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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仙阕》第二章 授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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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吴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一个极其恐怖的梦,可当他看着自己胸口上还没结好的疤痕,以及皮袄上的大洞,还有全身乏力,呼口气都疼痛万分的感觉,他知道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那个‘仙女’可是自己生平所见过的最为漂亮的女子,却为何如此可怖,还有她所说的三生藤到底是何物,臭小子的血仿佛和这三生藤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老吴不敢多想,他本就一随性而活的猎户罢了,若想的太多自己更是迷糊。老吴吃力的起身,捡起地上的猎弓,用猎弓勉强的撑起自己的身体,一瘸一跛的往雪松林外走去。

此刻的天已彻底暗了下来,山林呼啸,夜幕下的风吹的越来越烈,老吴感觉自己手和腿已经没了力气,每一步的行走都要用尽全身力量才行。雪亦飘落起来,小雪,零星可见,但老吴知道,这雪要不了一会儿便会变为鹅毛大雪,遮天避地袭来。老吴的眼睛已经模糊的仅有一线光芒,他再一次的想到了老乞丐和臭小子,自己终究还是死在这里,这早已熟悉无比的大山之中。

不亏,不亏啊。

老吴念头刚至,头脑中无数倦意袭来,双眼一黑,整个人身子往前一斜,一头栽进了积雪之中。

狂啸的风雪如同老吴所想一般接踵而来,堆满了树木,吹遍了山林。黑暗中有一个佝偻的身影御风而行,这人在雪松林的上空停了下来,风雪皆绕其行。他看见了老吴,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老吴的整个身体便从雪地之中扑腾的飞到了他身边,但见一道红芒窜入了老吴的身体,那人疑惑呢喃一句:“雪妖?”

随后,腾空而逝,不知踪影。

——————————————————————

天山十二门,天弃山最高之处。

绛雪峰,正雪殿。

巍峨的宫殿耸立于山巅,不惧风雪,不畏雷电。鎏金的琉璃瓦遍布殿顶,硕大的圆柱将整座殿宇构筑得气势磅礴。

殿前有一青石铺设而成的圆坪,坪中有一鼎,四四方方,龙首蟾足,有金龙踏祥云,仙人舞长剑镌刻其上,鼎中有香,青烟了了而上。

这山巅之处不见大雪飘摇,但见山崖外一片云海茫茫没有尽头,云海之上便是那无垠上空,举目皆是繁星,密麻的点缀星河,灿烂非凡。

有两人立于星空之下,一高一矮,一老一少,皆目视云海,俯瞰天地。矮者为老者,双鬓微白,但发似鹤羽,齐留直下腰间,配以青白色发冠,冠中横插一把碧白小剑,老者面庞慈善且红润,双眼微微眯起,一身华丽青衣,颇有神仙姿态。而少者则横眉冷目,刚毅俊俏,身姿拔然而挺,腰间别一漆黑剑匣,微微低头,以示对老者之敬重。

这两人,一人为现今天山十二门掌门人——须弥子,另一人则是他的亲传弟子,在仙途门派中声名鹊起的后起四秀之一,唐应龙。

“数日后的天礼节,怕是不太平。”须弥子慢慢的说道,“你三师叔略懂卜算之术,每每并蒂雪莲结果之日,他都会算上一卦,往昔就算有些风波,你师叔都会放之不理,但这次,却很有可能是大祸。”

“师父,此话怎讲。”唐应龙对此了解不多,所以询问到。

“你也知道,你三师叔一直不爱管世间之事,一心问道成仙,奈何我天门中人多擅于剑术,占命卜理之事大多一窍不通,但世间玄法之事未知者太多,这算天算命虽有违天意,可修至深处,如那神仙般通古晓今不说,更是能一言判人生死。与那‘阎王叫你三更死,不敢留你到五更’之中的阎王相比,也不逞多让。你三师叔拜师之前,曾流窜于各地,遍访明川大山,为求习的仙人之道,许是天命于他,让他遇到一极有大能的游方术士,按你师叔的话来说,那术士疯疯癫癫,说话也颠三倒四,传了他一卜卦之法,以山川为卦盘,以日月星辰为卦象,虽不可算人,但却可算天下之事,但既然算天,必然会遭天噬,此卦每算一次,寿命便减一年。”

听到此,唐应龙未想到这卜卦竟要如此代价,看来自己对于那闭门不出的三师叔丝毫不惜天门的偏见,算是彻底该消除了。他想了想,低声问道:“那教会三师叔卜卦之术的方士,师父可知他何人?”

