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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术心鉴之十王夺嫡》第四章:南安镖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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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三人两马已驰到宝升客栈门外不远处,晏亭云远远地便瞧见那写着客栈招牌的纸灯笼旁边,挂着一枝镖旗,上书“南安”二字。及到了客栈门口,早有站班的趟子手和客栈小二迎上来。三人下马,将马儿缰绳递与知客的小二,便由那柳姓女子带路,往客栈内而去。过道内往来的趟子手都称呼那位柳姑娘一声小姐。晏亭云心疑道:莫非这位柳姑娘家里是开镖局子的?

这间宝升客栈是当地唯一的一间客栈,说大不大,说小呢也不算小,满打满算,住上百来人应该还有富余。客栈内外三进两层,最外面是大堂供人打尖歇脚,大堂二楼也住人;中间一进正中是通道,两边是通铺,楼上是客房;最里边一进是后院,柴厨马厩俱在此处,也供客人暂时停放货物。

晏亭云没猜错的是,那位柳姑娘确实与威震华南九省的南安镖局有莫大的关系,就在几个时辰之前,平日里只往来贩夫走卒的宝升客栈的客房几乎被南安镖局的人给包圆了。此刻,南安镖局的十三辆镖车便停放在客栈后院,光看守镖车的趟子手就不下二十人;而南安镖局为了走这一趟镖也确是精锐尽出,不但人称九面小圣的总镖头杨世官亲自出马坐镇,镖局中喊得出名号镇得住场子的镖头们也几乎全部出动;就连杨世官的结义大哥,南安镖局的前任总镖头,号称南少林俗家第一高手的万里云柳龙城也被请了出山走这趟镖。而这个柳龙城,便是那位柳姑娘口中不断提到的“家严”。

此刻,南安镖局的五位当家正聚拢在客栈的大堂内,其余十二名镖头,三十六名镖师正簇拥着他们围成了一圈。这五十几人,全都是在傍晚一战中没有受金创之伤的——昨个儿傍晚在官道上那一场激烈的厮杀,除了柳龙城,所有受刀伤的人,无论轻重都死了。那些可怜的死者拜龙钩毒所赐,死状无一不是恐怖骇人。而柳龙城腿上中了毒刀却能够侥幸不死,除了其本身内功精湛,能够压制一部分毒素外,还多亏了他那五个拜把兄弟及他的女儿轮流用内劲为其拔毒,方才暂时保住了他这一条老命。

就在晏亭云他们刚下马那会儿,正轮到南安镖局的四当家金刚剑陆云松用内劲给柳龙城拔毒。那柳龙城约莫五十多岁,此刻正浑身大汗淋漓,无力地把身子斜靠在一把椅子上,其受伤的左边小腿如今肿得如同一个大冬瓜一般。他将那小腿搁在身前的一个小凳上,而那小凳便直接搁在了一个大铁盆内。他的把兄弟陆云松单膝半蹲在一旁,伸出右手前三根手指,压住柳龙城左腿的伏兔与阴市两个穴道,用内劲将柳龙城体内的毒血一一逼出来。柳龙城和陆云松的头顶都是烟霞氤氲,显是内功运到了极致,而柳龙城伤口内紫黑色的毒血便缓缓地流了出来,嘀嗒嘀嗒地滴入那个铁盆之中。又过了一阵,两人头顶的烟霞尽散,显然已经运功完毕,而陆云松也是汗透重衣,连连喘气。

柳龙城道:“四弟,有劳你了。你先歇歇,哥哥还撑得住。”

陆云松累得话也说不出来,只得连连摆手。这时,五当家日月刀郑宗顺够了气儿,站起来把陆云松扶到方才自己坐的椅子上,冲柳龙城道:“都是自家兄弟,大哥客气个什么劲儿呐,四哥且歇歇,该老五来接你的下手了。”说着便要运劲儿去为柳龙城拔毒。

柳龙城叹了一口气道:“八十老娘倒绷孩儿,行镖三十年没受过刀伤,想着临了走这最后一趟,也算图个功德圆满,谁知最后竟是晚节不保,破了功去。若非诸位贤弟护持,这条老命非交代在此地不可。我思来想去,怕还是为的老德不修,以致有此一报,丢人啊。”

在东头椅子上坐着调理内息的二当家九面小圣杨世官道:“大哥您呐就是想得太多。刚才那是什么情形咱们在座的都是有目共睹,那一伙人哪个是您的对手?若非以诈术相逼,我看他们未必能摸得着您的衣袖子。

说到底,您本是退隐江湖的人了,这次是为了替兄弟站台,为南安镖局扎场子,才冒险犯难走这一趟。大伙儿也都觉得只有您这万里云飘过去遮得住的地方,咱们的镖旗才能插得过去。一路上咱兄弟仗着哥哥的金字招牌,也无惊无险地过了好几道坎儿。方才虽有小厄,却还算不上伤筋动骨——毕竟镖车一辆没少。咱们是折了几个兄弟,但对方也一点儿便宜没占到,挂了七八个好手,还重伤了好几个,咱们跟他们相比,最差也算个平手吧。

