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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名嫁衣》第55章 千机楼众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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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哥哥你回来了呀!”折蝶看到了来人,激动得一把扑过去,聂长风微微蹙了蹙眉,一个凌波微步,赶紧避开了她。

“你又来?”冰冷的语气,带着几分的疏离和质疑。

这丫头,怕是又疯玩忘了形吧。

折蝶说不上自己有多喜欢聂长风,只是觉得这个大哥哥虽然板着脸,浑身一股子清冷的气息,还是个手起刀落杀人如麻的杀手,却总对他有那么些好感。尤其是在听过了聂长风的故事后,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稀里哗啦的。

可能是因为爹这个角色的缺失,寒镜多半时间都在外,千机楼里又常常只有冷娣一个女子,所以千机楼的众人一定程度上都成了如她的父兄般的存在。

却不曾想折蝶上回也是这样扑向聂长风,那时的聂长风也不把她当回事,也没有刻意躲开,下场就是高烧三天不起,不仅如此,全身的武功都被暂时消退了,整整一个月才恢复。期间恰逢仇家来寻仇,聂长风只身孤影,差点就成了对方的剑下幽魂。

折蝶自知理亏,耷拉着脑袋,静静立在一边也不说话。

拥抱什么的,真的是一种奢望。除了阿娘,她谁都碰不了。

好多次了,那些接触到她的人,轻则昏迷,重则毙命。后来这成为了一个公认的忌讳,大家将她视为洪水猛兽,便很有默契地避而远之。

她这浑身的剧毒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天生的,找了很多的用毒高手,试了很多方法,最后那些个大师,不是昏迷不醒,就是直接毙命。最后病没治好,名声倒是传开了,聂长风二话不说,直接把折蝶收进了千机楼——他要的就是这种,一听名字就让人闻风丧胆的感觉,这样才配得上千机楼的高调。

瞅见了一旁的娘亲,折蝶一把挂到了她身上,小脸埋进她的怀里,试图寻找些安慰。

“不怪你,都怪娘,娘当时身中剧毒,要不是娘当初执意要生下你,也没这么多问题。”

冷娣轻轻摸了摸折蝶的小脑袋,替她把额前的一缕碎发拢到耳后,目光中含着几丝歉意。

“娘,为什么?”折蝶抬起头来,顶着一双天真无邪的眸子问冷娣。

冷娣知道她想问什么,为什么即便是生下一个被世俗所不容的孩子,也不愿意放弃她?那个男人,不惜花重金给她布下剧毒,千方百计想要害她性命,十月怀胎,命悬一线,可她都没有放弃,还好折蝶顺利诞世。

终究是自己,没放下。

“千机楼的大家,不是不喜欢你,是因为你是一个特殊的存在,所以对你百般照顾,你知道了吗?”

“特殊,那是什么?”折蝶歪了歪小脑袋,不解地问道。

“特殊就是,像权律叔叔送你的冥蝶那样的存在,你看啊,我们千机楼这么多人,只有折蝶有蝴蝶宝宝呢。”

权律是千机楼里一个神神叨叨的八卦风水师,每天嘴边念叨着煞啊炁啊还有阴阳理论,当初成立千机楼五阁的时候,权律就在了。作为元老级人物,权律本想按照奇门遁甲的八个方位,成立八个分部,位于玉霄国的八方。

哪知聂长风听了,剑眉一挑:“生门?进了千机楼的猎杀名单,还有生路?”

权律马上就把开、休、生三门撤了,此三门为生门,留着估计聂长风听了以后又要不高兴。

除此之外,权律平日里喜欢搜集些奇奇怪怪的物件,甚至折蝶身上的毒,冥蝶也是其中的一样。

冥蝶纵然颜色斑斓炫目,可浑身的鳞粉上都沾满了毒物,寻常人碰都碰不得,权律却意外地发现,这种毒跟折蝶身上的毒并不排斥,当即找到了在山谷中独自玩耍的折蝶。

“小蝶啊,我这里有宝贝,你要不要?”权律朝她晃了晃手中的一个瓶子,里面装的是冥蝶的卵。

第一次,有除了娘亲以外的人主动跟她讲话,还要送东西给她。折蝶望着他,小小的眼睛里都是欢喜,一路小跑到他跟前。

根本没有人敢靠近她,寻常,冷娣出了任务,折蝶都会在千机楼附近的大山里独自玩耍。

“那你要把身上弄得香香的,蝴蝶才会喜欢你哟。”权律见眼前人满心欢喜,在心中默念了句,唉,可怜的孩子。

“嗯!”夕阳下,折蝶小心翼翼地接过权律手中的小瓶子,宝贝似的揣进兜里。

那一次,冷娣刚出完任务,回来就看到了这一幕,折蝶那副兴奋而又满足的模样,让她一直难以忘怀。

可能是因为名字里有一个“蝶”字,折蝶对于她的宝贝蝴蝶们喜欢得不得了,寻日里都小心翼翼地照看着,生怕出了半点差池。

冷娣回过神来,想了想,大抵特殊就是,就算你和别人不一样,也能被温柔相待吧。

思绪转回现实,千机楼往生殿中,短短一刻钟便聚集了十数人,初一酉时七刻是千机楼每月的例会时间。

看见聂长风进来,权律提醒他:“长风,三天前无忧会丢过来一个活计,刺杀暮晚国的三皇子楚潇。”

