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他不去上班，但也多少有阳奉阴违的成分。

她忍不住去关心采访计划的进展，拿起电话问一下，却是无法接通。

试了几试都没问题。

不对，顾氏的人带了无限网卡的，不止是上网，辐射出的信号接打电话什么的都不是问题。

又随手拨了下顾清都的，嘟嘟，通了！

于她本不会做多想，只是顾清都接通之际，那边竟然传来了警车鸣笛的声音，且不是一响而过，而是一直跟着，没有消弱的节奏。

她因不解而沉默，顾清都先开了口，声音稳稳如常，还不忘调戏何小茵，“怎么了？我才出门，这就想我了？”

性感的声线特别具有撩拨功能，同时他一说话也让何小茵心里安定。

鬼使神差，何小茵没有说她联系不上村里的事，而是以其他话敷衍几句。

挂完顾清都的电话，何小茵这次是有目的地试了试海城内的，给梁梦思打过去，竟也是无法接通。

前前后后的都不行，单单顾清都的电话在当中的接通了。

何小茵心慌了下，顾清都是在想方设法瞒什么事么？

公司项目出问题，顾清都截断了她和外界的联系，顾清都从昨晚到今天早上特别粘人，刚刚的警笛声……

何小茵放在腿上的手一抓。

是不是出事的根本不是公司项目，而是……何小茵惊得捂住胸口。

——顾清都。

何小茵一下子坐在沙发上慌了神。

求证，求证。

她手忙脚乱地从楼下到楼上，从客厅都书房，试遍了网络都不行，搜顾氏、搜顾清都、搜何小茵完全没有任何消息。

她几乎要否定自己的想法了，觉得自己关心则乱，紧张过甚，便一惊一乍。

可是，她想向圣威向柯海求证都是无果，又怎么解释？

电话只能与顾清都和他身边的人联系得通，又怎么解释？

顾清都你说过什么事都不瞒我，你又一个人往哪走呢？

收拾好自己，她要自己去顾氏看看。

结果出门便被柯海拦住。

何小茵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不是多想，俏丽的小脸上没有一处不是焦急，“柯海，你说，顾清都他怎么了？”

“顾先生的事，我做不了主。”

这叫什么回答！明显着顾清都有事。

何小茵心一横，只朝柯海冲过去，突如其来，柯海被她镇得一愣一愣的，不知所措，也不知道她要在自己身上翻抢什么。

更让他难招架的是，何小茵对他动手，他只能悄然躲避，还不好用力推开。

结果何小茵抢了他的手机便闪进屋里，关上门。

腿发抖地靠在门上，用柯海的手机重新搜索。

才往搜索框里打了个“顾”字，下面就出现了一列……

顾清都吸毒被捕

顾清都骗婚

顾氏总裁吸毒，罢免在即

顾清都暴打农村少年

等等一串串铺天盖地，每一列都不长，但一个个砸向何小茵，砸得她头昏眼花，不知所以。

迷乱了好一会，才注意到那最短的一行，顾清都骗婚。

骗婚？什么骗婚？

何小茵背抵着门慢慢往下滑，坐在地上，才颤抖着手指点开。

内容和评论较之前顾清都看时越发成为汹汹之势，犀利惊心，何小茵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头脑一片空白，差点没有晕过去，顾清都都知道吧，他是怎么受得了的。

怪不得，怪不得领证那天，依自己的想象他该高兴得发疯才对，但他没有。

怪不得，他不肯给自己带婚戒。

怪不得，他从来没有纠正自己张口闭口地直呼他的名字，他也没有介意别人叫自己何小姐，而不是顾太太。

早有很多很多的蛛丝马迹，昭昭地在告诉自己顾清都的反常来着。

顾清都早早就在谋划，要把所有的责任、问题、污水，全部揽了过去，没有一点溅到了她身上。

“顾清都，呜呜呜……”何小茵捏着手机匍匐在地，抽泣到颤抖，其他的新闻她已经不敢看了。

明明不久之前他还在跟前好好对自己的，眨眼之间乾坤颠倒。

“何小姐、何小姐……”柯海知道现在怎么掩饰都是徒劳，觉得顾先生要剥了自己的皮了。

许久，房屋里的门开了。

何小茵失魂落魄地走出来，“柯海……”

