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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花丝雨》第五章 有朋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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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个快步离去的年轻人,老者不禁有些恍惚,似乎又看到了那个二十多年前的自己,那时自己不也是为情所累么,不然堂堂状元郎,又岂会和那群揭竿而起的反贼混到一起。。c不过多年的南征北战,自己终于坐到现在这个位置,可当初那个会在油灯下为自己缝补衣衫,每次出征会为自己担心的人却是再是也回不来了。

老者不禁叹了口气,鸿鹄虽善于高飞,却也未必懂得燕雀的幸福。

蓝希随着老管家往前走去,听说他跟随徐公已经几十年了,所以也没人拿他当下人看。

“福伯,来的是个怎么样的人?”

福伯在前面带路,吩咐一个侍卫去将还在前庭等候的来人带到客厅去,这才答道:“是一位带着行李的少爷,看起来比公子你稍长几岁,听口音跟你倒是差不多,应该也是南方人,怕是公子家乡来的吧。”

在徐公府做了这么多年的管家,福伯自是什么样的人都见过,那人一看便知是来求人的,不过自己也不用说的太直白。

蓝希“嗯”了一声便不再问了,似乎是在想来人是谁。

到了客厅,福伯吩咐下人上茶,便下去了。

“蓝希,你果然在这。”来人一脸喜色,却是连行李都还背在肩上,想来刚才定是坐立不安了。这会儿放下心来,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大笑道:“我总算是找到你了。”

“田鹏兄,你怎么也来洛阳了?”蓝希有些诧异,来人自然是相识的,大家同住在一个小镇上,田家几代经商,家境殷实,又乐善好施,在镇上声望极高。家里也算是藏书颇丰,所以蓝希时常去他家借些书看,与田鹏就是那样认识的。不过田鹏的父亲就这么一个儿子,只想他继承祖宗家业,对仕途也就不怎么热心了。

田鹏取下行李,说道:“我趁家里人不注意,偷跑出来的。你也知道,我对经商实在是没什么兴趣,听说你来洛阳了,我也想来看看。谁知路上不太平,多有强盗出没,我还是花钱找了个镖局送我来的。来了好几天了,也没什么眉目,还是今天在茶楼听人说徐国公府上有个叫蓝希的,笛子吹得很好,前段时间还和洛阳城里有名的云湘姑娘合奏了一曲,我一想多半就是你了,便找过来看看。”

蓝希一笑,隐约知道他的来意,问道:“那你在这边可还有什么打算?“

田鹏喝了口茶,这才说道:“我这次偷跑出来,带的银子也不是很多,路上还花了不少,谁知洛阳这边做什么都需打点。“言语间却是无奈多过气愤了。

蓝希假装不知其意,笑道:“莫非你是来找我拿回家的盘缠么?“

田鹏这才有些急了,道:“我可不想就这样回去。我是想,既然你跟徐国公认识,不如找他推荐下我,那可比花钱找别人强多了。“

蓝希心下有些踌躇,自己现在不过也是寄人篱下,说得好听点算是个家臣,难听点不过是个清客。徐公虽对自己很好,但是贸贸然提这种要求,怕是有些不合适。不过田鹏远道而来,往日又对自己颇多照顾,断然拒绝也有不妥,倒是两难了。

田鹏见蓝希有些犹豫不决,又道:“你不用担心,我只想回家乡去当个小官,不会让你为难的。“

蓝希暗暗叹了口气,他都这样说了,自己如再拒绝,倒是有些不近人情了,只得说道:“那你且先回客栈,我有消息自会通知你的。“

送走田鹏,蓝希回到后院,徐公却已经不在了,一问之下方知他又去枇杷树下看书去了。

蓝希往前寻去,树下却是早已摆好了棋局,徐公看见他过来,笑道:“来得正好,陪我下一盘吧。“

蓝希无奈,只得坐了下来。不过心中有事,自然是大失水准,一会儿功夫便被杀得弃子认输。

徐公笑道:“有什么事说吧,一盘棋都下完了,你的心还没静下来,有什么话这么难启齿的?”

