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读到过一句诗：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私以为，很有道理。

当年琉璃岛上，寂寞无聊经常弄点小酒喝喝，喝多了便睡一觉，醒来，继续寂寞无聊，是梦非梦的，混沌了岁月，只，内心深处到底清楚明白的，无非寂寞罢了，即便熏醉，依旧寂寞！

天姿傻妞哭哭闹闹跑来拉扯，一声声祸害妖孽的，本想装大度的我炸了毛，直接一袖子挥开她，走人。身后，傻妞被几个仙子拉住，一时没跟上来，转过几个弯耳朵也就清净了，放眼望去前方热闹的很，仙乐飘飘，暗香扑鼻，正赶上一场歌舞，烟波浩瀚的瑶池上云雾缭绕，十几个霓裳仙子从天而降，粉色纱裙粉色飘带，妖娆多姿，翩翩起舞。有人曼声吟唱：

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寤寐无为，涕泗滂沱。

彼泽之陂，有蒲与蕳。有美一人，硕大且卷。寤寐无为，中心悁悁。

彼泽之陂，有蒲菡萏。有美一人，硕大且俨。寤寐无为，辗转伏枕。

......

一舞终了，掌声如雷，几个喝高的踉踉跄奔向瑶池，当然，池上设的仙障便是预防醉鬼的，撞上，反弹，跌倒，哄堂大笑，那几个也不恼，拍拍屁股爬起身，继续找人喝酒。

外场饮酒都是些品级身份稍低的妖仙，生性自在散漫惯了，没那群大神们拘谨好面子，被嘲笑就被嘲笑，咱继续喝酒。

气氛热闹轻松，很是适合本仙脾胃，挽起袖子准备放开肚皮痛饮一番......等等，有一人不同，正襟危坐，不饮不笑，满脸严肃，远远坐于角落，引起我的注意。当下走过去，询问：这位贵客有哪里不满？那人抬头瞪眼，咋见我脸，突然满脸惊喜如狂，啊，你！

我摸摸脸，茫然，这个长相难道又是旧识？那人呼地站起，呼又坐下，甩甩满头红毛，神神叨叨来一句，人有相似物有类似。

啊？

红毛再不鸟我，继续目不斜视正襟危坐。

我凑过去仔细瞧了几眼：是妖是魔？

红毛炸毛：本将魔界成风，哪里会是小妖。

我点头，笑称久仰久仰。妖和魔有啥区别我一直没搞清，好似看着都是人魔狗样且五颜六色的毛发，比如，他，一头红毛，可真，呵呵，喜庆。

喜庆小红毛不这么认为，甩甩红毛昂昂头，一脸骄傲：本将便是打的尔等屁滚尿流的成大将军。

......这语气这神态，莫非来砸场子的？话说，魔仙两界好像准备联姻啊。

出于亲戚间的友情，我倒了杯酒递给他：我妹是你们未来魔后，咱两也算亲戚，来，干一杯。

红毛一脸懵：未来魔后？你妹？你妹啊！

前一句疑问，后一句感叹，明显骂人，但我修养好不计较，点点头解释：是我妹，没错，我妹子天姿。

红毛腾站直，瞪我：那娘们是你妹？

我笑：来来来，都是亲戚，喝一杯先......哎呦，拔刀作甚？要打架找天姿哈，我且先走，再见。

直接闪人为上策，但是啊，红毛似乎不肯罢休，一把拦住我，吼一声：本将有事要问......那个，有见过与你长一模一样一的小娘子不？是个小仙，小猪仙，脾气特别大那种。

眼前明晃晃刀子实在扎眼：“一模一样......嗯，或者，先把刀子收起来......对，这样才能说话，哎，说到底咱们也算亲戚......”

一说亲戚红毛再次拔刀的趋势，我忙谄笑：小猪仙哈，你寻她作甚。

红毛摸摸脑袋：我娘子。

猪仙和魔将？**裸的八卦啊！当下立刻追问：你娘子怎会是仙？话说跨界姻缘都没好结果啊。

红毛苦了脸：我未来娘子啊，失踪一百年了......

哎呦！果然，有段子有故事。

我忙倒酒，递过去：少年，说出你的故事。

红毛真自哀伤，接过一口喝下，又到了杯喝下，再倒了杯喝下，倒第四杯继续喝......顿在本空，瞪着酒杯一脸不可置信：哎呀，我尽喝酒了......