柯海头皮一麻，直觉告诉他，何小姐开口一定是为难人的事。

强撑着回答，“何小姐，您说。”

“带我去警局。”何小茵神情一片灰败，但是用心一看，似乎脸上上了淡淡妆，若强打起精神来，别人看不出气色问题。

衣服也不再是之前家居的衣服，也不是平日甜美或自然的样子，特别落落大方，甚至有一点点正式隆重。

“……”

何小茵眼珠一转，哀求地望着他，“我就等在警局外面，等他出来，等他一出来就可以见到我，不下车，不招记者，不惹麻烦。”

她心里不安极了，顾清都连海城的警局都摆不平么？这次何以如此委曲求全，屈身到这个地步？

柯海不敢做主。

“我就是心里难安，我……”何小茵双手交扭在胸前，没了主意，话也说不顺溜，嘴巴虽在这里，脑子已经不知道飘向哪去了，她现在只知道找顾清都去，在离他最近的地方陪他，等结果。

“你就带我去吧。”何小茵见柯海仍是不为所动，哆嗦着拿出那把玲珑小枪来，以死相博，不容进劝。

柯海有把枪夺过来的身手，但是不敢用，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心一横，带上何小茵驱车就去了。

顾清都的庄园很幽僻，他又对维护何小茵的事做得周详，所以车开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什么狗仔尾随。

停在一处红绿灯处，何小茵焦虑地四望，巴不得红灯一秒钟闪过才好，不经意间视线跌进后视镜，撞上了后视镜里的那张面孔。

后背像被人敲了一下，心尖一缩，扭脸望向窗外，隔壁车的车窗已经放下来了，茜子正好整以暇地盯着她，似笑非笑。

诡异的是，分明她这边的车窗黑色车膜贴得严严实实的，从里面可以看外面，但是外面绝对看不到里面，偏偏茜子似乎能把何小茵瞧得很准，直直地瞧进她眼里，瞧进她心里，瞧得她发毛。

转绿灯了，那边车子重新驶离，但是茜子的眼神还在她这拖了个尾，是在不动声色地邀请她？

顾清都这么大的事，她一定知道。

可是她脸上流露出的那股自信，倒像是整个事情由她在握似的。

自己要跟上去么？

不能，她出现一定是别有居心，万一自己跟上去，柯海应付不过来，自己被她抓去，反而让顾清都受到掣肘。

何小茵闭上眼睛，不去想茜子的突然出现。

才安静下来，圣威的电话来了。

响的是柯海的手机。

何小茵接通，却没有吱声，那边先开了口，“顾先生在警局这边出了些状况，你做好心理准备，何小姐问起顾先生，找好理由稳住何小姐。”

顾清都出事了，他在警局那边也摆不平？

不能回来看样子还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柯海，跟上前面那辆车。”何小茵当机立断茜子是没有办法避开了。

“不去警局么？”

“不去。”

茜子的车很快发现何小茵跟上来了，也没再兜圈子，在就近一家咖啡馆前停下。

拎着包率先进了去，等。

没几分钟，何小茵也跟了过去。

茜子坐在那，笑意浅浅，但那叫一个得意，怎么看怎么刺眼。

做了个手势，要何小茵坐下。

她们之间有什么好叙旧的，直接开门见山，“知道顾清都为什么这次没能翻手为云么？”

何小茵也才收到结果，茜子不是未卜先知，那一定是她也参与了整个事件。

想明白了，她也不怯场，“看样子你是特地来告诉我的？”

茜子莞尔，“这话……对，也不对。”

何小茵眼睛微眯，“……”

茜子撩了下头发，扔过来一个很厚的牛皮袋。

何小茵看着信封滑过来，警惕地抬眼瞅她一下，没动。

“看看吧，关于顾清都的，应该不会叫你失望。”