说完却是两眼盯着蓝希看。

蓝希自觉有些窘迫,道:“刚才来的是我的一个朋友,昔日对我多有照顾,他想找我帮忙,看能不能在家乡求个一官半职的。”说完看了看徐公,发现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忙道:“他的能力我可以保证的,当个小吏绝对是绰绰有余的。”

徐公还是不说话。蓝希这下才慢慢冷静下来,自己也只能做到这份上了,要是还不成,那也只能放弃了。

徐公突然笑道:“你知道吗,你来我这一个多月,刚才是你最失态的时候。那日你初见云湘时发呆,解释的时候也没像今天这样狼狈。可见你那时虽然尴尬,却心怀坦荡,而现在,心里其实是不愿意来求我帮忙的。”

蓝希倒也释怀了,笑道:“今日方知求人办事的难处。”

徐公摇摇头,说道:“你为人处事不够果敢,老是犹豫不决。最重要的是,你要学会去拒绝别人,否则帮人不成还必反遭忌恨。就比如说今天这件事吧,你心里明明是不愿帮这个忙的,却又不直接当面和你那朋友说清你的难处,反而应承下来。若是这件事不成,你们日后岂能不反目?“

蓝希汗颜,连连点头表示受教。

徐公又道:“你们这几人中,若扬稳重,为人亦豪爽,有大将之风,却不耻于官场权谋,眼里容不得沙子,若不是有我在,怕是难容于那些达官显贵。萧儿呢,古灵精怪,游走于洛阳城中的各方势力之间,如鱼得水,可要是哪朝失了势,任你再长袖善舞,也是没用的。而你呢,见识才华均远在他们二人之上,却是心不在此途上。恐怕我百年之后,你们都难自保啊。”

说完不待蓝希再言,就起身离开了。

蓝希心头一震,不知徐公为何跟自己说这些,隐隐有些头绪,却又不甚明了。

来洛阳这段日子,自己冷眼旁观,自然是发现了当今天子和徐公间的微妙关系。当年徐公交出了手上兵权,却还留着洛阳城卫军在义子若扬手上,使得陛下不敢过分相逼。而后那些一同征战的将军们一个个离奇死去,想来也是“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听说陛下还招安了一批武林人士,那一方面是为了保护自己,另一方面自然就是替自己排除异己了,那些将军的死想来多半是那些武林人士所为了。

这些年陛下沉迷于道家丹药,以求长生不老之术,朝政日渐昏败,底下的那些大臣们也各怀心思,以求后路,朝廷怕是无可救药了。徐公此言,莫非是早有打算么?可是洛阳城卫军不过五万人,现在自然是自保有余,但倘若真的战端一开,天下势必又是诸侯自立,洛阳乃必争之地,怕是难以久存了。

蓝希百思不得其解,心知自己被卷进了一个看不见的漩涡里,却也暂时无计可施,只能静观其变。

书房中,老者看着那个坐在枇杷树下思考的书生,暗想自己这步棋应该是走对了。蓝希虽说还不满二十岁,但已经初露锋芒,若再经过自己几年的栽培,将来的成就一定不下于自己。

过了几日,叶箫告诉蓝希那田鹏的事情解决了,让他快回去上任,是他家邻近一个县的县令,这样也算是有个交代了。蓝希拿着写好的任职书送往客栈,田鹏自是欢喜,定要拉着蓝希喝上几杯,以示庆祝,蓝希因为也有事要他帮忙,觉得却之不恭,也就答应了。

几杯酒下肚,田鹏说道:“蓝希啊,这次幸亏有你帮忙,不然我还不回家等着受罚。”说着扬了扬手边的任职书,笑道:“有了这个,家里再怎么反对也没用了。”

蓝希笑道:“我不过也是求人帮忙,动动嘴皮子而已,要是你没本事,人家也不会录用你啊。”

田鹏似乎有些醉了,愤然道:“洛阳城内乌烟瘴气,那些看门的奴才居然也敢公然讨要钱财,他日我再回洛阳,一定要好好教训那群狗眼看人低的家伙。”

蓝希见他言语间多有放肆,使得周围的食客纷纷侧首而观,担心会引来麻烦,便不再多言,匆匆饮了数杯就离去了。

翌日田鹏动身返程,前来徐国公府上道别。说了些互相勉励的话,蓝希有些不好意思的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田鹏,“还要麻烦你帮我把这封信带给她。”

田鹏接过信,不怀好意的笑了下,“这给谁的啊?”

蓝希笑道:“你要是不带到,看她怎么收拾你。”言语间却是透出些甜蜜来。

田鹏一副受不了的样子,笑道:“走了走了,再不走我怕就要酸死我了。”

蓝希急道:“我还没说完呢,她要是有信给我,你就托人给我送来。我有信给她,还要麻烦你转交下。“

田鹏远远的挥挥手,“知道了知道了,成亲的时候别忘了我这个大媒人就行。”

蓝希笑了笑,目送他走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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