“嗯?”须弥子斜着看了一眼唐应龙,微微笑道,“你是想去寻这方士,以求他帮忙,让他算出十七年前那黑衣人是谁,好去报仇?”

“这……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师父,弟子正有此意。”

“其实为师也想知道此人是谁,亦曾和你师叔认真的寻觅此人的踪迹,但修道化仙一途,先人们流传下来的古籍太多,除却我们天山十二门,昆仑宫,水闲居以及了恨谷之外,你也知道更有那隐世不出的听虚观,苦玄寺等等,还别说人人传闻神出鬼没的孤魂雨楼,这天下之大,能人异士之多,隐秘世间的修道者不计其数,要寻一人,哪这么容易。”须弥子颇有感悟的说道。

“此事先放一边,你三师叔此次的卦象呈山崩云陷之势,有血光自天门中冲天而起,按他的说法,若稍有不甚,天门危贻。”须弥子面色凝重,眺望已浓厚的云海。

“师父,那弟子该如何?”

“你可知我天山十二门这门称从何而来?”

“据说祖师以剑立派,剑是天陨剑,剑招共十二路招法,封十二门生,各传一路,合为一体,则成一阵,谓之‘十二剑阵’。”唐应龙娓娓道来,须弥子一旁聆听微笑。

“不错,是如此,但为师今夜便是想告知你,这十二剑阵实为残阵。”

“残阵?”

“昔年祖师立派,带其十二弟子成立天山十二门,却是留有一点私心,他怕是自己仙逝后后人之中若有人叛乱,即使去自立门户,也不能尽得其真传。”须弥子说着,回身渡步到山巅的圆坪之中站定。

风起,云生。

须弥子轻喝道:“应龙,你可看清楚,为师今夜便传你这掌门才可学的第‘十三剑’。吾等修仙寻道之人,以采天地云游之息聚为自身真元之力,配以吸纳运转真力的法决,再辅以外招是为以武求仙。祖师以剑立派,但求武至天道长远,可以一剑斩天,破这天穹气宇,才为得道成仙。吾天门十二剑,一字时,二字辰,三叠风,四弄雨,五化阴,六成阳,七为乾,八落坤,九日晓,十月盈,十一星,十二石。这第十三剑,便名天陨。”

“天陨,何为天陨,一剑已出,天即陨落。”

须弥子说话间已然挥袖,发髻上别着的青白小剑飞窜而出,立于他身前,青白色光芒呼呼闪动,须弥子鹤发乱舞,却见他将手一指向天,昭昭而道:“十二剑阵,讲究十二人同手中之剑全全合一,十二人成一人,十二剑合一剑,阵眼起剑势为时,则群剑为时,十二剑阵扬名仙道一途凭的便是这心剑合一之势,你与师弟们练阵时日已久,想必你们早已互通心意,其所具之威力,想必你早有体会,而这天陨,则完全不同,它只需要阵眼聚势,肆意挥洒,将那十二路招式使尽之后,凭你个人所觉,挥剑斩去之处,即为天,即让其陨落。”

话毕,须弥子身前的青白色小剑已然使完天门十二剑诀,但见他稳步一跨,缓缓伸手握住了剑柄,那青白小剑悠的身行暴涨,化为四尺有余,青白的光芒亦是大甚,若游龙般吞吐不定。

有剑气从剑上崩裂而出,有剑势欲携天地之势呼啸而来。

唐应龙连忙提运体内真元,才勉强不被这剑气逼得后退。

“应龙,你且看好,为师这一剑——天陨!”

