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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而下》第七章 乱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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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垠的太空之中,一叶扁舟疾驰而行,只有星光与尘埃为伴。

驾驶室中,月雨双手托腮坐在操作台前,另一边的桌子上殷殷慢条斯理地啄食着一颗比她身子还大了两圈的通红的果实。殷殷把果实的一边啄出了一个深深的洞,不经意间,鸟喙撞到了果核,坚硬的种子外壳把她磕得隐隐作痛,她含着泪珠,缩回鸟喙在翅膀下轻轻摩擦着。

“对了,想到件事。”

“嗯?啥啊?”

“我之前也见到过不少人类用来横渡太空的飞船,好像……人类都会给这些飞船起个名字,这艘飞船也有名字吗?”

“这个,当然有的,我们所在的飞船叫‘月亮雨号’。”

“月亮雨……和你的名字很像唉?”

“唔……听我的长辈们说,‘月亮雨’是我们原来故乡的一种天然景观,据说如果哪一年出现了这一种奇景,就代表着这一年全球各地都会迎来大丰收。于是,人们就将月亮雨赋予了一层涵义,那就是‘生命’。”

“所以这艘承载着种族延续希望的飞船还有你就用了这个名字?”

“这个……对了一半……吧……”

“一半?”

“其实……我好像就是在‘月亮雨’的那天晚上出生的……然后,就是在那年,我们的故乡就……没了。”

“对不起……”

殷殷自觉话题被自己带到了不好的方向,悻悻地道了个歉后尴尬地继续吃果子。过了好一会儿,月雨才开口打破气氛。

“没关系的……殷殷不是愿意帮我了吗?只要有你的力量,我们一定能顺利然后很快地到那颗行星的!”

“嗯……其实我也是顺路……不过,你就那么相信一个从没见过的人说的话?”

“其实当时,大家都在奔溃的边缘了,呆在那儿不行动一定是死,那位老人的话不知道真假,如果是假的……反正这样了,也没什么损失吧?但是如果是真的,那可就赚大了!所以我没有顾虑太多,就出来了。不过现在细细想来,那位老人一定不是普通人,他随手一画就做出了这个星图,然后他还骑着一头牛就在宇宙里到处飘,还有,他说他见识了宇宙间几乎一切事物……这不知道真假,不过就他能流利地说着我们故乡的母语来说,见识一定不会少……嗯?”

突然,月雨回头盯着殷殷不说话了,眉头紧锁。

“怎么了?”

“突然间想到了,你为什么也会说我们故乡的话?”

“这个吗……这么说其实并不准确,准确来说,我们四翼帝凰可以自由地和任何动物交流……不过你要问为什么的话,我也不知道……这也是听妈妈说的,不过她也不知道原因……”

“那么你这个空间折跃的能力你妈妈也会的吧?”

“当然了,时空之力是我们四翼帝凰所特有的能力,而且妈妈的力量要比我厉害的多了,要是她在的话一下子就能带我们去那里……不过……力量太过强大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妈妈她为了去探索更高层的世界而永远地迷失了……”

“好像……又扯到不是很好的话题了……”

“所有的生物都有着努力向上的习性,你们人类是,我们四翼帝凰也是,听说这是我的大部分先辈的最终归宿,说不定……将来我也会这样迷失掉。”

“放心吧,你只要有吃的就行了,要真到那个时候,只要我掏出大把大把好吃的,保准你会找回来的!”

“不用操心了,到那时候就算你所希望的成真了,你也连点灰也不剩了。”

“唉?个子蛮小,口气还不小,亏我还替你担心……你能活多长时间啊?我们可以活好几百年呢!”

“哼哼哼……我们具体能活多久不知道,因为大多数都在生下宝宝后迷失在了高层时空。不过妈妈在生我的时候就活了一万多个自然年。”

“咕噜……”

看殷殷一脸高傲天真无邪的样子就知道她不会乱扯淡,况且她们还是能靠自身穿越空间的神兽,这只是真的,月雨吓得吞了口口水乖乖地闭上了嘴。

“警报!警报!前方检测到大范围超强异常磁场!预计会对飞船产生严重干扰!”

“唉唉唉?好像碰到了不得了的大事情!”

突然响起的警报声打断了月雨和殷殷的谈话。宇宙广阔,无奇不有,其中有欢有喜,也有惊有险。而现在,月雨正是不走运,遭遇了宇宙航行最不想遇到的东西,这个异常的强磁场会严重地干扰飞船的正常运行。不过人类就是喜欢挑战,于是每每遇到困难总会想办法去解决,所以,度过这个异常磁场的方法自然是有的了……

“难办了呀,由于材料原因,‘月亮雨’号并不能抵抗这种强度的磁场……”

“什么?服了……算了,反正我也吃饱了,就直接传送到下一个补给点吧……”

“异常磁场消失!警报解除!警报解除!”

“唉?消失了?怎么回事……嘛,这种事没有总比有要好。对吧……嗯?怎么了?”

见到磁场没了,月雨松了口气,当她擦擦汗看向殷殷,却发现她呆呆地正立在那里,而且神情与以往不同,无比的认真。

“殷殷!殷殷!怎么了?”

“我说……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我有种不好的感觉……”

“不好的感觉?那个超强磁场……等下,这么大个范围的磁场就这么突然地消失了……嗯……这事情确实挺奇怪的……果然还是快点离开吧……”

一人一凰都一致觉得事情古怪,认为要尽早远离这儿。于是,殷殷来到飞船外边,张开了流彩光翼,施展开空间神力划出一道空间裂缝。然而就在这时,真正奇怪的事发生了,还未等飞船驶进虫洞,这条空间裂缝却变得歪歪扭扭,最后更是被折断成了一段段短短的缝隙消失在了虚空之中。

“啊?!”

