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

“哇……哇……”一阵婴儿的哭闹声将我吵醒。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在产房外坐着。

“恭喜你，孙先生，母女平安。”

真是的，我到底在干什么啊，在自己的妻子经受痛苦的时候，我居然若无其事地睡着了。

我在心里狠狠地责备自己。

等等……我的女儿不是已经二十多岁了吗？

还有，我的妻子是谁？

“现在我们所在的区域正是仲秋，要时刻注意天气的变化，不要让产妇和新生儿着凉了。”医生叮嘱着。

但我一句也听不进去，我在大脑里疯狂地搜索关于“妻子”的信息，但一无所获。

【冬】

“真哥！你发什么呆啊！”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身处在一片雪地里。

“哈！得手了！”

一个十七八九的少年将雪球塞进了我的领口。

彻骨的寒冷让我瞬间抖擞起了精神。

“啊——乐骓你这个混小子！”

我随手抓起一把雪，朝那个人脸上糊了过去。

“唔——”

我用力过猛，直接把他按进了雪地里。

“阿真，你下手太重了！”一个戴着蓝白手套的女子拉住了我。

“啊……抱歉抱歉。”我连忙把那人拖了出来。

那少年脸上挂着鼻涕，瑟瑟发抖，却仍旧嬉皮笑脸地说道：“多谢真爷不杀之恩！”

“你小子啊，总有一天得把自己作死。这次要不是……”

诶？奇怪，是谁拉着我的来着？明明声音是那么熟悉，我却不知道她的名字。

我想要回头去看，突然一团雪球砸在了我的脸上。

【春】

妈的，这雪球里面是有石头吗？！

我刚想破口大骂，发现四周已经没有了雪，刚刚击中我的确实是一块石头。

我随手抹了下鼻子，弄得自己的指尖上全是血。

“你不是武道世家的吗？来呀，怂货！”一群中学生模样的小混混叫嚣着。

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着，竟然是镇中学的礼服。

“反正毕业典礼也完了，毕业证也到手了，你又不会背处分了，还怕什么呀？”那群混混越来越嚣张了，“不会是怕那个男人婆吧！”

我握紧拳头，但我的理智告诉我：“忍耐”。

“什么武道世家。我看啊，就是挨打世家！懦夫世家！”

“你他妈说什么？！”一股怒火突然冲上了我的大脑。

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动起来。

“停下！快停下！”我在心里呐喊着。

但当我冷静下来时，所有的混混都已经倒在了地上。

“阿真！你在干什么！”我身后传来一个女孩子的怒斥，“你不是答应过我吗？！”

对，我记得我答应过那个女孩子。

她是个傻子，坚持跟我说“打人是不对的”，让我不要跟别人动武。

我也是个傻子，居然答应了她。而且在此之前，就算自己吃了天大的亏，就算被别人打成熊猫眼，也没有一次违背过这个约定。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从小就是“吸引打架”的体质。就因为出身于武道世家吗？

等等，那个女孩子……

是谁啊？

【夏】

“阿真……”

“阿真……”

嗯？是谁在叫我。

渐渐从梦里醒来的我抱着这样的疑问睁开了眼睛。可我的眼前却像是有一层雾气一般，让我看不起呼唤我的人。但我知道，又是那个女孩儿。

“真是少见啊，没想到你也会偷懒。”她轻笑道。

我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棵大树下，借着浓郁的树荫躲避夏天的炙烤。

“知了，知了……”

我耳边突然响起嗡嗡的声音，密集、聒噪，仿佛永不停息。

“好吵啊……”我抱怨着，坐起身来，靠在树上。

嗯？我的声音怎么变得和小孩子一样了？

“听说，这种声音叫‘蝉鸣’，是盛夏的象征。”她撩了撩自己的头发，明明离我这么近，我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她的脸。

“只可惜，我们只能从古人类留下的音频里听到。”她叹道。

“这种噪音听不到就听不到呗，有什么好可惜的。”我不自觉地偏过头去，看着远处的教学楼——那是小学的教学楼。

“阿真……”她拍了拍我的肩。

“嗯？”我下意识地转过头去。不知何时，她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她弯下腰……

柔软温热的嘴唇贴在了我的额头上。

“啊——！”我大叫一声，猛地一蹬腿，后脑勺重重地磕在树上。

好痛。

“哈哈哈哈哈……阿真，你真的好可爱啊。”她捂着肚子大笑着。

好痛……并不是头。

我的心好痛。

为什么？

“要说再见了，阿真。”她的语气突然变得低落。

“黛思……你是黛思吗？！”

啊，我终于想起来了，她的名字。

“嗯，是我。”黛思沉默了两秒，“我知道，阿真是个温柔善良的人。所以，就算我不在了，就算遇到无法解决的事情，也千万不要伤害别人啊。”

“你要去哪里？！”

“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你还会回来吗？”

“不会了……所以，在我走之前，你可以答应我吗？”

“好，我答应你。就算是身处再也没有你的世界，我也不会伤害别人。”

“太好了，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安心地……”

她的话音未落，突然刮起了大风，吹落了满树碧绿的叶子。风中夹杂着的沙子迷了我的眼。

当我再次睁眼时，那阵风已经带走了她和那种名为“蝉鸣”的声音，以及我们相遇的那个夏天。

再见了，黛思。

我深爱的妻子……

【时间之外】

“例行检查结束，潜在危险指数……”

“零。”

一股强大的力量托着我，将我托出了“水面”。

“欢迎回到现实世界，孙卫真先生。”一个高大的青年站在我的面前。

“莱……莱挚叶？”

“正是。”莱挚叶转过身去，熟练地操作着计算机。

“感觉怎么样？”他问我。

“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我答道。

“你可以回家了。”莱挚叶顿了顿，“但我建议你最好不要这么做。因为你之前的行为已经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

“也对，大家是不会原谅我的。”我知道自己之前做了多么恐怖的事情。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否帮我去一个地方呢？”莱挚叶提议道。

“什么地方？”

“时间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