我拍拍他肩膀：无妨无妨，大家都在喝，何况，如此盛宴不喝酒难道喝茶，喝吧喝吧。

红毛几乎哭出来：可是，可是，可是......陛下他不许俺喝酒啊，说是犯戒直接宰了俺啊，呜呜，俺娘还等着抱孙子，俺未来娘子还未找到啊......呜呜呜，俺的命运怎会这般波折啊，朱大小小，你浪去哪里了啊......

见大男人哭怎么反应？见到五大三粗一大男人哭要怎么反应？终之，我石化，好半天说一句：我妹子是你们未来皇后，你可投靠她......

此话一出，身前身后两声怒吼，分别来之红毛成风和傻妞天姿。

我揉揉额头。

真当我思考如何拔腿走人让这一主一仆相爱相杀一番时，瑶池那边忽然响起一阵水声，叮叮咚咚犹如琴声，须臾后无数抽气声，而上一刻还哭哭啼啼的红毛立刻站直身姿，笔挺笔挺一动不动，身后那位咋咋呼呼的似乎也被惊到，回头，果然傻妞也正回头望向瑶池，微微张嘴，一副茫然惊讶的模样，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却见云雾缭绕的池面不知何时已经清清爽爽，一池碧波中接天莲叶的荷花美轮美奂，期间亭亭玉立着一株巨大红莲，如火焰燃烧，通体闪着金芒，一圈一圈晕染到整个瑶池，整池的荷花活了似的，微微摆动，摇曳生姿。

随着无数抽气声那朵红莲缓缓绽放，花瓣次第打开，一瓣两瓣三瓣......无数瓣，直至完全盛开......刹时淡香扑鼻，非兰非麝，似乎哪里闻到过......曼陀罗华香气吗？代表永恒的天神之花......那些不是重点，重点是花蕊中心还躺着一人......

盛开的红莲中俯卧一人，满头暗红长发散落在层层叠叠的红色纱衣上，飘带垂落至池面，风过，衣襟飘飞，几欲化风而去。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

未见真容，已觉神魂飘荡，真人......抹抹口水，回头问红毛：瞧见那美人没？瑶池刚刚化形的红莲仙子，虽比你家小娘子稍差了，咳咳......绝对极品，若有意思，本大仙可牵个红线。本大仙曾兼职月老府，专注姻缘事业五百年啊五百年。

红毛撇我一眼，那表情......好似在看一傻子。

我压低声音：莫害羞，害羞没媳妇儿。别小瞧人家只是莲花仙，这满满一池子五千年才出一株红莲，绝对极品绝对绝色......啧啧，你那什么表情，不相信？自己瞧去，对对，看那边，多么婀娜多姿，多么绝色倾城，多......啊......

回头间，我目瞪口呆，失去说话和思考的能力，眼前情景太过震撼，冲击太大，于是，只一刹，什么东西潮水般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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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一刹、一弹指，哪个更短？

佛经上说，十二念为一瞬，二十瞬为一弹指，刹那为永恒。

有些事可以忘怀，有些人即便失忆依旧忘不掉，他已刻进骨血里，成了灵魂的一部分，比如那个人，散着极长的红发，赤足而行，繁复纱衣微微敞怀，精致锁骨若隐若现，三分清冷三分散淡十分的傲慢，外带十二分魅惑，如一把烈火，点燃天地，焚烧一切。

同样都是上神，云止的美高洁悠远，如昆仑山顶一抹雪色一朵白莲，而他仿似来自十九层地狱下的熊熊烈火，血色红莲，艳冠天下，颠倒众生。

我愣愣瞪着，依旧是那张脸，又好似换了个人，火焰额印将容颜映衬到极致美艳，他笑着，眸色却冰冷，可所有人依旧被吸引、被迷惑、被臣服，想要膜拜，想要去**。

极静，只余每一步踏足间的细微沙沙声，好似落在心上的蝴蝶，神魂颠倒却又无法捕捉，恨不得刨开胸膛挠几下。一些道行较浅的，已经控制不住想扑过去，但只跨出半步便再不敢前进，又惊又喜，一脸痴迷......继而跪倒，膜拜！

美到极致可以模糊了性别，同样，美到极致亦让人不敢半点亵渎，或膜拜或惊呆，只能眼睁睁看他走来，逐渐靠近，一步远处后，抬手，广袖滑落臂弯，露出白玉般肌肤和玉雕般长指，漫不经心一指天姿，微微眯眸、浅浅勾唇，笑的天地失了颜色。

“阿姿，过来。”

声音微哑，三分迷离，十二分的慵懒。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