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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鬼与四国》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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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三年,卡辛利亚最强的皇家军团在蓝河战场惨败于入侵的菲瑞军队团,卡辛利亚最后的皇帝和元帅战死,旧王国宣告覆灭,各地诸侯纷起,争夺天下。

一时间,卡辛利亚境内狼烟纷起。军阀割据的混乱的状态持续了不到二十年,绝大部份的弱小势力都迅速地被那些强大的势力所吞并,能留存至今的并不多。

其中以镇守卡辛利亚旧都的将领姬文-峻良最为有名,他宣布自己是卡辛利亚的正统继承者,将卡辛利亚旧都卡雷城,定为姬文家族的首府。

此外,本身为卡辛利亚东南镇守使的将领戴恩-凡修宣告自立,夺取了珈蓝要塞,易名为“珈蓝城”,并以此为据点,向周边大肆扩张,创立戴恩家族。

东南镇守使戴恩-凡修的疯狂扩张引起了自命为卡辛利亚守护者姬文-峻良的愤怒:“这是叛逆行径!”

就在五五八年,戴恩家族的创立当日,姬文家族的三十万野战轻骑兵长驱东向,姬文-峻良宣称:“势必扫灭叛贼!”

戴恩家出兵二十万迎战,两军在洛克平原展开疯狂的厮杀,血战持续了七天七夜。姬文军团终因粮草不足被迫撤退,戴恩军一路追击,姬文军团伤亡惨重。姬文-峻良本人因此而重伤,回到卡雷城后不久就死了。

从此,戴恩家族与姬文家族就结下了不可化解的深仇。

三百年来,两家都一直咬牙切齿地想消灭对方,交战不断,南境因此而掀起了腥风血雨。

除了戴恩和姬文外,还存在着第三个卡辛利亚势力,那就是位于南方群岛的加亚家族。

加亚家族是由卡辛利亚最后一任皇帝的女儿所开创,虽然并没有像姬文家族和戴恩家那样拥有强大的武力,但无论是姬文-峻良也好,戴恩-凡修也好,在创业之初都是打着“维护卡辛利亚正统”的旗号来征战的,既然加亚家族并没有争霸南境的野心和实力,他们都觉得没必要对真正的卡辛利亚正统继承人下手。

……

从戴恩家族开创之年开始,珈蓝城就一直牢牢控制在戴恩家族手中,无论是姬文家族的大军,还是越过东方古奇山脉汹涌而来的菲瑞帝国群狼,面对珈蓝城坚固的城墙工事,戴恩家族军人的浴血奋战,顽强抵抗,都不得不无功而返。

一串光辉的名字与这座城市的历史连接在了一起──戴恩-凡修、戴恩-参天,戴恩-参命,珈蓝城历经战火,始终屹立不倒。

经过百年的征战,家族领地不断扩大,珈蓝城已经不再是前线了,成为南境上的三大都市之首,排名还在姬文家族的“卡雷城”和加亚家族的“河丘城”之上,是南境上政治、经济、文化的荟萃点,其繁华令戴恩家族全体为之骄傲。

七七八年八月,从河套前线归来的一行人进入珈蓝城。

……

珈蓝城,是戴恩家族的中枢要害,闻名遐迩的一座古城。

两百二十一年前一个飘雪的探夜,一个将军尖锐的嗓音震撼城头:“今日起,此地名为珈蓝城!我戴恩氏在此独立!”

三十万黑衣甲士齐声怒吼:“万岁!万岁!”长矛如林般竖起,声浪呼啸风云,撼动天地,一代枭雄对风雨飘摇的卡辛利亚举起了叛旗。

从这天起,金槿花的旗帜正从南境上渐渐降下,张牙舞爪的黑色飞鹰旗冉冉升起,利爪的影子覆盖了半个南境。

那位枭雄的名字叫戴恩-凡修,而原名珈蓝要塞的城池从此有了一个响亮的名字:“珈蓝城!”

两百二十一年来,城市的命运与戴恩的兴衰联结。

城市目睹过铺天盖地的姬文骑兵群,也见识过一望无际的菲瑞装甲兽。

……

林优一行人通过珈蓝城巨大的城门进来。

珈蓝城的道路十分洁净,道路两旁耸立着一排排笔直的梧桐树,一家家装饰华丽的商店,橱窗里各种商品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笑容满面的迎宾小姐在热情的招揽客人,来往人流熙熙攘攘,显出一派繁华的景象。

林优回想起,六年前,就为了保卫这座城市,初出茅庐的自己,第一次领兵就与强大的姬文军激战,时光流逝,六年过去了,现在在这珈蓝城的人还有多少记得起自己的呢?

林优陷入了对往事怅怅的回忆,深深的体会到年华似水,前尘如梦的蹉跎感觉……

安置好了随行的卫兵们,林优和张幼薇逛街。从战火纷飞的河套来到这种繁华之地,左看右看,什么都新鲜。

忽然,林优拉着张幼薇,往前面那个贵族小姐走去,声音有着从没有过的严峻:

“这位是家族前任家主戴恩远星大人的独生女儿、现任家主戴恩-参命大人的侄女、家族家主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戴恩-参宁小姐!马上行礼!”

说完,单膝下跪,低头行礼。

戴恩-参宁的美丽是超凡脱俗的,飘逸的长发,如玉般光洁无瑕的瓜子脸,淡月般的柳眉,最令人心动的是那双灵动的眼睛,此时珠泪莹莹,但却并无损于她的美貌,反而凭添了一种扣人心弦的哀怨魅力。

她迎上林优去,步伐姿势之优美无以复加。

林优暗叹一口气,才十六岁就有这种艳行媚止的魅力,成年后该如何的颠倒众生啊?

戴恩-参宁:“哥,你回来了!”

林优苦涩一笑,恭敬说:“参见小姐,小姐近来一切安好?”

