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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洲长歌行》第四章 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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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裕不知怎么自己是捱过去的,待他醒来时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睁开眼睛就见着一脸愁容的刘胖子。

“胖子,是你救我下山的?”萧裕嘶哑着声音问他。

“不是,好像,呃,应该是你自己下的山。”刘胖子一脸神色古怪,他也不是很确定的样子,毕竟像他这样受如此重伤,还能自己从后山回到外门弟子院子的事情,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萧裕挣扎着起身,刘胖子赶紧按住他:“誒!不要乱动,你全身骨头都断了大半了,我好不容易才给你敷好药,现在可千万不能乱动,免得骨头错位啊兄弟!”

刘胖子昨夜刚见到萧裕的时候,着实被他吓了一大跳。看到他在门外爬了进来,睡眼迷蒙的刘胖子还以为那是鬼来了,虽然他都快突破到炼体巅峰了,还是给吓个半死。待见着那个是萧裕,浑身没一处完整,忍不住又是心疼又是愤怒,忙上忙下捣鼓到天亮终于才用伤药把他敷好。

“说吧,怎么回事?谁打的你?”刘胖子见萧裕已醒,忍不住问道。

萧裕却只是埋头不语。刘胖子见状也沉默了下来。

“胖子,”

“嗯?”

“答应我一件事情。”

刘胖子闻言一阵迟疑,还是忍不住说道:“好。”

“这是我的事,这件事情你不要参与进来。”萧裕挣扎着说到,疼痛撕扯得他直冒冷汗。然而相比身体上的痛苦,心里愤懑与屈辱更让萧裕难以忍受。

刘胖子看着他,心中虽然满腔怒火,但最终还是不想在这关头上刺激萧裕,于是把快到嘴里的话语都吞了下来,说道:“好。你先好好休息。你身上这伤,可能这大半个月你都动不了了。”

其实他们两相互之间都心知肚明。萧裕知道,刘胖子是一定不死心想为他出头的;而刘胖子也清楚,无论殴打萧裕是谁,都不是他这次能帮得上忙的,萧裕是不想他趟这趟浑水。

他们两个五年前在青州城认识,当时快饿成纸片的刘胖子在饭店偷了一个鸡腿,被小二追出来打,路过的萧裕拔刀相助了一把,伸脚绊倒店小二帮助刘胖子逃脱。后来店小二把气撒在了萧裕身上,于是满街撵着他跑。

事后刘胖子很有义气,见萧裕也是个饿死鬼,就把偷来的鸡腿和他分食了。由于都是孤儿,两人很快就成了好朋友,在守望相助下在青州城也混了下来,过着饱一顿饿一顿的日子。

再后来,他们在机缘巧合之下帮了个有点本事的乞丐,跟着他学了几手功夫。在三年前七玄武府招收外门弟子的时候,在萧裕的怂恿下两个人一起报名,并通过考核进来当了外门弟子。

这几年刘胖子越长越胖,跟当年的样子一比完全就是两个人,他的名字刘鹏举大家也都忘的七七八八了,是人都叫他刘胖子。胖子从来不介意,反正在他来说,鹏举和胖子听起来也差不多。

萧裕这一倒下,就是半个多月。这期间可着实忙坏了刘胖子,每天给萧裕带饭敷药,十几天下来他整整瘦了几圈,在减肥上比练武三年还有效果。好在萧裕毕竟年轻,虽然伤势颇重,但好的也很快,过不多时已经可以下床活动了。

这段时间同住的外门弟子都听说了他因为冒犯武宣而被打的事,大家看着他都颇为同情,然而却没几个人敢过去帮忙宽慰他。原来那些就没多少亲近他的人更是恨不得离他远点,免得殃及池鱼惹上了武宣等人,遭受无妄之灾。

萧裕虽然本来就没奢望他们会对自己多好,然而心中难免还是会感到很失落。人在身体虚弱的时候,其实内心里会更加渴望得到人们的安慰。不过人情冷暖,这些本来就是无可奈何的事。

这些天他无处可去,就只得在床上胡思乱想。沉静了下来之后,其实他心里有些后怕,想着也不知以后怎么在七玄武府继续生活,万一什么时候见到武宣,肯定又是被一番难堪羞辱。

有时候他犹豫自己当时是不是该忍让一番,就可以躲避这场灾祸。毕竟他们本来无冤无仇,那群纨绔本来也不过想拿他寻个乐子,可是因为他忍不住气,最终却导致了这顿毒打,还结下了那么强大的仇家,如果当时他们狠心点,说不定自己的性命就要丢在那儿了。

可是每次看到墙壁上画着的“武”字,他就坚定了信念:即便再来一千次一万次,他还是会反抗到底——武者学武,本来就为了不屈于人。他当时远途逃难,最终混迹青州城,一路上见惯了太多不平事,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自由自在的武者,不受任何人欺负。如今好不容易进入武府学武,再叫他像以前一样夹着尾巴做人,那这些年的练武又有何意义。

在这个世界上,修炼是最重要的事情。人人都只想奋勇上进,早日达到更高的武者境界,但对萧裕来说,他心里却并没想过一定要成为此诧风云的绝顶武者。

这些年来,他也有过无数迷惘,知道自己修武资质平平,或许炼体期就已经是自己所能达到的极限,以后就此过完一生。只不过既然机缘巧合走上了武者之路,让他重新做回普通人,那也是不可能了。

其实每天支持他的,也不知是内心潜藏着的向武之心,还是每天的生活惯性,让他能够日日修炼,从无一天懈怠。甚至那名号吓人,然而实属大路货的七玄神功,也不知被他修炼了几千万遍。

在以前他所参与的七玄武府每次大比中,他虽然输了,但同门都会手下留情,点到为止。有时候,他那些对手和他打完还会给他勉励一番,指出可取之处,他也没觉得有什么输不起的。就这样,萧裕浑浑噩噩的在七玄武府混了三年。

然而这次在后山所受的折辱,却是萧裕在踏上武者之路后第一次的重大挫折,更让他切身体会了身为弱者的悲哀。他更清醒的认识到,武者之间真正的争斗,败者轻则深受折辱,重则小命不保。要想真正做到不受屈辱,进而将命运操纵在自己手中,那就自有不断变强,变的比任何人都强!这就是武者之路,这就是这个武者世界的生存法则!

在这段蛰伏在床的日子里,萧裕就这样天天盯着墙壁上那大写的“武”字,一次又一次的坚定了自己的武道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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