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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安既离》婚礼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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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满花纹的木门缓缓的打开,我站在门的后面,惊讶的看着面前的场景,通往高台的道路铺上了雪白色地毯,一道道布满粉色蔷薇花的拱门整齐的排列在地毯上,民众挤满了台下所有的角落,稍有些品级的军官则是坐在道路的两旁,来自全宇宙的记者把摄像机对准这里,对准那个在道路尽头的,身穿一身军装等待的联盟最高指挥官。婚礼进行曲响起,身后拖着婚纱的花童,一脸疑惑的看着我,我深吸一口气,迈步向外面走去。

星际广场,顾名思义,这里是全宇宙的中心,是全宇宙的心脏。自星际联盟成立起,重要讲话,重大决定,无不是在这里做出的。如今我却在这样一个地方结婚,倒是史无前例。

“姐姐如若你还在的话,我是不是也有幸能看见这样的婚礼,而非参与其中了呢。”因为他想要给姐姐一个空前绝世的婚礼,所以就有了这场婚礼,但是姐姐却没等到这一天。

可是,婚礼的主人公不是姐姐了,他又为何…

大概是因为姐姐的嘱托?

又亦或是他在幻想,他幻想着他面前的新娘是联盟第一位女执政官,他的爱人,我的姐姐——安然。

安然,安离。仅仅一字之差,却是全然不同的人生,一个光芒万丈,一个平凡至极。

我一步步走向我面前的男人,那个本不属于我的男人。周围军官的声音并没有因为音乐而停止,只是被音乐掩盖住了一部分,所以我倒是也能听个一清二楚。

“这,是执政官的妹妹?看着,可不太像”

“大约是,反正安家也就两个女儿,只是这小女儿,倒也是没什么好提的。”

“哎!说来那场刺杀执政官怎么就,换了人质?”

是,那天本来就不关姐姐什么事,是自己的错,全都是自己的错,如若不堵那口气不跑走,现在怕是,另外一场婚礼了。现在这场婚礼,是自己“偷来的”。

越往高台走身旁的军官品级越大,也就越有评论的资本。

“哎,可惜了,不过只听说安然和小俞互相有这个心思,只是怎么就娶了她这妹妹”

“本来也是没有什么的,只是早些年安家不是和俞家有婚约嘛,这不就便宜她了嘛”

“只是我本以为小俞一往情深,没想到·····”

“不是人家小俞不想,只是”那人有刻意的压了压声音,真可笑。“我可听说,安然是死在小俞怀里的,怕是跟小俞说了什么,要不,就小俞那个个性,能有这么一场婚礼?当然我这也是猜测。”

“哎,如若真是这样,那,安然也真是…照顾她妹妹。”

是啊,姐姐多照顾我啊,小时候,家里一年才有钱买一次新鲜的蔬菜,新鲜的肉,父母全都给了她吃,说是长身体。而自己,只能蜷缩在小小的角落里,喝着没有味道,难以下咽的营养液。夜里,自己饿的睡不着,姐姐便把白天她偷偷留下来的肉给自己吃,肉依然凉了,但是那泪水和笑容却还是暖的。

后来,父母把所有的钱都给姐姐交了学费,自己没有钱上学,只能出去打工,这事被姐姐知道了,与父母大吵一架,说以后我的学费,她出。

可是,就是这样的姐姐,依旧是,为了我,为了我……

就是我自己太自私了!可是,那台子上的男人,是自己这一生的光。自从他来的第一天起,自从他问自己那一句话开始,我的一生便向着他的方向移动,他便是我的神明,我的世界。

姐姐去世之后,他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吃不喝,遗体告别的那天,他去了。他站在监控室的角落里,看着那一身军装的女孩子被推进熊熊的大火。航天器起飞,那拖着蓝色火焰的飞机,义无反顾的,决绝的冲向那深邃的宇宙。我看着她的衣服先烧了起来,火焰一点一点蚕食她美丽的容颜,她那抚摸过我的,白皙的双手,在火焰的跳跃下,不见。最后火烧不动了,那里也没有什么人了,只有一捧白骨罢了。

他慢慢的扬起嘴角,轻声说道:“然然,我答应你。”

后来我便拿到了那一纸婚约,那婚约上白纸黑字的写着的不是安离,那上面并没有说明白是谁,只说了,安家的女儿便可。我想不到姐姐在写下这份婚约的时候究竟在想什么,我只知道,我要嫁给俞兮了。

后来,我做不出抉择,只好去问问他。

我到他家门口推开门,那么高大的一个人,缩在客厅阴暗的一角,怀里抱着姐姐的显示器,外放的声音调到最大,里面姐姐明媚欢快的声音在整个屋里响着,一声声“生日快乐。”祝尽了他此生所有的生日,也把我心中存的一点侥幸磨灭了。我想跑过去安慰他,却在将要迈进去的时候听到;“出去”

