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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春》第七章 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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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蘅姑娘,今儿您可真是遂愿呢!”不等顾蘅询问,那新蝉满脸笑着,劈头就是一句能让顾蘅心底砰砰跳了起来的话儿。

顾蘅听得这一句话,便忙站起身来,心里欣喜得连案几上茶盏被自己掀翻,茶汤淌了半袖子湿漉漉的也没察觉,只盯着新蝉说不出话来。毕竟,在这里,她说到能遂愿的事,除却委托于田家搜寻那位陌生的书生外,还有哪一件呢?此时新蝉来说,必定这事有了些信儿。

想到这里,顾蘅越发得欣喜,忙赶着拉住新蝉,连连追问道:“你这促狭鬼,旁的也罢了,这事于我不是顽笑的,可当真有甚么信儿出来?”

“哎,我的横姑娘,谁不晓得你的心思,可不敢拿这顽笑的。”看得顾蘅焦急,那新蝉自然也不再拿着话儿,忙应道。

真是如此!

顾蘅听得这话后,一时间也有些晃神,竟说不得什么话,活像个木雕泥塑般愣在那边。新蝉与汪毓敏看得她这般,正想唤醒她,却不防这顾蘅缓过神来后,不声不响且不说,提裙就是想往田珑素日所在的厅堂奔去。

不曾想得顾蘅这般焦急,眼见着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去掀了软帘,那新蝉才忙赶上来拦道:“横姑娘莫要焦急,太太只不过唤我来打点的,稍后便会领着人过来。那时还有什么说不得的?”

“对对……”顾蘅听得这么一通话,倒也冷静下来,只垂着眼与新蝉勉强笑了笑,方转回身坐在椅子上道:“原是我一时蒙了心,竟不管不顾起来。好在你拦住了,不然,这么蓬头散发衣衫不整的跑过去,田府的脸面可都要被我丢尽了。”

看得顾蘅回转过来,新蝉自然舒了一口气,听得这话后,她不由得抿嘴一笑,道:“我的好姑娘,既晓得这理儿,怎还坐得菩萨似地稳当?那穿的戴的,我都使了苏合去取来,您就走到屋子里便是了。”边说着这话,她边推着顾蘅往里面的屋子走,脸上也颇为高兴。

顾蘅自然也是一般,她边起身想往里面走,边还急着探问,总归不过是细枝末节的事。便新蝉总促狭着不愿说,她也只有欣喜的份。

但这些事,在一边的汪毓敏看来,并不算什么高兴的事。他虽然聪慧敏锐,却也不过是个孩子,那世情人言还不尽晓得,这一会自然是听得半懂不懂。但他见着顾蘅似乎赶着要离开,又不若平素离开前总与他说一声的,自然患得患失起来,当下不由得伸手拦抱住顾蘅,急道:“蘅姨,你不要走。”

说了这一句话。他心里顿时生出许多惶恐委屈。一双圆溜溜的乌黑眸子里也溢出些泪雾来,接下来说地话更模糊了三分:“不要走,毓敏不要你走……”

这软绵绵又模模糊糊地几句话。却让人心里不由得发酸。顾蘅这些天总看着他,自然更受不得汪毓敏这般,忙忙低下身抱住,摩挲了一会,方温声道:“敏哥儿放心,顾姨这么喜欢你。怎么会走呢?放心放心,顾姨只是要见一个人。要问一件事而已。若真个要走,不带着敏哥儿一起走,也得留了信。日后总常见着敏哥儿地。”

“真的?”汪毓敏听了这话,抬起红通通的脸。仔细瞅着顾蘅好一会。才像是信了一般。慢慢放开手来。

看得他这样,顾蘅忙伸出手搂住他好生哄了一会。又拉着入了内屋。在内里屏风外一处小塌边将他安置妥当,她自个方慢慢走到一边的妆镜台前坐下。

看得顾蘅这样的行事。新蝉倒也松了一口气,毕竟再怎么着这汪毓敏也是田家的主子,若当真闹起来,她这小小的丫鬟又怎么能抵得过。心里这么想着,她面上却不显,只瞅着时间不多了。便忙取来篦子为顾蘅细细梳理起来。