戴恩-参宁一呆,一双深深妙目注视了他几秒钟,也换成了公务语气:“还好!林优副统领近况可好?几时回到珈蓝城的?”声音中却早没有方才的欣喜。

林优:“下官于今早刚进入珈蓝城区的,未能及时去拜见小姐,深表歉意。”

“哦,那林优副统领一路真是辛苦了!”

“下官不敢当,愿为家族服务。”

戴恩-参宁无语,仿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林优也无言。

张幼薇暗想:“这对‘兄妹’实在很奇怪……”

“这位是?”戴恩-参宁仿佛第一次发现旁边还有人。

“是跟随下官来珈蓝城的同事,快过来见过小姐。”

张幼薇很有风度的行个军礼:“张幼薇,加西人士,拜火教黑巫师。很荣幸能有机会认识小姐,请允许我向您致敬!”

“哎呀,”戴恩-参宁对白婳的介绍大感兴趣:“姐姐这么年轻就成为巫师了,好能干哦,人又长得漂亮……”

张幼薇不卑不亢的一个鞠躬。

“不知道张幼薇姐姐这次来珈蓝城住在哪里呢?”

“刚到,还没安排,估计可能是住兵站吧。”

“兵站不好,又脏又旧,不如你们住我家吧?”

“这个……”张幼薇望向林优。

林优干咳一声:“这样不好吧,我们有四十几个人呢……”

“我家地方很大的,人多不怕,我爱热闹啊!”

林优还在另外想理由的时候,张幼薇已经急不可耐地开口了:“小姐既然这样诚意地邀请了,我看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吧?”

张幼薇无言的点了头:“那就叨扰小姐了!”

等人都走了,张幼薇悄悄问林优:“小姐是你的亲生妹妹?”

林优苦涩的摇头:“她是戴恩-参命大人的孙女,我是戴恩-参命大人的表亲……”

张幼薇心头触动……

坐在马车里面,林优望着繁华都市的一路灯红酒绿,与河套仿佛两个世界,心中一下无限感慨,我们之所以拼死奋战,就是为了守护这一片和平与宁静啊。

车厢里面只有他和戴恩-参宁两个人。

戴恩-参宁:“这么多年,还好吗?”

林优点点头,淡淡说:“还好,就是伙食太差了。家族现在局势怎么样呢?”

“很好,有了戴恩-改命总统领的英明领导,我们得以朝地狱方向全速度前进。”

“哦?怎么回事呢?”

“他好大喜功,四年里连续三次向姬文家族发动讨伐,结果都被人家给打得屁滚尿流的跑了回来。元老会因此要他去做解释,他还装出一副忠心受委曲理直气壮的样子发表演说……”

戴恩-参宁学着戴恩-改命的口吻语气:“‘姬文家族必将灭亡!如果这是错,就让我错,我不会逃避承认,错不后悔!’结果居然骗倒了元老会,让他安然通过了。”

林优不动声色:“很有魄力的演说。我们连战连败,他们居然不打过来?这不像姬文-战狂的风格。”

“哥哥你就有所不知了,姬文-西山病得快要死了,他的三个儿子各拥兵权在抢位置。自家现在内斗着呢。”

“既然如此,姬文家族正在犯错误的时候,我们干嘛去打扰他们呢?想灭亡姬文,可以等他们窝里面打完了有空的时候,我们再过去。”

“才不是呢!我们总统领心里想的才不是灭亡姬文呢,姬文-战狂这个敌人的出现不知道让他多高兴!”

“怎么说?”

“以前他看谁不爽想免职,总还得辛苦找个理由‘贪污、渎职’的什么……现在好了,他只要拍拍他的肩膀:

“给我把旋风城拿下!‘那个倒霉蛋算完了!’这半年红炎军团的统领像换走马灯似的更换,全是在姬文-战狂手下吃了败仗被撤职的,而且全都是跟戴恩-改命不和的,你说他爱不爱死姬文-战狂了?“

“这样……戴恩-林奇没事吧?他是最反对戴恩-改命的。”

“戴恩-改命是很想让戴恩-林奇去跟姬文-战狂好好‘谈谈’的,戴恩-林奇大哥也很想正面跟姬文-战狂来一场正面对决的,听说他们在第二次讨伐的时候遭遇过,但没分胜负,但我爷爷戴恩-参命却死活不同意,把戴恩-林奇调入了禁卫军当副统领,使他没机会与姬文-战狂再碰头了。大家都说戴恩-参命平庸无能,可是这个决定却是非常的明智的。”

“那你爷爷──家主大人,就不理会戴恩-改命乱来?”

“我怀疑他都快得老年痴呆症了!”戴恩-参宁说起这个就一肚子气,“我跟他说了几次,要提防戴恩-改命,可不到第二天,他又……”

戴恩-参宁学着戴恩-参命老态龙钟的样子:“这事啊,找戴恩-改命去办吧,啊?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大声点……哦,今天我精神不济啊,老了,趁早退休是正经,快不行咯!”

她模仿得惟妙惟肖,逗得林优哈哈大笑,不过,他想,事情未必有戴恩-参宁想的那么简单。他还记得六年前戴恩-参命新任家主那时锐气十足的样子,没理由短短的六年时光就让人老成一副这么胆小怕事的废物样子。

“以后,你就不要再去跟他说这种话了。”无论戴恩-参命是真傻还是装傻,这种话传到戴恩-改命耳朵里面,戴恩-参宁就有麻烦了。

“嗯!”戴恩-参宁顺从的点点头,轻轻说:“你回来真好!把事情都交给你,我就放心了。”

林优心头涌起一股柔情,戴恩-参宁才十六岁,就已经显示出与其年龄不相应的成熟老成了,可见一个孤伶伶的女孩子在这种四面敌意的环境下长大,承受了多大的压力。他也轻声说:“你就放心吧。”

一时间两人无语,一股温情脉脉的气氛忽然充满车子,隔阂在两人心头的屏障无声中悄悄的消融。

……

唐顿庄园。

“这么阔气的房子。”张幼薇看到戴恩-参宁家的带花园的庄园式别墅,发出感叹。

“是啊。”

家里的风貌还是和六年前几乎没什么变化,林优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庄园,走到那棵老橡树面前。童年时候用小刀刻下的痕迹依旧清晰,一切和六年前离开时候一模一样,只是人变了……

就在这一刻,林优深刻的感到了:原来造成衰老的不是岁月,而是经历,自己似乎已经跨越了青年阶段,从少年直接进入了中年、老年。

他抬步走进房间,仆人恭敬的问好:“少爷,您回来了!”

