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人生是个梦，我们要有滋有味地做这个梦，不要失掉了梦的情致和乐趣；就算人生是场悲剧，我们要有声有色地演这出悲剧，不要失掉了悲剧的壮丽和快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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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记是在哪一本书上曾经看过这句话，就一直奇怪的忘不掉。

很久以来都一直在做梦吧。如今，也该是从梦里醒过来的时候了。那种永远不会淡忘苦闷的还有铭刻于心的激痛，就当做从梦里醒来的代价吧。这样，当下一次动摇的时候，才不会再次犯下愚蠢的错误。

存在即是罪恶。

生存便是沦落。

即使最后也没有办法挣脱强加在身上的枷锁，还有宿命，我也曾经与渴望中的幸福擦肩而过，温暖又轻柔的触感从手心一触即逝。不过那已经足够了。作为一个注定悲剧中的配角，就算是最后一定会毁灭，我也希望可以笑容以对。

这也算是一种自我满足还有欺骗吧。到头来，我还是没有弄清到底是爱上了一个人还是爱上了那种感觉。搞不好只是陶醉在一种献祭牺牲的快感中罢了。我是为了某种目的才来到这个世界上，可最后还没派上用场就被原来的主人无情的丢弃。于是一定要再寻找到某种存在意义，狠狠地被虐上一通才会满足？

哈，果然，我连工具都不如。这种根植于基因里无法违背的本能，天生的M，实在糟透了。

不过，一切都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耳边有哗哗的水声，身体飘飘荡荡，手和脚好像都失去了所有触感。

我究竟死了还是活着？

冰冷的水忽然喷洒而下，刺骨的寒意刺激得我全身一哆嗦，费力睁开了双眼。最开始看见的是无数自上而下的水流，在灯光下折射出晶莹的光芒，一时间看得有些失了神。

“哟，没死啊。”

顶着一头白毛笑嘻嘻的脸忽然放大，我茫然地注视了他好久，才想起这是总部自己的房间，正在浴室里。

“……难道随便跑进正有人洗澡的浴室就是你一直引以为自豪的绅士风度？”擦了一把脸上的水，不耐烦的把那只还拿着花洒的手推开，我面无表情的说。

他歪着头把手伸进浴缸里搅了搅，极其无辜：“问题在于你已经跑了一下午，我怕你自杀了嘛。进来看见穿着衣服整个人泡在水里还全部是血，一瞬间竟然有冲动报警叫救护车呢。”

“你就演吧。”拖着湿哒哒还在不停滴水的衣服艰难的爬出来，我把乱七八糟黏在身上的头发全部弄到一边去，“只不过是小小的昏迷了一阵。”

“那，这是什么。”他指着浴缸里还在荡漾的水，已经被血染成了淡淡的红色，“啊，莫非是女人的那几天——”

“闭嘴，不要再试图刷新自己的下限了，我还想保留你身为反派BOSS的最后形象以及尊严。”额头上暴起一根青筋，我咬着牙挤出几个字。

“抱歉抱歉。”他毫无诚意一看就是敷衍的眯眼微笑，也不管水会打湿衣服，就这么在浴缸边缘坐下，一派要照相上时代杂志封面的派头，“因为，早上你回来的时候很狼狈，我怕你会想不开伤心欲绝，做好准备等着你来哭诉悲惨遭遇，结果到最后也没有来，稍微，有点失望的说。”

“哦。你想怎么样，要我咬着手帕扑到在你怀中伤心欲绝痛不欲生？”我讥讽的问。

“如果需要的话，随时都可以。之前就说过我是一个对女性很温柔的人。”他纯洁的摊手。

从一边的架子上取下一条毛巾。慢慢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本来想洗个澡，结果弯腰放水的时候一阵头晕栽进去，忽然觉得就这么泡着也不错。反正全身都痛得要命干脆懒得动，就半浮半沉的躺在里面睡着了。从通过镜子瞟了瞟完全没有意思想要离开的白兰，我打算不理他，直接出去。他要这么喜欢这件浴室就干脆在里面过夜好了。

“衣服都湿掉了，不换掉真的可以吗？”

“你在这儿我怎么换！想看******之类的表演去找其他人，我不是夜总会小姐！”

习惯性地想把毛巾丢到他脸上，手刚抬起来一半，他已经无声移动到身边，抓住了我的手腕，还是一脸半眯双眼的亲切笑容。

“都说了不要再任性，继续这样下去，我真的会生气哦。”

近距离之下，我第一次发现白兰的眼睫毛竟然也是银白色，在长长睫毛掩映下的紫灰色眼珠，一点都不像人类的身体器官，简直就和无机质的玻璃莫名相似。没有感情，不带任何外露的思绪，就像看着一件物品似的，冷冷注视着我。牙齿开始不受控制的打颤，因为他毫无掩饰的在这间小小浴室里释放出了森冷的杀意。气温仿佛瞬间下降，被水浸湿的皮肤上冒出一个又一个鸡皮疙瘩，不是因为寒冷，我感受到了本能的危险。

