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明自从锦衣卫起复后，便开招集厂卫，除了把之前部分锦衣卫百户调回来，还从新军京营中调了不少人。毕竟做情报的，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总人数达两万有余，皇帝拨银五十万两作为活动经费。锦衣卫成立后，经过特殊的手段训练后，便把人手撒出去收集情报。

李明德着建设西厂，朱友亮是下力度支持的，拨银三百万两，除了行头，装备无一不是精良的。四万多的厂卫，一训练完，就接到圣旨，命他们化整为零，暗中协银前往山西居用关。

李明德虽然不明白，皇帝为什么不直接派人押送，反则要这样偷偷摸摸的运送银两，但他知道，圣命不可违。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任务，就是调查山西大佬范永抖，通敌卖国的罪证，一旦查实，就地正法，所得物资作为军饷。

一个月后，山西武灵卫，居州居庸关城头，旗杆上高高挂着，正随风飘扬的大明玄鸟旗帜。

这天一大早，代州城里的官军们就早早的出来列队，虽然有些稀稀松松，没有精神劲。但相比其它地方的官军来说，要好上不少。外头还有些凉意，自己却要一大早就在这城外吹风，站着等什么特使，这些许久没有发饷，但还要为朝廷死战的官兵已经都有些不耐烦。

“特使这次来又要干什么？”

“谁知道，上回派来一个劳什子的熊通，丁点饷银没有，最后带着那两千人投降了，依俺看，这次饷银也够呛！”

唉......”

“说的也是，还是别再派什么直隶精锐来给咱们添乱了，自己就够忙活了，流贼根本杀不完。”

“据小道消息，朝廷在京师把东厂又办起来了——”

不等这不明来历的官兵把话说完，其余人都是‘嘘’声一片。

“你他娘的是个傻子吧，当今皇上对东林老爷们相信的就好像自己亲爹一样，要说开西厂，俺看比让他死还难受。”

“就是啊，真是个傻子。”

最开始说开西厂那官兵隐藏在人群里不再吭声，甚至连人都看不见了，但方才的话却迅速在居州这边的官兵传开了，大家都在不断议论。

“听说京师开西厂了，那可是阉党啊！”

阉党怎么了，西厂管的可不是你我这些大头兵，老子觉得，阉党比朝中那些东林老爷们可强多了。”

“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这么觉得......”

“要是真把西厂开了，咱们的饷银应该就快有着落了。”

“是啊是啊，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自己还要......”

“都tm给我闭嘴！”

众人正讨论的火热，嗡嗡声越来越大，却忽然听见从前面传来一声大喝，赶紧闭上嘴不再吭声，就连身子都站的直了些。

周言明虽然五十有三，胡子都有些花白，但见他披挂着制式铁甲，腰垮长刀，眼中精光四射，虎背腰圆，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垂幕老人家，只见他面色不悦，厉声严斥道：“特使就要到了，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让人家看扁了咱们山西兵！给老子站直了，朝廷就算有事也是本将的事，你们跟着瞎咋呼什么！？”

这一训斥下来，后面那些官兵更是昂首挺胸，拿出前所未有的精气神，议论声逐渐停下来，上下一片的精神抖擞。正在这时，一名标兵飞奔而来，在马上抱拳喝道：“大帅，缇骑到了！”

周言明点点头，回头看去，果真看见一队鲜衣怒马的京师缇骑朝自己这边过来，当他见到为首那个太监的时候，却是心下一沉。看衣着，这次派来居然是御马监，这可是西厂一把手

究竟是有什么事儿，居然值得御马监亲自来一趟山西，莫非是皇帝不信任自己了，想要派监军，周言明心中一下子想到好几种可能。

“周将军，可算是到了。”李明德在马上抱拳，虽然气喘吁吁，但学的有模有样，看样子滑稽的很，周言明却笑不出来，赶紧迎上去，不冷不热的说道：“特使一路颠簸，实在辛苦，末将已经命人背下酒宴，为特使接风洗尘。只是这居州处在前线战地，比不得京师繁华，若有怠慢之处，还望特使见谅。”

“周将军说的是哪里话，咱家奉皇命来此，自然要和大帅共进退，可不是来享清福的。”李明德说这话的时候，下意识的用眸子在这些官兵里面扫视。

两个人话虽然说的很愉快，但周言明心里明白，对于自己这种常年镇守在外的将领而言，这些太监来了就不可能有什么好事。

在朱友亮眼里，京师能不能守得住，周言明这里可是非常重要的一环，历史上居庸关在无兵无援，久未发饷的情况下，尚未重创了大顺军。

代州之战后，李自成因为极重的伤亡，差一点就折返回陕西去当他的西北王，后面大同、宣府两镇总兵在一个晚上不战而降，这才是让李自成再度北伐。

作为很清楚自己此行的重要性，当然不能学高起潜到处使绊子，皇帝派自己来，是要他给周言明最大的帮助。“公公，陛下可有什么旨意发下来？”