林优和善的点头作答,却嘲讽的想:“瞧,一模一样,连称呼都没变。”

一走进儿时所住的房间,他呆住了,真的完全和六年前刚离去时候一模一样!物品、书籍、床铺,甚至枕头上的枕巾。他在书桌前坐下,右手惯性的一摸,一方扁墨就出现在那里,甚至连位置都没变!

难道是没人进来过?林优摸了下,却没发现灰尘的痕迹,看来房间经常有人打扫,他很迷惑……

“一模一样,是吗?”戴恩-参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门口了。

“而且连灰尘都没有,”林优说。

戴恩家族在最高指挥体系分两个层次四个机构──

第一层次包括:家主府,家主是家族最高领袖;元老会议,由各个行省区域的民选代表组成。

第二层次包括:统领处,统领处由总统领主持,下面是家族的六个统领,负责具体行政事务的执行;监察厅,总监察长也有统领职衔,但是地位比其余六位统领要高,又比总统领要低,总监察长不归统领处管辖,他独立负责执行监督行政,直接向家主负责。

名义上说,统领处的成员是经过元老会议通过由家主任命的,并向家主及元老会议负责,所以总统领不过是家主部下的一名高级干部而已,但实际上,由于现任家主戴恩-参命的无所作为和总统领戴恩-改命的野心勃勃,家族的大权逐渐旁落到统领处去了。就像林优等高级军官从外地回来,第一个要去的地方绝对是统领处而不是家主府。

值班侍卫彬彬有礼但却冷淡的告诉他:“总统领戴恩-改命大人的事务是很繁忙的,一个新任副统领要见他,起码得提前几天预约。”

“明白了,”林优说:“那我现在可以预约吗?”

侍卫翻看一下登记表:“总统领大人的行程表已经排到了下星期一,您能在那天午后三点过来吗?总统领大人可以给您抽出五分钟。”

“可以的。”林优一笑,反正自己的事情又不急,这样等于多放了几天假期。

此时一个精干的中年军官走过大厅,看到林优就忽然停住了脚步:“嘿,这不是林优吗?回来啦?”

林优回头,恭敬地行礼:“叔父!真的好久不见了!”

戴恩-梁天是戴恩家族现任六位统领之一,担任日珥军团的军团长官,为人正直爽朗,是林优的战术教师,后来在反击姬文家族的侵袭战役中两人并肩作战,能在这种充满敌意的统领处见到他,林优也很高兴。

“好什么好!我的得意弟子回来都不来看我一下,你说我好在哪里?”

林优心头一阵温暖。

“我是昨天才到的珈蓝城,本想今天到统领处报到后就去拜会叔父,没想到这么巧……”

“好好好,就别那么罗罗嗦嗦的了!”戴恩-梁天一手揽住他肩头:“如何?住处还没定吧?住我家怎么样?“

“叔父,”林优急忙打断他话:“我已经暂时住在戴恩-参宁小姐家里了。”

“哦!今天是统领处开会的日子,林优你来干什么?”

“我昨天刚调回来,现在要去报到,但说见总统领大人要预约……”

“这样子……”戴恩-梁天一把扯住林优,“我带你进去就是了!”

林优犹豫:“可是统领处会议,以我的身份……”

“怕什么!有我呢!”戴恩-梁天推推拉拉的把林优带进了会议室。

……

会议还没开始,宽大的长条桌子边上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

“来,我给你介绍!”戴恩-梁天推林优上前,“这位是红炎军团统领戴恩-唐璜!我的老搭档!”

戴恩-唐璜的外形气质与戴恩-梁天截然不同,他斯文整洁,文质彬彬,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一副博学的书生样子。他很客气地和林优握手:“林优,少年英雄,很了不起啊!”

“哪里,大人威名远扬,下官是十分景仰的。”

林优说的不完全是客套话,别看戴恩-唐璜一副弱不惊风的书生样,但在最近的对姬文家族的讨伐中,他表现得十分勇猛,身先士卒冲在部队的最前面,他的部队又冲在全军的最前面,第一个攻入了姬文家族的边防重镇蓝岭,但在可怕的姬文-战狂出现的时候,跑得最快的也是他……

近来几乎所有的将领都吃过姬文-战狂的败仗,只有他没有,所以一个月前被提拔了做红炎军团总统领。

“这位是戴恩-雷迅,王城军团副统领,也是家族的‘第一高手’!”戴恩-梁天说到“第一高手”几个字时,语气说不出的讽刺。

林优知道戴恩-雷迅是戴恩-改命一边的死党,连续五年在戴恩全军的竞技大会上夺得第一,所以称为“第一高手”。

每次决赛前,他的对手都会莫名其妙的要不拉肚子、要不被车撞了、要不老婆孩子忽然被绑票,甚至在黑巷里面被人从后面用木棍敲傻了……结果都宣布弃权。

他皮笑肉不笑的和林优握手:“小伙子很能干嘛!这么年轻就当副统领了。”

一边的戴恩-梁天觉得不对劲,刚要阻止,林优简洁的说:“全赖大人栽培。”轻松的把手抽了回来,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位是戴恩-明焱统领,大本营幕僚长。”戴恩-明焱人已中年,样子看起来十分冷冰冰的,黑着张脸,看起来像全世界每个人都欠他钱不肯还似的,他也是戴恩-改命的心腹。

林优本来想与他握手的,可是对方全无伸手的意思,他又犹豫了,干脆自我介绍:“下官戴恩-林优参见大人。”

戴恩-明焱依旧是冷冰冰的样子,半天才从鼻子里面哼出一个:“嗯!”再无其他表示。

“你别理他,他是块木头样子,对谁都这样。”戴恩-梁天不顾及戴恩-明焱就在旁边,说的毫不客气。

奇怪戴恩-明焱也没发火,只是从鼻子深处又发出一个:“哼!”

