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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剑荡魔录》第四章 逆转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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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竹亲历种种匪夷所思的变化,为生平所仅见。因谨记蒙面女子的言语,是以她不置一言,只是默默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蒙面女子略作歇息,恢复少许真元后,便取出一根银针,自李玉竹的神阙穴取了一滴血液,滴入美玉之上,那鱼龙形美玉的本体便开始逐步虚化。

之后并不需要特别操作,鱼龙形美玉的本体将会自行完成虚化,只是那虚化的过程异常缓慢。

蒙面女子眼睛眯成了月牙,轻吁了口气,心底稍稍放松了一些,这最艰难的一步,终是闯了过来。只是原本的元婴期修为,如今变成了金丹后期修为,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盘坐于原地,缓慢炼化体内残存药力回复真元。

一个时辰之后,那美玉已经变得似有似无,值此最后关头,哪怕发生一丝丝变化,蒙面女子亦慎重以待。当其将要彻底虚化的那一刻,她知机地睁开双眸,双目中闪过一缕神光,时间到了。

她一个闪身,抬手于法台四周布置了一个简单法阵——藏机阵。这个法阵本为隐匿藏身之用,可以短暂阻止生机逸散并隔绝真元波动,防止修士元识探查。于此处,正好合用,可以阻止李玉竹生机向往逸散。

“大嫂,闭上双眼,谨守心神!”蒙面女子抬手遥指,一道白光缚在李玉竹的身周,将她轻轻抬起,平置于法台之上。

蒙面女子脸上虽已枯瘦无光,却带着异常的神圣,默默念道:“元魂万载寄魂玉,千叶莲花铸魄生,魂魄相合化精气,同附元胎今始生!定魂玉,融体!”那美玉正是定魂玉,听名称便知其似乎大有来历。蒙面女子虚摄玉影,投入李玉竹神阙穴,那定魂玉便似回到家一般,倏然便钻到她的体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玉竹微妙地感觉到与腹中胎儿原本微弱的联系瞬间加强,那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之前,自己能看到孩子的胎动,却感受不到它的存在,而现在,即便是闭上了眼睛,却能感受到孩子随时随地在自己身边。她的心中充满了激动和欢快。

蒙面女子观察着李玉竹的表情,知一切进展顺利,心中感觉宽慰,同时亦有些伤感。这最后一步,便是要李玉竹将生机转移,将婴儿催生,一旦完成生产,李玉竹将会死去。惟今之际,她便好似那蚕蛾般,竭尽生命,产下最后一粒蚕卵,便会安然逝去!虽然她早逝去几日,谈不上可惜,但是生死之间,却总会让人感到悲伤难言。然而,她已无路可退。

李玉竹已经毫不犹豫地做出抉择,蒙面女子更没有任何理由退缩!

蒙面女子吩咐李玉竹盘膝安坐于法台正中,自己立于李玉竹身后,说道:“勿须担忧,我为你指引方向,你只需根据指引,控制意念催动生机流转便可。至于如何指引,待会你自会明白!”

酝酿片刻,蒙面女子骤然喝道:“逆转阴阳,夺天之机!生机流转!”她出掌如风,不断拍在李玉竹周身大穴之上。

李玉竹便感觉到一道道劲力,自周身大穴破穴进入。那些劲力不断游走,将肉体内隐藏的某种东西生生震出,并剥离出来。她的意识开始游移不定,渐而模糊不清,身体逐步不受支配,那感觉便与前两日因病昏睡时一般无二。

蒙面女子伸手抵住李玉竹头顶百会穴,注入一丝真元。

李玉竹顿时回复了清明,她感觉似有一股力量护在脑中。

蒙面女子又分出一缕真元自李玉竹周身大穴游走,每游走到一处窍穴,便有散落在窍穴周边的生机被牵引至窍穴中,再去往下一处窍穴,她并不敢强行将之转移至胎儿体内,生机的转移只能依赖自身同根同源的意识摧动。若妄动外界真元强行转移,后果将十分严重,不但受法者生机会被破坏殆尽,施法者本身亦会遭受严重反噬。

现在,惟有依靠李玉竹自身完成。

在蒙面女子指引之下,李玉竹好似能看到体内生机般,它们分散于全身各处,正散发出淡绿色的光芒,那些光芒亮度亦深浅有别,正代表了身体不同部位生机的强弱。她仿似开了窍,冥冥中便知道要如何运转般,她用意识包裹住脚底涌泉穴处的一团淡绿色光芒,试着向腹中胎儿神阙穴游移而去。那一团绿色光芒堪堪离开窍穴,涌泉穴的周边便开始呈灰白之色,意识中清楚地传来剔骨抽筋般的痛楚。任李玉竹已有心理准备,却也痛得冷汗淋漓,她谨记蒙面女子之言,紧紧守住心神不失。

蒙面女子保持李玉竹头脑清明,然而,这份清明却让她感受到加倍的痛楚。对此,蒙面女子也无能为力。若非如此,李玉竹早已意识凌乱,更不必说控制意识完成生机的转移。

好在,这种痛苦只发生在生机离开窍穴的瞬间。一旦离开那处窍穴,那团生机便似江河中的鱼儿,游走之间畅快淋漓,一念之间便融入胎儿神阙穴内,整个过程不到一息便告完成。

然而好汉不敌拳多,周身大穴有三百六十五处之多,重复的痛苦,李玉竹要反反复复体会三百六十五次之多,即便是修真之人,亦会闻之色变,何况李玉竹一介凡俗之身?