没多久,外头的苏合也赶了过来,两人一并为顾蘅梳妆打理,没多久顾蘅便换了一副大家闺秀见客时的模样儿。而这一会,也有个小丫头过来回话,只道太太立等姑娘过来说话儿。

虽然与先前的不同,顾蘅倒也没在意,只当是有了旁的缘故,当下略略整理一番,又劝了汪毓敏半晌,留下苏合陪着他,自己便领着新蝉并那小丫鬟,三人急急跨过三两道院门,赶到了见客的小花厅里。

这小花厅原是二道门内的,也算作内宅,田珑平素便在此处理家事,自然不比旁的地方,丫鬟婆子总少不得的。这一会看到顾蘅过来,外头台阶上那三两个粗使的丫鬟就迎了过来:“姑娘可是来了,太太正预备打发人去再问问的。”

边说着话,右侧那个穿着青衫子的丫鬟已是打起撒花软帘,与里面回道:“太太,蘅姑娘来了。”

里面的田珑听得这话后,忙满脸春风着与左侧那两人道了声歉,款款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将正走进来的顾蘅引到右侧,先便转头道:“李大夫,纪老爷,这是我新得的妹子,姓顾,名清芷。”

这话一说,那李大夫、纪老爷自然先道了声招呼,顾蘅虽觉得那纪老爷的目光太过逼人,此时却也不曾显露,一般还了礼。

而田珑看着顾蘅低着头垂着眼,看着不言不语的,只当是女孩家怕生,并不以为意,只招呼着三人坐下吃茶,自己却慢慢着笑道:“阿蘅,你的事我这些天总愁着不得了,日日都遣人探问查访,不想李大夫那里得了信不说,便纪老爷也不知道从哪里得了信,竟也特特赶来了,可当真是你的福气。”

听得这话,顾蘅的眉头却微微皱了皱,自入了这门,那纪老爷就紧紧盯着她不放,肆无忌惮之处,她从来不曾见过。且这人面皮浮肿苍白,与她对视时却又目光闪烁不定,眼见着就是个好色虚妄之徒,为何田珑对他却很是敬重?

想到这里,顾蘅低声略微咳了咳,便起身深深一礼,腼腆着道:“李大夫妙手仁心,纪老爷急人所急,清芷且先拜谢过了。”

听得这话,那李大夫、纪老爷却也忙起身,前者更忙摆手笑着道:“当不得,当不得,我本事微末,那妙手还远远不及,至于仁心这两字,姑娘更是谢错了人,我不过得了个粗略的信儿,纪老爷却一准送来了准信。”

总算知道有了准信,顾蘅激动得脸颊微微发红,忙再郑重谢了那纪老爷,方又与那李大夫欠身道:“李大夫此话说得不妥,若非您心善,怎还念着清芷托与您的事,特特前来传信?纪老爷的恩惠,清芷自然铭记于心,但您的善心,于清芷也是一般的恩重。”

边说着这等话,顾蘅不着一丝痕迹地往那纪老爷脸上打量了一番,看着他脸色倏然一变,原本虚虚浮着的一层笑意瞬间变得干巴巴,眼里也是一片说不出的味道,她心里不由越发觉得异样起来。

只不过,这时最重要的还是那位书生的事,顾蘅心里虽然觉得异样,到底没太过放在心里,当下就询问起那件事来。

“这事说来也巧。”田珑自以为顾蘅怕生,自己又细细问过的,便自笑吟吟着说起细务来:“纪老爷是方圆数十里有名的善人,连着城内的人也总不及他老人家。每年那搭桥修路,施粥舍衣等事,那样都少不得的,总在各处奔走。前些日子,他恰巧便到了钏儿村,听得有一个书生被人从江中救起了。这在本地原也不算的什么的。偏生那人右手中缠着一个精致的琴囊,上面系着两块上好的玉坠子。那玉虽小,又破损了些,但村里人何曾见着那些,竟闹了起来。纪老爷调解了一番,又与了银钱,便也记住了这事。”

听田珑说到这里就停顿下来,那纪老爷点了点头,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匣子,边接着道:“正是如此,我回到城中听得一些风声后,想着两事前后不过一两日,相距也不甚远,又思及此事颇有些缘分的味道在其中。或许,还真能成就某些缘分,也是不定之数。这方冒昧登门来。”

原是如此。

顾蘅微微颔首,眉眼略有些舒展开来。但她正是想说些什么,就看着纪老爷打开匣子,取出一个极熟悉的古锦琴囊,抖出一片绚烂柔滑的光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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