接下来介绍的是禁卫统领戴恩-古岳,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老得早就神志迷糊了。

林优向他问好时,重复了三次他才听懂了:“哦,哦……你叫戴恩-林优是吧?哦,你这么年轻……我是戴恩-古岳。”

“这里有个和你一样,都是从河套赶过来的,戴恩-参天统领,你该认识吧?”

林优还是第一次见戴恩-零湛,马上被他的容貌气质所吸引。

戴恩-零湛是个美男子,柔软的头发不羁地散批在额前,已经有点发黄,淡淡的两道弯眉,看起来极其温柔。

看得出来,他是个病人,脸色惨白如纸,现时是八月酷暑,他居然整个人就裹在冬天用的厚厚的军棉衣里面,只露出个脑袋,还有点发抖,仿佛与病魔的搏杀已经耗尽了他最后一分生命潜能。但他的双眸,却依旧明亮如星,充满了深沉的智慧和疲倦,仿佛已经洞彻了世间的一切,在望向林优的时候,又是那么深深的温暖和关切……

林优看得呆了,原来男人的眼睛竟可以这般的……无法形容的美。

林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魅力的人,一股敬意油然升起。就是这个奄奄一息的病人,是整个河套的中流砥柱,抵御了汹涌而来的菲瑞人进攻;

就是这个病人,始终主持着家族的正流,使得骄横跋扈的戴恩-改命,六年不敢稍动。

两人眼神交会,戴恩-零湛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戴恩-梁天跟我说过你的事情,”

他的声音跟人一样低沉而富有磁性,“好好干,别给咱们河套人丢脸,知道吗?”

他用的是上司吩咐属下的口气,林优听起来却觉得非常自然,许多没说出来的话透过那双有魔力的眼睛已经都传达了过来:我们是自己人,多加小心!

林优没来由的一阵感动,他深深的鞠下一个躬:“是,大人!”

两人心领神会。

“喂,我说戴恩-零湛,”戴恩-梁天大咧咧的拍着他肩膀,“怎么搞成这样,弄得个脸青唇白的样子回来?”

戴恩-零湛淡淡一笑:“这几天赶路,有点不舒服。”

戴恩-梁天笑呵呵的:“我说呢!知道的人呢,赞你操劳军务积劳成疾;不知道的呢,就在那纳闷了,都说河套的娘们皮肤又白,还很耀武扬威。”

他很关切的说:“老兄,节制点吧?就算你身体受得了,这么副样子走大街上说你是戴恩家族的统领,有损家族威名啊!”

在场人一起哄堂大笑,只有戴恩-明焱扯扯嘴角算是笑过了。

戴恩-零湛边笑边骂:“你这个流氓!”

大门无声的打开了,侍卫军官在门口叫:“总统领大人到!”

全体人员起立恭候。

总统领戴恩-改命实在是相貌堂堂,端正而威严的容貌,正气凛然。因为他练习波纹内功深厚的缘故,五十多的人了,还像三十岁左右的样子,自然而言就有其气度风采,眼神清澈明亮,目光中透露出关怀和慈祥,和蔼的笑容可敬可亲,怎么看都像个正直可靠的长者!

戴恩-改命对众人只是一挥手示意而已,却笑容满面地径直走到林优前面,很老友的重重拍他肩膀:“我们的帅小伙终于回来了!”

他上下端详着,呵呵笑道:“不错不错,没饿坏吧?什么时候回来的?不通知我一声好给你接风洗尘啊!”热情得有如慈父长兄。

林优行礼:“下官昨天刚到。今天来拜会大人,无意冒昧闯入统领处会议,实在惶恐无地,恳请大人允许让下官先行告退。”

“唉,你既然来了,就坐这里听一下也无妨啊!”戴恩-改命很豪爽的说:“反正你如今也是副统领了,进统领处那也是迟早的事情了!”

林优一点不为他的热情迷惑,摆出受宠若惊的表情:“大人如此错爱,下官怎敢妄受?统领职位乃戴恩军人之最高荣誉,是仁、智、勇三种美德的完美结合,如此高位,岂是我等出身卑微之人所敢奢望?”

“哈哈哈!”戴恩-改命越发高兴,似乎林优的马屁拍得恰到好处,“来来,坐下吧!”

“……”

林优死活不肯坐桌子边,找张椅子在墙边坐下观看,一言不发。

会议的第一个议题是戴恩-唐璜统领提出的,讨论如何应付西边姬文家族在边界上的冲突摩擦。

所谓讨论,其实也是戴恩-改命一人自说自话,其余几位统领几乎都不出声发表意见,像戴恩-零湛统领干脆就闭目养神了,他身体有病,谁都不能怪罪他。

接下来的问题就比较琐碎了,如王城军团副统领戴恩-雷迅就王城军团士兵薪水拖欠、伙食差、没有蔬菜供应等问题向大本营幕僚长戴恩-明焱责问。

戴恩-明焱淡淡说一句“已向后勤部门查问”后就不发一言,任凭戴恩-雷迅吵得沸反盈天。

红炎军团军团长戴恩-唐璜要求今年红炎军团可以优先挑选河套军校毕业的军官,理由是红炎军团素质比别的部队要差,这个提议马上就遭到了戴恩-零湛的强烈反对。

戴恩-零湛吵闹着:“士兵素质差那是因为指挥官是饭桶!”这几乎就等于是指着戴恩-唐璜的鼻子骂蠢了。

戴恩-唐璜则冷静的阐述理由:“红炎军团是与姬文家族抗争的最前沿,没理由不把优秀的军官补充进来!”

