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北夕澜两手捧着药,重又出现在北苍夜面前时,已经太晚了。
北苍夜跪在地上,抱着东涧玲渐冷的身体痛哭着。
东涧玲的手凉了,人去了,可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
她拼尽了最后的力气,对北苍夜说出了她爱她,可是她却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她让‘北苍夜’受了太多的苦,太多了。
“砰咚――”一声,北夕澜手里抓的药瓶掉在了地上,珍珠般的药丸撒了一地。北夕澜哆嗦着手,眼里溢满了泪花。
她哭着,跑到了东涧玲的身边,枯瘦弱小的手指牵住东涧玲的手,晃了晃,哭着对她说道:“四娘,四娘!夕澜来了,四娘睁开眼睛看看夕澜啊,四娘!”
空荡的房间里,充满了一声又一声急切的呼唤。
可就算是声音再大,说得再多,东涧玲却听不见。
……
两天后,东涧玲入殡了。
整个北府上下如没事发生一样,她们甚至是路过北苍夜的房屋也也是欢声笑语。
硕大的北家,给东涧玲送葬的人只有北苍夜和北夕澜。
冰冷的木棺装着东涧玲的遗体。
木棺朴素的就像东涧玲的一生。她还没来及好好看看北苍夜,就急急忙忙地走了。
北苍夜还没有告诉她,真正的北苍夜的事情,她就走了。
东涧玲虽然不是北苍夜的生母,可是却用自己的体躯保护了她。
什么是爱,这就是。
北苍夜、北夕澜一身素服。黑白的衣裳并非那么完整,这是北苍夜在这间屋子里翻箱倒柜才凑合找出来的两套衣服。
两个人跪在东涧玲的棺材前,泪水一滴滴往下落。
北苍夜咬住了嘴唇,闭上了眼。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东涧玲,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北夕澜,她更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死去的‘北苍夜’。
八月,正当炎热之时,盛夏之际。
窗外却落下了一片花白。
下雪了。
雪花纷飞,在风里飘荡,一片一片落在了地上。
北苍夜的肩膀上套了一个麻绳。
没有人帮忙,只有那连十岁也不到的北夕澜与她同行。
她不得不凭借自己瘦小的身躯,将装有东涧玲遗体的棺材拉到院子外,然后埋葬。
剔透的雪花纷纷落下。
看惯了离别的北苍夜,心里仿佛是落空了。
她原以为这次重生,是上天给予她的恩惠,却没想到,这份恩惠却是如此的难以让人接受。
北苍夜拉着棺材,北夕澜在她的手边。
她的十指冻得通红,竟然还有了些颤抖,可是北夕澜却依旧低着头,一言不发,陪在北苍夜的身边。
雪花飞啊,落在了北苍夜的头上,睫毛上。
她呼出的气变成了白烟,缭绕在她的眼前。
她们来到北府的后院,一块青山绿水的宝地,决定让东涧玲长眠在此。
北苍夜拉下肩膀上的麻绳,她的肩膀处,衣服已经被磨破了,鲜红的血映了出来,映在了绳子上。
她面对这东涧玲的棺材,“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她望了望眼前冰冷的棺材,然后伸出手去,在地上慢慢挖出一个足够让安放东涧玲的土坑来。
渐渐的,北苍夜的动作缓慢了下来,她的指甲里镶满了泥土,她的手背上渗出血,可是她并没有停止,一次又一次的刺痛,一次又一次的坚持。
“四姐姐,你别挖了,你别挖了,你的手肯定很疼,四姐姐别挖了……”北夕澜走到北苍夜的面前,小手牵起北苍夜的手,轻轻的抹去北苍夜手上的泥土,哭着说到。
北苍夜颤抖着,苦笑着望着北夕澜,道:“四姐姐不疼,夕澜不哭了,四姐姐不疼……”
她哪里是不疼。
都说十指连心,如今她不仅伤了手指更是伤了心。
叫她如何不疼。
北苍夜一把抱住正在哭泣的北夕澜,拍了拍她的背,抽泣着,“夕澜不哭,姐姐在。四娘也在,她在笑着看着我们,夕澜不哭了……”
东涧玲的那最后一笑永远地烙在了北苍夜的心里。
…………
两人从北府后院回到小屋时已经将近中午了。
雪停了,烈阳高高地挂在天上,散发着它应有的光芒。
北苍夜牵着北夕澜的小手,一步一步带着她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院子里,满是白雪,覆盖在地上。
破烂的屋子,门是开着的。
北苍夜拭干了脸上的泪水,握了握手,牵着北夕澜稍稍加快了些步伐,向屋内走去。
推开门,一袭墨袍映入眼帘。
北闻彦背着手,在北苍夜的屋里来回踱步。
他闻见了推门声,立马停下脚步转过头去。
眼见着是北苍夜回来了,他的眼眸里露出些奸诈的欣喜之色。
他走上前去,质问道:“你干什么去了?”
闻言,北苍夜停下了动作。
他问北苍夜,他们干什么去了?!
呵。
北苍夜转过头来,淡淡道:“父亲真是贵人多忘事,连我娘去世了这件事情也忘记了。”
北闻彦一愣,立即以一个满脸忧愁的表情,看着北苍夜,道:“爹知道,你娘去世了你很难过,爹也是。”
“那爹为什么不来送送我娘?”北苍夜问道。
“爹有事,爹也很想来送你娘走,可是爹总不能抛下府里的事情不管吧?”北闻彦到。
北苍夜斜了他一眼,让牵着北夕澜走到了屋子中间。
她像是无视北闻彦一样,带着北夕澜坐在椅子上,用手轻轻擦去北夕澜脸上的泪水,然后冲着北夕澜笑了笑。
北闻彦走过去,站在北苍夜身后。
北夕澜看见他的脸色阴沉,不敢再以笑脸回应北苍夜,而是默默地低下了头。
“爹,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请回吧。夕澜最近帮着我打理母亲的后事没睡好,我带她去休息了。”北苍夜察觉到了北夕澜脸色不对,然后撇过头,收起笑脸,对着身后的北闻彦冷冷到。
北苍夜知道,北夕澜一直都挺畏惧北闻彦的。
不仅因为她是一个女子,还因为她有魂力却不能进阶。
每次她笑着跑到北闻彦身边去,北闻彦却总是以一副厌恶的眼神看着她。
从来不曾对她露出过笑脸。
北闻彦皱了皱眉头说到:“苍夜,许家来人退亲了,你总得出个面吧?”
北苍夜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她揉了揉北夕澜的脑袋,轻声笑了笑。
难怪北闻彦今天会在这屋子里等她,原来是有什么事情啊。
平时这三不管地带,他连见都不愿意见,更别提来了。
若不是北闻彦有事找她,说不定今天东涧玲下葬,连北闻彦的毛也见不着呢。
“出面?爹就不怕我丢了北家的颜面?”北苍夜道。
她还知道北家的颜面会丢光啊!北闻彦暗自想到。
“没事,爹在呢。”北闻彦道。
北苍夜一副爱听不听的样子,站起来,对着北闻彦说到:“那不就得了,既然爹在,我还过去干什么呢。”
“可是……”
北闻彦的话还没说完,北苍夜便弯下腰牵起北夕澜的小手,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爹,夕澜困了,我带她去睡觉了,您也请回吧。”
说着,她便带着北夕澜就要走,却被北闻彦拦下了。
他像是不耐烦了,一只手紧紧按住北苍夜的肩膀,迫使她必须站在原地。
然后从他嘴里吐出几分烦躁的词:“苍夜,爹才不管北夕澜怎样!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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