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男子依旧遥望着阴雨下的皇城，渐渐有些出神。

他离开村子的夜晚，也下着这样连绵的阴雨。

他生在一个叫做九华的村子，母亲是村里少有的铁匠，口碑一直很好。九华村不过几十户人家，母亲平日里很是清闲，偶有开炉锻铁也总会带上年幼的他。最忙的要数春耕前夕，邻里把秋收后损坏的铁器送至家中，炉火一时之间无法熔开数十具铁器，母亲便剪下一缕纤发投进炉去。他看在眼里很是疑惑，他问过母亲，母亲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

印象中竖式的熔炉比他高出很多，熔炼需要花很长的时间，母亲有时会讲一个很长的故事，故事里有欧冶子，有干将，有莫邪，有湛卢、泰阿、鱼藏、龙渊，有轩辕夏禹的仁威之道，也有弑君杀父悖逆人伦之事。母亲说的不全，他听得也不尽懂，却总是乐意听。他一直盼望母亲早些说完这个故事。

他的个头长过了高炉。不记得哪一天起，母亲不再出现在高炉旁，也不再讲那个有关剑的故事。他见过村里猎户使用的枪和矛，见过屠夫用的砍刀，也见过捕快用的铁尺，却唯独没有见过母亲所说的剑，而这些兵器与普通的铁器没有太大区别，于是他也几乎忘记了那个故事。

成年之后再没有人嘲笑眉间尺的奇异长相，除去黧黑色肌肤和炉火留下的疤痕，他成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正常人。好在他也没有因为自己成为正常人而感到不安，陪伴母亲终老，陪伴喜欢的女孩，定居在九华村，他觉得像村里的多数人一样走过这一生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至少母亲还在世时，他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