二人吵得乱成一团,最后是戴恩-改命支持戴恩-唐璜,结束了这场争吵。

在整个争吵过程中,戴恩-明焱不发一言,戴恩-古岳已经睡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接着又讨论了几个问题,戴恩-改命几次问林优:“戴恩-林优,有什么意见吗?说一下啊。”

林优总是临襟正答:“承蒙总统领大人开恩赐下官一席之地,得以亲见各位统领大人风采,聆听高见,下官怎么敢以一己低俗浅见来扰乱各位大人的高瞻远瞩、深谋远虑呢?万万不可。”

林优明白得很,自己身处不恰当位置,只要开口,无论对错,都是错!到时候戴恩-改命一个“妄言干政”的罪名就把自己扣得死死的!

戴恩-零湛看林优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嘉许的笑容。

“我有个问题。”等到大家话都说完了,戴恩-零湛开口了:“在恒川会战中,我军俘虏了一万多菲瑞人士兵,其中有菲瑞女王的第三女洛-聂荷公主。此女我们已经带回了珈蓝城,要如何处置,请示总统领大人裁决。”

戴恩-改命:“以往抓到菲瑞人俘虏都是怎么样处理的?”

戴恩-零湛:“一般都是送到瓦格拉的劳工营去当劳役,又或者在奴隶市场上卖掉。但这个女孩子不同一般,她是我们抓到的地位最高的战俘,而且是菲瑞帝国的皇族成员,

如果也照老办法处理的话,我们恐怕会有大麻烦的……“

戴恩-零湛话没说透,但大家都明白了所谓“大麻烦”意思:得知爱女被当奴隶贩卖,菲瑞女王怒气冲冲的带领百万菲瑞大军潮水般杀过来,这种情形想想都叫人头皮发麻。

戴恩-梁天一本正经说:“难道我们就要乖乖把她双手奉还,说:”菲瑞女王殿下啊,喏,那就是您的女儿,皮肉完好无损,连那层膜都没破!劳您费心清点好了,下次可别让她到处乱跑了,现在世界上坏人多多,碰上就不好了!‘“

满堂大笑,戴恩-改命笑得直喘气,指着戴恩-梁天:“你……你这个老流氓!”

“这问题确实难以处理。送回去,于家族威名有损,外人看了好像我们怕了菲瑞人似的,留下来,又恐怕有后患……”红炎军团统领戴恩-唐璜也在低头考虑。

戴恩-改命:“有没有得到什么口供?那女孩子的状态如何?”

戴恩-零湛苦笑:“她什么也没说,没有特许,我们也不敢动刑逼供。每天她就是吃、喝、睡──吃只吃麻雀肝、龙舌兰的心、燕窝什么的;喝只喝三百年的蜜露、过滤十七次的凌晨雨水;

睡就更麻烦了,我们得抓来三百多只孔雀,全部拨光了毛给她做睡垫,周围五十米内不许有响声……一样做不到,她就要自杀,而且已经试过两次了,自己没死成,倒把看守吓得心脏病发死了一个了。”

“现在我不敢奢望什么了,只要菲瑞女王肯把他女儿接回去,我都情愿倒贴他一年薪水!”

一阵大笑,戴恩-唐璜开玩笑说:“搞不好菲瑞女王也是因为受不了才故意让她被俘虏,好把包袱踢过来。”

戴恩-梁天:“总不能白白放了吧?这样,我们不如拿她做人质,跟菲瑞女王来谈判停战如何?说实在的,我们家族要称霸整个南境,主要敌人是姬文家族,跟菲瑞人打,实在很无谓啊。”

戴恩-雷迅:“好主意!不如就戴恩-梁天你去跟菲瑞女王说如何?”

“淦你娘!你这么会说,怎么你不去?”

在座的全部是戴恩家的一流高手,但无论是以戴恩-梁天或者戴恩-雷迅的勇猛和浮夸,都不敢夸口说自己敢去见号称当代“魔头”的菲瑞女王。

“我有个提议,”戴恩-古岳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老态龙钟颤抖的说:“要不我们从菲瑞人战俘里面挑些人,让他们带信去给菲瑞女王?”

“好办法!姜是老的辣!”戴恩-改命大声叫好,其余人也纷纷表示同意。

只有戴恩-零湛反对:“我明天就回河套了,谈判事宜来来往往得拖上半年,我不能一直在这里等候!我看得换个人监护洛-聂荷。”

林优泛起不祥的预感……

果然包括戴恩-零湛在内,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他。

“我可不想英年早逝!”

林优恨得牙痒痒的,急忙推辞:“下官以为不妥!因为下官刚回珈蓝城,连自己的房子都没有,不便执行此任务!”

“你现在不是在戴恩-参宁小姐的家里住吗?”戴恩-改命脸上满是慈祥的笑容,“就让洛-聂荷也住那里吧,这样也不辱没她公主的身份。”

一群人全跟着起哄,戴恩-梁天挤眉弄眼的跟戴恩-唐璜说:“多叫人羡慕的差合啊!”

戴恩-唐璜跟着坏笑:“可不是嘛?听说那个菲瑞妞水灵着呢!”这时候的他,看起来可一点不像统帅三十万红炎军团的家族重将。

“唉,这样子的美差咋就轮不到咱呢?”

“叔父!”林优恨得想咬戴恩-梁天一口,“您既然这么喜欢,不如您就接了去吧!”

