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面巾被一个男子大咧咧撤掉，又羞又急，泪水不知不觉涌上眼眶，她还强忍着只在眼睛里打转，倔强的不肯掉落下来，使得眼睛清亮水润如两汪清泉。

墨涵也傻了眼，生出一种欺负小女生的罪恶感。眼前女子看着身形高挑，结果往脸上一看却是个正经的小萝莉，也不过十二三岁年纪，圆圆的脸蛋上还带着婴儿肥，红扑扑粉嫩嫩得似能掐出水来，挺秀小巧的鼻子上还有一丝褶皱，俏皮可爱，嘴唇像玫瑰花瓣似的，只不过现在紧紧地抿着，昭示了主人的不爽。

“登徒子，看什么！”女孩见墨涵不错眼珠地打量自己，更加羞窘，跳起身一掌向墨涵打去，墨涵边躲闪边摆手道：“姑娘，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碰巧看见你好奇才跟过来的，你别误会啊。”

“鬼才信你呢。”女孩恨声道，打得更紧了。

墨涵心里叫苦，这都道歉了怎么她还不依不饶啊，以前打交道过的女孩也没这么胡搅蛮缠得理不饶人的。眼看女孩一掌又推到身前，墨涵索性身子一顿站在当地，想着宁可让她打一下出出气吧，原本就是自己不厚道了。

女孩纤白的小手距离墨涵一公分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墨涵眨眨眼睛撇撇嘴，原来让她停手这么简单啊。

女孩气呼呼将停在墨涵胸前的手指抬高，几乎点到墨涵的鼻子尖上：“你怎么不躲啊，本姑娘从不打不反抗的人，快动手！”

墨涵笑道：“刚我也道歉了，原是误会，你也瞧瞧你自己的打扮，能不让我怀疑吗。咱们这么没头没脑地打也没意思不是。再说还耽误你正事呢。”说着眼光瞄向女孩身上的包袱。

女孩呀地一声，气呼呼顿足：“都是你，差点让我把正事忘了。”

墨涵摸摸鼻子，心说明明是你要喊打喊杀的，怎么又成了我的错了。

“啊，对了，你刚刚好像说不是散财还是散祸呢。你什么意思，本姑娘在劫富济贫，怎么是散祸了。”女孩忽然想起墨涵前面的话来，脸色更黑了，怒冲冲地问。

墨涵见小丫头嘟着小嘴，张牙舞爪的像个炸毛的小猫，真是无比精灵可爱，他脸上的表情不自觉柔和起来，笑道：“你刚刚放到他们窗台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呶，就是这些啦。”女孩打开包袱，只见里面珠玉宝石银子金子应有尽有，墨涵扶额道：“你知道这些东西有多贵重，值多少钱吗？”

女孩迷惑地歪头道：“这些很值钱吗？我家里有好多啊，就是赏给下人也是常有的。”

墨涵听了很确定这丫头绝对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没准今儿还是第一次作案呢，于是道：“你可知道20两银子就够一个中等人家用一年的了，你这些东西随便拿出一件都够这里的贫民用十几二十几年的。他们明儿见了自然觉得是天降奇财，肯定会拿出去卖，到时还不惹人怀疑。被官府抓到了这盗窃的罪名就跑不了了，你这不是给人家招祸呢吗？”

女孩顿时泄了气：“那一晚上我不是白忙活了吗，好不容易溜出来的呢。”然后又疑惑道：“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我怎么看话本上那些侠客都是这么干的。”

墨涵扭过头不让女孩看见自己翘起的嘴角，不然小猫又要亮爪子了。这位大小姐明显被话本害惨了。他斟酌着想怎么说能让女孩不那么沮丧，不想女孩已经自顾自笑道：“好了，多谢你了，不然我真是好心办坏事了。”

墨涵抬头见女孩眼睛里盛着真诚的笑意，脸蛋还有些羞涩的红晕，墨涵的心中顿时涌起无限好感，这真是个好姑娘，热情爽朗毫不做作，骄傲却不娇气，最难得的是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他微微一笑：“好了，总归你是出于好心的。”

女孩撅起嘴沮丧道：“哎，这些东西可怎么办啊，听你这么说它不是一点用处都没了？”

墨涵颇为不忍，这个“小侠女”的一腔热情就这么被他毁了让他觉得可惜，鬼使神差的，他伸手道：“把东西给我，我有办法。”

“真的？”女孩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墨涵喜悦道。

墨涵点点头，接过包袱，见里面金银居多，他拿起银锭默运功力，再张开手时银锭已经变成了几个小碎块，以此做法不一会包袱里的金银锭子都变了样。墨涵将包袱递给女孩说：“那些珠玉碎了就不值钱了，你还是找个地方处理了吧。不过好在金银锭子也不少，足够你当个小散财童子了。”