周言明试探性的问话，同时还向后瞟了一眼，但只是见到一队缇骑，其余的什么都没有，神色瞬间黯淡下来。李明德注意到周遇吉的小动作，从周围官兵的窃窃私语中，他也能明白这些人的是什么，当下从怀中取出圣旨，说道：“周言明接旨。

周言明带头跪下，后面的部将及士兵闻言，也跟着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周言明抗贼有功，特着升兵马大元帅，赐尚封宝剑，行便宜之权，可先斩后奏，可就地招兵，直至流贼剿灭，还朝之时，高官厚禄，联期待之。”

周言明听了半天，只知道自己升官了，但钱粮吱言片语未提。心想：还招兵，这十几万兵马都快饿死了，真上饱汉不知饿汉饥，没有钱粮，谁还给大明拼死拼活。要不是自己还有点威信，这兵马早散了。

周言明接过圣旨说道“公公，皇上就给个圣旨，没有其它了。

李明德从怀中取一份稿，递给他说道：“周元帅，这是皇上密旨。

周言明眉头一皱，接过之后，摊看一看，心想：这上面的字怎么这么小，满满一大篇，还是大白文写法。

他不禁默念起来，上面原文是：

第一、为安全起见，避免层层扣克，直接由一万厂卫化整为零，随身携银，粮食可自购。

第二、大同和宣镇的兵马归你节制，撒换总兵及相关将领，如遇抵抗，可先斩后奏。

第三、协助御马监李明德搜集山西佬通敌卖国的证据，如事情属实，就地正法，所得钱粮充作粮响

第四、练兵计划一份，找李明德索取。

后面还有...........................................！

周言明看到这里，问道：”李公公，圣上练兵计划何在。

李明德道：“来人！取御盒！

不一会儿，有一名公公提着一个木盒子，在李明德的示意下，交给周言明。

周言明迫不及待接过之后，翻了几下，跪下道：“苍天啊，居州有救了。

李明德道：“皇上说了，李贼虽然号称兵力百万，但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只要元帅按上面练兵，必能退李贼。

周言明激动道：“没想到远在京城，却对这里情况了如指掌，大明有救了。

李明德道：“密诏之事，你可明了。

周言明高兴说道：“本帅愿意配合李公公除奸扫除逆贼，还大明一个朗朗乾坤。

李明德道：“皇上说了，周元帅是个大忠臣，咱家原本不信的，但现在我信了。

周言明道：“是皇上谬赞了，容本帅略尽地主之谊，为李公公接风洗尘，请进城吧！”

李明德道：“不敢！元帅请。两各客套了一番，便进城了。

他们边走边谈，走了不远，来到十字街的中心，见到建在内城墙上的边靖楼。

楼上悬着“奕世将略”、“一堂忠义”、“三晋良将”三块横匾，是典型的明代阁式建筑，雄伟异常。

李明德啧啧称奇，说道：“若不是战事吃紧，咱家还真想登上去看一看。”

“代州西接原平，南接五台，北毗山阴，东北与应县相接，西北与朔州毗邻，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去处啊！现在军饷有眉目，待饷银一到。本帅决定与李贼一决雌雄，他说的信心十足。但接下来的接风宴席相对直隶一带已经不足以用‘寒酸’二字来形容，周言明现在本就没有多少粮饷，其实也就是做做样子维持天子钦差的体面而已

入夜以后的代州城，因为农民军逐渐逼近而实行宵禁，所以基本上就只剩下来来往往巡视的官兵。

城内的楼牌西街西侧，一处大院里灯火通明，四个穿着华丽绸袍的商人围坐一起，桌上摆着大鱼大肉，身旁的仆人来回穿梭，还有戏班在台上歌舞。

在这朝廷的生死存亡之际，晋商们的生活却如此多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太平盛世。

“今早朝廷的特使来了，诸位可是听说？”

坐在西侧的一个商人，狠狠掐了一把路过丫鬟的臀部，转头笑嘻嘻道：

“怎么能没听说？周言明把动静搞得这么大，依我看，无非是为了那不可能的饷银，也不动脑子想想，怎么可能会有饷银。”

“哈哈哈。”其余三个听见这话觉得非常有意思，都是放声大笑，坐在北侧穿着紫色绸袍的中年男子便是翟堂，他起身举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