“不行啊!家里母老虎厉害啊!”

戴恩-零湛也笑着说:“戴恩-林优,你年轻有为,就由你监护吧!”

很明显,他这时候只求脱身,要找替死鬼,也不顾跟林优是“自己人”了!

林优狠狠地盯了他一眼,戴恩-零湛装做没看到,把头缩进棉衣里面,又是一副要死不活的病夫样子。

“好吧,作为总统领,我就拍板了!”戴恩-改命笑说:“不许抗命!”

“家主……”林优哀号一声,却没敢再出声,命令已下,抗命不遵是很大罪的。

“不许监守自盗哦!”戴恩-雷迅不怀好意阴恻恻的说。

“盗了也无所谓嘛!”戴恩-梁天仿佛已经不记得刚才和戴恩-雷迅的争吵了,“搞不好林优当了菲瑞女王的女婿,我们也不用打得那么辛苦了!”

“对对对,为了家族大业,林优,你要多努力啊!”戴恩-唐璜笑得喘气。

满屋的人一起“嘿嘿嘿嘿”的发出男人特有的坏笑声,让林优怀疑这到底是统领处,还是大街上的春楼包间……

门被无声的打开,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来:“戴恩-林优,你还没死吗?”声音中蕴涵着刻骨的恨意和杀气。

有人敢在统领处会议上向列席人员挑衅!连戴恩-改命一向的不动声色都变了脸色,沉声喝问:“谁?”

林优已经霍然起立,怒目以视了:他听出这是戴恩-林洵的声音了!

当戴恩三杰之一的统领戴恩-林洵走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会议室的温度下降了几度。

戴恩-林洵身材颀长,步履间雄行阔步,英气逼人。

他是戴恩-改命一边的得力猛将。

戴恩-林洵轻蔑地扫了林优一眼,他首先向戴恩-改命道歉:

“下官听说‘好友’林优副统领已经从河套归来,由于急于与‘老朋友’见面,兴奋不能自制,竟至于打扰统领处会议进行,恳望总统领阁下责罚!”

戴恩-林洵虽然是在跟戴恩-改命说话,但充满恶意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林优的身上,仿佛怕他会不翼而飞逃脱他视线,可见对林优这“老朋友”仇恨之深。

在场的统领们几乎都知道这段往事:往年戴恩家族的青年三杰,戴恩-林优、戴恩-林洵、戴恩-林奇三人在年少时情同手足,

结果戴恩-林奇效忠家族家主戴恩-参命,戴恩-林洵投靠总统领戴恩-改命,并以其过人才干得到戴恩-改命赏识,多次破格提拔,二十四岁就担任副统领职位,成为戴恩-改命身边的得力打手。

“戴恩-林洵,你也太放肆了!”戴恩-改命厉声严色,仿佛已经愤怒得不能自制:“这是什么地方?看清楚了:统领处!是你随意进出吵闹的地方吗?”

戴恩-林洵再次行礼道歉:“总统领,下官只是因为心急见到好友林优,实在不能自控,实在罪该万死!”

他说的是“罪该万死”,却没有一丝负罪人应有的惶恐不安,语气中透露桀骜不逊的气势。

“不过这也难怪!”戴恩-改命忽然换了口气:“你们年轻人嘛,就爱冲动,为了兄弟哥们义气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啊?我就看在你是义气深重的份上,这次就不加责罚你了,下次记得不要了啊!”

“是,下官遵命!一定不会再犯了!”

他们两人就在那一唱一和的把个可以定死罪的,擅自闯入干扰统领处会议的罪名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戴恩-林洵,你闯进来找林优副统领有什么事情吗?”

“下官多年不见林优,心里思念得很,想请大人去做个单独的长谈,交流友谊……就是不知道林优肯不肯、敢不敢赏脸了?”

戴恩-林洵死死盯住林优,嘴角挂着挑衅的微笑,两人对视一眼,目光如同两头饿狼在森林里相遇。

这等于是个决斗邀请了!

“……”林优低沉的闷哼一声,却没有回答,好像在考虑该不该接受挑战

戴恩-改命:“哎呀,戴恩-林洵,你也太性急了点,你就没看到林优正在开会吗?我知道你一定会以公务为重的,是吗?”

林优脸色晴暗不定。

戴恩-林洵冷笑着说:“戴恩-林优,不如你买个硬壳子缩进去,那就真正安全了!”

戴恩-雷迅阴阳怪气说:“戴恩-林洵,你不要把人家逼得那么紧嘛!万一他哭了怎么办?”

戴恩-林洵恍然大悟的样子:“对对对,我不该误解林优小弟的,以前我竟一直以为他是男的,你说好笑不?”

面对这么侮辱性的挑衅,连林优也忍无可忍了!

他不顾戴恩-梁天用力拉他袖子、戴恩-零湛连使眼色,昂首回答:“恳望总统领大人成全恩准,让下官可以与戴恩-林洵副统领好好地‘畅谈’!”

“这可真是令人感动的友谊啊!”戴恩-雷迅阴笑着说:“我们有什么理由不成全这对友情深重的‘好朋友’呢?”

戴恩-改命也点头赞成:“既然这样子,我就提前让林优离席吧!在统领处里面找个房间给他们好好的‘叙旧’!”

林优和戴恩-林洵同时鞠躬行礼:“多谢大人成全!”

