茕碎宫

“师父，师姐醒了。”霓玉仙姝捏碎传音符，裙裾飘然，召来灵剑飞身而去。

“阿裳，如何了？”李裳刚醒来还有些茫然，忽然听见师父的声音，难过害怕油然而生。

一头扎进霓玉仙姝怀里痛苦失声，霓玉上仙端坐床边示意一旁的小童出去，抬手轻轻拍着后背，“哭吧！哭吧！有什么不高兴的都哭出来。”

怀里的哭声愈发清晰，似乎要将所有的悲伤倾泻，眼泪落下，打湿一层一层衣衫，手指紧攥的发白，留下深深的指甲印。

终究还是内伤未愈，哭了一会便撑不住，身子控制不住的颤抖。霓玉仙姝扶起怀里的人，一朵娇艳的花仿佛经受了狂风，萎靡不振，苍白的脸泪痕一道划过一道，以往明亮的双眼也布满阴暗，“阿裳，你要相信我！”霓玉仙姝紧紧盯着李裳的眼睛，听了这话其中闪烁不定，晦暗不明，“师父…”低低的鼻音响起，霓玉仙姝掏出锦帕，细细帮李裳擦去眼泪，语气坚定道:“你既然叫我声师父，我就得护你一辈子。”李裳看着霓玉仙姝不容人辩驳的眼神，一直都精心打扮的容颜，沉默片刻，还是将事情依数道来。

抬手掐了个避音禁制，李裳才缓缓说道:“我其实不姓李，妧才是我的姓，”妧裳仔细观察师父的神情，见没有异样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才继续说道:“我父亲妧殷，母亲在我幼年之时便陨落，长姐唤妧黎。我生于平门，长于平门，父亲慈爱，长姐温柔貌美，人人都喜欢我，我从小受尽宠爱。有一日我偷溜出山门，去附近丰城玩耍，那时我只是筑基修为。却遇见几位仙姝，出于莽撞，我得罪了她们，那时，我几乎以为就要死在父亲看不到的地方了，可是，”妧裳憔悴的脸因为想起高兴的事开始有浮现红潮，“青琅师兄出现了，他救了我，我也不知为何，心中的兴奋似乎要冒出嗓子眼了。后来，我一直跟着他，他去哪，我去哪，他高兴，我就高兴。可是，他只是路过丰城，不久就离开了。我从他口中得知他是万崚宗常水仙尊的弟子，我就不顾父亲的反对独自来了万崚宗，因为赌气，改了姓，拜在了师父门下，事情就是这样了。”

说完这许多话，妧裳却还是茫茫然不知所措，当日，若是不离开平门就好了，一直陪在父亲身边，姐姐身边，与师兄们共同进退。

可是，转念一想，或许这是天命让我遇到青琅师兄，让我躲过一劫，也是和师兄的姻缘，不是吗？

想起死去的父亲，姐姐，泪水又悄然滑落。

霓玉仙姝看着眼前的泪人，不由疼惜不忍，想到通天阁这次雷厉风行的剿杀平门上下，各大宗派竟不曾提前听闻到丁点消息，就心底一寒。

这次若不是平门门主事先留了一手，将数十枚录有通天阁主密谋留音石悄悄散出去，恐怕整个仙界都要被蒙在鼓里，岂不是叫小人猖狂。

霓玉仙姝将外界消息一一告诉妧裳，提醒到:“不管你知不知道至宝是什么，你都要咬定不曾知道。这次通天阁密谋不成，恐有人将主意打在你身上。这些日子，我会说你受重伤需要静养，最好不要见外人，明白吗？”

妧裳神情凄然，“师父，我知道您是为我好，我也知道我能力低微，不足以撼动那偌大门派，所以，我会好好养伤，努力修炼，您放心！”随手掐诀散去屏障。

霓玉仙姝点点妧裳湿润的眼角，“只是，不要哭的太狠了。”

顿了顿，又犹豫道:“或许你姐姐并未曾遭难，但这不过也只是我的揣测！”妧裳目露惊喜，“那姐姐现在在何处？为何不来寻我？”

霓玉仙姝摇摇头，“这，我也不知。”看妧裳毫不掩饰的失望，只能轻言安慰。

眨眼妧黎闭关半月有余，掌柜想着三块仙石也就不曾在意。

那老掌柜老态龙钟，拄着拐杖，正在中气十足的训示一个做错事的半大孩子，吐够了唾沫，才恩赐一般的挥退那孩子。

转身就瞧见一袭白衣的妧黎立在身后，那掌柜看着眼前女子面目观之温柔可亲，气息绵长。

心知这女修此次闭关颇有收获，恭声道:“不知仙姝有何吩咐？”

“只是想询问我还需不需要缴纳仙石。”

