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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兵荒马乱》第三章 是光也是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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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车水马龙滋养着人们的忙碌和烦躁,街灯一盏一盏地亮起,配合着车灯将夜晚照得光明通透。街边的人群慌忙逃窜,像被追杀的,亦像追杀别人的,每个人的表情都大同小异。那是城市化的产物,是我们终将逃脱不了的大命运。

在苏泽家的小区里,景象完全不同于高架桥和天桥那般。街灯虽也亮着,但却不让人觉得炙热,它像个高大的老者在那里默默看着所谓现代人发生的故事,它为我们照亮了路——回家的路。

苏泽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家,灯虽亮着,但厅内无人,无意中,苏泽发现了那个被扶起的相框。轻轻打开疏言的房门,黑暗中,只能看到手机屏幕发出的微弱的光,疏言听到开门声迅速熄了手机的光坐起来。苏泽轻声问:“我能开灯吗?”疏言抹抹脸颊,“嗯”了一声。

一片光明之下,苏泽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疏言跟前,坐在她旁边,极夸张地说:“呀!你哭了?”疏言瞥向他,示意他闭嘴,苏泽勉强地笑笑,两人又进入了无话可说的尴尬境地。沉默了许久,苏泽注意到疏言手里握着的滑盖手机,疏言一言不发地看着手里的手机,此时的她褪去了以往的活泼和潇洒,像个失恋的人被回忆拖着走,每一个表情都写满了绝望。

“这个不是你高中的时候用的那个手机吗?怎么又……”苏泽尝试着让疏言敞开心扉。

“你第一天认识我啊?我比较怀旧啊。”

“真正怀旧的人怎么可能放着我这个老朋友两年不联系。”

“你……”疏言眯着眼睛凑近苏泽,“是对我有意见吗?”

“不敢不敢,陛下,”苏泽说,“不过说句实话,你跟以前比起来,瘦太多了。”

“是吗?还好吧!”

夜越来越深,窗外的蝉声不知什么时候就停了,楼下大人们的谈天声、小孩们的嬉笑声和小狗们兴奋或暴躁的狂吠声,随着夜幕降临便一点一点地退场了。仲夏的夜里,除了夏虫为这静谧而歌唱以外,还有的,就是苏泽和疏言之间心底的喧嚣。因为夜太过沉静,所以两人内心的躁动才会更加明显。一个拼命守护自己的秘密,另外一个想尽一切办法让对方说出心底的秘密,谁都没有错,错的是时间让他们来不及重新依赖彼此。这突如其来的重逢若想让他们恢复从前的关系,除非有人不顾一切,把自己所有珍视的、爱护的全部倾倒出来。

意识到这一点以后,苏泽跑去打开上了锁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放在地上,疏言凑过来,两个人像高中时一起研究课题时那样亲密。苏泽缓缓地掀开盖子,映入疏言眼帘的是所有关于美好回忆的物件,有她高中时解不开的数学题,有她无意间掉落的发圈,有她给苏泽传的小纸条,还有她很多没用完的橡皮和本子,疏言面对眼前这一幕竟开始小声抽泣起来,那一刻她几乎是崩溃的,却一直忍住心底的情绪,说:“难怪我总是找不到橡皮,原来都被你偷走了!”但是,如果她的人生轨迹没有发生变化,她现在也能翻出很多和苏泽相关的东西。她不是感动于苏泽心里一直有她,而是心痛于她没法证明她心里一直有苏泽。

“你一周就能甩丢七块橡皮,还不如让你觉得你和橡皮相克呢,后来你一直用我的橡皮,好大一块橡皮,咱们两个用了整整三年啊!现在想想,你真是橡皮的克星,要不是我拯救了它们,啧啧……”

“那你怎么知道你捡到的就是我的啊?”

“你当年不是很残忍吗?总喜欢用铅笔从橡皮这头戳到橡皮那头,最后铅都折在里面了,你看看盒子里这些橡皮,有哪个不是千疮百孔?上面还有你写的歌词,断断续续的,现在都看不清了。”

疏言会心地笑了笑,这是两年来第一次这么真心地笑,她叹了口气,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了敲门声。苏泽迅速将盒子收起来,将抽屉再次锁起来,匆匆忙忙跑过去开门,疏言一脸不明所以跟了过去,紧跟着便迎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黏在自己身上的是大学同学周末。

“我的白胖儿啊!我终于又见到你了!我以为你结婚了出国了再也不回来了,但是我又仔细想了想,以你这颜值和性格也嫁不出去。这两年我可是为你操碎了心啊!”周末本来就是个话唠,在大学的时候能因为一个包子一杯奶茶而默默叨叨一整天,谁都觉得他烦,但谁都很喜欢他,现在这个时代像周末这种既单纯又仗义的哥们儿实在是难找。

还是老样子,白疏言一边惊恐地翻着白眼,一边努力把周末推开,疏言表面看起来嫌弃周末到无言以对,但心里对于见到老友却是格外兴奋的。另一边的苏泽用力将门外的倪晨扯进来,倪晨有些不自在,就算进了门也没有直接面对白疏言。