戴恩-林洵和戴恩-改命交换一个眼色,转身首先向门外走去。

林优正要跟上,后面戴恩-梁天小声跟他说:“小心他的快剑!不要给他机会出手,封死他剑路!……如果情况不妙,马上喊救命,我会冲进去干涉!没什么好丢脸的。”

林优点点头,表示明白,但他倔强的嘴角却表明了:他已经打定主意,宁可战死绝不呼救。

戴恩-零湛没有说话,望着他,眼神中满是关怀。两人对视一眼,戴恩-零湛缓缓的一点头,林优感激的向他一鞠躬,神色已变得坦然,仿佛已经放下心头大事。

戴恩-零湛已经许下千金一诺:如果林优有任何不测,他将负责保护戴恩-参戴恩-参宁小姐。

在大家的目送下,戴恩-林洵和林优一前一后,进了一个无人的房间,关上了门,于是传出叫骂声、搏斗声、拳风剑风声、家具破碎的哗啦声音……

开门的时候,活着出来的,将是谁呢?

幽暗的房间中,两个威武的身影在作势对峙着,杀气溢满了整个房间,生死将决于一刻……

“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就让我们多年恩怨,就此做一个了结!”

“你没想到有今天吧?哈哈哈,老天有眼,终于让我等到了!”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都变了脸色:“卑鄙小人!”

“乳臭未干的毛孩!”

“无耻之最!”

“你这个贱人!”

“去死吧你──下地狱去!”

“你先请!”

……

戴恩-林洵:“戴恩-改命可是想造反!”

林优:“这不算新闻了,这句话我在河套每天听十遍,回来刚一天又听了二十遍。”

戴恩-林洵:“你在戴恩-改命的暗杀名单上列第三,这算不算新闻?”

“哈?暗杀名单上还有谁?”

戴恩-林洵:“戴恩-零湛名列第一,戴恩-林奇屈居亚军,还有就是家族家主戴恩-参命无缘前三名,排第四。”

“戴恩-参宁小姐没事吧?”

“你放心,小姐没事。戴恩-改命还打算害死戴恩-参命后,扶持她上台做傀儡呢!”

“要不要赶紧把这个消息通知戴恩-零湛呢?他或许还不知道……”

“他会不知道?什么事情瞒得过那个狐狸?别小看他一副病怏怏样子,告诉你,戴恩-改命曾经总共派过四起共十七名高手刺杀他!”

“结果怎么样?”

“没结果,那十七名身精力猛的高手从此消失,就好像在这世界上根本没出现过!第二天太阳升起来,我们却依旧看得到戴恩-零湛,奄奄一息,好像下一分钟就要断气似的,或许我们大家都死了这病鬼还能活一百年!他太精明了,整个河套都是他的地盘,戴恩-改命的人根本进不了他身边。”

“但他现在人在珈蓝城,戴恩-改命不是大有机会……”

“戴恩-改命想都不敢想!戴恩-零湛带了六千名卫队回来,个个对他忠心耿耿,又骁勇无比,除非发动大军攻击,戴恩-改命绝对近不到他住宅的两公里半径!”

“那名列第二的戴恩-林奇……”

“戴恩-林奇担任禁卫副统领,轻易不出家主府,再说戴恩-改命手上也没有能够无声无息致他于死地的高手──当然,我就例外了!你顺便告诉他一声,他的两个禁卫副统领已经给戴恩-改命收买了。”

“好的。”

戴恩-林洵很诧异的看着他:“某人就一点都不知道害怕的?某个既不是禁卫副统领,也没有六千精锐卫队保护,却又不幸名列必杀名单的、无关重要的、死了也没有人管的预备役副统领──劝你还是赶紧搬离开戴恩-参宁小姐的家吧!你横尸街头不要紧,别把戴恩-参宁小姐给吓着了。”

林优问:“戴恩-改命手上实力如何?”

“极强!戴恩-雷迅是王城军团的副统领,十七万兵马掌握在他手上,如果真的打起来,一个钟头不到就能把戴恩-林奇的军团连锅端!

戴恩-雷迅虽然贪财好色爱慕虚名,但他一身风雷功确实惊人;幕僚长戴恩-明焱,一直深藏不露,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他练什么武功;戴恩-改命也是一流的高手,他的波纹内功极其可怕……”

林优托起下巴思考一阵,很认真的问戴恩-林洵:“……既然戴恩-改命有这么强大的实力,他还等什么?我能不能跟戴恩-改命说,大家忘掉过节交个朋友算了?”

“公然造反的话,他顾忌戴恩-零湛、戴恩-唐璜、戴恩-梁天等在外地统率重兵的统领。一旦戴恩-零湛举起‘勤王讨逆’的大旗,带领河套的百万磐石军团掉转头杀回来,就算有王城军团的支持,戴恩-改命也招架不来的。”

“那他现在有什么打算?”

“现在他有两个打算:一、拉拢戴恩-梁天和戴恩-唐璜,一旦两人中有一人被他收买,就会相互牵制、纠缠,再无力干涉珈蓝城骚乱;二、他派我到河套去,接替戴恩-零湛的职务,从内部搞乱磐石军团,分裂河套军。”

“要不要我告诉戴恩-零湛大人?河套是他的地盘,不告诉他的话,你在那边什么事情也没法做,他会把你卡得死死的。”

“嗯,只能让戴恩-零湛知道!再扩散的话我就很危险了!现在我也不知道可以相信谁了。”

在分别的三年时间里,三个生死与共的朋友,一个鏖战碧血沙场,一个以身卧底伴狼共眠,一个赤胆无畏与戴恩-改命正面抗争。

现在戴恩-林洵要走上沙场厮杀,林优八五八书房、戴恩-林奇却在珈蓝城这个和平繁华的“战场”上进行另一种战斗,无声无息,却更加凶险……

两人对望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深深的关切,手紧握,能感受到彼此间男儿热血的温馨、兄弟间的深情,心潮澎湃,却不能放声哭泣,一句堵在心中却没说出来的话:“兄弟,多加珍重!”

同样的九死一生,同样的热血忠诚,为了一个许久以前许下的承诺,一份无悔的忠诚,一个已经离去的却永远不会消逝,曾笼罩着整个珈蓝城的巨大身影:戴恩-参命。

戴恩-林洵忽然想起:“林优,你不能就这样完好无损的出去,他们会怀疑的,我看得留下点“决斗”的痕迹来。”

……

林优:“停停停!打够了没有?我看你怎么越打越上瘾的样子?”