“关于顾清都的”，这几个字别有魔力，何小茵怕也不行，慨然抓过牛皮袋就绕开线头。

哗啦欲出的全是照片，看不清上面是什么，单顾清都的身影就占据了她的眼。

顾清都亲手割断顾敏心的声带，对亲姐姐，一个弱女子，杀伐果决……

他跪在顾清城的膝盖上，直接把他的腿压成了一个v字，顾清城仰天痛呼，痛到狰狞。

而顾清都只是面若霜雪，镇定异常。

他有多镇定，别人就会觉得他有多可怖。

还有其他照片，不是近年，看样子是从前的，顾清都与不同的肤色人物周旋交涉，甚至连她也能看出他们在从事违法的交易。

这些照片是她第一次看到，也就是说还没有爆给媒体。

拿在手中的袋子还是沉甸甸的，何小茵慌慌地瞧进去，是一摞a4纸，上面满是表格数据。

看也不用看，一定满是对顾清都不利的证据。

全是他当年在黑道中的交易记录，物品、资金、地点。

攥在手中，她想克制自己的情绪，奈何全是枉然，禁不住的发抖。

她的反应让茜子的笑意更深，还是那么经不住吓。

不料何小茵费好大劲稳住了鼻息，“你把这些给我看是什么意思？因为你威胁不了顾清都，而他对我言听计从，想让我劝他？他听了劝，你就会收手？”

顾清都对她言听计从深深刺激到了茜子，让她脸色变了变，“何小茵，你太自作聪明了。你以为时到今日，我还会对他钟情？给照片给你看，不过是想让你早作心理准备，早一分钟知道顾清都的人生如何坍塌，早一分钟让你痛苦，有什么不好？”

果然何小茵心思沉了，眉头微皱，嘴角卷起不是十分自然的嘲讽，“如果这些照片文件真的有用，你也不会留到今日是不是？”

这话说出来连她自己也是不信的，只要交给警方，顾清都一定是罪上加罪。

茜子没有当即反驳，缓缓站起身，手撑在桌子两边，身子略俯，年龄虽然比何小茵小一点儿，却在此时也自有一份压迫。

“我说了，今日的顾清都已经不是当日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了，你说有用没有？”

说完即起身，坚硬的指甲点点照片，“送你留作轸念。”

随后，风摆杨柳一般，扬长而去。

人走远了，何小茵紧绷的身体和神经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她给自己几分钟时间平定了情绪。

然后再细想，顾清都为什么会被拘在警局呢？

茜子突然能只手遮天了？

能阻止茜子继续发照片的只能是顾清都，怎么能让他现在出来呢？

十多分钟后，何小茵步子极坚定地往外走出来。

拉开车门直接坐进去，对前面的柯海抛出三个字，“去顾氏。”

“……”柯海想不到为什么她要去顾氏，“顾先生现在不在顾氏。”

“嗯，所以我要去。”

这是怎么说？她是怎么打算？

“顾先生去了警局，一定就会回来，慕先生都打点好了。”

这些话没有给何小茵半点安慰，反而眼神更黯淡了。

吸毒……疏通得再好又怎么样？即使他人回来了，她是不会介意，可是别人不会放过他，舆论不会放过他，毁得还有他一手重生的顾氏。

更何况现在还有那些证据，残害手足、违法乱纪，不会放过他的不止是舆论媒体，还有法律……

他在安稳的世界里再也没有立足之地了。

她怎么忍心，任他毁了自己的一切去编织一个保护自己的羽翼？

想来想去，何小茵拧了了下眉，又嘱咐出一句一鸣惊人的话，“柯海，去把记者请来顾氏，越多越好，不要联系顾清都，不要联系圣威。”

“这……”叫记者，何小姐不论是出于什么动机都是不可能小而化之的。

“叫吧。”何小茵说时很平淡。

柯海看她一副极有主张的样子，自不得不依她，顶着莫名的心虚和压力道，“现在顾氏是顾老先生坐镇，我们安排会议场地什么的只怕不会顺手。”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