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迷茫，徽宗皇帝在宫内心绪不宁，急迫想出宫和李师师幽会。

皇帝出宫其安保系统调动了整个朝廷的资源，宫内专门成了一个机构行幸局，负责徽宗皇帝的便服私访，名义上是体察民情倾听民意，实际上徽宗皇帝上了李师师的床。

行幸局在高俅的管辖范围内，看似宫内就出来几顶便轿，实质上徽宗皇帝所行走的路线上，密布着喑哨明岗。

今晚，华峥坐在了一顶便轿被宣进宫了，轿子停在宫内的院子里，不准华峥下轿，一会儿，华峥前面多了二轿子，在前后一盏灯笼的引领下，轿子出宫了。没人告诉华峥去哪里。华峥猜前面的二顶轿子会不会徽宗皇帝在其中？会不会去李师师的家？华峥等这日子，都等得心焦了。

华峥得到徽宗皇帝赏赐后，在皇宫附近添置了一处房产，一个小巧细致的庭院，院偶一片篁竹让他十分喜欢，生活安宁下来后，日子过得相当地闲适，白天就在翰林书院内，是吟诗作画还是博览群书自便，入夜艾薇那双眼睛陪伴着他在异乡在隔着时空的朝代度过一个个长夜。

轿子静悄悄地在略显冷静的石板路上前走着。

轿子停了下来，华峥撩开门帘，刚要走下轿子就被二个便服的太监拦住了，又不准下轿。华峥重新坐在了轿子，他看前面二顶轿子门帘掀起了，徽宗皇帝和高俅分别从轿子走了出来，向眼前的楼里走去。

华峥环视四周，轿子是停在了一个很大的庭院内，一栋二层的雕花大楼灯光通明，红光灼面，大门有块巨匾，一看便是徽宗皇帝的御笔，“杏花玉楼”。楼后似是一个很大的花园。这宅院的气派，即便是将相府第也不过如此罢了。

华峥在轿内坐了一会，在一个太监的引领下，走进楼里。

楼下一块巨大红木嵌碧玉的巨屏后面，是个偌大的客厅，其陈设比翰林书院的厅堂要气派的多。厅内只坐着高俅一个人，华峥在他旁边的一排椅子坐了下来，一个侍女端上了茶后退下了。

高俅脸色肃然，没有说话，华峥也没有去搭讪。二人干坐着，楼上的琴声、歌声，笑声细细入耳，优雅中弥漫着脂粉香味。

华峥、高俅一坐就二个时辰，高俅在二个时辰内眨眼睛都屈指可数，人一直端坐着，华峥坐在不住了，站起来，在厅内走动着。

楼上下来了一个侍女，“皇帝诏传应诏官上楼作画。”

华峥跟着侍女上了二楼，走到楼东边的一间房间门口，侍女推开了落地雕花格窗木门。

华峥一步跨进看见神色飘逸的徽宗皇帝，双目灼灼有神，他刚要伏地跪拜。

徽宗皇帝手相当洒脱地挥了一下，“不必拘礼，先生作画便是。”

华峥看到了临窗站着一个女人不容猜，她便是一代名妓李师师，在皇帝面前他不敢抬头直视她，心砰砰地跳了起来。

华峥走到画桌跟前，他抓起了一支斗笔，醮着墨。

李师师袅袅娜娜地款款走近画桌，映入华峥眼帘的李师师的纤手玉指，他不由地打了个冷颤，这手跟艾薇的手型如此相像，修长、细洁、茔茔的肤色下青脉楚楚可显，华峥情不自禁地抬起来，差一点失声叫了出来，“艾薇。”

李师师婉约的大眼，乍一看妍姿俏丽，细一察灵闪、光芒，思绪翩跹。她也正端祥着华峥，眸子倏地亮了一下，犹如深潭起了一个涟漪，慢慢地向四周散去。

华峥手一抖，笔尖的一团墨，落在了宣纸上洇化开来。他心一慌，干脆着力摁了下来，一笔捺开，手颤着，在纸上游移着，抬起笔来，虬桩上几朵墨梅已栩栩如生了，他再挑了支笔，有嘴咬嚼了一下，皴出纹理。一幅墨梅图就画就了。

李师师含玉吐叽，声声如风中的银铃，“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徽宗皇帝接了过来，“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

李师师纤手挑了支狼毫，纤细地吸着墨。

华峥正待要看李师师如何在墨梅上增色时，徽宗皇帝威而不严地喝道，“退下。”

华峥退出了房间，仍由那侍女引领着，走下楼。

高俅让他先回。华峥上了便轿，二个太监抬着，悠悠地走在深深的巷子里。刚才那一幕如梦幻，仿佛如梦中见到了艾薇一样，天下竟有如此相像之人，举手投足，顾盼巧目丝毫不差。

华峥让太监把轿子停下了，他胸中揣着一团火，再坐在这小轿中要引燃了，他跳下轿子，说着自己走回去，让太监先回宫了。

月光洒在深巷里，二边商铺的店家早已进入了梦乡，巷子空荡得寂廖，并非阴森，远处更夫的声音添来了暖意，华峥仿佛感到自己站在水中央，眺望着红光灼灼的杏花玉楼，有个婀娜的剪影，如仙如幻地颤悠着，是李师师，不是艾薇。

华峥走出巷子，坐在一顶石拱桥上，月在水中，华峥的心在月中，河水波澜不惊，华峥的心却汹涌起伏着。

颠簸着的飞机上，白布蒙住的担架又出现在他眼前，一行清泪挂了下来。人死就不能复生，艾薇已化成了一道烟雾，袅袅升上蓝天。

华峥感到有点亵渎了艾薇了，他刚才就把李师师当成了重生的艾薇，不，华峥轻轻地呻吟道。

李师师是个妓女，尽管她跟艾薇长得比挛生的还相像，但是，她们生命本质的是?然不同的，同样她们着，要表述的内容的相差之远，如天地上下。

华峥要重画艾薇的眼睛，要画出与李师师的不同之处，然后定格，封存在自己的心里。他爱的是艾薇，艾薇的影子只是幻觉，刚才在李师师面前心灵的悸动，尽管跟初次见到艾薇一模一样，但是，华峥不承认李师师对他有任何杀伤力，要有的话那力量也来自于艾薇。

华峥在桥上一直坐到了东方发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