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镜子中又出现了刘星的面容，更年轻的刘星，意气风发、朝气蓬勃，似乎完全不知愁滋味。刘星的心却一沉，锥心的痛从最底层泛起。他记得那时，他知道将会发生的一切，他不想最重复一次，他不想再被屈辱和更屈辱的对待！

可惜事情从来就不以他的意志转移，从来不！于是他又得以重温一次，自以为是的张扬、被利用后还木无知觉，直到一切被撕裂、心在滴血，直到最后心若死灰，每一个细节都历历在目。

一滴眼泪从刘星脸庞滑落，这是事发后他第一次流泪，是痛恨的泪，更是痛悔的泪。刘星闭眼转身，想要把一切抛掉，镜子中的画面却依然在眼前晃动。刘星突然有一种冲动，他要砸碎镜子，他要砸碎一切，把所有愤恨都发泄出来。可是每一拳都砸在了空处，因为镜子所在的地方只有一片空虚，什么也没有。刘星觉得自己要疯了，这回是气疯。

毫无预兆的，画面再次一变，更年轻、几乎是孩子的刘星，还有更幼小的婴孩、未足月的婴儿。画面中隐约还有一张满是皱纹的慈祥的脸。刘星的心一阵紧缩，他不认识那张脸，但他却很确定，那是他从未见过面的祖母，是过去某个时刻的真实画面。

刘星略直了直腰，似乎有点明白过来，从未来，到过去，再到更久远的原点，他觉得自己就要接触到什么。或者说，是镜子要告诉他什么，要预示什么？

还能这样？刘星忽然来了兴趣，想要研究一下。然而就像刚才一样，他想要怎么样，事情偏偏不会那个样，他的念头才兴起，镜子就突然一下子黑屏，什么也没有了！

不不，不能这样！刘星真急了，为什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还能再倒霉一点吗？气愤中刘星抬脚就踢，没想到什么也没有踢到，却听“哗啦”一声，镜子真的碎了！

这也行？不对！不是镜子碎了，而是刘星自己碎了，碎的彻底，碎的绝望，汹涌而来的疼痛更是彻底。刘星简直受够了，他要怒吼，他要反抗，把一切都砸碎，就像他的身体那样，却绝望地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真实的撕裂从每一根神经迸发而出，填满了每一寸肌肉、每一粒细胞。他根本不用砸碎什么，所有的一切都已破碎，碎成了虚无，却又无比真实的存在着，直至永恒，这才是最要命的地方！

更为严重的是，每一个破碎的自己面前，都有一片破碎的镜子，每一片镜子里面，都有一个世界毁灭，身边的人一个个死掉，好像他便是最大的霉星、灾星，谁沾上他都会倒大霉。这简直比最恶毒的诅咒还要恶毒，他招谁惹谁了，凭什么要受这种罪过？他做了多大的恶了？杀人了？放火了？还是犯了灭族的大罪，是罪大恶极的头号战争贩子？这可能吗？他一个怯弱到骨子里的人，连和小孩子对骂都赢不了的人，还敢犯下战争大罪？

镜子中的世界还在演绎，一镜一世界，一界一菩提，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刘星只能祈祷自己赶快疯掉，甚至死掉也可以，只要不再受罪就行。因为这种经历不是人类能够承受的，已经到了他能支撑的极限。

蓦地，镜子中的画面一转，全都变成了那一夜，那一夜！啊，不要啊！刘星以最大的声音惨呼起来。

“嘎嘣”一声，似乎什么东西断裂开，又似乎什么东西接上了，一片大字凭空出现，扼住了他的脖子：认清你自己吧！

镜子？幻境？真实？幻境？

呜呜，救命！

刘星终于在梦中晕死过去！

淡淡的雾，移近又飘远；人声，移近又飘远；身子，移近又飘远；意识，移近又飘远。只有脚步声，坚定、清晰、步步紧逼。刘星累的不想睁开眼睛，不想醒来，然而意识还是慢慢清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身上皱巴巴的外套，袖口有一个显眼的污渍。脚步声更清晰了，一个人影渐行渐近，淡淡的馨香，青灰色套衫。

哗！宛若又一道闪电划破天空，刘星一下子记起来，这是大厅中的女子啊，他还在这里，哪儿也没有去，什么也没有发生，一秒钟也没有耽误！

哈哈！刘星心中一阵喜悦，下意识的想要爬起来。刚觉得不对劲，就听“咣”一下，脑袋“嗡”一声，一阵天旋地转，“咚”脑袋漏了一样的痛。毫无疑问，又一次撞上了。可是，为什么是“又”呢？

“啊！”一声惊叫，随即响起一个柔和的女声，“没事吧你？磕到哪儿了？”

刘星的第一个念头是这下丢脸丢大发了，慌忙挣扎着要爬起来，“不……没事……”一抹淡淡的馨香吸入鼻中，让人心悸。刘星却一怔，怎么有点熟悉呢？

“呀，都出血了还没事！我帮你包扎一下吧。”

“别，别……”刘星一边躲一边疑惑，似乎好像，自己说过这话？

女子却不理会他的疑惑，“还犟，都晕了还犟，最烦你们这种死要面的人了，注定一辈子活受罪！起不起来你？”

嗯？刘星愈发疑惑了，这话？这话……

“喂！”女子见刘星还瘫在地上，更气了，不由分说扯着他的领子往上提。很明显，女子的力气比他还要大。

刘星还知道被一个陌生女子拖起来脸面无光，也挣扎着要坐起来。淡淡的馨香再次送入肺腑，是那样的新鲜、热情和熟悉。刘星可怜的脑袋瓜子突然灵光一闪，记想了黑梦之前的记忆，想起了倒霉的撞击，一次、两次……

啊，不好！刘星记得很清楚，还有第三下，第三下重击，就在下一刻！真他妈的！刘星在心里咒骂着，难道一次伤害不够？还要时间返回再来第二次吗？

刘星条件反射的撑起手肘护住脑袋，随即听到一声惊呼，接着他的脑袋就不可避免、不容置疑的再次遭受第三次重击！

啊！刘星鬼叫一声，再次瘫倒在地，心中满怀悲苦地想，怎么就躲不开呢？不是穿越过时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