无忧会是千机楼的同盟,一般无忧会丢过来的任务,都是棘手而且赏金也不菲的,千机楼一向都乐意接受。

“唔,我知道。我也是才忙完手上的事,就为了这个事赶回来的。”聂长风抿着唇,眉头紧皱:“楚潇目前不在暮晚国,据说是为了找什么东西,去了炎灸。”

“炎灸?”众人异口同声问道,心想这也太远了吧。

“是的,无忧会还提供了消息,楚潇此行,只带了十几名侍卫。”

除了距离有点远,的确是个美差,只需以一敌十,又没有什么机关暗器。

“谁去?目前千机楼人手不够,还要分几个给朝廷,这个任务,只能一个人去。”

本来千机楼和朝廷是井水不犯河水,为什么突然鼎力相助,这其中的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

还不是因为新来的楼主夫人是政局中人。

左相势力倾覆,朝廷架构重组,不少残党余孽还待解决,千机楼为此也忙得不亦乐乎。

折蝶声音软软糯糯的,一把扑进了冷娣的怀里:“我不去,我要和娘亲在一起,炎灸那么远,娘亲不在折蝶身边,折蝶会想她的。”

聂长风环视了一周,屋子里没派任务的只有寥寥数人——风澈、冷娣、折蝶、无影、权律。待他扫过懒洋洋地靠在屋里的柱子旁的风澈,风澈会意到了那双眸,只觉得如芒在背,一下子弹了起来。

“我……我路痴,去了可就回不来了,三思三思,诸位三思啊。”

风澈武功其实不低,曾去玉霄国皇宫九层密阁内盗宝,因为遗失了地图,被困在皇宫密阁里一日有余才出来,好在他形影如鬼魅,身手不凡,才能逃过巡逻的卫兵。这件事在他心中留下了阴影,无奈,只能沦落成千机楼的药师。

语罢,聂长风的目光又瞟到了双手抱在胸前,身背长剑,靠着墙一言不发的无影身上:“无影,那就你去吧。”

“是,属下领命。”

无影话少,干活确是雷厉风行。

“这是地图,从玉霄国出发,途径耿安、日辄、花迟,到达炎灸。本来还有楚潇的画像的,唉……你自己到时候去打听吧。”

聂长风不会说,楚潇的画像刚到手的时候,无意也在旁边。不过是因为她多看了两眼画上的男子,那画下一刻便在聂长风手中化作了一团碎屑。

他长的又不是不好看,她怎么可以看别的男人看那么久!

“兄弟,此行甚远,一路当心。”聂长风拍了拍无影的肩,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嗯。”

“无影哥哥你要要去早回哦,你不在的日子里,折蝶会想你的。”折蝶伸出小手,本来想去抱抱无影的,脑海中浮现了聂长风刚才警告的眼神,恹恹地缩回了手。

“想?”无影侧了侧头,却没有理会她,随即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小楼的窗外,只余一蓑烟雨,稀稀拉拉地下着。

无影和折蝶不同,他是纯纯粹粹的杀:手,手起剑落,杀人如麻。一个杀手罢了,多添些情爱都属累赘,不需要明白想为何物。

聂长风正在擦拭着他的长剑,冷娣一把捞过折蝶,开始给她梳起了小辫,大家各忙各的,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许久,权律打破了沉寂,问了句:“你们说,他多久可以回来?”

“三个月吧,听说楚潇一行人已经过了花迟了。”聂长风望了望楼外的天青色。

“来来来,买定离手,买定离手!无影几个月能回来,长风押三个月,大家觉得呢?”

风澈是个赌鬼,什么时候都能来一局的那种。

大家各自忙着手头上的活儿,没有人理他。

一个软软糯糯的孩童音打破了沉默,高高举着手中的糖葫芦:“折蝶赌一串糖葫芦,三个月不够。”

“小丫头,为什么呀?”风澈微蹲在她面前,抢过了她手里的糖葫芦签,一口咬了下去。

“你为什么抢我的糖葫芦啊,无影哥哥还没回来,你怎么知道是折蝶输了呢?”稚嫩的童声不解地问道。

“因为我饿了。”如同猛虎扑食般横扫一番,又把竹签塞回了面前的小娃娃手里。

折蝶看着回到手中只剩下两个的山楂,委屈巴巴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唉,不就吃了你几颗糖葫芦嘛,你别哭,别哭,我下次买给你就好了……”风澈本来想去安慰她一番,手伸到一半,硬生生缩了回去。

“一串不够,要两串……”折蝶得理不饶人道,朝他比划了一个“二”的手势。

“两串就两串……等下次任务赏金得到了,给你买一车……”风澈嘟囔了一句,才两串糖葫芦,多大点儿事,不答应这个小鬼,倒显得他小气了。

春雨如丝,细细地梭织着岁月。

我们行走跳跃奔跑于世间,遇见不同的人,历经不同的风景,只是你相信吗?兜兜转转,终会回到原点,而有的人,从分别开始,就注定永生——

不会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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