“不必，不必，三块仙石以够，只是不知上仙接下来往哪里去？”妧黎归还对牌，不曾答话。

老掌柜望着远去的身影，长叹一声。“凡忧，仙亦忧。凡乐，仙亦乐。”

有何不同，有何不同！

万崚宗传承自上古剑仙涂华帝，自创派以来，便严格要求弟子，若发现有人欺师灭祖，心性不正，一律废掉丹田逐出师门，故此，万崚宗在仙界一向风评颇佳。

妧黎从路人口中问得万崚宗山门所在，一炷□□夫就出现在山门之下，只见无边玉梯立在空中，蜿蜒直上青天。

驭动灵剑，眨眼便入云霄，玉梯尽头立有庄严恢宏传法殿，素衣弟子整齐排列两行守卫山门，四周灵树郁郁葱葱环绕大殿。

妧黎刚下灵剑，便有守卫紧握长剑询问出处。

“来者何人？所为何事？”严肃弟子皆肃目而望。

妧黎定定心神，“我寻人。”

“寻得何人？你又是何人？”那守卫弟子朗声问到，“本仙姝名黎，寻霓玉仙姝座下弟子李裳。”

那守卫瞧了瞧眼前女子，一袭白色轻纱飘渺，简简单单的发髻，钗环未带，脂粉也不曾施，容貌却是上佳，周身气质观之可亲。

便也未曾多加询问，“仙姝请稍后，待我传得音符，通知李裳师妹。”

当即，那弟子取出一枚传音符，施以秘法，不多时，即化为一道流星径直去往妧裳洞府。

却说壁岚得知那李裳受得重伤，心里隐隐有些高兴。

平日里总粘着青琅师兄，却也不看师兄瞧不瞧得上她，心中不由冷哼一声。

自那日传出李裳走火入魔受了重伤需要静养的消息，壁岚便日日去寻傅青琅，傅青琅本因李裳受伤有些许愧疚，但见得一向心心念念的壁岚师妹师兄长师兄短的，几日就不记得另一个受伤的师妹了。

“青琅师兄，今日不如我们去探望探望李裳师妹吧？”壁岚半抚额头，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碎发，素雅如莲的美人就在眼前巧笑倩兮，那娇态使人怜惜。

傅青琅自然应允，更何况李裳师妹受伤与他也有些干系。

两人相携去了李裳所修养的洞府，周围早就被灵水灌溉，又是一派琼花盛开的美景。

两人未曾停留，只来到那洞府门口，唤来正在照看花草的小童命她去通禀，府内正在打坐的妧裳听闻青琅师兄来探，喜不自禁，连日的愁绪似乎也消失不见，连忙奔至妆镜前，仔细了打量身上有何不妥，摇摇头，似乎不太满意这苍白的脸，急忙往上敷了些晶容霜，又使些花露灵水细细装扮，一面吩咐道:“快去请人进来。”小童领命，心中叹息些什么谁也不知道。

傅青琅壁岚二人跟随小童进入洞府，就见李裳侧坐在洞府石凳笑着看过来，看见傅青琅就眼神一亮，“青琅师兄，你来了。快些坐！”又向小童吩咐，“准备些灵果素茶。”

那妧裳自看见傅青琅就紧紧挽着他的手臂，看也不曾看壁岚一眼，还是傅青琅轻斥道:“为何不见过你师姐。”

“见过师姐！”妧裳敷衍道。见过礼，连忙拖着傅青琅坐向石凳，叽叽喳喳好不快乐，哪里看的出受了重伤。

壁岚见此冷笑一声，见傅青琅看过来，冷然道:“你们师兄妹二人好好说会话吧，我去外面透透气。”傅青琅挽留不及，便要起身离开，但那李裳却笑颜逐开不让他走。

壁岚愤愤走到府外，迎头就看见一道属于山门的传音符在空中传来。

虽说拦截他人洞府的传音符为人所不齿，但壁岚探头四周看了看，抓住传音符就往储物戒中一藏，本想立时打开看一看，耳边却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就看见那小童端着些许灵果素茶朝洞府走來。

小童远远便看见壁岚师姐立在府外，心中疑惑，“见过师姐，不知是否因师妹来迟？因去果园摘果子才迟了些，还望恕罪。”壁岚看着小童有些惊慌的神情，因记挂传音符之事就没心思作无谓的答话，“你进去说一声，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话落，召出灵剑径自走了。

小童在原地疑惑不解，摇摇头进洞府送灵果去了，再将话说给李裳傅青琅听。

且不说妧裳如何留住傅青琅。

却说壁岚寻了一处僻静地方，查看传音符。而后又飞上灵剑，径自去往泓法殿，求见景门文睿仙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