不可以反抗，现在哪怕是动一下，他也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死我。我盯着他的眼睛没有移开眼神，即便是心里已经害怕得不行。这不是来源于地狱死亡的恐惧，只是一种单纯的，对绝对力量的畏惧罢了。白兰究竟可以强大到什么地步，直到今天，我依然不能理解。

“啊，吓到你了，抱歉。”他温和的把一只手放在我的头上，就像一个邻家大哥摸摸，“这种心情算是什么呢？大概我有点嫉妒也说不定哟。明明以前都毫不掩饰的可以把一切暴露在我面前，什么都不对我隐瞒。那么纯洁可爱心里空荡荡的薇琪，我真的非常喜欢哟。”

修长洁白的手指轻轻落在肩膀上，他朝我低下头，嘴唇凑拢到我的耳边，被温热的气息一吹，我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他好像觉得这种反应很有趣，轻声笑了起来。

“不过现在，薇琪的眼里好像完全已经没有我的存在了。闻到从你身上传来其他男人的味道，我真的很失落很伤心。就像是——”

“就像是属于自己的玩具突然被人夺走了一样，对吧。这段时间，看戏看得很开心呢，BOSS。”我冷冷的说，推开他。

他沉默了一阵，有点无趣的放手：“没意思，被你发现了。”

“从最开始把那张照片递过来开始，我就知道你心存不良。大概是抱着‘如果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面前，这家伙究竟会怎么办呢’这样的想法。最后怎么样，看到我终于开始痛苦犹豫，被禁锢在这个身体里必须和那个人互相厮杀，很有趣吧。”

“啊呀，被人说中心事的感觉真是不好受呢。不过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是会去见他？”他摊手，“女人的想法，不管什么时候总是会出乎意料的奇怪。不过正因为如此，这个世界才会变得不那么沉闷，对吧，薇琪。”

“可以取悦你，作为一名忠诚的下属，我也很高兴，BOSS。之所以说出来并不代表我对你有任何怨恨，只是单纯的不想被当成傻瓜罢了。要是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出发的时候叫我一声。”

走到门边，手指刚碰上门把，他貌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薇琪，当初明知是个圈套，为什么还是会去？”

“这个问题可以拒绝回答吗？”

“不行哟，我好奇心很重。要是得不到回答一定会睡不着觉的。”

“……马上就要去大决战，搞不好大家都要永恒的长眠，说这种话太狡猾了一点，BOSS。”

“说吧说吧，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

转过头，我淡定的微笑：“你不会正在脑补，飞蛾扑火，活了百年的少女心中依旧燃烧着对前任主人的熊熊爱火，哪怕明知对方已经不再也奋不顾身的想抓住虚假的幻想，啊，想见他，好想见他，哪怕只是一张相似的脸也好，我想呆在他的身边——这种狗血又无聊的桥段吧？”

难得的，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啊，不是这样吗？”

“白痴，肥皂剧看多了。我只是单纯的想着‘这样一来终于可以离开你外出放放风，好机会！’而已。”

“噗哈哈哈哈，薇琪，你太可爱了，理直气壮说谎的样子也很叫我喜欢，啊哈哈哈哈。”那家伙楞了一下，爆发出一阵大笑。

“那么，我就告辞了。”彬彬有礼的开门而出，湿透的衣服粘在身上难受死了。

“这场游戏让我很愉快呢，果然啊，这个世界有你太好了。”他在背后低声说，“喂，薇琪，等一下。”

“还有什么？”我有点不耐烦了。

“我们打个赌怎么样，如果你赢了，会有一份特大的惊喜在等着你哦。”他笑得诡异无比。

“没兴趣，没必要，我拒绝。”

“来嘛来嘛，很有趣的。”

“不用了，去找其他人好了，话说作为正要率领部下去和彭格列家族做大决斗的反派魔王，这种时候还优哉游哉的坐在浴缸边上聊天真的好吗？”

他不以为然的一挥手：“那种事情，谁管它。只要过程让我开心就可以，结局怎么样，根本无所谓。彭格列的少年们究竟能不能顺利打败魔王拯救世界呢？稍微有一点期待呢。希望他们不要让我无聊到睡着就好。”

啊，这个无聊的家伙，和他说话的确是浪费时间。我一甩门昂头走了，还能听到他时不时发出的笑声。

“悲剧啊，也到了该上演大结局的时候了呢。”换上干净的衣服，想了想，最后还是把脖子上的项链摘下来，手心中冒出一把火将它烧成了一缕气体。

悲剧也好做梦也好，最后，终于醒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