月雨吓了个激灵,幸好及时刹住,不然可不敢保证会不会像这条裂缝一样被撕碎!这时殷殷回到了驾驶室里,落在桌子上一脸深沉。

“我说怎么会有那种感觉,原来是碰到了空间乱流……”

“啥?空间乱流?这又是什么东西?”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扭曲而不稳定的空间异常区域,在这儿随时可能被传送到很远之外甚至另一片空间中,估计刚才那片磁场就是被传送走了……空间异常点在宇宙中并不少见,可是这么大片范围的异常点却不多见……”

“啊啊啊!那么要怎么办才好?连你也没有办法吗?”

听了殷殷的解释,月雨急的抱头大嚎,她祈求地看着殷殷,而殷殷则是很无情摇了摇头,打破了月雨心里的期待。

“以往碰到的话都是随它漂到哪里就是哪里,这次想要试着开出条裂缝……果然还是不行吗……”

“那么……难道我们也就……这么随波逐流了……”

“看开点嘛,我会尽力维持住整个飞船空间的稳定的,这样的异常点人类几辈子也遇不到,偶尔体验一次也不错的嘛。”

殷殷是经历的多了见怪不怪,她飞到月雨的翅膀上,张开翅膀拍了拍月雨的肩膀。月雨叹了口气,几辈子见不到的事,灭顶之灾,空间异常点……她真的心累。不过,即使这样,月雨也不想放弃希望,眼下的情况是不容乐观,但能做的是也只有一件,就是去相信殷殷了。突然,飞船剧振,像是有千万股磅礴巨力向着各个方向硬生生地拉扯着飞船!

“来了!稳定住飞船!一起努力吧!”

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的殷殷展开光翼,全力维持住飞船不被乱流冲散,而月雨也不去悲伤,她必须抗住剧烈的振动,努力地控制住飞船不脱离航线。

“加油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空间终于稍微稳定了下来,月雨瘫坐在椅子上,气喘吁吁。

“累死了……还真是佩服你们啊,就比巴掌大点,却整天和这种事情打交道……”

“哼哼哼!崇拜我吧,人类!给我献上食物吧,人类!”

“好好好……殷殷大人……”

未过多久,飞船再次剧烈振动,还在休息的月雨被吓得直挺挺坐了起来,可等她着眼在面板上时,却发现了异样,上面一边混乱!磁场!月雨脑中一个激灵,看来是之前被异常点传送走的那片磁场现在又回来了!而且已经对飞船的操纵造成了影响!原本就强力的磁场被异常的空间进一步混乱,使飞船所受的影响更是雪上加霜。

“这可不是我的能力范畴了,你自求多福吧。”

“可恶……啊……”

混乱的磁场甚至透过了飞船,直接影响到了人体!正在聚精会神想着办法的月雨突然感到全身酥软,然后失去了知觉,瘫软在地上。

“我就……我们就……这样完了吗……”

但是没有人回应月雨,她就这样陷入了黑暗的深渊之中……无尽的黑暗中,记事起十多年来的流亡生活,还有族人们的脸庞一幕幕地浮现在月雨的面前。

“我这是……要死了吗?以前族里有人死去时,追悼的文章总说……‘终于解脱了’……可是……我好像还是不甘心啊……这是……为什么呢……”

……

“这个孩子……”

突然,有了声音和光芒,如平地生雷,长夜拂晓。

“对了,今天,有月亮雨呢……”

“是吗,可惜了啊,本该是个最美好的日子,如果不是战争……”

“唉……战争吗……这到底是战争,还是上天的谴责……”

“这个孩子,就叫她月雨吧。这是象征着‘生命的希望’的一天……愿这孩子能成为我族的希望吧……”

“妈妈……还有爸爸?”

月雨睁开眼睛,柔和的光线让她慢慢地适应从黑暗到光亮的变化,逐渐清晰的视线让她看到了眼前的景象,一间破旧但依然装饰得很温馨的房间,洁白的床上坐着的正是自己许久未见的母亲,而床边站着的,一定是那位未曾谋面,死守家园的父亲了!透过被风撩起的窗帘,可以瞥见末世的一角,那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残破。不知不觉间,泪水落下了月雨的眼眶,一滴滴地落入了黑暗深渊之中。而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在月雨耳边响起。

“这就是你们最后的愿望了。”

月雨感到了一股柔和的力量,化成了一双大手包裹了自己,这像是第一次见到的朝阳,又像温柔无限的母爱。

“同时,这也是我作为生命行星的意志具现体之所愿,所以,尽你我的全力努力地活下去吧。”

“什么愿望?你又是谁?!”

柔和的光芒突然变得强烈,强到月雨闭上了眼睛也还是被夺去了感官。

“月雨!月雨!月雨……醒来了!”

知觉不断恢复,月雨睁开了眼睛,看到了边上拼命摇晃着自己的殷殷。

“啊……怎么了……”

“你晕倒后突然发出了一股力量,它恢复了我的体力,还保护了飞船……这种力量我好像以前有见过,好像叫什么……生命……生命……”

“生命行星的意志具现体?”

还晕晕乎乎的月雨随口接了个刚刚在梦里听到的名词。

“不对,不对,我记得没有那么长的。”

“是嘛……那就算了,现在什么情况?”

“你看那边。”

月雨揉揉眼睛,顺着殷殷翅膀的指向看去,只见飞船外面,紧贴着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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