大四时,由于学院规定每个学生都要参与剧本创作大赛后才能毕业,获“最佳编剧奖”的人还有奖金可拿。白疏言就这样和倪晨组成了一个战队,为了这么一个大赛,两个人常常饥一顿饱一顿地凑合过日子,为了写出与众不同的剧本,牺牲了所有的休息时间,终于在大赛前一周完成了剧本创作。可评奖当天,却只有倪晨获得了“最佳编剧奖”,官方获奖名单上的编剧也从两个人变成了倪晨一个人。白疏言看着单独领奖的倪晨,心里确实很不是滋味。

对于这件事,白疏言心里清楚得很,倪晨是富家女,她妈妈又是剧本创作大赛的主负责人,才能和钱权相比,力量还是小了很多。但就算是这样,白疏言也没有怪罪过倪晨,虽然她平时看起来刁钻野蛮,但是朋友终究还是朋友,对于世上的好多事儿,白疏言都抱着“理解”的态度。

可倪晨不一样,双鱼座的所有缺点在她身上展现得一丝不苟。敏感、多疑、矫情,这些词堆在一起就是她的名字她的命运。之前和疏言之间的过节属实不是她的过错,她对于她妈妈的自私也已经绝望头顶,但就因为她的性格,所以一直怪罪自己,一直把所有矛头指向自己,好像有一种不把自己逼死誓不罢休的决心。

倪晨唯唯诺诺,终于开口:“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你的语气可不像是很乐意再见到我的样子啊!”白疏言半开玩笑地打趣。

“我们小妮儿就是天生这性格,你又不是第一天见她。”周末走到倪晨身边,把胳膊搭在她肩上。

“我倒是真希望这是第一天见她,”白疏言说,“这样她就不用每天活在自责里了。”

倪晨一听这话,眼睛立马睁大了,跳到白疏言身上,嘴都快要咧到耳后根去了。白疏言受宠若惊,摸摸她的头,说:“你永远是我的小宠物,这一点变不了。”

四个人开怀大笑,像大学时一样。自此,四个人住在一起,原本在地下室那种阴暗无力的日子瞬间就烟消云散了,白疏言知道,生活又见到阳光了,这次要认真地生活。趁着倪晨放假,两个女生逛遍了市中心的商场,倪晨用自己一个月的工资给白疏言买了衣服、包包和化妆品,又带她去吃了西餐,餐后,两个人还有说有笑地吃了甜品,白疏言说,如果没再和他们三个遇见,可能早就去找爸妈了。

“你两年没回家了吗?”倪晨瞪大了眼睛问。

白疏言微微一笑。

“想家了就回去看看啊,再说你的情况……我觉得有必要回家调整一段时间啊,无论你在外面混得怎么样,叔叔阿姨肯定都把你当成宝贝。”

白疏言无奈地摇摇头。

“怎么啦?他们责怪你了?你跟他们吵架了?”

白疏言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

倪晨试探性地看着她。

“我是说,如果没遇见你们,我可能已经死了。”疏言眼泪噙着泪,声带不经意地颤抖了一下,然后又笑了,“我演技不错吧?”

“其实……你可以说出来的。是真的吧?你爸妈……”

“以后再说吧!”疏言笑笑,示意倪晨她能挺得过去。

美好的假期很快结束,两个人拎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回到家就瘫在沙发上,两个男生虽然以前也经常见倪晨疯狂购物,但购物车堆成山的样子确实是活久见。周末看见这情形,瞪大了眼睛,合不拢嘴,说:“有时候看网上有人说世上最可怕的是女人购物我还真反驳来着,现在这么看看,觉得我自己真是没生活经验啊!”

周末绕场一周,然后弓着腰看着瘫在沙发上的两个姑娘,又说:“在下佩服。我终于有资本去跟别的男人炫耀了,我周末在我25岁这年见到了真正意义上的女人。娘娘们这些购物袋都能做窗帘了吧?”

“25岁才见到真正的女人,你也好意思跟别的男人炫耀?我都替你丢人。”白疏言一脸冷漠地说。周末对于白疏言的唇枪早就习以为常了,但他今天却格外满足,他说:“白胖,这两年没人呛我怼我,我寂寞得不得了,如今你回来了,这种感觉又有了!”

“咦~~~你恶心死了。”白疏言和倪晨不约而同地对周末表示嫌弃。

苏泽抱着电脑做到沙发的另一头,一脸严肃地跟白疏言说他替她找了个工作,全场安静。

“三天的时间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难道没被蓝莓姐骂得狗血喷头吗?”

“哇哦,厉害了,接下来就有好戏看了。”

苏泽拿出一张表放在茶几上,说:“把这个填完整,下周三去蓝莓姐那儿报道。”倪晨和周末在一旁欢呼,他们确实打心底里佩服苏泽,然而白疏言默默拿起那张表,捂着嘴小声嘟囔了一句:“我想吃蓝莓了怎么办?”其他三只齐刷刷地看向她。

就这样,白疏言有了人生中第一份工作,虽然只是在电视台跑跑腿打打杂,但比起整天百无聊赖地瘫在沙发上,实在是舒服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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