戴恩-林洵悲痛的道:“你要知道呀,不得不对自己的好兄弟下手,我的心情是多么的痛苦啊!这种心灵上的痛苦,比你肉体的疼痛更难受啊!”

林优:“你笑得那么开心?”

戴恩-林洵:“还缺点伤口和血才逼真……”

林优奄奄一息:“我不行了,你干脆真的捅我一剑算了!”

……

房间的门终于打开,戴恩-林洵副统领从里面昂首挺胸的走出,弹弹笔挺制服上的一丝灰尘,轻松的拍拍巴掌──显然决斗赢得不费吹灰之力!

林优满身伤痕奄奄一息的躺在血泊中,用尽全身最后力气,戳指大骂:“戴恩-林洵,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家伙!”

……

唐顿庄园。

佣人来通报,禁卫副统领戴恩-林奇来访。

林优大喜,迎出客房,久别三年了的两人见面,十分的欢喜。

此时的戴恩-林奇年龄二十三岁,正处于人生最辉煌的青春颠峰时期,浑身上下散发出热烈的活力。他个子中等,精神的平头发型,浅棕色的皮肤,锐利的眼神,非常的英俊。

与林优的纨绔子弟似的细皮白肉的散漫、戴恩-林洵狂傲冰山似的冷峻不同,他是那种充满男儿阳刚气概的、军人特有的干脆俐落气质的英俊,光明磊落的作风,端庄的举止,明快的风格,爽朗的气质。

两人在花园里面谈话。

戴恩-林奇:“听说今天你去了统领处?都见到了些什么人呢?”

林优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一描述,戴恩-林奇听得很仔细,最后长叹一声:“难为戴恩-林洵了!他的处境最危险,他的心理压力一定很大。”

“不过他提供的情报确实很有价值。你那边的两个内奸打算如何处理呢?”

“我心里有数就可以了,现在动他们岂不是明摆着告诉戴恩-改命,戴恩-林洵是我们的人。”

“二哥,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既然谁都知道戴恩-改命不是好人,戴恩-参命家主为什么还不调回河套的磐石军团来对付他?难道参命家主真的像外面所说的那样……”

林优把一个“蠢”字吞回去。

“没有人知道戴恩-参命的真实面目。”戴恩-林奇发出一声感慨:“就算我可以算是他最亲信的部下,我也常常觉得看不透他。”

戴恩-林奇意味深长的微笑:“不过,他绝不是蠢人!

“至于调回大军来对付戴恩-改命的事,是不现实的。要对付十七万王城军团,我们起码要在河套抽调磐石军团二十万军队,在红炎军团抽调十万、日珥军团抽调八万部队。

这么大的部队调动绝对瞒不过戴恩-改命的耳目,只会逼得他狗急跳墙马上造反,那我们都完蛋。”

林优苦笑:“那大家是各有所忌了!”

“对,谁都不敢撕破脸皮公开对抗,现在大家都是暗着来。”戴恩-林奇语重心长的说:

“戴恩-林洵对你的劝告是真的,多加小心!珈蓝城最近有很多人在黑巷里被暗算了,每天清早起来垃圾工人都要收一大堆尸体,很多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就这样完了。上个星期我的副手就在酒馆里喝醉后被人带走,三天后我们在护城河那里发现他的尸体。”

“那你……”林优太了解自己好友的性格,他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哦,没什么。不过前两天听说戴恩-雷迅统领的干儿子被人发现死在情妇家里。治安机构认为这是一桩入室抢劫案,现在正在那些无业游民、地痞无赖中搜寻凶手呢!这真是不幸的意外啊!”

林优哈哈大笑,平时一本正经的戴恩-林奇幽默起来更让人发笑。

“所以,林优,你有些什么打算?”

“哎呀,听你说的这么危险,只好远远的躲开,等你们这两个巨头清算完了,我再回来跟胜利者握手好了。”

“来帮我吧,林优!一同效忠家主。”

“戴恩-林奇,我记得很小的时候,你、我还有戴恩-林洵,都已经在过世的戴恩-参命大人主持下宣誓效忠戴恩-参宁小姐了,难道你忘记了吗?”

“我记得的,但现在的情况下,我们只有帮助戴恩-参命大人对付戴恩-改命才能保护小姐啊,不是吗?”

“……”林优不出声。

“我知道,你在为六年前那件事情怪参命大人,但那时候参命大人刚接任家主位置,政局都由戴恩-改命操纵,他不得不和戴恩-改命合伙对付你的啊!不过事后他常跟我说,好后悔,不该让你这样的功臣受屈辱。何况,现在你和他都有共同的敌人戴恩-改命,反正怎么样戴恩-改命都不会放过你的,你只有跟我们联手才有活路啊!”

林优笑笑:“我在河套带了一批熊猫人回来,给你送两对吧!”

“太好了!我一直想找个熊猫人当佣人,可是市价卖到三万银币一只,还是你们这些驻扎河套的有钱啊!”

“说的什么话,整个家族军队就你们的制服是镶金边的,还说没钱!”

“现在我们这边这么乱,真怕姬文家族趁机过来插一脚。”

“这你就放心吧,姬文-西山快断气了,他们也在忙着争权夺利哪,跟我们一样腾不出手,姬文-西山的三个儿子没一个成器的,搞得老爸犹豫不决,不知道把位置传给谁好,每个看起来都比另外两个要蠢一点。”

“老天保佑。不过听说姬文-西山已经下令封姬文-战狂为‘终身监国统领’了!”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姬文-西山对哪个儿子都不放心,无论他们谁继承,要有姬文-战狂的辅助,

“那个老家伙真是用心良苦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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