔昱此刻虽然十分希望有耶律风陪在身边却也一时间不敢断定自己是否可以带着耶律风走进去，皱着眉头踌躇了起来。

“两位在这里作甚，还请快些进去吧。”从身后跟来的四个密探说着取出自己的腰牌得到通行允许之后就在前后护着两人左转右拐来到了宫城深处一堵墙垣之前。通过墙垣便可以看到一个偏殿。整个偏殿残破不堪，而房顶之上甚至还有一个不大但却十分明显的一个破洞。估计平时根本不会有人问津。

“这？”崔昱转过脸问身后的密探。密探轻声道：“此偏殿坐落的院子就是大宋密要所。”

“什么？”崔昱笑了笑指着偏殿道，“这样一个明目张胆地设在宫城内的庞大机构你说只有当朝丞相、以及皇上知道？”

“此处坐落在皇宫仓库包围之内，只有**一条大门通往院内，大臣们都只以为此处是**的仓库。而**的大门则坐落于一个死过很多嫔妃并流传着恐怖谣言的冷宫里，太监宫女们对于这个地方避之而不及，根本不会来到这里。”

“那我们该怎么进去，难道我们还要通过**？”耶律风惊讶地问，“可要是有人频繁进出于**可是太过明显不是么？”

探员们笑了笑随即分散开，三人望风，在前的探员上前来到一个贴着墙建筑的有着一大一小两个房间的屋子的小房门前，按照一定的规律敲了敲门并回答：“这个房子是间仓库后被改成了大小两件，大得那件依旧还是仓库，小得这件却已经被改造成通往密要所内的通路。”

没过多久就听到木栓滑动的声音门上开出了一个长不到一尺，宽不过一寸的缝隙。站在门前的探员来到崔昱面前伸出双手道：“请大人赐金牌一用。”

崔昱歪了歪头示意自己摸不着头绪但还是将金牌掏出递到了探员手中。只见探员转身将崔昱的金牌推进那个缝隙随后就是一连串沉重金属栓拉动的声音以及厚重的木门费力地向外敞开。

“请。”探员们让进崔昱和耶律风之后迅速但井然有序地蹿进了屋中。来到屋中探员们便解下自己的兵刃，甚至是藏的十分隐秘而根本没有人看得出来的暗器飞镖一件件取出来放到了房间里摆放着的特定柜子之中。

“那边为首那两个柜子今后就是两位的了。”

这话说得再明显不过，崔昱和耶律风对望了一眼只好将腰间的刀剑放入了柜子里。

“两位身上只有这两把兵刃么？”两三探员好奇地凑过来探头问道。

耶律风笑着反问道：“那么几位都有着什么样的神兵呢？”

“什么神兵，不过就是这些。”探员们转身从各自的柜子里取出一些暗器给两人看了一眼。但这一下却让两人意外地大开了一次眼界。这些密探们用的有寻常的掌长包尾飞刀，专门割断绳索用的燕尾黒绸镖，专门请人在镖身上刻出置毒槽的阎王镖，以及内置精巧机簧一次可以射出百余毒刺的独门精致暗器盒……等等。听着密探们一一耐心解释崔昱和耶律风两人都不免为之动心，但两人均知这些暗器，尤其那些造型独特的暗器要操控自如的话没有长期的艰苦训练根本不可能。

“两位，圣上有宣，请跟我来。”一个密探走进来说。

两人刚起身刚刚踏出房间却见身边的所有密探们脸色瞬间严肃起来安静整齐地跟着两人身后一同走了出来。崔昱和耶律风心中疑惑，但也不好开口问什么只好跟着前面引路的密探来到了墙外看到的那个残破偏殿之内。来到偏殿内密探们就分为两队，一路八名分别站在了厅堂两边。而通过这两队人展现在崔昱和耶律风面前的是一个汉白石石倚正摆在房顶洞窟正下，配合着正午自头顶直射入屋内的阳光显得有着一股难以说明的神秘和宗教感。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随着十六位密探们不大但却发自内心的声音，仁宗自一边慢慢走进了偏殿大厅站在了大厅中央。