我愣在原地,直直的看着他,忽然他说道:“既然她临终的遗愿是让我娶你,那我便从了她,娶你好不好?”我看着他无法作答,因为他望着二楼姐姐的房间,笑的像是个吃到糖的小孩子,他还在一遍遍重复的问:“我娶你好不好,好不好······”我无言以对,转身推门向外跑去。

身旁的惊呼声打断了回忆,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一只脚踏在台子外,摇摇欲坠,身前的摄像机与自己打了个照面,我扬起了还算得上好看的笑容,埋头走回自己原来路上去。我一边笑着一边把自己手中的捧花攥的更紧了,下唇被自己咬的毫无血色。周围的目光聚焦着我,大约是因为刚才那一下吧。我这一生从来也没有获得过这么多的关注,忽然有了,但是真不适应呢。

身旁的花童扬起一阵花雨,纷纷扬扬的花瓣散落下,娇嫩的粉蔷薇花瓣在空中飞舞着,我依稀记得姐姐那样一个外强中干的人,却偏偏喜欢粉蔷薇花,以前她经常收到无数的礼物,唯有那一只包装精美的粉蔷薇花被她永远的珍藏在卧室里床头的那一角。12岁那年自己偷偷的透过门缝,看到姐姐轻吻了一下那支蔷薇,温柔的说道:“阿兮。”

忽然间一切都有了眉目,那频繁来自己家的少年,姐姐脸颊和耳垂上的那一抹绯红,那背着父母偷偷摸摸打的一通又一通的电话。自那之后每当有他出现的场景,自己总会躲到门后面,悄悄地看着他们,自己没有勇气上去打一句招呼,却也没勇气就这么离开。

花瓣终会落到地上,就像人生总有生离死别一样。我不敢回头,但是也想象得到,身后雪白的地摊上,一片片永不枯萎的粉蔷薇花瓣,躺在地上,隐约间透着少女明媚的笑颜以及最后一身军装的遗容。我忍不住抬起头,四周是望不见尽头的人海,无数的摄像机对着自己,对着他,全宇宙都在看着这一场婚礼,这一场荒唐,盛大的婚礼。只是在一切本都不属于我,越盛大我内心却越慌乱,自卑与无措形成一张巨大的网,一点一点的收缩,心脏明明跳的越来越快,但是怎么,还是觉得喘不上气,还是觉得它要停跳了呢。安离,扪心自问,这桩婚姻,这个男人,这段人生,是你的吗?

终于,漫长的路走完了,身旁并没有一个人把自己的手交给他,父母被姐姐的早逝打击得他们卧床不起,这场婚礼,没有人送自己出嫁,没有人给自己嘱咐究竟要做什么,没有人给自己祝福,甚至,没有人送自己走完这一段人生中最重要的道路。自始自终,只有自己和一纸婚约。

或许自己该庆幸这份婚约,让自己儿时的梦实现,让自己从墙角边,房门后走出来,光明正大的站到他身旁。十多年的爱慕,最终化作这一场看似轰轰烈烈却华而不实的婚礼,倒也是荒唐。

面前忽然想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我再次回过神来,眼前的是登上的高台的台阶,台子上是我这一生都将予之托付的男人,他高高在上像是个永远无法触碰到的神明一般,他的目光未曾落在我这里,而是在看着我身后散落在地上的蔷薇花瓣,我知道,他是在想着,那洁白的地摊上,正缓步走来一位美丽的新娘,她的长发被盘在一个水晶的王冠下,脑后垂在地上的头纱上洒满的花瓣,那洁白的缀满水晶的婚纱上,同样的也洒满了花瓣。她笑着,宛若早春的迎春花那样灿烂,又似那娇贵,大方又艳丽的蔷薇花那样招展,她的步伐轻快,像是在小跑着,她身旁满头白发的父亲,一脸慈祥的挽着她的手,还在小心提醒她“慢点跑,别摔着。”木门旁站着哭的不能自己,却笑着看着自己女儿的母亲。台上的男人同样也在笑着,脸上充盈着宠溺又温柔的笑容。

我迈上一节台阶,那个女孩消逝了,只有漫天飞舞的蔷薇花瓣,和静静的躺在地上的花。

我再迈上一节,那满头白发的父亲和哭着母亲不见了,却而代之的只有在台下痛哭的不能自已大喊着“然儿”然后跌坐在地上的一对夫妇。

我迈上了最后一节台阶,那个男人也不见了,台上的男人面无表情,甚至还有些嫌弃与不耐烦。

大梦初醒,十多年的感情,终于在此时此刻兑成现实。一切的美梦都在此时消散,现实的残酷与我相对抗,可是入情太深,早已没有办法脱身了,这段婚姻纵是坟墓我也甘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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