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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公主》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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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己屋里。”

萧婉默然,想起了萧桓下令打了紫鹃五十大板,这样的刑法,莫说是女子,就连男子都不一定能熬得过去。她用舌尖湿润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吩咐道:“你随我一起去看看她吧。”

墨瞳略有些迟疑地答道:“是。”

萧婉起身,长时间的蹲坐让她有些站不稳,墨瞳从一边伸手虚扶了一下,又迅速将手放开了。

长长的回廊里,从来没有像如今这样,寂静得可怕,像是整个宫里只回荡着匆匆行走着的脚步声。长廊尽头通往下人房的小路,原本栽种了一整片的木芙蓉,再过不久也该到了花开的时节,现如今,只空荡荡地留下了一条石子路以及边上几尊突兀的孤零零的假山怪石。

到了下人房,萧婉抬眼看了看,她已经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戌时?亥时?亦或是子时?整一排的下人房一片漆黑。紫鹃是凤仪宫掌事宫女,萧婉依着自己的记忆推开了第一间屋子的房门。

屋里很黑,到处都很安静,萧婉摸黑踏进屋里,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找对了地方,更不知道这间屋子里此刻还有没有人居住。

“殿下小心。”

萧婉正要继续往前走,身后的墨瞳一个闪身挡在了面前。他从怀里取出一个火折子,点亮了桌上的一小截蜡烛。

屋里亮了起来,萧婉眯起眼睛,距离自己不过一尺远,正好是个桌角。

“紫鹃……紫鹃……”她试探性地轻声唤了唤,朝屏风后走去。

墨瞳在屏风外停下了脚步,转了个身,面朝外站定。

“紫鹃!”屏风内的萧婉只觉鼻头一酸,失声惊呼。

床上的人对这声呼喊毫无反应,只静静地趴在那里连手指头都没有动一下,全身上下没有盖上被褥,下半身处的衣裙已被鲜血染透。

萧婉的双手颤抖着拨开了紫鹃散乱的头发,露出了双目紧闭的惨白的一张脸。她迅速地收回手,像是受到了极大惊吓猛地后退了几步。

紫鹃是死了吗?是死了吗?她一遍一遍地问着自己,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地不知该怎么办。她慌乱地四下张望了一下,突然瞥到屏风处有一个黑影,依稀辨认的出是人的轮廓。

萧婉哆嗦着抹掉自己的眼泪,她怎么忘了,外面还有个墨瞳。想到这里她大声呼喊了起来。

“墨瞳!墨瞳!”

屏风外的人闻言迅速走了进来,低垂着眼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墨瞳的声音不疾不徐,安抚着萧婉的心。萧婉不自觉地把身体往他的方向挪了挪,手指指了指床上的紫鹃道:“紫鹃……”

墨瞳抬眼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他上前几步走到床边,伸出手探了探紫鹃的脉搏。

“殿下放心,紫鹃姑娘尚存有一丝气息。”

萧婉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闻言颤巍巍地开口道:“真……真的吗?”

墨瞳点了点头,“脉搏虽然微弱,但是的确还活着。”

听着如此肯定的语气,萧婉松了一口气,片刻又听到墨瞳补充了一句。

“不过若是这伤口仍不做清洗包扎,不出一个时辰,紫鹃姑娘也必死无疑。”

萧婉睁圆了眼睛,她焦急地说道:“那还楞着干什么?赶紧去叫司药大监过来!”

墨瞳没有行动,双眸像是一潭没有波澜的死水,“殿下莫要忘了,紫鹃姑娘乃是皇上下令行刑。”

萧婉的肩膀抖了抖,伸手扶住了身后的梳妆台,她都差点忘了,皇帝惩罚的宫人,又会有哪个不要命了来搭救。

她绝望地闭起了眼睛,自言自语道:“紫鹃……该怎么办呢?”

“殿下。”

萧婉恍惚间睁眼,看到了墨瞳修长而有力的手,手里握着一个红色的瓷瓶。她疑惑地抬起头,用眼神询问他。

“这是司药房最名贵上好的外伤药,如若殿下不想紫鹃姑娘香消玉殒,不妨接下来听我的,试上一试。”

萧婉迟疑地接过药瓶,问道:“司药房的药,你怎么会有?”

“殿下怕是又忘了,这是前几日,您命紫鹃姑娘拿来的。”

墨瞳今日的话该是两人自相识以来最多的了。如今偌大一个凤仪宫,萧婉被幽禁之后孤立无援,面前站着的人就像是一颗她可以安心依附的大树。多年以后当她再回想此情此景,她也说不清这个男人由此时起长久的时间里陪伴在她的身边,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只是此时此刻,萧婉像是在无边的海域里漂泊,她唯一能抓住的就是眼前这块浮萍。

她毫不犹豫地点点头道:“我要救紫鹃!我一定要救紫鹃!”

墨瞳难得地笑了笑,可惜萧婉只低头攥紧了手里的瓷瓶,没有看到那笑容里几乎无法察觉的一点暖意。

此时,让凤仪宫里仅存的其他几个宫人来包扎救治紫鹃已是一件不怎么靠得住的事了,墨瞳又是个男子,因此所有的物什,救治的步骤都必须由萧婉一个人来经手完成。

萧婉站在床边,看着床上毫无生气的紫鹃完全不知所措。

墨瞳站在屏风外,开口道:“殿下,请您先清洗一下自己的双手。”

萧婉张开自己的手看了看,满手的污秽,棕色和暗红纠结在一起,她分不清哪些是血哪些是泥

“殿下,请您快点。”墨瞳感觉到屏风内的人半天没有动静,于是催促道。

萧婉立刻反应过来,往边上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水桶里舀出一盆水把自己的手放进里面,匆匆地清洗了一下。

“桌上有一把剪子,请殿下拿起来把紫鹃姑娘的外衣解开,把伤患处的贴身衣物用剪子剪开。”

萧婉回过头,梳妆台上果真有一把剪子。她小心地拿起来走到床边,先把外面的罗裙脱了下来,下身的罗裙因为血迹和内里的衣物粘连了起来,萧婉微微使了点劲,紫鹃在昏厥中感受到了疼痛,几不可闻地闷哼一声。脱下了罗裙,萧婉看着紫鹃下身亵裤处紧贴着皮肉干涸成暗红色的血迹,无从下手。

似乎是知道萧婉的难处,墨瞳又开口道:“从没有沾到血的地方开始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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