“陛下。”崔昱抱拳简单行礼之后便又直挺挺地站在了仁宗面前。

仁宗也并不介意，一步步走向崔昱和耶律风说道：“朕想到你这两天就会过来，但没想到你竟然会到达的当天马上来面见朕，连一声通报都没有。”

“陛下，说实话，微臣想的是既然您让我来那我就先过来办完事回去再自行解决事情。”崔昱伸直腰杆微颔着头避开仁宗的眼神回答。

仁宗摇了摇头转过身上下打量了耶律风一番说：“你就是耶律风？”

耶律风笑了笑跟崔昱一样微微颔首回答：“草民正是。”

在场的十位探员各个此刻都是脸上变颜变色。崔昱这个御行暗察使的十分特立独行早就在密要所里传开大家都并不对先前崔昱的举动感到十分震惊，但是现在见御行暗察使带来的一个契丹人第一次见皇上却也是那么……没规矩。仁宗在位数十载阅人阅世甚多，加上想到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以及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道理便也就一笑带过道：“你的事情朕听说了不少，说你很是机敏那么你可说说为何今日朕要换你们？”

耶律风稍稍抬起头看了一眼仁宗，见其脸上有着一层由岁月和经历磨练而造就出的掩饰万物的微笑嘴角向上一翘回以一笑道：“不瞒您，这一路上我一直都在想为何您要让崔昱先来到京城面见您。如果按世间情理，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您尽了告知之责也就罢了，您应该不会不知道崔昱以及在他身边同行的我都归心似箭。就算您将我们的亲友已经带到京城，因也没必要让崔昱来面见您。我……以我一方面简单地猜想大概这个事情比我们想得要重要得多，我们不知道的内幕还有很多。”

仁宗听到这里点点头依旧保持着微笑。而耶律风此刻话匣子打开已经抑制不住继续说：“只不过这上面我说的我和崔昱在来的路上一直想来着，至于您今天破例让我进入宫城并宣到这个密要所探员们聚集的地方。我猜您是否是亲自想要确认一下可以左右崔昱决定的莫逆是否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从而进一步想确认崔昱是否是可以赋以重任。”

“你竟然可以猜到是这样，那么也就是说你会可以给我一个最好的答案来给崔昱铺平前进道路是么？”仁宗笑着质问道。

可就在这时耶律风和崔昱就如同约好了一般哈哈笑了起来。耶律风回答：“陛下，虽然我猜到了您是要看一看我是什么样的人，但您想要什么样的人别说我猜不到。更何况我就是这样的我，改变不了。而且按我的理解崔昱也并不是那么对于自己官职很是在意的人。”

崔昱也不知是一直在外而浸至心中的野性未消，还是耶律风的谈笑态度让自己放松了下来。竟也不顾面前站着的就是帝国的主人用手肘磕了磕耶律风轻声但可以让在这安静的偏殿中的众人听得见的声音说：“谁说我不在意。官当然是越大越好。大官俸禄多，我们也就可以多吃两顿好的。”

整个密要所大殿随在外看起来是破败萧条，但是当人们真正走进这个偏殿的时候黑暗中象征着光明公正的阳光自头顶不偏不倚地照耀在最中间的主椅的情景以及两边威严肃立的结实健壮的密要所探员们任任何人都会不禁严肃凝重起来。但是崔昱和耶律风似有意似无心地在大堂面对着当朝天子和众密探们这样的哈哈大笑竟没有让一个在场的人心中觉得两人有一丝被轻视的恼怒，反而都是即抱起了几分敬佩又多了几层疑惑。

“陛下，玩笑归玩笑。”崔昱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回仁宗道，“我们是野性子，在一个地方坐不住。我们觉得现在的生活已经再好不过，可以让用自己的一身并不出众的本事、一肚子不高明的计略稍稍为别人做出一些有好影响的事情我们已经高兴不已了。”

仁宗脸上笑意稍稍消了几分但依旧嘴角向上翘起，柔声但略带挖苦地说道：“你们现在还笑得出来，朕原本以为梅花坞事件给你们打击太大，还在一直想着该怎么给你解怀呢。”