至于您的伤,哥儿几个先对付着给您拔毒,看待会儿玄儿带回来的大夫如何。即便那大夫不怎么样,前面不远的德安府就是大城,应该有不少良医。如果还是不成,咱们就掉头回武昌去,终归要把哥哥这条腿治好为止。您就宽心吧。不要歇刀养了几年,便把往日干天的豪气养没了,您还是那个曾经威震东南无敌手的万里云吗?您要再说那些自怨自艾的气话,便是埋怨做兄弟的不是,我这做弟弟的,便只能断腿谢罪了。”

柳龙城道:“老二你这话说的,叫我这做哥哥的老脸往哪儿放呢?我这腿伤,说到底就是自己咎由自取嘛。若不是玄丫头中了奸计被人利用,而我又存了凡事不可做绝,放他们一马的心思,也不至于就着了道儿,反落到这步田地了。纵虎贻患,自受其害,倒应了那句老话:终日打雁,偏教雁琢瞎了眼去。要说这不是报应,又是什么呢?”

坐在另一边打坐调息的三当家簪花元帅岳开道:“大哥,其实您这是‘见火不扑火烧身,见蛇不打蛇咬人’,几十年琢磨着‘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脾气,这一时半会儿怎么改得了?再说了,今儿个傍晚这事,我瞧着就不像是坐山虎出来搞事,显是哪里的草头蛇嗅着了财气,扮成过江龙从四面八方围过来跟咱们兄弟为难。那一伙子人,我看至少能分成三拨:梅山五怪是一拨,蒙面客是一拨,其余人又是一拨。至少前面两拨人,怎么看都不是冲着镖车来的。您跟他们客气,显是拜错了门神,自然不得其入了。好在他们也是财气没捞着,反捞了一把秽气,您也就不必这么耿耿于怀了。”

万里云柳龙城道:“老三的火眼金睛历来是够毒的,你既这么说,许是没错。咱们走这趟镖,本来就是顶着全天下的风沙,这一路走来,好朋友见了许多,可三山五岳围过来想讨唐僧肉吃的妖魔小鬼也不会少。南安镖局的字号在南九省吃得开,叫得响,黑白两道或多或少都要赏几分薄面,但在北边就差了不少。南人北就,古来不顺。我每日里担惊受怕,心想着早日拖到进了河南,把镖车交给北顺镖局转镖,这差事便算是可以交代了,估不到就在这南北交界的地方出了漏子。那几拨人究竟为何要与我们为难,至今也不清楚。这镖车中的物事重要是一定的,却并不怎么值钱,不值当这各路神仙妖怪都着了魔似的钻过来拦路发财。这回若不是玄丫头太不省心,给我惹出这场祸来,我又一时糊涂,中了这天杀的龙钩毒,咱们兄弟怎么也得抓他几个舌头问问清楚,是谁借他们的胆子,敢存了心思,来打我南安镖局的主意。是嫌老二这九面小圣的人面不够广,万儿子不够硬呢,还是欺负我万里云飘得不够远,遮得不够宽呢?”

九面小圣杨世官道:“玄丫头小女孩没见过什么世面,一时不察中了敌人的圈套也是情有可原。她初入江湖经验浅,难免不出岔子。有道是青年饱经忧患,老来不惧风霜。你我都是几十年的老江湖,也不免栽了跟斗,她一个二十不到的小丫头,偶一失手,有什么大不了值得挂在嘴边一直念叨的呢?大哥你也实在过于求全责备了。万一她听到你这番话,少不了又要大大地伤心一场。上回那事她哭了一夜,我今儿见她,两只眼睛还跟核桃一样,没消肿呢。你生女儿出来又不是为着跟她置气,没的有事没事拿她发作着玩儿。

玄丫头聪慧灵巧,我们几个叔父都喜欢着呐,就你这亲爹隔三差五挑她的毛病。要说本事,我那两个儿子没一个及得上她。老三老四老五家的孩子不错,可我敢说,至少目前也没见谁能赶上玄丫头的。南安镖局第二代里的人才,你的闺女排得上第一号,你就偷着乐吧。没事夸夸她,你也顺情她也开心,何乐而不为呢?非要整天冲她板着张脸,跟仇人见面一般。说句你不爱听的话,这天下间没你这么养闺女的!”

万里云柳龙城道:“本事再好,终究是别人家的。你若是肯换,我是巴不得的。你那两个儿子,我瞧着就顺眼得紧。”

杨世官被义兄这话一呛,不由得摇了摇头,知道这无子送终是柳老头心中抛不开的的一个心结,他也实在不愿意继续跟义兄在这件事上抬杠,毕竟他替这世侄女抱打不平也不是第一次了,但似乎结果从来都是一点儿用也没有。练武之人都有股子倔劲儿,柳龙城能号称南少林俗家第一高手,这倔劲儿单是在江南练家子中,只怕也是数一数二的难缠。如今还有更紧迫的事需要他思考决断,实在无谓在这件事上跟这倔老头浪费精神。杨世官叹了口气,打算就此撂开手,却一眼便瞅见了柳玄等一干人杵在人堆外,也不知进来多久,听到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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