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砸死你好了！”

尖细的女人叫声在狭小的房间内响起，显得格外刺耳。

封楠快速翻身，同时极速跨下床。“又发疯了？”她看着面前头发散乱，神情恍惚的女人，浑身上下唯一可以判断她仍存在一丝理智的地方，就是那双如毒蛇一般怨意满满的眼睛，她的眼神胶着在封楠的脸上，缠得她死死的，封楠毫不退缩，扯出一丝微笑，只是，藏在背后的双拳已经紧握，青筋凸起。

“嘎哈哈哈哈哈，躲开？！”那女人拿起书桌上的一盏塑料台灯，毫不犹豫的向她砸来，封楠没顾得上躲开，只能堪堪用手臂挡住。

“唔！”好痛。手臂上的刺痛让她心里只剩下这个念头。

女人脸上竟露出兴奋的表情，张狂地笑了起来，“怕吗？哭啊，啊？！”封楠捂住受伤的胳膊，沿墙角滑下来，蜷起身，抱住头。

那女人盯了她一会儿，转身出房，还没一分钟，就又提了一桶水回来，一只手揪住她的头发，另一只手则将桶里的水“哗哗”往她头顶上倒，似乎完全不知道这是他的女儿。

封楠屏住呼吸，水珠从脸上，湿哒哒的身上往下滑，她浑身颤抖着，似是在抽泣，脸上的水珠分不清是泪水还是自来水。

“跑？你倒是有劲儿啊，这会儿呢？还不是在这儿任我欺负，跟狗似的！”她似乎倒得还不尽兴，嘴里的脏话不要钱地往外蹦，那只揪住她头发的手，也往墙壁上死磕。

跑？没用的，他们可怜兮兮一报警，自己又会被抓回去。

告诉警察他们家暴？顶多说我是个坏孩子，成天打架，黑青是被别人扭出来的，然后再来一顿狠打。

不让离开家，出去锁门，锁窗户。不对，已经不能称之为家了，是，监狱，地狱！

她在墙角缩着，用尽力气睁开眼，看着那女人清醒后，把她小心翼翼扶上床，不断哀求她原谅自己的样子。

闭眼。

累了啊。

她的心底发出一声叹息。

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夜色墨蓝，一切都静悄悄的，一个瘦小身影从狭小的房间里走出来，她的手中似乎拿着什么雪白而闪光的东西，靠近那张大床上的两个人影。

“噗呲”

血肉迸溅的声音。

“哈哈，真是，混蛋，全都是神经病，我，我不是你们的孩子吗……”温热的鲜血溅在她的脸上，被云雾遮住的月亮此时也显现出来，雪白的月光下，她的神情痴狂而混沌，两种截然不同的含义，却在一张脸上表现出来。

重伤。

没有人怀疑那个单纯无辜的孩子，因为她这个时候，正在病床前为她可怜的父母轻轻抽泣着，惹人怜惜。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没死？！

他们该死！

她的表情开始狰狞。

当父母双双醒来时，看到的便是他们的沙包正在床前慢悠悠的擦拭着雪亮的水果刀。

看到他们醒来，竟在他们的脖颈上比了一下。

“扎进去会很疼吧。”脖颈上已经有了血痕。“嗯！？”他们瞪大了眼睛，控诉，阴毒，狠厉。

“但，”温柔似水的眸子突然睁大，里面有含浩瀚的宇宙一般广阔无垠的怒火，“你们为什么没死？！你们，命怎么可以这么硬呢……怎么可以！”“滴……”机器发出一声响。

“呜呜呜，我，我也不知道，我在给爸妈削苹果的时候，他们一看我拿着水果刀，就，就，呜呜呜呜……”嘴上说着最让人心疼的话，双手遮掩的脸却面无表情。

“哈哈哈，做的真好，这下，他们不死也得半残了吧……”嗯……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好处？还用问吗，你不必再受他们的折磨，不必再垂死挣扎，不必……”对，他们活该。

她是她的。

有她在，就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他们是混蛋，是人渣，该死！

当那梦魇即将在他们的心脏上捅上一刀时，她醒了。

停手，不，能。“他们该死！为什么你在这时候还要心慈手软？！只要一下，一下了！你，他们，就都能解脱了！”滚，开。“傻瓜！”不要，滚……！

她终是下不去手。

真是，可悲呢。