来不及眨眼的光芒闪过,须弥子整张脸都憋得通红,指向天空的手指横指云海,握剑之手往上一抬,青白是的剑芒呼啸着腾上了云霄之间,须弥子紧随而上,将右手掌打开,轻轻的那么往前一推。

剑芒呼啸而过,窜进了看不见尽头的云海之中,消失不见。

须弥子在半空中停顿片刻,抛下一节玉简,悠然道:“这天陨口诀便在此简之中,你且勤加苦练,天礼节之时,若能练至七重以上,这天山十二门掌门之位,天礼节之后便是你的。”

“师父,这可使不得!”唐应龙猛然惊醒,急忙说道。

“应龙,你为人如何,为师看的一清二楚,师父也已经老了,也该像你三师叔那样去寻寻那仙道究竟如何,莫不然这修道一生就枉费了初心。”

半空中的须弥子优哉游哉的将青白小剑插于头顶,慢腾腾的整理自己的衣衫,面容亦恢复了祥和。

“但是,师父,徒儿还……”

“莫要多话,师父这自号‘须弥子’,但一直未曾窥得祖师所说的须弥之间为何物,相反你三师叔倒是有了点苗头,当年你师父我一直欺着你三师叔,万不能让他抢了先,所以这天陨你切莫让为师失望啊。”

唐应龙听到须弥子如此说法,捏了捏手中的玉简,沉声道:“是,师父,徒儿必定能在天礼节前将此剑法练至七重。”答应后,唐应龙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冲着空中问道:“师父,那林……”

“你是想问我那林小子修炼之事?”

“正……正是如此。”

“十七年前我告诉你那臭小子体内经脉全然被两种奇怪的血气云绕,修不得仙,也成不了道,你当时不信为师,一直致力于寻其解决之法,而今十七年过去了,他每一年天礼节前必然浑身疼痛欲死,筋脉骨头尽断,肢体内脏尽腐,再一一好转的事情也每每再现,为师也寻不得任何办法,但既然为师已然决定将掌门之位传于你,那么,今日,为师便告诉你一个办法,至于成与不成,但凭天意。”须弥子已然落地,抚着胡须。

“但求师父解决之法,羿儿他实在是受了太多的苦难。”

“那年年筋脉尽断必然是被当年你所遇到那人所致,而不断重生因为和他融为一体的三生藤,三生藤这种举世罕见的宝物为师也不了解其多,但前些日子你十一师叔归来时交予我一本心诀。”

“心诀?”

“是的,心诀,只求心胜,不求武生的心诀。放眼天下,有关‘心诀’之说云云种种,但总不见谁修炼过,听你十一师叔所言,他这心诀也是偶然得之,而且似乎只是某种法诀的一部分,据其所述,这心诀练至极处,可人自无我,自在若天。”

“师父可曾看过?”

“为师自然看过,但为师修炼已久,连那心诀的第一目都跨不过去。”

“这是为何?”

“因为那心诀开篇便道,‘凡练此决,需骨肉新生,脏腑如初’。我这一把老骨头,这么大年纪了,哪若新生?再者,骨肉新生者皆婴儿,可那孩提哪里会练功法,所以你十一师叔向来不知所踪,恰巧的在此刻归来,还带有一篇此类心诀,或许,这便是天意罢了。”

“多谢师父,敢问师父十一师叔在哪儿,我这边替羿儿好好谢谢他。”

“你十一师叔早走啦,他那个浪子,在这什么都没有的山门中可闲暇不住,你快些休息,明儿好好给我练剑。”

须弥子说着,人慢步的走进了正雪殿之中。

“是,师父。”唐应龙鞠头谢礼,转身后望向崖边无尽的云海,他的手握的很紧,很用力。

一是羿儿的病终于有点救治的希望,自己总算对于当年过错之事弥补的些许。

二是这天陨剑,自己必定得将之练成。

那茫茫云海之中,在须弥子一剑之后,出现一道十余丈宽的裂缝,突兀的于厚厚的云层中出现,有云下漆黑的光景,还有云下的山风猛烈的吹进云层之中,吹过唐应龙刚毅的脸庞,吹散天上围拢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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