李玉竹内视着体内无数淡绿色光团,心知不能按适才节奏进行,越慢,痛苦的体会只会越深。她汲取教训,不再缓慢转移生机,她加快调动意识,到得第二处窍穴,便不作犹豫,包裹窍穴处淡绿色生机,立刻游移到腹中胎儿体内,又立刻去第三处窍穴,接着……当第一次的痛苦还未结束,第二次、第三次的痛苦已经到来,多处的痛苦交织在一起,把她彻底淹没在痛苦的潮水中。叠加的痛苦并未让她痛苦加倍,因为,她已无暇体会那痛究竟来自哪里!

破釜沉舟,只有真正的勇者才有勇气尝试。完全不再顾忌生机脱离窍穴的痛苦,李玉竹愈发显得气势如虹。至于李玉竹身体感受如何,蒙面女子不得而知,但表面上,至少也给了她这种深切感觉。然而,对于李玉竹本人而言,却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李玉竹的进展出奇迅速,半个时辰之后,她居然已完成了六成。其进展神速,让蒙面女子亦叹为观止。

可是,那苦痛又有谁能体会?惟有李玉竹一人而已。她浑身湿濡,却不敢稍作停歇,一旦停下,她害怕将失去所有力量。

那一直不断涌来的痛苦,仿如潮水,李玉竹感觉自己愈来愈像大海中的一叶孤舟,不断被抛飞向巨浪的浪尖,然后再被狠狠地摔下,心中不断荡漾着“就要倾覆了,就要倾覆了”的声音,无时无刻不在引诱她放弃。

胎儿越来越强的律动,仿佛是为自己娘亲擂响的战鼓。每当李玉竹要松懈之时,那胎儿总能适时地伸手蹬腿,仿佛在提醒她,“娘亲,别怕,孩儿和你在一起!”给予了她无穷的勇气,那不断聚集的痛苦亦变得风清云淡,无关紧要了。

如此反复纠缠拉锯,李玉竹只是心怀一念,紧紧守住心神,不断地往腹中胎儿转移着生机。忽然,李玉竹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腹中的孩子似乎就要出生了,也就是说,它的生机将要补充完满。

到得最后关头,李玉竹体内生机尚余两成,这完全超乎她的想象,原本还在担心自己的生机不足,会连累了腹中孩儿,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不由精神大振。她加速体内生机转移,还差一线,便要完成了!

蒙面女子一直查探着李玉竹的身体状况,如此变化,她自然亦有所觉,不由面露喜色。然而,转瞬间她面色微变,柳眉微蹙,朝着一处山石凝望而去。

“何方妖孽,在此为祸凡尘?且吃我雷天一记雷光锤!”声如雷鸣炸响,一道巨灵般身影自山石后浮空而出,只见那人身着一袭无袖法袍,四肢肌肉贲起,巨大的手掌上却拿捏着一柄泛着电光的小锤,他却举轻若重,凝重地凌空一击,那柄小锤便化作滔天锤影,洒然往祭台落下。来人正是太清宗雷天真人,元婴初期修为,实力非凡。

蒙面女子连番出手施法,真元损耗巨大,修为更倒退至金丹后期,如今,又全力协助李玉竹转移生机,根本无暇他顾,欲待辩解之时,雷天的锤影已到,轰然砸到她的后背之上。她的身体直直飞到数里之外,口喷鲜血,血溅长空。

雷天真人的攻击目标并非李玉竹,是以她并未受到波及。

事发突然,已至崩溃边缘的李玉竹,又失去蒙面女子的护持,顿时心神失守。只差一线便会成功,就此功亏一篑。李玉竹脸色愈加灰白,顾不得自身身受的痛楚,沉浸在失望悲痛之中,其心哀若死。

雷天真人轻挥手将李玉竹远远置于一旁,顺手在她背后贴上一道符纸。继而,他一掌轰在祭台上,顿时发出一声暴烈巨响,其声震天。一时间,祭台化为濛濛烟尘,四处弥漫。他不作稍停,身化为一阵清风,朝着蒙面女子追逐而去。

蒙面女子远远见李玉竹并无大碍,拼命向远方飞遁逃去。雷天真人疾愈流星,紧紧缀着她,毫不放松。一人追,一人逃,远方不时传来轰然巨响。两人渐行渐远,发出的声音愈发微弱,片刻后那声息全无,人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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