崔昱在梅花坞经历了五个春夏秋冬。那里其实就是崔昱在这个时空的唯一可以称为家的地方。

那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崔昱都早已熟悉。早春雨天的那一阵阵飘来的富有活力的泥土味混合着盛开梅花幽香飘来的气息，盛夏伏天的那山上溪水击石发出的涓涓之音羞涩地掩藏在阵阵蝉鸣的动静，晚秋夜晚的那仿佛是爽人的秋风将点点繁星集于头顶之上耀眼流淌的银河的样子以及严冬寒天的时候与师父、师兄、师姐、刘佳玉围在火炉边轻声柔谈，边看着可爱的昌儿玩闹的温暖……

而现在崔昱最害怕的是回想和猜想。回想让自己变得更加害怕失去，而猜想则让自己心如刀绞。师父亦已过世，但师兄、师姐、刘佳玉、李昌以及自己终于找到的可以对其敞开心扉并且让自己开始觉得思念的陈慧，每一个都已在崔昱的心头占据了一份各自的地方。失去任何一个都将带来不可承受之重。

崔昱眼睛微眯，紧咬着下嘴唇，干咽了几次努力使自己从思念里抽身而出，但是想这个东西十分的特别，你越说不想却总又是想起。

“因为就剩下我们了。”耶律风将自己坚实的臂膀搭在崔昱的肩上。仿佛要将自己的坚定传给崔昱，用力握捏着说道：“事情的大概我们已经听过了，那么对于她们来说早已经失去了一切，能够期盼的只有我们了。那么我们就要坚挺地立在这天地之间，否则她们又能够有什么地方可以避雨躲风？所以说就算天塌下来我们也不会倒。”

崔昱低下头闭上眼睛轻轻抽了一下鼻子点了点头跟着也将自己的手臂搭在耶律风的肩上再次抬起头时双眼中再次充满了坚定。

仁宗虽然在权术至冲的皇帝之位上待了几十年，更加自以为现在年事已高见识过世上种种，但此刻心头也是被眼前这两个年轻的好汉推动了一下。仁宗左右看了看密探们。见密探们都慢慢低下头便伸手拉过崔昱一步步走向堂中的那张主椅。

“陛下，你这是……”

“来，坐下。”仁宗将崔昱按在椅子上随即转身对密探们道，“从今提起，崔昱将接替李顾掌管大宋密要所。官号不变。加封乌龙苍脊剑为尚方宝剑。上斩皇亲国戚，下诛天下恶霸贼匪。今日起你的大宋御行暗察使腰牌便可用为你的官印。可统兵五万。”

崔昱听得不明所以，侧过脸看着仁宗。仁宗对崔昱一笑，又看了一眼耶律风接着说：“官奉今日起加倍。”

耶律风知道仁宗这最后的一句话是为了自己说的。虽说耶律风并不那么重视金钱，但怎么说一国之主给了自己这么一个面子，自己也不能让对方下不来台，便向前探身低头谢过。

“陛下，您刚才说……”崔昱开口要问，仁宗却指着密探们道：“朕不可在此久处，以免他人瞧出端倪，其他你要问的密探们都会给你解答。”

仁宗说完便头也不回在众人的恭送声中转身离开。随后便是所有密探们集体对崔昱拱手恭贺了一句并报出各自的名号与职务便又安静了下来。密要所是为了办事而立，更因为要处事秘密自然也就在设立之初便除去了其他六部各衙门似的繁文缛节，只是保留着最基本的尊称简礼，而这反倒让崔昱和耶律风觉得是十分自在不过。

“崔昱，我们现在是先听你师兄……”

“没那个必要。”崔昱从椅子上站起来道，“大家都见过面了，那么先前有任务在身的就回去将自己未完之事处理完，无任务在身的各位就请先修身养气等待号令。对了，你们两人……”

崔昱指着这些天陪伴着自己和耶律风回国的两位叫不出名字的密探啊了半响，两人明白地报上名。

“在下刘琦粱。”

“在下隗贵。”

“麻烦刘兄和隗兄将我二人带到她们现居的官驿！”崔昱一边纵身前窜一边道，“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