他手伸了半天却不见女孩接。却见那女孩先是摸摸额头，又揉搓脸颊，自言自语道：“我不是做梦吧，不然我怎么见有人把银锭子变成了碎银子。”眼看女孩要将手塞到嘴里咬，墨涵嘴角直颤，最后终于破功，噗嗤一声笑出声，道：“好了姑娘，这不过是内功罢了。”

女孩一听眼里冒出两颗星星，一步窜到墨涵跟前兴奋道：“真的吗，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功夫呢，比我爹爹还厉害。大侠您教我吧，我愿拜您为师。”

墨涵咳了一声：“咱们岁数一般大，我怎么能当你师傅。”

“我不管，人家不是说‘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吗。”

墨涵摇头：“不好，我师门规矩颇多，不能随便收徒的。”

“那你告诉我你师傅是谁，我去求他就好了。”

“呃，姑娘还是算了吧。师门隐秘，我师傅不会同意的。”我可从哪里给你找这么个师傅，白无常吗，还是黄药师！墨涵苦笑。

女孩失望的低下头：“这样啊。”

墨涵叹道：“我看你的功夫虽不是一流也足够自保了，你一个大户千金学那么高深的武功有什么用。”

女孩道：“大户千金有什么好，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我倒宁愿闯荡江湖做个闲云野鹤。呀，你怎么知道我是大户人家。”

墨涵扭脸，暗骂自己嘴欠，笑道：“看你气质高雅大方，自然就知道了。”

没有女孩不喜欢听好话的，尤其说好话的还是个秀雅的少年。女孩弯起了眉眼，笑嘻嘻道：“好啦，算你会说。对了，打也打了，说也说了，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呢。”

墨涵淡淡道：“你我萍水相逢，俱是随缘，何必相问，若有缘自会再见。你还是快些做完事回家吧，不然家中人该着急了。”说罢身形一动飘然而去。

“喂，你站住！”女孩顿足喊道，却哪还见得到影子。她低头看着手里的包袱一时怅然若失。

墨涵回到贾府，幸喜无人察觉，他回了自己屋子，躺在床上，脑海里有泛起女孩俏丽的身影，心中一时欣喜一时失落。或许他该问一下那女孩是谁的，只是观那女孩行止气度，怕是即使知道了也很难再见，徒惹牵挂，若有缘再见吧。他这样自欺欺人的想着，却不知道自己其实是潜意识里为对女孩产生好感而恐惧，上一世的事情让他对这种情感有着本能的排斥。

三月初三赵姨娘生下女儿探春，同时扬州传来消息，贾敏二月十二也生了个女孩取名黛玉，贾府人感觉如何墨涵并不放在心上，只认真看着林海另外传来的密信，信上说黛玉出生时林府百花齐放，室盈馨香。林海嘱咐墨涵万不可将异象说出去。墨涵知道小小的孩子传出不凡的流言并不是件好事，不由感叹林海的心思缜密，哪像那个暴发户似的贾府，恨不得拿个大喇叭张扬地全天下人都知道。这样等“伤仲永”的事情出来对家族对孩子的影响都是难以估计的。

他这种想法很快就得到了验证，宝玉抓周时，贾政因着宝玉的不凡对他寄予极大希望，所以请了许多宾客来。那些即使和贾家已经疏远了的人也好奇这个生下来就闹得满城风雨的孩子会抓个什么，于是那日高朋满座，人声鼎沸。可当宝玉大咧咧抓起一把脂粉钗环不松手时，众人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而贾政那脸已经比包黑炭的脸还要黑上一百倍，捏着鼻子听着宾客们或嘲笑或同情地说着“以后定是风流才子”“怕是本朝要出个名垂千古的相如子建了”的话，还得笑着周旋，个中滋味真是难以言传。

抓周宴过后贾政便厌弃了宝玉，一门心思培养贾珠，把个贾珠逼得越发紧了。墨涵眼看着贾珠越来越消瘦的身体，私下委婉劝了一回贾政，奈何贾政秉性迂腐清高，自觉这次丢了面子，打定主意让贾珠将面子挣回来，墨涵是晚辈也不好再说，只常常邀请贾珠过府令他放松一下。可惜贾珠别的都好，就是愚孝，非要达到贾政的要求，不肯稍歇。墨涵泄气，心想怪不得贾珠会英年早逝呢，也暗暗恨怨宝玉，早先以为宝玉第一个害的人是茜雪，如今才知道这贾珠才是宝玉第一个害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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